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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ss
已经是深夜了,但包正还是一如往常地没有睡。今天还有个反常的情况,一向按时睡觉的公孙泽,今天也睡得很晚。
虽然他现在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直至十分钟以前,他都还在辛勤工作。
表面上的DBI破案中总带着欢愉和刺激,但实际上,大部分时候,大家都在脑内推算着枯燥无味的分析。就算是神探,也要走很多弯路。
包正把给公孙泽倒的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的温水。
该说是同化,还是妥协呢?公孙泽现在也开始喝温水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勤勤恳恳、不怕麻烦的人,甚至有时候还有一点强迫症,所以温水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种顺手吧。
但就是他的这种顺手,让包正十分感激。
用感激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包正的童年多半是在一个人的思考中度过的。
他的爸爸消失了,他的妈妈很忙,他一直借住在刘丽华家里。虽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但那并不像家。
所以他感激公孙泽,给了他一个非常像家的地方。
即使会互相嫌弃,会闹矛盾,甚至即使龙图公寓收一下房租,也非常像一个家。
公孙泽一直没有收房租,他知道这是公孙泽的善良,但他总会去猜想,这是公孙泽故意让他欠着的。
就像欠了什么人情一样。
他还不止欠了这一样——孔雀眼事件之后,DBI以及外界的猜疑都是公孙泽稳定下来的。
这是公孙泽不可替代的能力,包正自认为已经足够会耍嘴皮子了,但还是不如他会稳定军心。
实际上,他才是DBI里被孔雀王最直接伤害过的一个。但即使知道了包正是孔雀王的儿子,他的态度好像也没有任何改变。
包正有时候在想,孔雀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要在他接近失明的时候突然出现,为什么要在小时候教他推理呢?
亲情?培养对手?为将来让他接班做准备?
包正也不是没有感到怀疑过,自己作为孔雀王的儿子,到底会不会变坏呢?
但现在的他,好像找到了一些寄托。
只要他还欠着公孙泽的人情,他好像就找不到去为恶的理由,不然怎么对得起公孙泽?
毕竟就算素不相识、理念不合,公孙泽还是把一直封存的哥哥的房间腾给他住下了。
而且,公孙泽有一种特别的善解人意。哪怕语气强硬,哪怕羞于表达,包正也能切实感觉到他的刀子嘴豆腐心。
这种故作生分的善解人意,让包正觉得异常有趣。就像展超是莫名其妙变成了包正的粉丝一样,包正也觉得,他是公孙泽的粉丝。
用“可爱”这个词语来形容可能不太合适,但他觉得就是这样。
明明同岁,为什么这个三十几岁的探长依然有着少年一样的可爱呢?
虽然不能说出来,但作为公孙泽的粉丝,他希望公孙泽能继续这么可爱下去。
尤其是公孙泽这样随随便便毫无防备地睡过去的时候,他更加情不自禁地去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无法克制,他就是好希望这样的日常不要走完,如果时间能停下来的话……
这是个幼稚的想法。他摇摇头把它甩到脑后。
也许是顺应了包正的期待,公孙泽到现在还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就像时间真的停下了一样。
虽然他平时也打盹,但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能很快回去找到他的床。
有时候包正觉得他根本没看路,但他还是能找到他的床,德城的活地图就精细到这种地步吗?
当然了,这多次打碎了包正的幻想,比如,如果他走错床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小有一点窘迫的公孙泽非常有意思,包正会情不自禁地去逗他。每次他都非常生气的样子,但又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
这种临界值很有意思,就像在走钢丝一样令人心跳加速。
包正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从房间里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已经又快要到秋天了,记得他们就是在秋天相遇的。深秋的天气非常好,他们站在大楼上,俯瞰着德城的罪恶与欣欣向荣。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知道和解开彼此那么多秘密,也没有这么多话题可聊。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看到公孙泽开会排挤自己,包正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成为最佳的搭档。
现在他们会闲聊着报纸上的新闻,偶尔去街上逛一逛;
现在他们会把案件带到茶余饭后讨论一会,然后让话题跑到九霄云外去;
现在他们会被包妈和vivian烦着,会被展超追问各种问题,会和闲得没事干的白玉堂斗智斗勇。
现在他们偶尔也会什么也不说,一起在沙发上发一会呆。
德城是包正的故乡,他曾经在外地工作了好几年,怀着满心的期待回到这里。
现在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回到这里,也有点庆幸在这个时候才回到这里。
每个人回头看自己都觉得青涩,当年青涩的自己,懂不懂得珍惜这种细碎又弥足珍贵的生活呢?
会在法庭上让公孙泽好看吗?
会连破数起大案不给警察们一点喘息和翻盘的机会吗?
他不知道,对过去的“如果”进行推理,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以前的他一定会鄙视现在的自己,在这里浪费人生。
但他现在爱上了闲暇的思考,和公孙泽一起。大概是年纪大了,他开始懂得一个道理,人还是多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会更加幸福。
青年的他都在努力为自己积累一些什么,现在他想放下一些什么。
比如他和孔雀王之间的事情。
他知道,公孙泽也在努力放下一些什么。
比如他哥哥和孔雀王之间的事情。
他们差不多,作为同事和朋友,他们总在为差不多的事情努力。
包正继续着胡思乱想,一杯水已经喝完了。公孙泽的那杯也在放置中,渐渐冷掉了。
时间不早了。
明天也是需要为案件奋斗的一天,思来想去,包正还是决定,少有地干涉一下公孙泽的睡眠。
把桌子上的文件都收起来,他伸手准备去拍公孙泽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外界的细微响动,公孙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有醒过来的意思。包正下意识地停下了伸出一半的手。
一秒,两秒……又过去了几十秒,他都没有醒过来。
包正突然意识到抬起来的手有点酸,于是嘲笑自己一般地微笑了一下。
大概真的是因为公孙泽的睡颜太好看了,他才会看得出了神。
公孙泽的眉眼里还有白日为案件奔波的疲倦,他最近好像又瘦了一点,包正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比一个素食主义还瘦。
不过还是那么英气逼人,不至于日渐憔悴就是了。
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就像他对公孙泽说的一样,在他心里,公孙泽就是最醒目的男主角。
他有个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告诉公孙泽的秘密,他一直觉得,大概不该说出来。
他们房东房客、最佳拍档的这条界限,到底该不该跨越呢?
原本来说,包正觉得顺其自然也很好。毕竟,也许说出来反而会打扰到这种家一般的默契。但最近,他稍微被展超和白玉堂触动了。
既然年轻人都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人生苦短,也许再往前迈一步的好。
他的手不知不觉越过了公孙泽的肩膀,支在了沙发背上。
他们的距离不足二十公分,包正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公孙泽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气息让他的鼻翼发痒,但他不敢动。
如果公孙泽这个时候醒过来,大概会吓一大跳。
会吓到什么程度呢?包正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自由但自制力很强的人,但公孙泽能轻而易举地打破这种平衡,让他开心,让他烦恼,让他情不自禁。
尤其是,他除了解谜以外,还真的很喜欢赌一把。
他要赌,公孙泽会不会在这时候醒过来。
如果输了的话,就以向他告白作为惩罚吧。
他被自己这猝不及防的想法吓到了,这种惊吓不亚于他在破案中感受到的紧张刺激。
如果那就是内心的他的愿望,那看来他真的还不够了解自己,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而有耐心。
两人的距离不足十公分,包正看着公孙泽睫毛的颤动,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绷不住屏住的呼吸了。
他想笑出来,但他舍不得在这里破功放弃。
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公分,他已经能听见自己几乎冲破胸腔的心跳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沙发,不想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
连深呼吸都不敢做,他歪着头,轻轻地触碰到了公孙泽的嘴唇。
他在想,自己会被扇耳光吗?或者被赶出去?或者在DBI重新被排挤一次?
还是很幸运一步就迈过了这个坎呢?
几秒内他设想了几千种可能,几百种跟公孙泽解释的方法。
还有数之不尽的公孙泽可爱的反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公孙泽没有在这个时间醒过来。即使包正耍心眼,多停了几秒,都没有醒过来。
包正意犹未尽地直起身来,他觉得,这件事会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永远困扰着他。
到底这时候公孙泽睁开眼,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反应呢?这是个解不开的迷。
当然,他也可以再来一次,但未免太刻意了一点。这应该是一次情不自禁,而不是处心积虑。
他不需要这种方式来推自己一把,他宁可大大方方地送给公孙泽一个清醒的“惊喜”。
“你干嘛?”冷不丁公孙泽在这个时间醒过来了,怀疑地看着他。
有点可惜,离他的期盼只不过是十几秒之隔。
“在思考……怎么叫醒你。”包正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换了个一如往常的笑容,开起了玩笑,“比如,像睡美人一样……”
“你敢。”公孙泽甩给他一个眼刀,然后低下了头。
包正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公孙泽对“盖毯子”这个举动难为情,他觉得公孙泽的脸上有隐约的红晕。
“我去睡觉了。”公孙泽抱着毯子咚咚咚大步走回了房间,还相当刻意地关上了房门。
包正盯着门,出神地看了一会,突然又自我嘲笑了一下,也悠哉地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希望将来能讲给公孙泽听。回想着公孙泽离开的表情,他觉得这个“将来”多半会到来。
不过他大概没法知道,公孙泽此时就靠在自己的房门背后,抱着毯子思考着一个关于“睡美人”的不可思议的梦。
当然,包正为什么会正好提起“睡美人”这个故事,公孙泽也很久以后才会知道。
但他期待迈过的那条线,的确已经不远了。
毕竟,两情相悦,其实就是那么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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