脉络

　　好家伙，照这个运气发展，这今年业务指标还不是妥妥的？想找的人都上赶着往这送啊！
　　周褚一边在心里骂这老东西死不悔改，一边偷着把他妈供过的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许愿所有案子都不用跑外勤，罪犯都排着队往局子里跳！

　　赵谦笑得眼就剩半截了：“你说巧不巧？人我借过来了。这孙子，当初冯晓曼的传闻还是他喝醉酒说的。”

　　周褚：“走，看看去。”

　　“对了，他老婆也来了，怀孕八个月了，我怕她激动，找人稳住了，在接待室里。”

　　“怀孕八个月了？”周褚张着嘴。

　　赵谦点头，这次他们都没了笑意，不约而同地想：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没几步他们就到了审讯室，老钱坐在里面，他被抓的时候一丝/不挂，衣服是胡乱穿上的，上衣还套反了，后脖领卡在脖子上，整个形象摆在那，让人看了脑子里就四个字：乱七八糟。

　　审讯人员坐在里面了，周褚朝赵谦一抬下巴，在指挥台示意他们开始。

　　透过单向玻璃，能看见老钱的一举一动。他一直低头，审讯员问完了基本信息，问什么答什么，很配合。

　　审讯员问他认识冯晓曼吗，他说认识。
　　审讯员又问：你和冯晓曼是什么关系？他说远亲，不是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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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钱老实极了，被衣服反勒着也不敢乱动。
　　问到“最后一次见到冯晓曼是什么时候？”时，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说自己记不清了。

　　周褚站在外面观察他，他听到这个问题时，眨眼的频率比前面快了一些，眼神幅度微弱地飘向别处。这是慌乱的表现。然后为了掩饰这个动作，又主动去直视审讯员的眼睛。

　　老钱并不是一个心理特别强大的人，经不起审，他知道并且积极配合讯问，但不管怎么问，都拒绝回答关于最后一次见到冯晓曼的事。

　　审讯员轮番上阵，不间断地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个小时过后，终于撬开了他的嘴。

　　“是最后一次看见冯晓曼的时候吗？你看见什么了？”

　　老钱又不讲话了。

　　这一波正好是周褚来审：“为什么不敢说，冯晓曼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钱听到这话马上就坐不住了：“跟我没关系！警官，这种玩笑可不能开，我是老实人。”

　　听到“老实人”，周褚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这个老钱长得不能说肥头大耳，也是肥肠半肚一股子油腻，让人十分想把他的头拧下看看能刮出来几斤油。他冷哼一声，老实人，来这的都是老实人。
　　盗窃、诈骗、杀人……都说自己是老实人。

　　他盯着老钱半晌不说话，审讯室里一片寂静。老钱的汗干在脸上又重新冒出一层新的，两层汗黏糊交叠，显得整个人油光锃亮。
　　周褚把笔倒过来，尾端在桌子上扣了两下，撞击的声音充斥在狭小的屋子内。
　　他说：“你最后一次见到冯晓曼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很疲倦，尤其是老钱，审讯室虽然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摄像头，却是最熬人的地方。
　　“我、我真没撒谎，没造谣。”他坐在椅子上，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额头的汗流到脖子里，嘴巴皮干得起皮，咽了口唾沫：“我是亲眼看见的，在……在红月光。”

　　周褚顿了两秒，说道：“继续。”

　　老钱停顿了一下，低头回忆：“其实我平时不去那种地方，那天是喝酒的朋友叫我过去，说请我吃饭，顺便……顺便做个保健什么的，我一想反正是请客，不去白不去，就去了。喝完酒已经很晚了，我有点飘了，那朋友还带了别人，就开了间房，说一起玩玩。
　　“我跟那些人不熟，我们人多，就跟朋友在隔壁单开了一间，我喝多了，不怎么清醒，去了好几趟厕所，差不多第二次还是第三次的时候吧，隔壁叫的人才过来，叫了有三四个吧，都挺年轻的，二十多岁。”

　　“我是真喝多了，玩不起来，就悄悄在门外看……是晓曼先看见我的，她隔着门缝一直盯着我，我、我一看是熟人怪尴尬的，就赶紧跑了。”

　　老钱说着，自己竟然也开始觉得臊得慌，又磕巴了几下，继续说：“然后又是在卫生间，她叫着我的，我想说我当做没看见你也别告诉我老婆，谁知她抓了我一下，塞给我一个字条，然后就被人拽走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谦问：“字条里写了什么？”
　　“我没看，我扔了，说实话我真的怕我老婆发现，她两个哥哥厉害着，而且我这样的讨个老婆不容易——警官，她的死我真不知道，真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我承认，是，我嫖/娼，我贱，但是杀人我可不敢干呐，我家庭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我家属刚怀上二胎，都快生了……”

　　周褚听到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声音挺大，打断了老钱的话，让他剩余半截忏悔都吞回了嗓子眼。
　　周褚没遏制笑声：“对不起没忍住，你说，你是在厕所遇见冯晓曼，她塞给你一张字条，你没看扔了？这说法还挺别致，你开了房还去隔壁上厕所？”

　　老钱脸霎时变了：“不是，我是因为……”
　　“行了，”周褚打断他：“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这东西一看就是平时骗老婆顺嘴了，说话全是借口堆砌，自相矛盾。去除这些，他遇到冯晓曼的事应该是真的，他怕惹麻烦，一直强调自己喝醉了在隔壁房间，把自己摘的还挺干净。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冯晓曼真的从事过皮色生意，她为什么要偷偷塞给老钱纸条，如果老钱像自己说的那样没看过纸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只是遇到了冯晓曼而已，犯不着这样，除非他心虚，他一定看过纸条里的内容。
　　纸条里写的会是什么？

　　周褚思索着，他想：如果我是冯晓曼，从事这样的职业，见到熟人躲都来不及，一定不会主动上前。那么为什么要给他塞纸条呢？
　　老钱说，她隔着门缝一直盯着他。

　　他再次抬头看向这个男人，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他看上去就像大街上随便抓的一个人，长相不突出，谈吐也不突出，还发中年福。

　　只有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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