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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薛明
薛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走运,那个自己和警察用尽了手段都没有办法破解的网站,居然主动给他发了邀请函。
他将电脑里这封邮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一点一点比对:姓名相同,身份证号相同,联系电话相同。
完全确定邮件里提到的薛明就是他——一个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后,他有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电脑屏幕蓝幽幽的光映出他一张呆滞的脸,外面传来母亲一如既往买完早餐回来怒气冲冲的声音:
“薛明!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要我说多少遍,起早跑跑步锻炼身体,你这毕业都一年了,整天就抱着电脑破什么案子,女朋友也没有,你想当一辈子和尚啊?!”
薛明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拖拉到门口,当即回神合上自己的嘴巴,慌乱的下床找拖鞋,接着被自己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呛得死去活来。
门被不客气的撞开,薛母一身寒气闯进来,薛明赶紧扑回床上按下笔电盖,他光着两条弱鸡似的大白腿,深红色的及膝短裤晃悠透风,上半身还可怜的打着赤膊。
虽只是晚夏的天气,这几日却罕见得发冷,水汽结霜风如刀,从那件事之后,全国各地季候都相类似的反常,倒似存着某种未知的不详征兆。
门外寒流与卧室的暖气对撞交融,依依拉扯而过,薛母进屋突觉一阵回暖,薛明却是瞬间涨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妈!妈,快关门,冻死我了!”薛明蹲在床边抱着膝盖,闷头一阵喊。
薛母轻哼道:“这点出息。”还是竖着眉嘟嘟囔囔地出去了,甩门的动作里甩出一句话,“赶紧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饭!”
薛明穿戴整齐,路过餐桌抄起一袋包子,弓腰踮脚飘过厨房门口,他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宝贝相机,正单手撑着门拔鞋跟。
“去哪?”薛母突然发声,拖拉着鞋子从厨房走出来。
薛明埋着头声音发闷,“去见一个朋友,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男的女的?”
薛明放下脚,淡定地扭脸,“相亲。”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伸过去,照片上的萌妹子笑靥如花。
A市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吸血鬼事件,搞得人人自危,任何人任何时候出门都要结伴。
但这个理由薛母绝对不会阻拦,虽然女人甩着抹布似乎呆住了,薛明弯腰系鞋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妈,你也注意安全。”
薛明拎着包子关上门,将手机塞回口袋,顾自笑了笑,如果刚刚薛母凑近一些,就能看到照片右下角明晃晃的网站水印。
他缩回手,两指间夹了一张特殊的机票,天悦山......他自言自语,旋即摇了摇头,将机票小心放好。
登机时间很紧,他匆匆将包子扔进背包,拉上兜帽和口罩,连窜带跳地下了楼。
城堡坐落在极高极高的天悦山山脚,从山顶与明灿的天空间溜过的飞机上向下看,这座通体黝黑神秘的城堡缩小成一粒渺小的黑芝麻,就连旁边一圈波光粼粼的湖面都比它显得光明磊落。
应那神秘的客户要求,薛明尽心尽责,全程举着相机没敢合眼,“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没停过,间歇几段录像,记录得不亦乐乎。
薛明从小崇拜柯南道尔,立志要当现代的福尔摩斯,大学毕业后就开设了网站,接一些稀奇古怪的私人案子。
他脑洞清奇,思维发散如常年不修剪的枝叶,总能生出千奇百怪的点子,慢慢地,竟也闯出些名声来。
这次客户的要求说起来也很简单,请他去追寻一个网站的IP地址,薛明做这个是家常便饭,但他在事实面前狠狠地受挫了。
后来那客户才透露,这个网站和吸血鬼事件有关联,以警察的人力物力也在它上面栽了跟头,薛明的精神却为之一振——骨头越硬他越爱啃。
约莫不到一小时,机身拉低,城堡大门借着湖面延伸出一条狭长弯曲的石板路,最宽的地方也只容两人并排而行,蜿蜒通向山脚的高速公路。
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几声,薛明赶紧掏口袋,登机时没广播提醒,手机还在正常地接收信号。
飞机要降落了,他向外瞥一眼,冒着汗调出消息。二分钟前,来自一向寡言少语的客户:你去城堡了?友情提醒,城堡的主人是女巫。
由日光反射出银灰色光泽的公路旁砌了一座简单的飞机场,外部粗糙抹上去的水泥墙面完全不反光,就像一只被慌乱抽出来的火柴盒,里面七零八落地搁置一些橘色或绿色相搭的方形物件。
飞机轻松从无盖的顶上窜下去,减速滑行一段,缓慢平稳的停住。
薛明握到手心滑腻的冷汗,明显紧张起来。
同上飞机时一样,依然没有乘务员来提醒他任何事情,他甚至感觉这只停驻在此的庞然大物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或许这是无人驾驶飞机?
既然是女巫,再怎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也算正常吧。
薛明趴在飞机舱舷上向外窥探,几只方正孤零的橘色座椅摆放毫无规律,空荡的墨绿色垃圾桶穿插其中,数量居然比长椅还多。
整个一杂乱散漫的场景何其类似小孩子的随手涂鸦。
“啊!”
他突然吃惊的向后仰去,被一只出现在舱舷窗口上的黄色猫咪吓了一跳。
一对轻绿色的眼瞳牢牢盯紧他,耳朵尖两簇白毛随着它摆头的动作摇来晃去。
过了好一会,薛明才恍然它是在示意自己出去。
战战兢兢地跟着猫咪走上湖面的石板路,只第一脚踏上去,他便觉出些微晃地飘摇感,赶紧两手一边一个撑住栏杆。
前面姜黄色的尾巴顾自摇得欢快,脚下轻盈生风。
走到湖中间,前面小小的身形停住,转头盯着他。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这城堡的主人是一个女巫,那么这只猫咪堪称严肃的表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薛明空着的一只手紧了紧背包带,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包里的半袋肉包子,脑子还没转过来,手上已经自动自发地将背包顺到胸前,揪了一小半面皮,肉末里缀着几瓣豆芽。
他弯腰喂到猫咪嘴边,整个流程熟练而自然。
凯茵镇定地没动,跟着耸了耸鼻子,男人的手指蘸着油光,立刻向前凑了凑。
凯茵确定自己没吃过这东西,但闻着挺香,它舌头一卷吞进肚子里。
薛明面上才后知后觉地显出些尴尬,家里养了一只懒惰成性的金毛犬,吃饭时总要他一点点掰开来喂。
他这一紧张,将女巫的猫咪当成自家的狗不算,还上赶着喂吃的讨好它。
再看眼皮底下的猫咪砸吧砸吧嘴,探出舌尖舔一圈,爪子扒拉几下耳朵。
“薛明,”它歪了歪头,嘴巴一张一合,“你是怎么来的?”
薛明:......
他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在循环往复地播放:猫在说话......猫在说话!猫!在说话!还是加粗体大字号。
猫和说话这个动词之间竟可以是主动的关系吗?
他腿都有些软了。
凯茵不耐烦地扒上男人的裤脚,整只猫站起来,用力叫了一声。
薛明两条腿止不住得抖,真的太吓人了,他眼神发直,视线半点不敢向下溜。
“我,我坐灰,飞机……”紧张到口齿不清。
凯茵甩了甩蓬松的尾巴,两只后爪蹬上软皮的鞋面,压下他的话:“邮件署名是谁?”
薛明觉得自己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了,慌手慌脚地掏出手机,拉出邮件盯着看,“嗯……天意,约蒙,利斯仁?”
他之前真没注意最下面还有淡灰色的署名,收到邮件时激动的心情占了大半,只瞧见发信人处填着那个网站。
猫咪似乎翻了个白眼,垂头小声嘀咕几句。
薛明隔着胸口按住乱跳的心脏,磕巴道:“我,我就就是想拍照几张片。”
凯茵淡绿色的眼珠滴溜溜转一圈,“拍照片?”
“你你们是不,不是要实现愿望,呃,我的愿望吗?”
男人颠三倒四地说完,凯茵倒也听懂了,歪着头若有所思般,一边拿爪尖挠着石板,轻微的刺啦刺啦声里,它终于甩了甩脑袋,“薛明,你怕死吗?”
自己的名字第二次从一只猫嘴里冒出来,薛明觉得那种如梦如幻的飘摇感又回来了,或者说,从他甫看到城堡时那种感觉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薛明得承认,自己来时的一腔热血已经被吓到干涸,他又紧了紧背包带,吭哧一会,老实道:“我我,我走,现在就走,可以吗?”
他说得慢,那对猫瞳就一直盯着他,带得他眼睛也不敢眨,眼神发僵。
“可能不行。”那猫咪说得也慢,一字一字丢过来。
薛明被遥远的一股血腥气勾起目光,湖尽头不知何时伫立了一道雄雌莫辩的身影,一水儿的黑色衣袍阴郁坠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顺着蜿蜒的石板吹过来,染进充盈的水汽,薛明下意识地掩住口鼻。
女巫?薛明却觉得像吸血鬼。
凯茵看了看他,这个人类的所思所想几乎全写在脸上。
薛明没注意到自己怎么就到了湖对岸,姜黄色的猫咪从他脚边掠过,悄无声息地越过他,窜进不远处的城堡大门。
那一点泛白的尾巴尖拐个弯消失在门内,面前距离不到三米的男人沉闷开口,“欢迎。”
“不是女巫,”薛明下意识地咕哝一句,他鼓起勇气道:“邀请我来的是天意......”卡壳,抖着手掏口袋里的手机。
“我是。”
薛明先停住动作,大脑下达发声的指令才姗姗来迟,“啊?”
男人沉默。
猫咪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姜黄色的小小一团杵在那,薛明瞟过去一眼,它坐相端正,冲他还回一个幽绿的意味不明的眼色。
薛明眼神飘忽,心塞地表示自己没看懂。
凯茵放弃了,喵呜喵呜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位吸血鬼先生,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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