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舍友同居的日常

作者:功名半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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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秦雪


      (一)
      秦雪的母亲死的很早,这些年来,她几乎不怎么记得母亲的样子了。
      最深的记忆就是母亲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折了段树枝在地上写字。母亲穿着破旧的衣裳,佝偻着身子,嘴里喃喃地翻来覆去的念着几个字。
      年幼的她好奇地蹲在妈妈的旁边,认真看她在地上画画。
      她仰起头问:“妈妈,你在画什么呀?”
      母亲从来不理睬她,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来覆去的念着那几个字。
      问多了,秦雪就不问了。她只是长久地蹲在母亲身边,看她一得空就在地上写字。只有在那时候,母亲仿佛才是活着的。活在遥远的,她不知道的世界里。
      活在她的过去。
      后来秦雪完全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却独独记住了她那时候温柔宁静的神情,和她念叨的那三个字。
      母亲的手因为长期劳作变得很粗糙,然而她在地上写的字却很好看,比老师写的都好看。秦雪上了学才知道,那不是画,是汉字。
      她借了老师的字典,按着对图像的记忆找了很久,才知道那三个字在纸上长什么样。
      张书铭。母亲又轻声念。
      父亲赌钱输了回到家,看到母亲宁静地坐在那里微笑,尽管饱受摧残,却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美丽。母亲不曾对他显露过的温柔神情让他火冒三丈,他抬起脚狠狠踹了母亲一脚,叫骂道:“笑笑笑,一天到晚就知道坐在这里笑,去你妈的丧门星,真他妈的晦气,老子看见你就来气。我怎么就买了你这么个神经病回来!”
      秦雪害怕极了,她从屋里跑出来使劲抱住母亲,尖声喊道:“妈妈不是神经病!不是丧门星!”
      父亲听见小女孩尖促的声音反驳他,更加恼火,顺手拿起板凳朝她身上呼。秦雪抱着头大睁着眼睛承受着,一声不吭。
      直到父亲撒完了气,骂骂咧咧的进房睡觉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身上好痛。
      这时候母亲也坐了起来,她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坐在地上,用手指在砖块上写着十年如一日的那几个字。
      秦雪哑着嗓子叫了声妈妈。
      母亲则一遍一遍的念着张书铭。
      秦雪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她忽然狠狠厌恶起张书铭这三个字来。
      也开始厌恶无所作为的母亲。
      孩子的恨意纯粹而强烈,直到多年以后,也未曾改变。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秦雪的世界就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母亲死了。
      是在去街上的途中。母亲精神好些的时候也能自己去街上买东西,神情举止都很正常。直到后来秦雪才发现母亲那时候的精神好些不过是更深的犯病。
      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姑娘。或者说,女学生。总之,不是一个母亲也不是一个妻子。
      母亲在路上的时候被车撞死了。撞人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家里很有钱。撞死了人之后他们找到父亲,父亲一开始很愤怒也很伤心,她听见他说:“我老婆去街上前好好的,回来时却成了一摊泥。你们说说怎么办,这事儿没完!我现在就去报警!”
      父亲还没怎么动,就被一群人拉住了。
      一个女人说:“我们都知道你那老婆是个神经病,买过来的。你闹了也没用,不如我们私了。”
      父亲嚷嚷着:“买过来的怎么了,那是我老婆,给我生孩子的!她上街上的时候可是正常的!”父亲说着,把她从旁边一把扯过来。
      那女人说:“我们私了,你开个价吧。”
      父亲又搡开了还没站稳的她,骂道:“老子可是花了一万块钱带回来的女人,儿子还没生出来就死了。现在留下我们父女俩,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情况,所以这钱不能少。”父亲骨碌碌一转眼珠子,高声说:“最起码给我十万!”
      女人价也没还就点头应了。
      意识到还能再宰,父亲后悔了,他连忙说:“十万少了,少了!我可还要养个女儿!”
      那女人嗤笑了一声,蹲下身子看秦雪。
      秦雪的长相随她母亲,所以尽管整个人都很落魄,但也不能掩盖她的可爱秀气。女人一双白皙的手抚上秦雪的脸,秦雪没动,眼神中全是冷漠和戒备。
      女人说:“十五万。留五万给你女儿吧。”
      父亲狂喜。
      秦雪却感觉骨头缝里都有风刮过去,冷得她牙齿发颤。痛彻心扉。
      ……
      因为那笔不菲的赔偿,父亲很快勾搭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父亲和那女人结了婚,在女人的要求下,父亲一咬牙贷款买了房子,去了城里。在女人家里的关系下,父亲找到了一份工作。没过几个月,女人就怀孕了。再过了几个月,她就生下了父亲梦寐以求的儿子。
      家里也开始像模像样起来。
      唯一被遗忘的人就是秦雪。
      或许是因为日子变好了,父亲不再打骂秦雪。也可能是遗忘。人逢喜事,父亲的精神好了很多。那个女人很是泼辣,把父亲管的唯唯诺诺,一点都没有当初虐待母亲的威风。
      秦雪好像也遗忘了过去,麻木的接受了这个世界赠与她的现在。
      她继承了母亲的聪慧和美貌,如果没有这样的家,或许,她想,就和电视里的大小姐一样了。
      渐渐的,她学会了表演。
      在新环境中,她成为了混的最好的那一个。
      在老师眼里,小姑娘非常聪明也很努力,又懂事。在同学眼里,班长总是打扮的那么利落好看,说话也温柔。在邻里眼里,秦雪成绩好,有礼貌。总之,她变好了。
      继母不屑于理睬她,父亲对她不冷不热,这些都没有关系。秦雪想。她有很多很多的羡慕和爱,所以已经不需要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那个渐渐变模糊的母亲,心里还是会觉得落寞。
      父亲的好日子没有过几年就到头了。
      他盼了很久的儿子死了。
      秦雪是看见她弟弟掉下来的,从很高很高的楼上。那么小的孩子,不知道怎么爬上了窗户外面,她看见他肉乎乎的手先伸出去了,然后努力的爬了上来,翻了出去。
      秦雪在楼下,视线随着他身体的下坠也不停的下坠,直到他落地,绽开一朵血花。
      和母亲一样。
      (二)
      如何悲痛已经没什么可说,只是父亲在那之后再也没拥有过第三个孩子。医生说父亲身体因为早年过度的抽烟酗酒已经伤了,很难再要孩子。
      父亲年纪不小,继母这时候也不再年轻。二人没了孩子,秦雪的地位悄然变化。
      父亲从不再打骂她,升级成了对她嘘寒问暖。秦雪得到了家里最大的关注,新衣服,好吃的,通通都有了。也是这时候父亲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有多聪慧。
      秦雪得到了父亲和继母的关爱,恶心之余竟然还有些享受。
      她已经十多岁了,几乎不需要花家里的钱。参加各种竞赛比赛的奖金够她用很久。她参加比赛没有任何其他目的,除了钱。她也有这个能力,就算每天都在学习很多很多东西,她也能轻轻松松应付过去。秦雪知道自己的脑子要比一般人好太多,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   她就像被自己精心包装着的演员,没有一刻停歇地在舞台上表演。
      看着女儿越发美丽的面容和她所表现出来的卓越能力,父亲就像第一次见到母亲那样,发自心底的敬畏着,供奉着。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秦雪都是世界的中心。女神这个词一出来,就被安在了她头上。仿佛理所当然。
      中考成绩一下来,秦雪就知道,自己又不能消停了。
      全市第七。
      这个成绩对没上过任何补习班,家庭不能给她任何利益的秦雪来说,已经十分的不易了。
      她也小,也有少年意气,她想去南市上学,那里有全省最好的学校。她的梦想很大,也很有野心,她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但是这单薄的想法在遇到那个人以后全部消失了。
      来拉学生的是致远中学的校长和他们的一位老师。在此之前,师大附中已经给她打过电话,遗憾的是她对文科不感兴趣,也因此以文科见长的师大附中留不住她。
      而致远就不同了,它不但这几年的实力逐渐有超过师大附中的趋势,清北的录取生总是比附中要多,而且它还是理科强校,从这一点来说,秦雪是比较喜欢致远中学的。
      但前提是她留在淮城。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礼貌拒绝,却没想到在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就崩了。
      那个看起来年轻又儒雅的老师,他说他叫张书铭。他还说叫他张老师就好。
      秦雪从来没觉得世界这么小过。
      她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听见校长继续说张老师年轻有为,是致远刚招的特级教师,秦雪一进学校就是火箭班,也就是由他当班主任。张老师不是本地人,他是云贵省的。因为京南省是教育强省,师资力量很好,在这里发展前途比较好,所以来到了淮城。言语之间还有对家乡的自豪。
      淮城的教育水准的确很高。
      她听见自己说,好。
      张书铭的笑容很儒雅,很书生气,但是秦雪却觉得狰狞。
      也许当年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离开了母亲,远走高飞。也逼疯了高考失利的母亲,让她整日疯疯癫癫,最后被拐到了遥远的淮城。
      秦雪恨。
      恨让她冷静,也让她疯狂。
      张书铭对她很好,她是全校第一,她本来能去南市第十八中学,但是她放弃了。班主任的无微不至的关心让秦雪极其恶心。有一天她听见张书铭叹息着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秦雪假装好奇的问:“是谁啊?”
      她天真的神情不似作伪,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想法?张书铭笑了笑:“她已经失去联系好多年了。”
      秦雪点点头,墨沉沉的眼睛里全是冰冷。
      她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停不下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她也呆在房间里想,或许自己遗传了疯疯癫癫的母亲也不一定。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秦雪做的隐蔽,而且高明。她一边演戏,一边揣度剧本。一边表演,一边分裂着完全不同于表面的灵魂。她美丽温柔的外表之下,蛰伏的是一头能吞掉一切的巨兽,这只巨兽的名字叫做仇恨。
      张书铭是个道貌岸然的人,秦雪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他也许聪明,但是却并不代表他的情商就比她高。现在,不就被她耍的团团转吗?
      除了一步步利用他对母亲的思念勾引他,秦雪也在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一切。她有时也利用本身的优势给一些男生暗示,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直到她遇见了沈逸。
      那时候心理压力巨大却又难以舒缓的她不得已只好通过自残的方式释放。某一天好奇之下,她第一次开始虐待的,是一只她养的小乌龟。
      乌龟没什么智商,也并不温暖。她用刀子割掉头的时候,它只是无助的挣扎着,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它太弱小了。
      就像虐待着自我囚禁的自己一样,秦雪缓缓的笑了。
      后来她开始下手有温度的动物。
      宠物店买的仓鼠,花鸟市场买的小雀……鲜血让她很兴奋,虽然她知道自己有病,但是她脱不开身。
      她真的很难受。
      她第一次看到被扔在角落里叫声微弱的小猫时,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小时候她养过猫,很漂亮的狸花猫,黑色的。但是后来被喝醉酒的父亲杀了吃了。
      秦雪哭过,把那只猫沾着血的毛皮埋在了院子里。
      这窝猫崽出生不超过半个月,黑白色相间,眼睛都不大睁得开。它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徒劳的喊叫着。
      秦雪抚摸了两下,被挣扎的猫挠了一下子,她也不恼,微笑着打开了自己刚买的一袋牛奶,猫咪本能的吸吮起来。乳白色的液体滴滴答答,浸湿了它脏兮兮的毛皮。
      她回家之后,很精心的准备了旧衣服做窝,煮了清粥和其他易于消化的东西,一天天的照顾。那群猫崽对她慢慢的产生了信任,她来送饭的时候会喵喵的叫,舔她的手指。
      那天晚上,控制不住情绪的何书铭第一次握住了秦雪的手。
      男人成熟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背德感让他紧张中带着兴奋。秦雪微微的发冷,本能的感到了恐惧。与此同时,她又戴着最完美的面具,很合适的做出了挣扎迷惘害怕激动的情绪。
      秦雪回家的时候趴在马桶边吐了。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光裸的女孩子,身躯洁白的让人不忍亵渎。但她却不受控制的摸向了剪子,一边发抖一边戳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从皮肤表面流出来,毛细血管破裂,但并不很深。血滴在手心,秦雪终于冷静下来,放弃神经质的清洗,草草的冲了一下,疲惫的上了床。
      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的睡眠质量很差,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是父亲踢打母亲,一会儿是母亲自言自语,一会儿是夜里隔壁房间令人心惊的哭泣,她躲在被子里发抖。一会儿又是何书铭那双深情的眼睛,无声的告诉她有多么喜爱她。
      醒来时,竟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被魇住了,她出了一身的汗。
      秦雪饿得厉害,把家里能吃的都倒腾出来,慢条斯理的做了一桌子菜。
      她强迫自己完成了每天的学习任务和作业,落笔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空得厉害。
      她换上了一身合适的衣服,少女动人的曲线包裹在紧身的针织衫里,军绿色的短呢子又越发衬得她肤白腿长,她简单的涂了一点粉色的唇彩,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才出了门。
      那窝猫崽中身体比较健康的两个已经跑了,剩下一个似乎生了病,脏兮兮的也不好看。秦雪先是摸了摸它。因为长期的喂养,猫咪并不怕她。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秦雪的手指,喵呜呜的叫着。
      舌头上的倒刺让秦雪眉头皱起来,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笑出了浅浅的梨涡。
      下一秒,羸弱的猫咪就发出了极为尖利的叫声。
      秦雪的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拿起了口袋里的工具,无知无觉的做着极为可怕的事情。
      她的心脏很疼。
      (三)
      她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人发现了。
      一边快速的藏起工具,一边戴上面具,秦雪紧张得厉害,又奇异的冷静。
      她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她还没能从昨晚的恶心里解脱。
      她的自控能力还不够。
      秦雪笑着,不动声色的勾引着面前的人。
      但是很显然,他和那些蠢货不是很一样。
      他怀疑自己了。
      秦雪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
      沈逸很干净,干净的像个谜。
      秦雪从来没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难搞的人。他干净的无坚不摧,根本没有她能下手的地方。何况她忙着应付何书铭,一时间也很难抽出心思。
      他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秦雪记得他抱着猫咪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猫咪身上的脏污,就那么拉开拉链捂在胸口,匆忙地去诊所为它治疗。哪怕那只是一条卑贱的、没人在意的生命,仅此而已。
      她也不过只是那样卑贱的生命。
      秦雪有一点点嫉妒那只猫,如果是她在受伤以后还能受到一个真心温柔的人的照顾,也挺值得。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她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秦雪本能的忽略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
      沈逸简直就是个咒语。是她生命里出现的最意外的意外。
      她控制不住情绪虐猫的时候他在,她略施手段对那个学长的时候他也在。
      月光下,她的美足以让每个青春期的年轻男生脸红心跳。
      但是不包括沈逸。
      他说话总是很轻,也很有条理,平静温柔的外表下带着超出同龄人的冷。
      文科生的头脑,理科生的情商和思维方式。
      秦雪忽然感觉迷惘。
      他说的都对。
      只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啊。
      秦雪踉踉跄跄的离开了那片树林,她层层包裹的壳被他扣响,她在悲哀中感觉后悔和渴望,却难以自拔。
      都晚了。
      *
      自此以后,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他掌握着她完美面具下隐藏的自我,却不愿意去了解是什么让她成为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秦雪也很忙,所以她理解沈逸。她忙着学习,忙着作秀,忙着给何书铭挖坑。她忙得团团转,下意识的忘记了那个曾让她牵动心扉的男孩。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想或许他们俩都是胆小鬼,一个知情不报,一个明知故犯。
      这辈子最巧的事情或许就是和沈逸住在一片小区,出个门都能碰上,没理由。
      那段时间,何书铭已经把她往家里带过了。初尝人事的少女胆大的出乎意料,疼痛中带着渴望的眼泪,倔强中的一丝羞涩,矛盾的表现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演绎。只是越接近结果,她的心就越冷。血液早已不再沸腾,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着自己给自己设置好的程序,尽管痛苦难当,却不露丝毫端倪。
      他总是见证自己最黑暗最难堪的一面,秦雪看着男生面无表情的脸,痛苦一涌再涌,却没能发泄出来。
      她怎么忘了,他是再克制不过的人,和自己一样。
      可她多么希望,多么多么希望,他能不顾一切,别放她一个人在边界奋不顾身挣扎。别让她飞,给她一个拥抱,一个笑容,将她温柔豢养。
      可这世界的救赎何其少,痛苦何其多。她只是被自己溺死的鱼,不需要任何拯救。
      秦雪在五分钟内恢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表情莫名的男生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就像她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
      当一直准时的例假没有如期而至的时候,秦雪就明白事情进行到了尾声。
      她并不害怕,也并不后悔。
      怀孕的报告出来以后,秦雪联系上了一个网络上的组织,花了一笔钱让她的事情得到最快最迅速的曝光。
      屏幕对面收钱的人多嘴问了一句,你和这个女的有仇?证据收集的这么详细。
      秦雪想了想,还笑了,回了句是啊。
      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那一晚,秦雪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换上了自己的私服,化了个妆,从容的去了学校。
      对上何书铭那双如同野兽一般的双眼,秦雪才忽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吗?”
      “你那位长得有点像我的故人,你还记得她吗?”
      “她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
      “可她到死都念着你的名字。”
      “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真想让你们团聚啊。”
      秦雪乖顺的站在何书铭身侧,笑意温柔,声音清浅。
      何书铭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
      她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这座城市,却没想到在离开之前还出现一点点意外。
      沈逸一直在楼梯口等她。
      秦雪觉得心里松松的,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就对他露出了笑容,说:“你来啦。”
      沈逸还是叹气。
      她顺从的接过沈逸的外套,松松垮垮的,带着男生特有的味道,安心的将她包裹,在这清寒的五月,终于给她带来了一丝暖意。
      他来做什么呢?
      他一定全都知道了。
      秦雪绷断了的神经逐渐给她传达出“啊不管了,就这样吧”的信息。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沈逸什么也没说,而是借了辆自行车,带她兜风。秦雪没告诉沈逸,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坐在男生的后座上,也是第一次搂住男孩子的腰。
      他的气味很好闻,白衬衫被风吹的鼓鼓的,秦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贪心的抱得更紧了些。
      他没有抗拒。
      秦雪把头挨在他背上,轻声哼起了歌。
      原来和他一起看到的世界是这样不同,和他一起走过的路是这样快乐。秦雪突然很舍不得,也突然很生气,明明都默认不管自己了,为什么还非要心机的选在这个时候靠近呢?他一定是故意的。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狼狈,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温柔。他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混蛋。
      沈逸问她,她也就说。
      只是一笔带过的经历,含在嘴里吐出来仿佛叙述的是别人家的事情。秦雪并不打算告诉他为什么,沈逸也不会揪着她一问到底。沈逸能明白,她也能明白。他们都明白。
      最让她感觉世界奇妙的是,沈逸就像个任劳任怨的家长一样替她承担了所有。
      秦雪问自己能不能接受。
      她还是贪心了。
      一个人能有多好?秦雪不知道。沈逸的好好到她无法形容。他从来不给自己任何压力,目光里并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同情,更没有探究。自己想做什么就陪着做什么,也不上学,整天都两个人在一起鬼混。好歹一个是全校第一,一个是实验班的学习委员,竟然天天不是出去买菜做饭散步逛公园,就是去商场给她买衣服买那些小女孩儿喜欢的,她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闲下来就窝在家里看电影,看书,给她讲很无聊的笑话。甚至在她某天心血来潮的时候真的给她洗脚。他的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点宠爱,手指细致温柔的抚过她的脚趾,还很坏的捏了一下。
      秦雪的脸红的通透,狼狈的转过头去。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可是欢乐不觉时光逝,等她几乎觉得这样子地老天荒该有多好的时候,去医院的日子也到了。
      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医生都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根本也不在乎,秦雪那点紧张也没了,只是看他被误解,很想笑。
      临近审判之前,沈逸紧张的汗直冒,还握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叫她别紧张别害怕,不知道到底是谁要生孩子去。
      秦雪的心奇异地得到了抚慰。
      她知道,他很好。
      她只是不能停留。
      心脏的疼痛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但是并不冰冷。是他用温柔和爱给了她出发的勇气,也告诉她这个世界其实比她想象的要美好的多。
      秦雪的眼尾浸出一点泪意。
      *
      出了小月子,打包好行李,秦雪落下最后一笔。恋恋不舍的环视了一下这只属于她和沈逸的小房子,她终于还是锁上了门。
      公交车上,城市的景色缓慢的倒退,走的还是沈逸带她走过的路。她就要和这个城市告别,去往她一直想去的地方了。她能生活的更好,她一直很信任自己。
      秦雪倚在车窗上,眼神里溢满了温柔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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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个番外能让你们更加了解秦雪这个人吧。
    然后书里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沈逸的配角,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哈哈。
    其实和秦雪结婚也不错/dog脸
    快夸我更新如此勤快哈哈哈!
    下个番外是张扬的,我还没写好,明天或者后天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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