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作者: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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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婚嫁(中)



      与兄长相比,白言的婚礼场面要小很多,一来司马家和刘家的地位不同,二来刚爆发了狼丘之变,白家人也怕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特地邀来司马麟商议,将车马仪仗再次精简了一番,力图做到不能招摇。
      因此八月二十六这天的婚宴就显得有些局促。
      白芷对这个场面有些不高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正所谓长兄如父,一生一次的大喜事,居然这样委屈她,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极为不舒坦。
      所以当司马炎来迎亲时,身为大舅子,他便刻意刁难起了新郎官——让他在白府门前立誓——一世无双,今生不能再作他娶。
      司马炎没有异议,他身后的本家人却有些不高兴,大丈夫在世,立业为主,存后当先,真要立誓约,是不是他们白家也得写上一条,媳妇嫁进门后,须生几男几女?这誓言简直就是个笑话。
      “子寒,你哥这是在为你今后着想,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得知丈夫在外头做得事后,刘秀赶紧过来安抚小姑子。
      白言已经覆上盖头,远远听见外面的锣鼓声停歇,以为接亲的马上就能到,谁成想哥哥却来了这么一手,她的确是有些惊讶,“嫂子,我知道。”哥哥的心意她明白。
      “来了,来了。”珊儿带着几个丫头在门外守着,一见白芷进院,赶紧拉了一旁的丫鬟东儿去门后取来两只大圆斗,斗里装了满满的两斗麦秆。
      听到这话,不但新娘子紧张,连一旁的刘秀都有点手足无措,心里默念着各种程序,心道千万不能出错,出了错一来不吉利,二来丈夫会不高兴。
      白芷领着两个妇人进屋,进门就见小妹顶着盖头端坐在床沿,旁边站着妻子刘秀,刘秀一脸紧张的捧着一对鸳鸯如意锁。
      白芷上前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点,刘秀却汇错了意,脑子一热,就要上前给小姑子扣如意锁,幸亏白芷阻止及时。
      两个中年妇人一个是司马家来迎亲的,另一个是白家送亲的,依照娘家、婆家的顺序,分别在新娘跟前嘱咐了一番,又念了一些吉祥话,之后才把时间留给兄嫂。
      刘秀抖着手把如意锁挂到了小姑子的胸前,握着她的双手,把背了一晚的吉祥话念完,松口气后,拍拍小姑的手背,“好好照顾自己。”语毕,退开半步,给丈夫让位。
      白芷来到妹妹跟前,看着红盖头上的图案良久,却说不出半句话,心里五味杂陈,半天后才道:“嫁过去就是大人了。”往后就是司马家的人了,他想管也管不了了。
      “……”不知为什么,听完哥哥这句话,白言的眼泪刷的冲出了眼睫。
      白芷的双目也有些泛红,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今天起,却变成了两家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我让他当着两边亲朋好友的面立了誓,若是有一天他毁了誓言,我不会饶了他的。”
      白言点点头,眼泪在点头间一滴滴落到了手背上。
      “好了,大喜的日子,不哭了,走,哥哥背你出去。”转过身,拍拍自己的后背。
      眼见白芷把新娘背了起来,珊儿和东儿两个丫头赶紧到头前撒圆斗里的麦秆,刘秀则抱着一只精致的雕花小木箱跟在丈夫身后。
      从白言的小院到白府的大门一共要拐十二道弯,每一道弯,都布置了两串炮仗,人到,炮仗声起,炸得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震动,到大门口时,更加鞭炮齐鸣,直待鞭炮声落下,白芷才把妹妹交给等侯在门外的司马炎。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现在把她交给你了,你好好待她。”白芷郑重的交代新郎一句,继而转向他怀里的新娘,“丫头,哥哥能做得只有这些了,往后的日子得靠你们自己了。”握握妹妹的手指,越想越觉得不舍,留在自己身边时,吃糠咽菜都不担心,一旦送到别人家里,即便是享福都不放心。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司马炎看得出白芷眼里的不舍,除了让他放宽心,他却也没办法宽慰。
      “去吧,去吧,别耽误了吉时。”白芷摆摆手,越看心里越难过,还不如干脆让他早早带走。
      司马炎回身把媳妇抱进花轿里,下轿帘之前,刘秀把小木箱放到小姑怀里,并嘱咐陪嫁的丫鬟东儿,下轿之后记得一定让新娘拿着小木箱里的东西进夫家门。
      又是一阵鞭炮齐鸣,接着便是笙鼓大作,司马炎踩凳上马,回头看一眼门楼下的大舅子兼好友,点个头,随即对排头的车马仪仗打手势——回去!

      望着迎亲和送亲的队伍渐渐远去,白府门廊外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下满地的炮仗。
      刘秀偷瞄一眼丈夫的表情——明明很伤心,却非要硬撑着,“为什么不跟过去?”他是哥哥,按道理是可以跟过去送亲的,他们成亲时,两个哥哥就是跟过来的,可他偏偏不愿意。
      “少惹麻烦吧。”白芷叹口气,他要是过去,看见不顺眼的地方肯定要跟那小子闹腾,到不担心那小子炸毛,关键还有司马伯父的面子要照顾,这场婚宴对白家来说并不算盛大,但对司马家却已经足够奢侈,他不想让妹妹将来在司马家难做人,干脆就不过去了,“今天家里多半都去送亲去了,我正好带你回白桥一趟。”刘府旁边有座白桥,小两口一直把刘家称为白桥。
      “不年不节的,回白桥干吗?”本以为小姑子出嫁,她这个嫂子可以跟着去帮忙,掌家伯父却认为她年纪轻,怕惹出笑话,就没让她出面,正好丈夫也不去送,以为两人能好好聚一聚……她一点也不想回去,每次回去她娘都要跟她唠叨半天,无非就是早点生孩子,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这次我跟你大哥、二哥他们能从东营回来,都是岳丈他老人家费的功夫,至少要去露个面。”岳父拉下老脸去求了人,人家才悄悄把他们几个放出来,否则一帮人到现在还在东营关着。
      “听说亲家公昨天带着礼物去见过我爹了。”她娘遣奶母来通了个口信,说是司马麟带了重礼去刘府道谢,“我娘说我爹可高兴了,估计是跟亲家公聊得不错。”
      “……是嘛。”想不到司马伯父的礼数竟然如此周到,“一会儿你把箱子里的那几块翠玉拿出来,一并带过去。”
      “……”那几块翠玉是他们成婚时,小姑子给的,说是姑爷从乌卢带回来的,都是珍品,她还想留着等他们有了孩子,给孩子做几块配饰呢,“我爹跟我娘都不喜欢玉饰。”拿回去他们也不会当什么新奇之物,不是被两个嫂子污了,就是被两个姐姐偷偷翘走,多浪费。
      “你爹娘不喜欢,你侄子、侄女好几个呢,就当是给他们了。”两个舅子这次也是因他的事受了牵连,无以为报。
      “能不能留一块?”她都画好图样打算过些日子找工匠去了。
      “怎么?你想戴?”刚进门那段时间,她是喜欢把自己弄得珠光宝气,这段时间跟小妹在一块久了,慢慢有了些变化,不会又想改回去吧?虽说他不太在乎容貌,可是整天对着个大花脸也真是不太舒坦,但这话又不好直接告诉她,怕伤她的心。
      “子寒说那几块翠玉是姑爷从乌卢带回来的,都是珍品,我想留一块。”没好意思说是给他们孩子的,毕竟她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消息。
      “行,你挑一块留着,剩下的都带过去。”希望她不要再变成从前那样。
      “……”刘秀完全不知道丈夫的心里,一心想着该留哪一块才好。
      *******
      相比白府那边的冷清,司马府这边可就热闹了。
      因为距离不远,迎亲队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司马府。
      与白府相比,司马府的确是小了许多,只有前后两进的院落,除却新人的新房,剩下的房间只够摆十六七桌的酒席,白家这边送亲的人都坐不下,更别说汴基和临川本家的宗亲,又不能学寻常百姓家,搭棚子在院子里开席,来的人不说官衔多大,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让他们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吃饭,怎么看怎么不成体统,所以司马麟想了个法子——隔壁那栋房子不也空着嘛,花钱租用一下就是了。
      于是司马麟带着一帮亲朋好友忙上忙下,老早就把隔壁房子打扫好,回头搬把椅子往院子里的树荫下一坐,盼着儿子早点把媳妇接过来——
      年近五旬了,跟他一般大的人孙子孙女都一大群了,他这边却连媳妇的影子都瞅不见,当年那小子离开汴基时,他满心以为一两年就能回去,谁知一走就是八年,别说成婚,连是生是死他都弄不清,突然有一天送来书信,说想成亲了,对方还是白府的小姐……
      “二伯,大哥他们到了。”叔杰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到司马麟跟前。
      司马麟脑子里正想着当年的事,听到侄子的话显得有些茫然,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去,招呼叔叔他们,准备点炮仗。”
      叔杰撒欢的往后院跑,没跑出几步,就听见迎亲的锣鼓声渐传渐近,近到头顶的柳树叶都躁动起来。

      “二哥,二哥,你出去干什么?快回屋里去,你可是老公公,哪有媳妇进门让公公迎接的道理。”某宗亲辈的兄弟一把拽住司马麟的衣袖,硬生生给他拽回了院子里,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司马麟一拍后脑勺,瞧他这脑子,一高兴把规矩都给忘了,“我回屋,回屋,你们照看着点,伯勋年轻不太懂规矩,你们看着点啊,别让他在娘家人面前丢脸。”不放心的交代一番主事的人后,一步一回头的往屋里去。

      离司马府不远的地方有座青石桥,花轿上桥时,丫鬟东儿赶紧快跑几步来到司马炎的马旁,翘脚递给他一只红布包,“姑爷,过桥要撒银子。”
      司马炎接过红布包打开后,瞅一圈周围,不知该往哪里撒。
      “富贵绵长长流水。”男方这边迎驾的远房姑姑赶紧上前提示。
      司马炎二话不说,一个抛投,一包银子全扔到了桥下,那包里可有六两六的碎银子,外加两大串铜钱……
      别说东儿和远房姑姑,围观的路人都震惊了,这新郎也太阔气了,那么大包银子,直接祭给了流水。
      “新郎官,早生贵子。”路人们兴奋了,道喜声此起彼伏,能往河里扔那么多银子,撒喜钱应该更阔气吧?
      司马炎翻身下马,拱手跟围观的人群还礼,接着便是——手往一旁的萧远跟前一摊,萧远递过来一只大钱袋,只见他拿着钱袋一个纵身来到花轿旁,敲敲轿帘,对里面的人低道:“媳妇,到家了。”说罢一把扯开轿帘,把钱袋放到媳妇怀里,一弯身就把新娘给抱了出来,吓得东儿撒欢的冲过来,赶紧打开刘秀给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金累丝八宝如意壶”塞到新娘手里——这壶寓意幸福美满,子孙绵延,娘家人交代必须拿着它进门。
      白言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握着如意壶,怎么撒喜钱?这家伙净给她出难题。
      顶着盖头,也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形,就这么攥着钱袋往前扔吧。
      ——这小两口真不愧是一家人,连扔钱的方式都一个样——照一个点死磕!
      趁着路人抢喜钱的功夫,司马炎抱着媳妇阔步回家,旁边一堆亲朋好友见到这情形顿时捶胸顿足,这小子绝对故意的,生怕他们为难他媳妇,连拦轿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着实可恶!

      喜钱抢完之后,司马家的宗亲兄弟们又出来扔了两次喜钱和喜果,鞭炮声这才渐渐消匿,取而代之的是笙鼓乐声。

      新人抵达正堂时,司马麟已经正襟危坐了半天,兴许是围观的亲朋好友太多,老爷子显得有点紧张,二拜高堂时,竟忘了让新人起身,害小两口趴在蒲团上等了半天。
      “二哥。”一位远房姑姑出声提点。
      司马麟愣神半天,不知道堂妹叫他什么意思,直瞅了对方半天才明白,赶紧招呼儿子儿媳起身。
      夫妻交拜之后,新人移驾去了新房,继续另一番繁冗的程序。
      洞房里的规矩是按照临川的来,与秦都不同,临川的规矩并不急着掀盖头,而是先把新娘的妆匣细软整理齐备。
      趁一堆丫鬟婆子去接妆匣和细软的空档,小夫妻终于能单独相处,司马炎坐在媳妇身边,左看右看,突然一个猫腰——直接钻到了盖头底下,吓得白言一个后仰,继而捶他一拳。
      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候合该是这一天,眉梢露俏,眸中含情,嘴角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两人就这么脸对脸,鼻尖相触着——

      “我,司马炎,字伯勋,临川司马氏第三代世孙,今娶白氏子寒为妻,立誓于此,一世无双。”把先前在白府门前的誓言当着她的面再低低念一遍。
      “……”白言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不后悔?”
      “不后悔。”轻轻在她唇上亲一下。
      “……”赶紧抬手帮他擦掉嘴角沾到的胭脂,低低回道:“我会努力的。”对他,对司马家,她都会尽心尽力,虽然还弄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算什么,但这个人很值得她认真对待。
      “今晚我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不用等我。”不把外面那群狼给收拾了,他是不可能被放回来的,所以上次他才会偷偷在她那留宿,白芷也没生气,都知道今天什么场面。
      “他们不来闹洞房么?”她从昨晚就开始胆战心惊,毕竟在汴基长大,知道那边有闹洞房的风俗。
      “你想他们来闹?”
      摇头。
      “我也不想。”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别说闹,连别人开句玩笑他都舍不得,“所以我事先跟他们交代过了。”作为交换,他今晚一定会很惨。
      “我哥成婚时,让人备了些白水,要不也让叔杰给你准备一下?”趁人不备时,可以把白酒换做白水。
      “那是因为我们不在场。”他们在场,白芷到是敢用白水试试?
      “你站哪一边的?”粉拳再次上手。
      “咱俩现在是一边。”趁着她动拳头的空档,再次偷香成功。
      两人蒙在盖头底下偷偷窃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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