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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二十一)
议事的大臣纷纷离开,云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坐着闭目养神。
想到多日未见的月醴,他打了个手势,暗处便是走出一人来。
正是他安置在月醴身边的暗卫。
暗卫恭敬地向他禀报:“今日娘娘又唤了叶家小姐进宫作陪。”
云凌眸子一暗,“说说他们都干了什么?”
“只是如平时一般,叶家小姐抚琴与娘娘听。”暗卫道,“没说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叶家小姐倒是提了几句娘娘气色不太好。”
“伺候的喜鹊也说,娘娘近日胃口不佳。”
暗卫说完,就下去了。
云凌起身站到了窗口边,他望着碧瓦飞甍的流云殿,神色晦涩难言。
这样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又实则遥不可,一如同它的殿名。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安排。甚至连云凌自己,都不清楚当初是抱着怎么样的念头选了这样一座宫殿。
明明比它更接近的宫殿不在少数。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人也像极了天上的流云,永远若即若离,令人琢磨不透。
他在窗前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般移步流云殿。
坐了轿辇,很快便到了流云殿外。
他摆手阻止了宫人的宣报,还未走近,便听见殿内传来对话声。
多日后再度听见月醴的声音,云凌只觉得恍若隔日。
他一时竟有近乡情怯之感,踌躇片刻后,方才进了殿中。
面对着殿门的叶蓁最先发现他的到来。
她连忙起身行礼:“陛下。”
云凌只微微颔首,眼神甚至都懒得分半点给她。
肖诗也是随之看过来,起身十分冷淡地冲他福了福身子,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
“快起来吧。”云凌忙道。
一边说着,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将他扶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与先前对叶蓁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可肖诗却是不领情的,他在云凌碰到自己前,便是起身,回到位置上。
云凌伸出的手,只甚甚触碰到他转身时飞扬起的长长青丝的发尾。
他眉宇间所有的悦色和开怀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便都收敛殆尽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凌心头就是一刺。
可目光触及他白的令人怜惜的脸颊,心里便像堵了块石头,再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云凌心里叹气,到底是他一念之差做了错事在先,也无怪他横眉冷对。
叶蓁的目光不由在两人间隐晦又小心地打转了片刻。
离歌如此不给陛下面子,这显然也是有些出乎叶蓁的意料。
可令她更惊讶的却是他们这位从来说一不二、容不得冒犯的陛下。
就算是这样,他也只是表情阴郁了片刻。而后抿着唇默默收回了手,竟是半句责怪之语都舍不得对离歌说。
以他的性格,能对一个人退让包容至此,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也听过离歌隐晦提及她与陛下之间的事。
虽然她只是拐弯抹角地旁敲侧击,没有明说。但以叶蓁的聪颖,怎么会听不出来。
离歌分明对陛下并无男女之情,可陛下呢?
叶蓁对此忧虑不已。
恐怕传言中起码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陛下对离歌的情意是真。
任凭她如何感到忧虑,又是如何担心好友,等云凌发了话让她今日先回去,她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应下,跟着引路的宫人出去。
她一走,流云殿内的气氛更冷了几分。
肖诗偏着脸不说话,目光定定地落在殿内的摆设上,仿佛能从中盯出花来。
云凌也不知该与他说什么,目光在他如今只余冷淡的眉眼上徘徊,表现的颇为踌躇。
他们两人不说话,其余的宫人更是不敢说话。
一时间,流云殿内安静的可怕。
“叶琴师琴艺冠绝天下不假,可甚少有人知晓,其兄的箫也是一绝。”
云凌缄默半晌,终于开口。
肖诗没理他,他也没在意。
云凌只自顾自道:“你好音律,但总听琴曲不免单调。不妨唤叶芝进宫,想必以音会友,他也是乐意的。”
此言一出,低眉顺眼伺候着的宫人都是愕然。
她们也是知道叶小姐的兄长是何人的,毕竟这两兄妹在风国颇为有名。
可陛下为了哄贵妃高兴,居然荒谬到叫右丞相进宫为贵妃吹曲儿?
且不谈让右丞相吹曲是否折辱了他,就单论让外男入宫与嫔妃共处一室这件事,哪个男人忍得了?
可她们陛下居然主动提了。
这样的宠荣,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那种妖妃与昏君的既视感强烈的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时间,宫人看贵妃和陛下的眼神简直都像是在看褒姒和周幽王。
事实上也是,在她们心里这事做的与烽火戏诸侯也没差什么了。
就连一直表现的很冷淡的肖诗,闻言也是倏然抬眼看他。
只是他的表情与宫人揣测的欢喜相去甚远。
他并不为此高兴,甚至是十分愤怒的。
“你!”肖诗愤然起身,指着云凌的手几乎要戳到他鼻尖。
这样的动作,说一句大不敬都不为过。
一旁宫人都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下。
可云凌表情看不出分毫怒气,他只是这么看着他,平静的仿佛被指着鼻子的人不是自己。
他方才也是这么个表情说出那些气人的话。
那话听在旁人耳中或许是泼天宠爱,可肖诗听着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分明是要绝了他和叶蓁的联系。
以他对他的了解,不难猜到他的想法。
这个男人,是嫉妒了?
可即使猜到了,他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想牵连无辜的叶蓁,肖诗将手收回袖中,强忍着怒气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云凌静静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朋友也不行。
等肖诗从他的脸上读出这样的字眼,他差点被气笑了。
他淡色的唇开开合合,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片刻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凌接住他瘫软下去的身体,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快传太医!”
流云殿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
等宫人慌慌张张地去太医院叫了太医过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此时肖诗已经被云凌抱着,小心地放在了床上,隔着一层轻纱,云凌坐在床边守着。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过来,一进门连汗都来不及擦就忙活起来。
他先是叫来了肖诗身边伺候的宫女喜鹊细细询问了一番病情,心里大致有了数,而后才拿出一根线,让喜鹊把线系在肖诗手腕上。
等喜鹊系好,老太医捏着线的另一端,眯着眼睛开始为晕过去的肖诗诊脉。
不多时,老太医收了线。
他擦了擦汗,对着云凌恭敬道:“娘娘这是急火攻心,方才不省人事,待服上一粒安宫牛黄丸便会醒了。”
“只是陛下……”老太医迟疑地看向云凌,“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凌眼神微沉,跟着出去了。
“他到底如何了?”
老太医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娘娘的凤体并无大碍,可微臣方才询问过伺候的宫女,得知娘娘的失眠之症已有一段时日。这是思虑过甚,郁结于心所致。长此以往下去伤神损脾,恐怕会积郁成疾,对性命有碍啊!”
长久的缄默。
老太医小心地微抬起脑袋观察帝王的脸色。
只见他望着阴沉沉、风雨欲来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孤知晓了。”他说。
说完便转身往里走,轻手轻脚的模样像是生怕惊扰了谁似的。
老太医见状不禁唏嘘地摇头。
情之一字,当真磨人至极,就连如陛下这等的天生帝王也为其所扰。
*
算算日子,陛下已有许多日没去过流云殿,也不曾过问过流云殿的情况。
这让密切关注着他动向的扈妍一面十分高兴,一面却又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的喜怒哀乐都维系在他一人身上,可讽刺的是,他不喜欢她。
虽说如此,扈妍却还是忍不住换了一身裙装。
而后带着特意煲的一盅补汤,高高兴兴地就往御书房去了。
可到了御书房,内侍却告诉她:“王后娘娘,陛下一个时辰前便去了流云殿。”
闻言,扈妍神色如常,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拎着食盒转身走了。
既然人都不在御书房了,她自然没了进去的意义。
内侍本还战战兢兢的,以为她会为难自己,想不到她就这么走了。
他有点惊奇地望着王后端庄的背影,心里嘀咕。
王后娘娘也没他们传的那么可怕嘛,这不挺和善的?
他哪知道扈妍转过身后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拎着食盒的手早已是攥的发疼。
等回了栖凤宫,扈妍把宫人全都赶了出去,就连贴身的芍药都未能幸免。
她紧闭殿门,一个人单独在殿里呆了许久。
任凭芍药在殿外如何焦急地拍门喊她,也不曾回应。
扈妍木愣愣地呆坐了许久,忽然扶额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果然啊,只要那个人还在,他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她就是个笑话。
月醴。扈妍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神扭曲了瞬间。
铜镜倒映出她此刻的面容。
原本娇俏明媚的杏眼都迸发出妒恨怨怪的光来,使得那张鲜妍明媚的俏脸也跟着狰狞如恶鬼,丑陋的可怕。
扈妍看着铜镜中如此可怖的自己,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纵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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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云凌对肖诗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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