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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棵榴莲树
缠绵良久,曾谙猛地一拍头,把眼睛里的迷离顿时拍去了一大半。
舒淮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曾谙掏出手机,貌似是确认了一下,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现在?去哪儿啊?”
曾谙轻车熟路地拉着舒淮拐进了事务所旁边的一条小巷,一溜排的停车位里只有一个,特别标新立异地停了一辆带后座的山地车。好家伙,愣是整出了一种旁边的高逼格轿车全是为这辆小破车保驾护航的霸气感。
而此时,曾谙正自信满满地拍着那辆车的坐垫,豪言壮语般向她发出邀约:“上车。”
舒淮眯着眼弯下腰来仔细打量着,虽然喷漆颜色仍然很鲜亮,可看这手刹的磨损程度,这辆车可有点年头了。她心念一动,把头拗到横杠那里,果然看到了一个已经褪了大半颜色的哆来A梦,伸手不见五指的小短手里捏了半个铜锣烧,正大张着嘴冲着自己笑。
舒淮不可置信地回头:“这,这不是当年你每天载着我上学的那辆小蓝车吗?它它怎么变这么黑了?晒的?”
曾谙斜跨上车,挠挠头,露出有些赧然的表情:“算命的说黑色是我的幸运色,说如果想找回一个人,就得把跟她有关的东西都换成黑色的。”
舒淮跳上后座,捶捶他的背,讶然道:“你还真信了?说好的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呢?啧啧啧,你咋不把你这一身白皮也晒晒黑呢?再整个月牙往头上一贴,往法庭上一坐,一身正气挡都挡不住,多好。”
曾谙不知道舒淮是在揶揄他,老老实实地一条条回答:“嗯,真信了,病急乱投医嘛。我也有故意地在烈日下暴晒,总是黑一阵子又白回来了,其实,我有考虑过美黑的,就是被李郊给拦下来了。他说咱舒公主就喜欢小白脸,我要是把自己搞成黑皮,就算你真回来了也不顶个鸟用。”
“......这方面,你还真不如李郊有脑子......”
曾谙撇撇嘴,故意把车把掰弯,让车子走起了S形,舒淮一颠一颠的,生怕摔下去,只好伸出手抱住了曾谙的腰,他摇头晃脑地问:“说!以后还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
“哼......喂,曾谙,好好骑车,你是不是想死......哎哟喂,瞧把你厉害的......好好好,不敢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曾谙终于满意了,把手伸到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棒棒糖,他反手酷酷地塞给舒淮:“喏,不二家的棒棒糖,奶茶味的,你爱吃的!”
舒淮抠着糖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冷不丁地问:“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一块糖?我记得你不爱吃糖。”
“哦,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就一直都这样吗?老习惯了,改也改不掉,每天上班的时候在兜里揣一颗,下班的时候再把糖送给随便哪个合眼缘的小女孩。”
曾谙指了指街边门面房里一个正在拍皮球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叫囡囡,我给过她好多次,都和她成为好朋友了。”
舒淮望过去,只见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穿了一条牛仔的连衣裙,扎着两个长长的蓬松的辫子,头上的花蝴蝶发卡随着她的一蹦一跳微微扇动着翅膀,和小时候的舒淮颇有那么几分相似。
囡囡看见曾谙,扔下皮球跑了过来,黑如点漆的眸子朝着曾谙骨碌碌地一转,有些失望地问:“大哥哥,你今天不问囡囡那个问题了吗?那囡囡今天是不是没有糖吃了?”
舒淮起了兴致,摸着囡囡蓬松得像小松鼠尾巴一样的辫子,微笑着说:“什么问题?你告诉姐姐,姐姐就把糖给你,好不好?”
曾谙一个劲儿地冲囡囡使眼色,可囡囡的视线却像长在了棒棒糖上一样,一动不动。她噘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哥总是会问,我去哪了?为什么他总是找不到我?然后我就告诉他,我哪儿都没去,我一直站在这里等他。”
心脏仿佛变成了一颗大大的柠檬,不停地往外淌着酸水,酸得她的胸膛一阵阵地抽着疼。
舒淮把糖递给囡囡,摸了摸她的头,“拿去吃吧。”
曾谙还试图解释,舒淮却突然直起身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那啥,我突然特别想吃糖,趁着我还没后悔,赶紧带我离开这里。”
“......”
“哎哎哎,你骑这么快干啥,插俩翅膀说是开飞机我都信,待会儿交警得盯上我俩了,你慢一点成不成?”
曾谙幽幽地说:“不成,我还真怕你一个控制不住和囡囡抢棒棒糖吃,她爸练举重的,我可打不过......”
*
车子摇摇晃晃地停在了S市政法大学的门口,舒淮跳下车,打量了一下牌匾,“你的母校?”
曾谙埋头锁车,“嗯。”
看门的老大爷端着一杯红红的枸杞水蹓跶过来,“哎,同学,这里不能停车?都说多少回了,名字报上来,这回非得扣你学分不成。”
曾谙面不改色坑队友:“李郊。”
舒淮:“......”
老大爷把名册翻得哗哗响,一看就是点钱的一把好手,“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李郊,李郊,嗯,在这儿呢,哎,不对,这个臭小子不是毕业了吗?”
曾谙牵起一头雾水的舒淮,撒腿就往学校里面跑去,老大爷在后面气得直嚎,“哎哎,毕业了的也不能随便进去,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奈何两人都是腿脚利索的小年轻,老大爷心有余而力不足,装装样子追了几步也就作罢了。舒淮喘着气问:“你这是第几次坑李郊了?”
曾谙无辜地眨了眨眼:“数不清了,反正他又不是没干过这档子事,不冤。再说了,他的论文都是我帮他写的,他才不亏呢。”
“......要不你俩在一起吧,互相祸害祸害就行了。”
曾谙抱住舒淮的腰,鼻子埋在她漆黑的发间嗅了又嗅:“不要,就他那样,我才看不上。”
“你拉倒吧。曾谙,你老实说,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你这急性子可真是一点没改。”曾谙嘟囔着松开了对她腰的桎梏,改成和她十指紧扣,牵着她来到西南角的一片荒地上。
荒地上绵延匍匐着数十棵高矮不一的树,有的绿油油的,有的光秃秃的,有的高大挺拔,有的矮小瘦弱,乍一看,参差不齐的很,但也别具一番风味。
只有一株尤其特别,长得不高不矮,树干上被人细心地用麻绳缠上了,一层塑料薄膜从树冠上倒垂下来,只勉强露出了小半截树干。
舒淮稀奇地扯扯曾谙的衣摆,“那棵树的主人也好奇怪,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全副武装过冬的树。”
曾谙瞟了她一眼,纠正道:“这叫贴心。”他指了指这片荒地,语气里浮上一丝自豪:“S大的传统,只有连续四年都拿到一等奖学金的人才有资格在这里种上一棵属于自己的树。人迟早都会有离开这里的一天,而这些树会代替你记住你曾经的荣耀。”
“哦,懂了,所以你就是想和我炫耀一下你的荣耀是吧?”
“我才没那么肤浅呢。”曾谙敲了敲她的头,拉着她跑到那棵“娇贵”的树前,别别扭扭地说:“舒淮,你千万不要太爱我。”
“去死!”舒淮翻了个白眼。
曾谙煞有介事地一把掀掉了树冠上盖着的塑料薄膜:“当当当当!舒淮,这是曾谙送给你的榴莲树,你喜欢吗?”
舒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什么树?”
“榴莲树。”曾谙一字一句地答道。
“榴莲树???”
曾谙点点头:“舒淮,你耳朵好像不大好使。”
舒淮恼羞成怒:“放!老娘耳朵那听力可不是盖的。不是,曾谙,你脑子里有坑吧,热带的树种在这儿能活吗?”
“能啊,你看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我保暖措施做得很到位的,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照看它的,我对它可比对李郊好多了,跟亲闺女似的宝贝着呢。”
舒淮注意到树干上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像是拿小刀刻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一棵只属于舒淮的榴莲树。
她仰起头,“曾谙,为什么要送我榴莲树?”
曾谙有些激动,双手连比带画,“你不是特别爱吃榴莲嘛,你以前还经常开玩笑,要是遇到一个每天都愿意给你买榴莲吃的男人,一定毫不犹豫地嫁了。”
“嗯,所以呢?”
曾谙揉了揉鼻子,“所以我想着如果我种了一棵榴莲树,那我就可以先拴住你的胃,继而一步步拴住你的心。如果有一天你又要离开,纵使你舍得我,也一定舍不得这棵榴莲树。”
舒淮看着曾谙纯净如孩童的眼眸,只看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她掏出餐巾纸撸了一把鼻涕,才哽咽着笑道:“傻瓜。”
曾谙伸手刮了刮她红红的鼻头,眉梢眼角俱是宠溺,那宠溺被烧化了,滚烫滚烫的,蒸发在冰冷的空气中,令人暖得心神一颤。
他摇头轻叹:“没办法,谁让你是舒淮呢。”
因为是你,所以我甘愿做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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