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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好像在伤心
没有人看得见徐秋夫跟穆怀,也没有人与他们交谈,这一人一妖就像幽灵似的整天跟在张逊那一伙人后头,连着几天听他们清谈论道、跟他们大逛青楼。
当然该回避的时候她也是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可是未嫁之身,即便好奇,但所作所为还是该对得起良心,否则日后如何有脸面对林叔父,还有她死去的父亲母亲。
见穆怀憋着一张发红的脸,守在窗棂前看得发愣,她也顾不得礼节,用力扯了穆怀的袍子,使出吃奶力气把呆若木鸡的他拖离现场。
脸红红的穆怀干咳一声,满怀心事跟在徐秋夫身后走。
这几天她跟穆怀稍微混得熟了一点,据穆怀所言,他修成妖身也已千余年,怎么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徐秋夫觉得他大概就是非人界的书呆子,整天想着变强而埋头修行,所以才会呆呆傻傻不解人事。
陪着张逊过了几天大同小异的生活,徐秋夫心中有些感触。
可怜那张逊家中美眷是世家女儿,谨守女教尊夫为天的她,对于郎君游学在外的诸多荒诞行为,除了默默忍受外,别无他法。
徐秋夫原以为张逊如众人所想,是勾搭上有妇之夫才葬送性命,但是与他狎游的,除倡家女别无例外,露水姻缘在欢场上是常有的事,那些莺莺燕燕也常在背后议论张逊,若不是看在他是撒钱不手软的宝窟,又恰巧生了一张勾魂的脸皮,她们才懒得和这种既没才气又自恃甚高的蠢人来往。
张逊不过就是一般胸无大志的权贵子弟,挥霍着无穷无尽的家产,尽情享受无边无际的浪荡生活。
如今政局不稳,表面的承平之象却畜养了一众无心为国的浪荡之士,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这群国家栋梁放弃为人应有之责任道德,自甘堕落,尽往成妖之路行去,那她平日奋力除妖,又是何苦来哉?
正当她看腻张逊糜烂的生活,打算要穆怀带她回到现世时,一名身着忍冬纹广袖褶衣的少女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少女一言不发尾随张逊一行人,张逊友人偶然发现出口唤她,她便快步离去。
“你偷偷勾搭上哪家的清纯女子?惹得人家寸步不离呢!”友人们七嘴八舌调侃起张逊。
张逊叹了一口气,立即追上。
“黛儿,”张逊一把拉住少女,“你要执着到何时?”
黛儿美眸含泪,紧抿着唇,模样煞是可怜。
“我这般品性不端,处处留情之人,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牵挂?”张逊放开黛儿,神情严峻,“之前隐瞒你我已有妻室确是我的过错,但你既已知道真相,又为何不肯放手?”
黛儿仍是一言不发,眼泪不住落下。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毕竟诸多女子中,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张逊婉言,捧起黛儿脸蛋,“但是我老丈人百般威吓逼迫,我实在别无选择,我想你也不愿意见我难为吧?”
似是下定决心,黛儿吸吸鼻子,“公子须明白,黛儿此生不嫁,一颗心只在公子身上,只要公子此生不忘黛儿,黛儿愿意放手成全。”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徐秋夫感慨万千。
这个黛儿柔情似水又爱张逊甚深,可怜芳心托错人,既然忍痛割爱,只愿她想开,不要为这么个负心汉独身终老,早日另觅良缘,忘却这段伤心往事。
这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让徐秋夫对张逊更加厌恶,虽说人命关天,但这种人渣她也实在懒得帮。
“这几天下来,我没感觉到有任何妖气,应该不是妖魔作祟,你觉得呢?”
“目前确实没有妖魔留下的气味,你接下来想怎么做?”穆怀目光闪烁,语带保留。
“既然张逊的死与非人无关,那我也不便插手,这疑案就留给廷尉慢慢处理。”
“你不是大夫而是道士?”
“我本业行醫,除妖只是兴趣,同样都是救人,只是手段不同,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也是妖……”
“你又没有害人,更何况我哪里有能耐除你?”徐秋夫不耐烦摆了摆手,“别说废话了,快点带我回去吧!”
打了声呵欠,徐秋夫用力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已回到自个儿居处,穆怀坐在床榻前,笑吟吟看着她。
“徐大夫果然异于常人,随我入幻后竟没有昏迷不醒,难得难得。”
“曾经有人跟你入幻后昏迷不醒?”徐秋夫有些好奇,“那我会不会落下别的毛病?”
穆怀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他难得不笑,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莫可言状的哀伤。
“对不起,我是不是勾起你的什么伤心回忆?”
其实话一出口徐秋夫就后悔了,她跟穆怀交情还没有好到可以分享私密回忆,她真不该多嘴问这一句的。
可是穆怀的表情太可怜了,她不出言关怀一下实在于心不忍。
穆怀停顿半晌,似乎不愿再多说,微微扯了扯嘴角,“如今我的力量已经能收放自如,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反噬,其他人顶多是昏迷半月,清醒后也没有什么大碍。”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方才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窝在墙角打盹儿的白足被说话声吵醒,一个纵身跳到徐秋夫身上撒娇,打断了两人尴尬气氛。
“既然如此,那徐大夫可愿意将我留在身边,我会略尽棉薄之力,替你解决不能解决的疑难杂症。”穆怀把自己的去留交给徐秋夫决定。
“成,我留你,但你不能和我同处一屋,反正你法力无边,凭空再建座草庐也不是太难的事吧?”徐秋夫偏头想了一想,“还有,你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我,若我想自己一个人办些事情,你就乖乖留在家里,不然就别怪我开口赶你。”
穆怀很爽快地一口应下,徐秋夫话声才落,屋外空地就凭空多了一间小瓦房,徐秋夫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草庐似乎也忽然变得宽敞许多。
协议就此谈定,穆怀高高兴兴地去打点自己居处,彷佛刚才那淡淡哀伤只是徐秋夫一个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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