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可欺

　　果然，过了一会儿，主任拿着自己标志性的保温杯下来，把所有人叫进会议室开会。

　　程知惜识趣地挑了远离金芒的座位，和小K一道，忽然感觉有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程知惜抬头，发现是学长薛嘉禾。

　　薛嘉禾平时和程知惜不在同一层楼，照面机会少，上周程知惜又被金芒支使得团团转，就算见面了也说不了两句。

　　这时候程知惜想起了，薛嘉禾那天在校门口和裴墨是打了照面的，就算之前薛嘉禾有没有把裴墨的脸对上号，可今天社里这么大动静，薛嘉禾肯定已经知道裴墨就是校门口那个人。

　　然而社里现在还算风平浪静，程知惜就知道薛嘉禾没有把她认识裴墨这件事说出去。

　　程知惜冲薛嘉禾点点头，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人到得差不多了，主任在白板上投放着PPT，第一页就是裴墨在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张照片。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瞬间都发出“好帅”的惊叹，程知惜却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了目光，觉得唇上火辣辣的。

　　主任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笑骂众人几句后先是简单介绍了裴墨，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刚刚裴墨的秘书打电话来，说裴墨同意接受采访，时间就定在后天下午。大家都知道这是史无前例的，所以这次机会我们一定要把握住，全力以赴。”

　　看着所有同事们脸上激动和兴奋的神色，程知惜觉得主任这话真的没必要。

　　就算不说他们也会全力以赴的。

　　“那这次采访的人选……”主任沉吟。

　　底下一片“我可以”的声音。

　　采编中心分不同的组，彼此之间都夹带一些竞争关系，这次的机会千载难得，当然都不想花落旁人。

　　金芒的腰挺得笔直，声音温和地开口：“主任，毕竟我是社里的金牌记者，这样重大的人物还是我来比较稳妥一些吧。”

　　金芒的能力主任还是信得过的，他也觉得慎重一些比较好。

　　于是主任点点头道：“那你手里的江逸舟……”

　　“没关系，我已经和江总约好了，这时候中途不太好换人吧。”金芒笑吟吟地，“大不了我辛苦一些，这边跑完了再去那边，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这是既要采访裴墨，江逸舟那头也不撒手的意思了。

　　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给其他组分一口，其他组里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程知惜身旁的小K怨忿地私下嘀咕着：“她也不怕噎死。”

　　主任点点头，同意了金芒的方案：“那你这阵子辛苦一点，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散了会，金芒率先掐着腰踩着高跟鞋，颇有些志得意满地出了办公室。其他人议论着也纷纷离开。

　　程知惜落在最后，和薛嘉禾有了说话的机会：“学长……”

　　“在金芒手下不轻松吧？”薛嘉禾问。

　　“还好。”程知惜点点头，又道，“谢谢你帮我保密。”

　　薛嘉禾“嗯”一声，知道她说的是裴墨的事，虽然知道这是程知惜的私事，薛嘉禾犹豫了一袭，还是忍不住探问：“他是你……”

　　薛嘉禾回想那天在校门口见到裴墨的事情，他觉得裴墨对他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程知惜离开之前是刻意地不看他，等她回宿舍之后又带了些居高临下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不过这些细节薛嘉禾都没有和程知惜说。

　　程知惜搬出那套说辞：“其实……他是我远房表哥……”

　　严格来说程知惜也没有说错，不算撒谎，只是程知惜心虚，提及裴墨又想到那天晚上在包厢的事情，一时间又咳嗽了起来。

　　“没事吧？”薛嘉禾拍了程知惜的后背两下。

　　程知惜渐渐缓了过来，摇头说没事。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薛嘉禾释怀地笑了一下，“你快回去忙吧。”

　　想起江逸舟的资料还没整理完，眼下又要来一个裴墨的，程知惜赶紧说：“那我先回去忙了，师兄，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再请你吃饭。”

　　之前她进来实习就是师兄帮忙，现在又替她保守秘密，程知惜觉得怎么说都要请他吃饭的。

　　“好，没事。”薛嘉禾眯眼笑着，一口答应下来。

　　程知惜中午没出去吃饭，请小K帮她带了个便当回来，终于赶在下午之前把整理好的资料打印出来放在了金芒的桌子上。

　　扒了两口冷掉的便当，金芒又叫她的名字让她进去。

　　程知惜进去站定，金芒依旧是头也不抬：“你等下把裴墨的资料整理一下，今晚之前给我。”

　　程知惜心里有数，点点头，怕自己的病体又招来金芒的嫌弃，转头要出去。

　　“等等。”金芒叫住了她，防备地看一眼外面后放低了声音，“后天下午江逸舟那边的采访，你替我过去。”

　　怕被外面的同事听到，金芒的声音刻意减轻了，然而在办公室里的程知惜却是听了个清楚。

　　正是因为听清楚了，程知惜才当场愣住。

　　程知惜这时才知道，金芒和江逸舟那边约的采访也是周三下午，和裴墨给出的日程安排是同一天。

　　可都已经这样了，她早上的会议都不肯把江逸舟给别的组，程知惜实在难以理解金芒的做法，让她去，可暂且不提她和江家的关系，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实习生啊？

　　“这是我之前的采访提纲，你参考一下，自己琢磨琢磨。”金芒递出两页纸来，眼睛盯着程知惜半是提点半是威胁，“好好准备，可千万别把事情给我搞砸了。”

　　接过那两页纸，程知惜觉得自己的手头和心情一样沉甸甸的。

　　再回到工位，程知惜又认命地开始找裴墨的资料。

　　网上关于裴墨个人的信息还真是非常少，上面只标注了基本信息，能挖掘的只有来自学校校友的一些爆料，所以流传出来的消息就只有学校信息和一些奖项。

　　程知惜自己知道的都比网上的资料来的多。

　　比如这个校友爆料说他在高二时获得校运动会游泳比赛一等奖。

　　和一般的学校不同，他们高中时候的那个学校是不折不扣的贵族学校，基本的体育课程里包含了游泳，程知惜进了这学校才知道原来中学里也可以有游泳馆。

　　所以校运会的时候游泳自然也是一项比赛项目。

　　当时裴墨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传来他报名自由泳项目的消息，班级里的女孩子们都很激动。

　　程知惜也有些开心。

　　不管裴墨做什么，只要不来欺负她就行，游泳练习占用了他的时间，她不就可以喘息了吗。

　　愿望都是很美好的。

　　等程知惜被裴墨拎着去游泳馆陪她训练，程知惜就知道自己还是天真了。

　　学校的课后时间比较自由，游泳馆里来往的人不多。

　　裴墨的训练说是训练，在程知惜看来就是换了个方式折腾她，她的课后时间从此被裴墨无情剥夺在游泳馆，一会儿要她买水，一会儿要毛巾擦身子，擦完了还要把毛巾直接兜在她脑袋上，前后支使得她团团转。

　　那天游泳馆来了一个男生，和程知惜是同一个班的，也报名参加了游泳，见到程知惜在游泳馆很是奇怪，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程知惜并不想暴露自己在给裴墨做牛做马，正吱吱呜呜，两个人聊了几句这时有什么湿漉漉的碰上了她的脚踝。

　　程知惜心里一慌低头看去，然后就这么被裴墨拉下了水。

　　程知惜是不会游泳的，胆子又小，只能扒在裴墨身上，然而等她想借着裴墨的力气上岸，裴墨却是不允许，那个男生想帮她，裴墨冷着声音让他离远点。

　　等程知惜终于上岸，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

　　后来裴墨成功拿到了游泳比赛的第一名，程知惜也因为在泳池的折腾就此感冒挂了三天的水。

　　周三下午，金芒和程知惜同时出门。

　　别人都以为程知惜是跟着金芒去采访裴墨的，然而出了公司的门，程知惜和金芒背道而驰，去AC集团采访江逸舟。

　　到了AC集团，程知惜表明来意后被带到会客室。

　　会客室窗明几净，坐了一会儿，程知惜等来了江逸舟的一位女性助理。

　　见到程知惜，助理拧眉：“之前我们和贵社电话沟通时，约好的记者是金芒金记者。”

　　“是这样没错。”程知惜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但是实在抱歉，今天金记者临时有事，所以换了我来。”

　　金芒是社里的金牌记者，当初对方同意接受采访肯定有这个考量在，现在要换成她这个小小的实习生当然不会乐意。

　　会客室的窗户是透明的，说话的时候外面两三个人走过，程知惜眼尖地看到为首的人就是江逸舟，西装革履，戴了一副眼镜。

　　而会客室外，江逸舟似乎有所感应，侧过头，目光和程知惜的四目相对。

　　有些尴尬，程知惜迅速低下头。

　　这时江逸舟已经走到会客室门口，询问：“怎么了？”

　　助理尽职地汇报情况：“江总，《财经周刊》那边临时更换了来访记者，之前约的是杂志社的金牌记者金芒，今天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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