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魔*霍比特寻回

　　谁来为他掘墓？
　　是我，猫头鹰说，
　　用我的凿和铲，
　　我将会来掘墓。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甚至是比殿堂还要大。细碎的阳光透过岩石的缝隙照射进来，洒在地面上。山洞里很安静，没有鸟叫或是蝉鸣，就像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到处充满泥土的味道和她叫不上名字却十分迷人野花的香味。苦涩的住所也太……她吐槽着，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
　　终于到了目的地。
　　“你大概是来找苦涩的吧。”樱发的君主坐在一张用藤蔓编织成的椅子上，狰狞的伤口上覆满药草（是愤怒又找她麻烦了吗？），“你可以等一会儿……他在给我配药。”
　　然而我们的绝望摇摇头说：“我是来找你的。亡灵说你才是第五个。”
　　疯狂愣了一下：“你确定？皮皮勒斯可是最会骗人的一位君主。”
　　“我信任它们，我的力量。”
　　她笑了。绝望发誓那是她所见过的最明媚的笑。那笑容如沐浴春风，善解人意，微笑中带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这让人几乎遗忘了她是疯狂，炎魔的女主人，火焰的王。“那就跟我来吧，”她挥挥手露出一片藤蔓底下的世界，“好事是你还算是个不错的船夫。”
　　那是一个沸腾的世界。
　　绝望看了看第十二位君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该庆幸今天没有任何一个家伙逼着她穿上那些该死的裙装么？黑发的君主直截了当地跳进了洞口，快要接触到那些虚影一般的高温恶魔的时候，她身上漂浮出浓郁的黑色魔力——那些尖叫着的红眼蝙蝠飞出来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魔力船。
　　疯狂向下看去，在那跳动火焰包围中，女精灵眼底那抹沉静的漆红，映出有如鸽血般鲜红的光。
　　“你知道如果你把船在湖中央弄沉了会发生什么，对吧？”
　　“你会把我丢到炎魔群里再封闭上洞口，然后跑去把我孙子治理下的城镇焚烧殆尽。”
　　“很好。”
　　“当心摇晃。”
　　疯狂跳上船，背朝船头坐下。绝望站在船尾，船桨一点，离开了洞口。
　　这是凯萨督姆真正的地下——不是那个包含巨大的坑道网络、屋室、矿坑及大殿的地下——而是沉睡着最后那场战役中当了逃兵，将自己深深埋在了大山的山脚处的炎魔的归处。
　　“如果不是可怜的矮人把我的一个部下放了出去，恐怕我也要等待大贤者的到来才能获得解脱。”
　　“我可以叫你什么，疯狂，爱思拉英格威还是星宵之贤者蜜丽嘉瑞？”
　　她们几乎同时开口。
　　似乎是被踩到了最后的死线，疯狂的眼底瞬间迸现出可恐的怒意，她猛地站起身，神情如同鹰凖袭敌一般狠戾——这也是火焰的王者第一次与精灵像这样真正的视线相平。
　　其实她们两个差不多高。
　　与此同时，她的右脸忽然凹陷下去——附着于表面曾经布满伤疤的皮肤如同腐烂了一般不断溶蚀，自额际至颚骨的部分露出恐怖血淋的皮肉，君主紫罗兰色的眼瞳四周布满了狰狞的血丝，连声音都变得如末日般喑哑，“那个软弱的姑娘早死了，甚至是现在的我，都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她的怒意就像是伏蛰在乌云中可怕的雷鸣，疑似显露出平静的伪装，然而云层深处却伏蛰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是史上最年轻的新森林魔法学院院长在她强大的爱人怀里寿终正寝的时候，还是在世界崩溃的一刻在灵魂之流里接受到他的保护的那时，又或者是更近的时候当她彻彻底底舍弃了过去的那一次？
　　说完，她陡然抽身而去，深入骨肉的创伤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在顷刻间又恢复原样，“亡灵还真听你的话啊——我听说上一次坐在你船里的，是十三个矮人和一个霍比特人，”而今天，你的乘客是一位伟大的君主。”
　　“听上去我的境遇有所提升了。”绝望耸了耸肩，“不过这话说得太早，万一我不小心把船弄翻了呢。”
　　“那样的话，我会把你丢到炎魔群里再封闭上洞口，然后跑去把你孙子治理下的城镇焚烧殆尽。”
　　绝望发誓她看到疯狂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正暗自好笑。突然她开口了——
　　“看上面。”
　　那着实是一面巨大的秘银镜子，映照出两个在一片烈焰之中无比渺小的身影。绝望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么？”疯狂问道，语气中有小小的失落与同情，“看来你身上还是有皮皮勒斯的阴影……低下头吧，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真正的……”
　　她低下头，呆住了。
　　在她们正下方，烈焰的最深处，有一个鬼魅般的巨大身影。秘银镜子反射的耀眼的红光依稀照亮了泛白的骨、巨大的翼和山脉般蜿蜒的背脊。绝望背上泛起一阵寒意，仿佛自己还是巴德，坠回了高塔之上，巴恩望着他，而史矛革在巴恩身后，龙焰滚滚。
　　“那是愤怒的本体，不过我让你看的不是这个。再仔细看看。”
　　红色的力量流动着，组成奇妙的形态，像一个体形巨大笨重，四肢盘旋缠绕的人。“他”手持由多道火带组成的火鞭，像是一位最忠实的战士，护卫着“他”的宝物。因为绝望看见了，在白色的龙骨间那颗隐藏着的蓝色星点。
　　“你是不是非常奇怪当时身为人类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疯狂呢喃道，隔着沸腾的烈焰描摹着那颗星星的形状，“大贤者怎么活下来的，我就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醒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嗯……大概是你们所说的同盟之战的前夕，就是我醒的时候吧。当时的我因为某些诅咒还没有彻底想起来我到底是谁，但是我实际上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法则无法限制我的脚步。我的灵魂永远不会灭亡，我的力量自此慢慢恢复。不过我那时也只能算的上是一个在荒野中飘荡的怨毒幽灵。
　　在不知多长时间的飘荡之后，我意外寻到了一位可以帮助我的迈雅……你们是这样称呼他的吧，至少曾经是的。
　　索伦在巧合下帮了我。
　　虽然同样是受到黑暗诅咒而不得不以灵魂的姿态存留在世界上，但与诅咒后就失去了身影的我不同的是，戒灵本身的存在是能够被普通人用肉眼辨识的，说明我所受的背负的诅咒和索伦的魔法并不相同。
　　索伦坐在用枯槁扭曲的树枝打造而成的王座上，在他破败老旧的黑袍下，浑浊阴暗的本体时隐时现，这让他看上去不像只是单纯的某种物种的躯体，倒更像是□□和某种能量结合而成的产物。
　　“神秘的潜入者，既然已经到来了，不妨显出你原本的姿态。”
　　我心下一惊。
　　“看来你的确精通某种奇妙的力量，连我都无法勘破你遮蔽身形的魔法。”索伦的声音像是垂死的老树一样沙哑苍老。他其实就置身于我的不远处，但他的话却好像是从彼方遥远的山谷传来的一般，“你虽然无形，但你拥有的力量却让我的戒灵们感到恐慌……这也成了你最大的破绽。”
　　伴随着索伦的声音，冰冷阴沉的戒灵漂浮着逼近我。他们并不直接攻击，只是将我环绕起来。我可以看到他们袍下腐烂发青的面孔——那是死后遭受亵渎的尸体被侵蚀后才会有的痕迹。宛若深渊再临般的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们没有重量的衣角无风飘扬，黑色的袍帽下腐朽成枯骨的面容时隐时现，浑身散发出着唯有亡灵才会有的阴气。
　　注视着这些曾经一度辉煌过的人类国王的魂魄，他们竟然是如此可悲，我暗想，即使辉煌可惜终究抵不过贪婪和嫉妒的腐蚀，在死后扭曲成形貌丑陋的恶灵。无论曾经攒下无数令人称赞的荣耀，可最终依然沦落至此，在恶魔的驱使下徒增杀戮，将往昔属于英魂的荣光消磨殆尽。
　　我伸出手，想触碰那些可悲的国王们。
　　‘.火焰的精灵啊，请倾听我的声音……将你们的力量化为燃烧的光辉之翼，以箭矢为形，燃尽一切阻碍之物！’
　　红色的火焰吞噬了他们，里面散发出一股黑色的烟雾。随着他们的身躯渐渐分解，那股黑色的浓雾也越来越多，它们似乎遭受着某种力量驱使一般向我涌去。下意识地想要挥散它们，但浓雾却如蛆附骨地缠绕住了我。
　　在黑雾触碰了我灵魂的瞬间，我感受到了某种如同炸裂般的疼痛。
　　并非是太阳灼烧时那种连骨带肉都溶成血水般的痛苦，而就像好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碎骨机里。粗粝的铁刃将会一点点绞碎我的皮肉，并将我的骨头碾成碎片。
　　感觉到好像有人在顺着我肌肉的脉络将他一刀刀剖开，又好像全身的骨骼正在被巨大的外力一寸寸拧碎。
　　我不是只是一个灵魂吗？
　　我疯了似的逃了出去，带着那些黑雾逃回了这里，我的出生之所。
　　在这里我重新获得了一具异常强悍的身体，还有那些记忆。
　　属于星宵之贤者的，属于新森林魔法学院院长的，甚至属于魔王的胞兄的。
　　我怎么活下来的？我杀了我的爱人啊……彻彻底底，他什么都不剩下了。
　　世界崩溃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我。他拿他的力量保护着我免遭破碎的命运，拿他的灵魂作为温床作为茧涵养我沉睡的灵魂。而我一旦醒来，就是他的一切消逝的时候。
　　‘无论多么美丽的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天。但是我向你保证，在你醒来的那刻，我会是第一个迎接你的人。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小东西。’
　　他说好要一直等下去，等我再一次转世，等到他的妹妹和他一直嫌弃的那个人的归来。
　　是我毁了这一切，从一开始，从最后。
　　火焰召唤我，于是我遵从了这召唤。我的力量充实了我，破坏着我，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脚步正在迈进。我的脸在融化，我的内脏犹如剜骨般疼痛。
　　我睁开眼，在火焰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樱色的长发，凌乱的神情，狰狞的疤痕覆盖了半边脸，而右眼眼球上蒙着一层白翳……

　　“在此之后，我就是迈德妮丝。”坐在返程的船上，火焰君主的脸又一次被鲜血覆盖，而那些伤口多数仍然开着口子，渗着鲜血，露出牙齿和白森森的骨头。这位君主坚强又庄严地从几个纪元的光和尘中走来，岁月赋予了她智慧，至上神赋予了她荣光，她骄傲而强大，她无畏而固执，她自信能够忠诚于使命和内心。
　　即使她名为疯狂
　　“它们还会一直流血吗？”
　　“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比我的生命还长吗？”
　　“比你的生命还要长。但是云骨已经在找办法了。”绝望抿抿嘴，专注地监察着对方脸上的伤口：“也许我可以帮你一下……苦涩估计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女精灵的指尖顺着她额角的轮廓慢慢下滑。
　　“我对魔法并不太了解。”她的嘴角恰到好处的上扬，形成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治愈表面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疯狂讽刺道：“身为一个还没怎么了解更多的魔法的新生，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那双透出猩亮红光的、深邃的眼眸映在一片紫罗兰色中。
　　红色也有不同的种类，火焰灼烧的光芒、红宝石瑰丽的荣光、鲜花绽放的盛姿，无一不值得驻足欣赏。
　　可那双眼睛却是不详的红色——血的颜色，死亡的颜色，黑暗的颜色，罪恶的颜色。
　　「眼为洞悉灵魂之门。」
　　“你们该上来了。”
　　从东方大陆的古树之魄中诞生的第六位君主面无表情地从洞口探出头来，语调平平。
　　绝望用余光看见疯狂打了个哆嗦。她在心中轻笑一声，为可以预见的某位君主的惨状。
　　不过……还真是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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