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

　　小时候，我为间接地救了一个人的生命而沾沾自喜。
　　老屋边有一个池塘，池塘边还有一个。两个池塘之间有一条小路，通向一条地势颇高的大坝，大坝围着大塘，大塘又被一条只够两人通行的细长的塘埂给隔开了。
　　那是在一个清早，抑或傍晚，因为母亲和我是端着盛满稀饭的碗出发的。那个年代，早晚饭一般都是喝粥的。也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只晓得是一个放鹅的季节，我们的目的就是看鹅。那些笨鹅总是让我们操心，不主动回家不说，还到处乱跑。
　　稀饭就着咸菜，是很正宗的乡村味道。母亲和我走几步，就会品几口。我嘴里喝着粥，眼睛在东张西望。
　　不能玩水，小时候大人们时常这样警告我们。于是乎，我们对玩水更加热衷了。大塘，是村庄里的禁区，当然，只是针对我们这些小屁孩而言的。一般我们是不被允许来这里的，就像这次，我也只是跟着母亲大人，才能登上陡峭的大坝站在这里。面对这片大塘，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的心胸变得宽广了，仿佛见到了大海，虽然我至今都还没有站在海边的经历。
　　我们所在的半片大塘是很大很大的哟，薄薄的雾气弥漫在水面上。风轻轻的，水面只被堪堪吹皱。塘埂那边，有几抹白色，隐约可听的“扎扎”声，是咱家的鹅啦。母亲脚步加快了许多，想绕过大坝去好好看看。
　　那一天是个阴天，至少母亲和我走在大塘边时，天是阴着的。这一点，有必要说一下，因为，可以证明小时候，我的视力是极好的。
　　“妈妈，快看！那有人！”我指着这片水域的中央，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浮泛在水面上的人头和一双偶尔举过头顶的手。
　　“快跑，去喊人来！快！”母亲夺过我的饭碗，焦急地催促道。
　　会意的我立马撒开小腿狂奔起来，冲下堤坝时，长有歪脚的右腿打了一个颤，我差点摔倒。我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淹死了……”那是我有史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叫唤得最厉害的一次。最后，死神被我吓跑了，我间接地救了那个家住公路边的初中生一命。
　　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跃下大坝，朝庄子里呐喊着。然后，庄子里所有的大人们鱼贯而来，径直游过老屋边的小池塘，奋力冲向池塘上的大坝，攀上大坝后，纵身一跳，转眼间，就抬着溺水的那人上岸了。
　　此事过后，母亲更加频繁地叮嘱我和贝贝不要玩水，不然……我懂，不然就像那个初中生一样差点淹死。
　　那个大塘毕竟不是我家的，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和老屋边的池塘玩。这方小小的池塘，不是我一家专有的，但我认为它是。我相信，它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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