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江湖

　　随着缥缈云雾依依不舍地缓慢消散于山峦之间，连城璧和张菁做好了下崖的准备。自崖上俯视，凭借连城璧和张菁的目力，仅能看到崎岖不平的崖壁，崖壁上稀稀拉拉攀附着浓绿青藤，许是因为没有其他生物和它们争夺养分，长得格外粗壮，几乎有年画上白胖娃娃的手臂那样圆滚滚，可这青藤过分粗壮，莫名就生出些古怪。

　　目力所及之处虽无向里凹陷可以藏身的岩洞，然而，追踪到此的张菁和连城璧当然不可能马虎大意地放弃，万一司马烟就藏在哪个他们看不到的视野盲点里了呢？

　　“连城璧，我们下去吧。”脚下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张菁无半点畏惧，反而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地道。

　　这时两人已一左一右各寻了个落脚点，仗着艺高人胆大身子吊在了崖上。连城璧先往下踩了一脚稳当的，才抬起下巴仰着头回答张菁，“小仙女，无论等下发生什么，先顾好自己！”

　　张菁在连城璧右上方，从她现在的高度看过去，连城璧绷紧的下颌线条分明，勾勒出一番不同于平时温润的锐利。眼神专注，而这眼里全是她。不过是一个眼神，却好像成了一根针，在张菁心上刺了一下，麻且酥。莫名觉得奇怪的张菁捶了一下胸口心脏的位置，随后不由分说地抓着崖壁突出的石块，脚踩稳了一个地方，试探地点了几下，而后挪动身体一步一步贴在石壁上尽量安全且快速地向下移动。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在宽阔的崖壁上移动，渺小得一如青藤上的嫩黄藤须。

　　真正趴在崖壁上手脚并行时，也就不存在什么视觉上的盲点了。连城璧在身上绑了几根壮实的青藤，在内力的辅助作用下，游走于崖壁之间，不但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藏身的岩洞，而且这崖壁除了坑坑洼洼石块崎岖之外，连棵树扎根发芽的余地都没有。

　　几个时辰过去，汗水浸湿鬓发，在崖壁上荡来荡去毕竟不是轻松的活，连城璧气息不稳，稍微停住身形想了想，难不成崖下有出路？

　　张菁攀在青藤上嗖地一声滑到连城璧对面，气喘吁吁，“找不到，且看崖底有没有人。”

　　在偌大的崖壁上盘旋，张菁小脸微微发白，鼻尖上渗满了汗。绞在青藤上的手腕勒出条条红痕，鲜明显眼。想也知道，在被衣衫遮掩的地方，这样的雪肤映红的伤痕不会少。掌心缠了一圈又一圈布条，不过布条哪抵得上岩石锋刃，一层一层被割破。连城璧素来是个细致入微之人，他观察到了这些伤口，突然就生起自己的闷气，气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劝服小仙女守在山顶上坐等他把人抓上来，反倒是犟不过小仙女，让她受了此遭崖壁搓磨。

　　其实是他小题大做，连金属利器割破皮肉在骨血中搅动那般一想象就背脊生寒的大伤都受过，张菁怎会把现在这小小刮蹭渗血伤口当作疼 她双腿绞紧了藤蔓，解开掌心或松散或划破的布条，不挑剔地将长长短短破破烂烂的布条重新废物利用了一遍，这可是从连城璧的衣服上撕下来的。缠好了布条，张菁见连城璧紧抿着唇角不说话，以为是怎么了，“连城璧？”

　　连城璧继续撕自己身上披着的撕得面目全非的外袍，一条条撕成的宽度恰好能包住张菁的手掌，全递给了张菁后，才闷闷地道，“小仙女，再绑厚一些，一会我们顺着青藤滑下去。”

　　青藤足够长，不仅蔓延到了崖底，还铺陈开来，一眼没看清，定会认为那是贴在崖壁上的绿蛇。连城璧和张菁越过半空中的凄迷云雾，下到崖底，可这崖底寂静无音，空无一人。

　　崖底是一片青葱草地，踩在上面松软干燥，并无阴森潮湿之感。明亮温暖的阳光倾洒，四面枝叶茂盛的树木间点缀着鲜艳的花花草草，花的颜色清丽，蓝的雅粉的柔黄的耀……有树有花的这片草地，比起唯有怪异青藤相伴的崖底，恍若世外桃源。但是，等连城璧和张菁仔细警惕地摸遍这片草地时，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击在他们心头。

　　这世外桃源太安静了，静到恍若天地万物一齐失声。没有风，也没有声音，每一根草，每一片叶子，都是绝对静止的，没有丝毫生气，犹如死物。景色秀美的“世外桃源”，竟是块‘死地’。

　　死地无声地欢迎张菁和连城璧这两个喘气的活人踏进来，暗中欢欣雀跃。

　　静到极致，能让人癫狂。

　　张菁正常的音调在这方静到死寂的空旷里格外的响，“连城璧，这片草地就像是酒坛的坛底，除了顺着崖壁往上爬，没别的路可走。我们一路钜细靡遗地找下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司马烟难不成真能插上翅膀飞了”越说声音越大，张菁真就不信这样追着跑司马烟还能飞了这个邪!

　　她开始趴在地上摸索草皮。

　　“不可能，这地方定有玄机。若是野生的草地不会这般齐整，而且这草地干净到不留任何行迹，天生地长的地方怎可能这般干净？ ”连城璧置疑。

　　不大的地方，他们很快地重找了三五遍，每个角落，每一株树下，每一块草皮都找遍了。没有血迹，没有衣服碎片，没有他人走过的痕迹。如果司马烟真如张菁亲眼所见那般是被萧咪、咪勾着跳下断崖，又或者他们是攀在崖壁上滑下，不至于一点痕迹不留。这其中的古怪，如同一个精灵古怪的顽童在逗人与他捉迷藏，你知道他确实藏在某个地方，但就是找不出他藏在哪里。

　　不过张菁和连城璧都不死心，这不大的地方里正有哪处藏着玄机。于是张菁在草地上摸索，兴许能摸出哪道藏在地下的机关来。连城璧则在四面围绕的数株树间打转，他之前扫过这些树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古怪。

　　这古怪也真被连城璧找出来了，他先查探了一番，才喊道，“小仙女，快过来。”

　　连城璧的喊声是从一株大树后传来的，树干之壮，壮到完全遮掩住了连城璧的身形。张菁听声辨位，才准确找到了树后的连城璧。

　　连城璧整个人蹲在大树前，刮蹭出零星血痕的手背盖在树干上，试探着摸索。眼尖的张菁不等他点明就发现了这株大树的古怪，只见这大树的树皮好似经人为分了道，上与下截然不同。上半截的树皮粗糙扎人，下半截的树皮却光滑顺溜。

　　“这株树里藏着暗门。”张菁肯定地道，有了上回见那百晓生原地下遁的经验，即便不通奇门遁甲之术，至少不会看不出这树的古怪。

　　像是为应和张菁这句话，浑然一体的一株树中空洞开，露出一个黑布隆冬的洞来。

　　连城璧往里扔了段树枝，听不见响。他回首看张菁，轻声道，“小仙女，我不想你进去。”

　　张菁瞪眼，走到这了你居然让我别进去!未免太小瞧我，她憋着气不说话，一把推开堵在洞口的连城璧偏要先行一步。

　　连城璧叹气，颇是无奈。不轻不重地抓住张菁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带到身后，清磁的嗓音压得低哑，“小仙女，”唤了一声，又无言。

　　树穴里黑漆漆暗森森，类似管道，一通到底。两人一溜蹿下，踩到实地时，见澄澈天光，和那天光中巍然屹立的宏伟宫殿。

　　张牙舞爪的红底大字描着金边——坤乾宫，赫然入目。

　　朝外敞开的朱红大门前立着一排轻衣缓带的年轻男人，扶风弱柳般无力地站在那，见着走近的连城璧和张菁，竟齐齐作揖，有气无力地合声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张菁狐疑地打量着这些男人，他们身上统一穿着轻薄的白衣，隐隐约约可见肉!色和轻薄衣裳下的躯干。这些男人长相出色，或刚毅或俊秀各有各的风姿，却统一的面色苍白，眼下浮着深深浅浅的青黑。明面上看着是恭敬地行礼，实际上垂下的目光早落到了她和连城璧的身上，同样在打量他们，可这打量的目光里蕴着的含义又不一样，落在她身上的是想看不敢多看的瑟缩，落在连城璧身上的竟有几分妒忌与幸灾乐祸。

　　我没看错吧，张菁自问，这些男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你们宫主是谁？司马烟吗？ ”张菁抽出腰间缠着的鞭子，恶声恶气。

　　这排男人被张菁这喝问惊得如临大敌，不约而同地纷纷退开，其中一个看着精气神稍好的上前一步，垂着头道，“宫主在里面等着二位。”

　　富丽堂皇的宫殿地砖雕花，玉柱绘凰，纱幔轻舞，入眼奢靡。主殿正中央摆着的不是正正经经的高座，而是一张软榻，绿裙美人慵懒地侧卧在上面，由胸至腰再到臀，峰峦起伏，曲线优美。美人听着声音，懒洋洋地翻身，随性不肯起，支着一只藕臂靠在榻前，媚、态横生，娇音酥人，正是萧咪、咪，纤纤玉手衬着新染的大红指甲，暗含挑、逗地抵在丰润唇边游走，脉脉含情水眸望着连城璧，“小郎君生得如此风、流倜傥，难怪那司马烟老贼要借着你的脸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了。都言女子善嫉，实是那妒性大的男子拿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来做招人话柄的幌子呐。”

　　连城璧的目光未落到实处，只要视野里有萧咪、咪这个人就成，倒对她的抚首弄姿、腻人语调置若罔闻。他称了一声前辈，不得不佩服萧咪、咪的手段，“想来司马烟是在前辈手里，不知前辈可能将他交与晚辈，晚辈不行恶事，不愿担上与己身无关的恶名。”

　　萧咪、咪掩唇娇笑，精心描绘的长眉上挑，“哦~那你也不问问我这是什么地方，就问我要人，说不定那代价你不愿意付呢。”

　　不愿意付，而不是付不起。连城璧面色沉静，“望前辈直言。”

　　他这么板板正正地回，萧咪、咪偏不愿意往下说了。眼波流转，又转到了张菁的身上，“好一个美得不一般的小姑娘，若我是男子，定会将你困在身边。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萧咪、咪高击了三下掌，一群轻衣缓带俊容各异的男子鱼贯而入，分立在大殿两旁，不自然地垂首缩身。

　　话锋一转，萧咪、咪笑语殷勤，“可我是女子，也喜欢你身上这股英气。小仙女，这是我搜罗的天下美男，全都调教得可人心意。你挑上几个合眼的，姐姐教你体会一番…………”

　　“前辈，是想让我们硬闯你有心经营的坤乾殿？”连城璧断然打断。

　　萧咪、咪不悦，似笑非笑地睨着连城璧，“你尽管来闯，找到了司马烟，我双手奉上。连城璧，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本宫主效仿那朝廷皇帝立的，司马烟刚补了进来，你想要走他，拿自己来补吗？ ”

　　这回张菁不乐意了，她横鞭叉腰，“前辈，我敬你是个人物，随你三宫六院多少妃。可司马烟分明就是你从我们手里抢过去的，你若不讲理，硬闯硬抢，你真当我们不敢？”

　　乾坤乾坤，男为乾，女为坤，而今坤压在乾的前面。早有耳闻十大恶人中迷死人不偿命的萧咪、咪蓄养男宠，今日所见，传闻不虚。向来只有男子见色掳人，想要多少女子就要多少女子，一朝之皇更是独享妃嫔三千。如今萧咪、咪以女儿身行男子事，外人批一句离经叛道甚至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张菁却有些敬佩。因是女儿身，张菁心也偏，从来不为难女子也不与女子过分计较，不然当初也不会任移花宫的铁萍姑缠她那么久也不下重手。

　　萧咪、咪坐起身，微微笑道，“唔，你们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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