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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庭轩话短长
珠帘轻卷,丽夫人笑语吟吟翩跹而来,福道:“妹妹不请自来,还请姐姐见谅~妹妹这人,就是鼻子最灵了,但凡有什么好茶了,妹妹啊,便坐不住了。”
羿后起身,走到丽夫人身旁,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笑道:“姐姐怎么会不知妹妹你,刚让芙蓉包了一包,要送去给你呢。没想成,你就寻香而来了,真真狗鼻子!”
“哎呀,还是姐姐最懂妹妹的心了。妹妹就等着姐姐的好茶了!”丽夫人就着羿后起身,好似突然看见一个人:“咦,姐姐这里正在待客啊。”
随着羿后站起来的何霁,上前一步,拱手道:“霁看过娘娘。”
“请起请起!”丽夫人摆摆手,对羿后道:“没想到雨止先生被姐姐请了,妹妹来得可巧呢。”
羿后拉着丽夫人一起坐了,“可不是,就数你最巧。姐姐好不容易请了先生来,你这一来就碰上了。”
“还不是托了姐姐的福气。”丽夫人往何霁看去,不想正对上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她心底不由升起一个念头,如果那双清凉多情的眸子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溺毙其中,也是愿意的。
丽夫人收回目光,突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姐姐请了先生,也不让妹妹们一起见识见识。我可不管,等会儿要让先生去妹妹那儿坐会儿。”
“你啊,又来姐姐这里抢人了。”羿后戳了戳丽夫人的额头,笑道:“要请人去你哪儿,还得看先生愿不愿意呢。”
丽夫人闻言,一双桃花媚眼直直地看向何霁微翘的唇角:“先生可愿意?”
何霁眨眨眼,唇角加深:“娘娘厚爱,自然愿意。”
“姐姐,您看?”
“真是拿你没辙,既然先生都愿意了,姐姐自然不会做坏人。”
如此,何霁与她们二人闲聊了些各国见闻后,便随着丽夫人出了未央宫,前往紫嫣宫。
那杯茶香四溢的清茶,她终究没喝。
紫嫣宫,宫如其名,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具在其中。明明西京已经入秋,紫嫣宫里仍旧花开蝶舞,好不热闹。
丽夫人领着何霁来到一幽深□□,庭院中间一亭轩,里面呈放一石桌,四周青竹细密环绕,幽雅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在南国。
丽夫人与何霁寒暄几句,便红着脸颊匆匆下去,说是有事要忙,让何霁稍等片刻。
于是,这个偌大而清幽的庭轩,只剩下陷入深思的何霁。
“先生可还安好?”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紫袍,高鼻深目,身怀六甲的宫装丽人出现在何霁身后,听其语气有些焦急。
何霁回眸,看见丽人,笑颜绽放,和暖中带着叹息道:“娥涵,我安然无恙。不过,你勿需如此啊。”
紫装丽人正是卢婕妤,原是羿国北方小国——燕国的公主,一年前燕被羿所灭,燕国三公主卢娥涵就此成了羿后宫中的一员。
“娥涵知道先生能够应对自如,但知先生身陷危难,娥涵岂有不救之理。一年前如果不是先生,娥涵早不在世上了。”
何霁看着大腹便便的卢婕妤,起身将她扶至席榻上,“可是,你在羿宫好不容易立足脚跟,没必要为我浪费实力。”
“娥涵心甘情愿。再说,我只是隐晦地在丽夫人面前提了提,并未暴露,不想丽夫人便只身去了未央宫。”
何霁想起丽夫人娇艳的容貌和时不时透红的脸颊,不由会心一笑。她又环顾了下四周,正色问道:“娥涵,你如今将为人母,仍作当初打算吗?”
卢婕妤一怔,片刻后才轻声道:“是的,我心不变。”低垂的双眸里满是理不断的复杂。
“但是,你已经动了情。”
何霁缓缓吐出此话后,庭轩里又陷入了沉默。
一阵风过,竹林发出飒飒声,可是东南角落声响尤大,疏疏落落地不似风打竹叶声。
“谁?谁在那?”何霁利眼一扫,沉声问道。
卢婕妤从满头思绪中惊醒,慌张道:“怎么会?我已经派人在院外看守,怎么会有人溜进来?!”
何霁拍了拍卢婕妤的手,安抚了下,稍稍提声道:“阁下与其想着逃走,不如出来一见!”
“咳咳咳……”一阵轻咳过后,一个与竹林浑然一体的青衣男子从容现身,他姿容冶艳,凤眸幽深,淡雅中带着股天生的魅惑,浓墨重彩的令人难以忽视。他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尴尬和害怕,好似遇见故人般,淡言寒暄:“雨止先生,又见面了。”
何霁起身,看着来人,眸色变得深且厉,“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仰止先生。”
“鄙人可从始至终都在那里呢。”言外之意是,要怪就怪自己找错了地方,他可是被迫听了墙角。
宋绎身形看着单薄,但每一步都走得分外沉稳。
卢婕妤看着越来越迫近的宋绎,不知怎么心底升起一股害怕,明明此人看着单薄瘦弱得一吹就倒。她不由拉了拉何霁的衣袖,担忧唤道:“先生……”
何霁回眸温柔安慰:“无碍,你先回去。日后只管好好养胎,万事有我呢。”
卢婕妤咬了咬唇,深深地看了眼何霁,起身离开。
风打竹叶,被竹林密围的庭院又重新回归静谧,仅剩下两个青青苍苍的身影。
一青衣飘逸,一青裘古朴,两两对峙而立,谁也不开口。
就在以为他们要缄默到天荒地老之时,宋绎启唇戏谑道:“素闻雨止先生魅力无疆,不想连女子都是先生的裙下之臣。”
“不敢与仰止先生相提并论,毕竟在下可没有令羿国上下神魂颠倒。”何霁淡淡回道。
宋绎轻咳两声过后,接着道:“然而卢婕妤对先生,爱慕之心甚重。”后半句当真是一字一顿道出,似戏谑似认真。
何霁如何听不出对面之人的别有用心,她用淡到极致的语气问道:“先生是在威胁在下?”
“岂敢。鄙人突闻辛秘,控制不了心潮澎湃,就怕一不下心就说漏了嘴。”本该起伏的话语,由他之口道出,却是平静到毫无波澜。
“说吧,你想要什么?”何霁睨了眼那妖艳的容貌,突然觉得有些艳到面目可憎。
宋绎轻笑,“鄙人只想奉劝先生一句,羿国朝野错综复杂,先生的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了。”
听闻此话,何霁反倒笑了,她悠悠开口道:“不需先生提醒,在下心中也懊悔得很,如果不是一时好奇,便不知一向被羿皇器重的‘枕边人’要致他死地。如果不知此事,在下就不会坐立难安了。”
宋绎一向平静的眸子里荡出艳丽的花,他轻咳道:“先生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
何霁淡声回道:“彼此彼此。”
突然她向前迈了几步,直至与宋绎相隔一尺。宋绎虽看着身形单薄,却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只能仰头附上宋绎耳边,轻声道了一句:“不过在下着实好奇得紧,你先杀后救是为了什么?”
宋绎没想到何霁会突然靠近,一时呆怔在那,只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他不由低头,正看见何霁双眸间红得炽热得美人痣。
宋绎一时没有回答,何霁笑笑接着道:“那刺客是你的人吧,身上掉落的玉饰是为了实而虚之,即使那时刺死了羿皇,你仍旧可以完美脱险。可是最后的关头,你却偏偏帮羿皇挡了凶险。其中原因,还请先生为在下解答一二。”
然而此时宋绎的心思全不在何霁所言上,他被身边之人散发的幽香和体温,扰得又惊又喜。
世人皆知仰止先生高洁喜幽,却不知他有病入膏肓的洁癖,但凡有人贴身靠近,无论男女老少,他皆会恶心干呕,而且还是一连三天,干呕不断。
宋绎眼眸熊熊燃起一丝火焰,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何霁的两只玉手,肌肤相亲,他的大手甚至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温润干爽的触觉,直透心尖,他都没有半点想要呕吐。
“你干什么?”何霁皱眉道,她哪知宋绎会直接动手,惊得笑颜一僵,下意识想要抽手。
可是宋绎越握越紧,何霁虽然游走各国上过战场,但真正只是一个娇柔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碰上即使看似单薄体弱的宋绎,也不能挣脱一分。
何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仰止先生请自重!”
没有发作!宋绎心中做下了某个决定,方才若无其事的放了手,轻猫淡写的道了一句抱歉,并未解释为何会去握她的手。
姿容冶艳,为人轻浮!何霁也在中心狠狠的做下这个结论,可是脸上却又挂上的淡笑,“先生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因为——”宋绎退回宽袖的手微微握紧,似乎手上还遗留着温热的气息,似真似假道:“不想让他死得如此轻松。”
何霁转身,在席上一坐,不再说话,兀自思考起来。
其实,自拿到丹青的那份暗查资料,何霁便是百般思量。以她看来,那个刺客虽是属于宋绎的人,然而并非他派去行刺,有其他幕后人。可是宋绎在行刺之前便已经知晓却并未阻拦,最后还作了一个出乎幕后之人意料的决定。
方才她只是想要刺探宋绎,如今看来,这个幕后之人与宋绎关系匪浅啊。
“先生是想到了什么吗?”不知何时,宋绎已经坐在她对面,用无所谓甚至是兴致勃勃的口吻问她。
她下颚微抬嘴角微抿,眸中异常明亮:“你想留在西京?”
宋绎眼中一闪,凤眸一挑,笑地越发诱惑:“咳咳咳,鄙人体弱多病,不知何时便下了九泉,当然留在阿姐身边了。”
棋逢对手,何霁可算遇到一个比她还会装的人,有趣有趣。
可是前人不是说了,“既生亮,何生瑜”,何霁亦笑得越发灿烂,然笑不入眼底。
竹林清幽寂静,无声的竹庭里,只有何霁二人相对而坐,在修直挺拔的青竹中,也不堕清骨,反而更衬得风华浊世。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先是一个步行不快不慢的脚步,沉稳不轻浮,似在闲庭信步。不久,又多了一个步伐沉重,却步子急促的脚步。细听一二,仿佛是那个急步子在赶那个缓步子。
突然脚步声停了,传来的是粗壮的咒骂声,嗓门尤大,何霁二人听得一清二楚:“姓苏的,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和你没完!”
随后就是一个沉稳的声音:“本官无话可说,冯其昌作恶多端,自得其果!”
只听那个粗壮的嗓门又叫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与先帝共兴大业之时,你还未出生呢!竟然敢动我冯家人,你不想活了?!”
另一人冷笑道:“身为皇亲贵族,不以身作则,还以势欺人,即使告到陛下那,本相依旧会斩他的头。”
粗嗓子勃然大怒说:“姓苏的,走着瞧,若不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西凉城门上,我就不活在世上!”
何霁与宋绎相视一眼,眸中都划过一丝亮光,看来羿皇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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