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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扣子
阴间使者的工作室,博古架是一面墙,高到要躺下才能看到天花板。
喝下孟婆汤,碗里就会留下魂魄的记忆,阴间使者把那些碗都陈列在架子上,连看都不看。
终于熬到了这里。
王黎一只手撑在博古架中间留出的拱形门上,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心脏缩成一团,连带着身子都随着收紧、弓了起来。
他的眉头从刚才离开金信就没舒展过,脸上是病态的苍白神色。
“你没事吧?”阿收问,他的样子感觉是被恶鬼吓到了。
阴间使者原来也怕鬼啊。
“对不起,”王黎忍着疼痛,对女鬼说,“你先去坐。”他看了看那张用来谈话的桌子。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地上的土,王黎不想让自己在鬼面前显得太过狼狈,抽了点力气,用法术将灰尘拂去了。
女鬼没等太久,王黎就坐到了她的对面,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神色,要不是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已经被冷汗湿了,女鬼会认为刚才那个怕得走不了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王黎慢慢地为女鬼斟茶,水冲到了茶杯里,他的眼神便跟着这水漂浮。
看似很专注,实则心不在焉。
定神是阴间使者的职业素养,但是今晚他却成了外行。
“你和鬼怪是什么关系啊?”女鬼以前总是躲着阴间使者,现在要去转世了,倒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可怕。
“同居者。”王黎不带感情地回答。
“同居者?”阿收惊叫道。
“嗯,他是我的房东。”
“原来是这样啊。”阿收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大新闻,要不是马上就要失忆,下辈子还可以爆一爆猛料。
哦,忘记了,下辈子她就不是鬼了,有了鬼怪的猛料也没用。
“可是我看他好像很在意你哦。”
王黎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杯中的水晃了一晃。
“那是因为,没有对手,他会少很多乐趣。”王黎继续冷淡地解释。
“哇,你是没看到他跑出去找你的样子,我本来还想带路的,但是一出门他就窜没影了,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啊,哎,而且他一开始还嘴硬,我都看出来了,你们……”
女鬼本来就猜测着两人之间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现在越分析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是她不敢再说,因为王黎的目光中无波无澜,像深不可测的海水,幽深到孤寂凄凉,他用如此的眼神看着女鬼,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好像要被他吸走了。
听他的话吧,她想。
“喝茶吧。”王黎说。
她说的太多了。
送走了女鬼,看着她的背影登上了轮回的台阶,王黎吁了一口气,挺直的背塌了下来,两只手从桌子上撤下来,自然地垂落到腿上。
他的眼神被桌子阻碍在表面,冲散了,向四下飘去。
王黎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
浑身已经冷透。
。
恩倬打了个哈欠。
她刚才已经把一个正常人类的恋爱经验稍微给鬼怪讲了讲,比如现在最流行的就是直接,不绕弯子,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让对方知道。
这个世界的新新人类喜欢直白。
一开始金信还能听进去,但是后来他就忍不了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可是王黎却没有回家。
池恩倬又打了一个哈欠,“阿加西,你这是过度担心吧。”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金信,“你知道阴间使者阿加西叫什么名字吗?”
“他没有名字。”金信想起之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这就是他给的回答。
“没有名字吗,那为什么……”池恩倬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什么?”
“啊,没什么,我先去睡觉了,已经是平安夜了,今天还要和德华哥约会,阿加西要加油哦,怀挺!需要我们的地方随时说。”池恩倬伸伸懒腰。
“辛苦了。”金信充满感激道。
“嘿嘿,要是你们真的可以成就好了,哦,我和德华哥今晚一起吃饭,我们可以一起啊。”
“再说吧。”金信勉强笑笑。
“晚安。”
“晚安。”
金信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手机,轻声抱怨,“在外面过夜起码应该来个电话吧。”
可是手机已经翻看了无数遍,没有一个电话打来。
既然这样,那他只有先打了。
嗡嗡嗡——
大厅内却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鬼怪忙转头寻找,果不其然,王黎已经站在了大厅里,依旧是那身皇冠西服,被他的腰板扯得笔挺,完美地贴合在他的身上。
也依旧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表情。
金信看到他,再和自己这热锅上的蚂蚁做了比较,不由得心生不忿,为什么他就可以活得像一杯白开水,而自己就得心焦地像烧得破了底的烧锅呢。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不知道晚回来的话要打电话说一声吗?”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呵斥。
王黎瞟了他一眼,不在意地答,“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你是我的家长吗?阿加西?”
金信被噎了一下,语气缓了下来,“毕竟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点意识应该要有的吧。”
“我刚才在工作,你又不是没看到。”
王黎将边脱西装边说,并没有因为和金信较劲而减缓自己的动作。
西装里面是配套的马甲和衬衫,紧身的马甲将王黎的身材勾画出精炼的线条,金信盯着他。
“再没遇到恶鬼?”金信的语气又缓了缓。
“没有。”
王黎在金信面前没有什么顾忌,又将马甲也脱了下来,扎进裤腰里的衬衣就显得有些松弛,和他的头发一样,松松的,也和他的眼睛一样,朦胧的。
夜色中风尘仆仆归家的旅人,他很想抚慰他。
虽然他不需要。
“以后再遇到,及时给我打电话。”
“我自己能解决。”
王黎解开了一颗扣子。
金信很想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但是眼睛像钉在了王黎身上,直到对方瞥了他一眼。
金信使劲地掰过头去,牙齿空咬了一下,心里念叨着打住打住打住。
可是王黎边解扣子,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一颗,两颗,三颗……背影……
王黎换好睡衣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金信居然看起了电视。
“你不睡觉?”王黎问。
“嗯,今天恩倬休息,不用送她上学。”好借口。
“你还送恩倬上过学?不都是德华送的?”王黎揭穿他。他说完这一句,就进了浴室。
鬼怪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两只手捂住脸,在手掌后面叹了一口气。
“好想啊啊啊啊啊……”
。
王黎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对自己进行了3D立体环绕无死角的清洗。
朴中元的触摸,让他觉得恶心。
他狠命地搓着自己的皮肤,想到朴中元那恶鬼可怖的样子、狠毒的话语,心中泛起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恶鬼来袭的时候他都没有躲,金信那温暖的手,是他渴望的抚摸,他却躲开了。
如果朴中元说得是真的,那么他要拔剑才能杀了朴中元。
他能拔剑?可是他拔了剑金信就会死啊。
这些破事想想就想哭。
于是王黎真的哭了起来。
哽咽声压抑在流水声中。
MD,他哭个毛线啊,可就是觉得委屈,恨朴中元,也恨自己,前世干嘛那么作。
忍了一晚上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王黎站在镜子前,一双眼睛红红的,怎么都不像被热水熏的,脖子上是他搓红的皮肤,而被恶鬼勒住而留下的瘀青也已经显现出来。
待会再出去吧,但愿他能关掉电视去睡觉。
。
金信没有睡觉,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响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洗的时间也太长了吧,怎么就不知道节约用水呢。
但一个小时之后,浴室里就彻底没有动静了。
金信坐了十分钟,有点担心,就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没有回应。
“喂!洗好了没有?我还要用呢。开门开门开门!”
还是没有动静。
上次也是,王黎冻在床上不出声,难道这次又被自己冻住了?
金信又敲敲门,“你又冰上了?我进去了啊?”
诶?连这句话都没反应?
金信有点急了。
最后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出现,金信决定穿门而入。
他呼了几口气,想着应该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
不会的,王黎可是害羞得很。
于是,金信鼓起勇气,穿了进去。
看到的场面让他差点跌坐在地,又破墙再穿回去。
王黎很安静。
安静地在浴缸里睡着了。
金信打眼一扫,好在身上还有一条毛巾。
金信在远处偷瞄,心跳就已经快得像在开跑马场,他捶捶胸膛,为自己壮胆,“干什么啊,大半夜的。喂喂喂,起床了!”
王黎好像在做什么美梦,不想醒来。
金信无奈,再这样泡下去会着凉的。
金信上前两步,努力目不斜视,他先是试了试水温,还没有凉,说明他在这里面时间并不长,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金信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如初冬的第一场雪,来自零度的刺激,金信被扎了一下。
“呵,这么凉。”
金信施展法力,散发出热气,围住王黎。
“阿使,起床了。”
王黎先是不耐烦地蹙起双眉,再微微张开口,想要抱怨什么。像是睡觉没睡足就被人掀掉被子的模样,金信觉得好笑,无论在哪睡觉,这家伙被人吵起来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啊。
金信在浴缸前放低身子,又侧着身,用右手暖着王黎的左脸颊,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个历史悠久的名贵的碗。
王黎的皮肤也的确像是精美的瓷器,白洁无暇,怕磕了,怕碎了。
这时金信发现他纤细的脖子上有紫色的瘀痕,看得他一阵心疼。
如果他早点到就好了。
如果他再直接点就好了。
王黎缓缓睁开眼。
可是他的眼睛一睁开,有点聚焦困难,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懵的,像是从别的世界穿梭过来。
“晚上的工作很累吗?”
在王黎听来,金信的声音也恍如隔世一般,在他的耳边荡啊荡,好不容易找到耳朵眼,才钻了进来。
王黎看着金信,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嗯?”金信问。
王黎慢慢地清醒过来,醒过来看到的人就是金信,王黎想起这是什么状况,再看到金信取笑自己的表情,脸腾地红了,立马喝道,“出去!”
金信笑着哼了一声,却并没动。
王黎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好,干脆不看金信。
金信看到他转过身,将赤·裸的背脊朝向自己,又笑了。
王黎在回想。
刚才懵的时候他做了什么,他并没有忘记。
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金信,可不是现在的金信,而是九百年前的金信。
他刚才没有出声。
他叫得是。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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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了snl里黄致列cos地狱使者那段,好玩ヾ(@^▽^@)ノ
本想让王黎洗完澡拿毛巾挡一挡脖子上的淤痕就完事的,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这样……
不要和我讨论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