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容采蓝给于如月打电话，“晚上跟我一起吃饭，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于如月问：“谁啊？”
　　容采蓝唉声叹气的说道：“我硕士班的同学鹿鸣，这家伙是个先进分子，年纪比你还小，娃娃都生出来了，每次跟她见面我都羞死了。”
　　于如月笑道：“改天吧，今天晚上不行，我有点事。”
　　容采蓝问：“什么事？可不可以同我讲啊？”
　　于如月就把小田鼠公司十个应聘人选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这几个人徐析然都想要，但他们的薪酬要求确实太高了，我晚上要想一想怎么跟他们谈薪。”
　　哪想到容采蓝十分干脆的说道：“这个事情简单，我来办。”
　　于如月愣了，“你怎么办？”
　　容采蓝得意的说道：“你要说别家公司我还没什么把握，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邱总听过我的课，跟我算是有点交情，前段时间，她公司产品部搞项目PK制，我还帮她设计过PK规则，期间她曾经把她公司产品部所有人员的工资标准，连同产品部门的考核体系一并发给我，让我帮她调整，这封邮件我还留着。”
　　于如月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等我一下，我找那封邮件转给你，里头一准儿有那十个人的工资标准，有了这张底牌，你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他们价钱杀下来。”
　　于如月踌躇了，“这样不好吧？邱总知道了会不会对你有看法？毕竟是信任你才把公司机密给你看的。”
　　容采蓝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这么一本正经，我的姑奶奶，工资标准这个东西不是一层不变的，听说他们最近又组织调薪一次，从前的文档已经没有什么保密价值啦，随便看一眼儿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也就是对你我才这么巴心巴肝贴心贴肺，其他人我也不会给的。”
　　于如月沉吟了阵，才说道：“那就谢谢容总了。”
　　容采蓝快活的说：“晚上说好了哈，跟我去见鹿鸣，这女人自从生娃娃以后各种琐碎，一见我就唠叨婚姻大事，讲得我灰头土脸的，我需要有个同伙来分散火力。”
　　这天晚上，三个女人在一壶天吃饭闲谈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去，于如月满喜欢鹿鸣的，觉得她是机敏的女人。

　　睡前她照例看了会书，赵恒给她发了条短信：躺椅我买回来了。
　　她顺手回拨电话过去，“我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叫鹿鸣，是容总的同学。”
　　赵恒不做声了。
　　“怎么了？”
　　赵恒思忖良久，才说道：“这个人我认识，她是我弟从前的女朋友，很机敏的一个小姑娘。”
　　于如月微微一笑，“你年纪不比她大多少，”她顿了顿，“今天容总给了我一份名单，是小田鼠他们公司产品部人员的工资标准，里头有我们想要录用那十个人的原薪数据。”
　　赵恒吓了一跳，“啊？这样不好吧？你不要看了，侵犯人家商业机密，将来理出是非，我们摘不干净的。”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虽然承了她的好意，但还是直接删除了那封邮件。”
　　赵恒心中对她越发的喜欢，却又故意问：“我听说你们做人力资源的，对别家的薪酬体系都是有瘾头的，你见到那封邮件，真的一点打开看下的念头都没有吗？哪怕只看一眼儿？”
　　于如月也笑了，“被你说中了，我当时是犹豫了那么两秒钟，差一点儿就打开了。”
　　“那为什么不打开？”
　　于如月认真的说：“我觉得人品很重要，操守也很重要。我要做一个跟蒋易不一样的人。”
　　说到蒋易，赵恒心思流转，“听说蒋易去了重庆以后和李薇闹得不可开交，抢客户抢得头破血流的，陈副总都想直接把他干掉了，只是老董事长一直压着，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于如月说道：“是的，他昨天寄了一笔两万多的票据回来要求财务报销，王总监来找我商量。”
　　赵恒愣了，“财务的事你也管？”
　　于如月说道：“本来是不归我管的，主要王总监说那堆票据里边有不少是假的，他就吃不准了，请示了老董事长，老董事长让他来找我商量。”
　　赵恒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于如月说道：“我准备去找蒋易谈一谈，”她淡淡的说，“他要跟我实话交代那些票据的来历还好，他要是不交代，我也不怕跟他周旋。”
　　赵恒忧虑的说道：“万一他又骂你。。。。”
　　于如月心下一暖，“那你就帮我揍他，你上次揍他那一顿，我还挺开心的。”
　　生平头一次，赵恒对家族安排给他的武教充满了感激，“好，我帮你揍他。”
　　上次跟蒋易打架，事后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他了解蒋易，知道这一架必定会跟蒋易结仇，可是今天听到于如月这一言，忽的又觉得，那一架打得真是太值了，哪怕因此跟蒋易成了死敌都不亏。

　　第二天是周五，一大早金花鼠就来汇报，满脸讨好的说道：“老大，我已经狠狠的骂了小田鼠一顿，让他深刻检讨了。”
　　于如月应了声，“是吧？”
　　金花鼠用力的点头，“必须的！”又恭恭敬敬奉上一份文件，“这是他招供的十个人的真实薪酬数据，请老大过目。”
　　于如月接过文件来看，沉吟着不做声。
　　金花鼠试探着问：“现在怎么办？我们应该用谁啊？是小王的前同事小徐还是这十条枪呢？”
　　于如月问：“你认为呢？”
　　金花鼠干笑了两声，老实的说道：“那还用说吗？一千块一个人，十个人就是一万块，老大，别怪我立不牢，那可是我三个月的工资啊。。。”
　　于如月说道：“关键是薪酬怎么谈。”
　　金花鼠一听这话有门儿了，不由精神一振，“老大，只要你打算用他们，谈薪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给我个底价，我去搞定他们，”他眼珠转了转，生怕于如月开出苛刻的条件，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当然你也不能太抠门儿了，好歹给他们维持原薪吧？”
　　于如月出了会神，把文件递给金花鼠，“按照这个标准，再涨5%，谈得拢就来，谈不拢请他们去别处发财。”
　　金花鼠一听这话就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大，不会吧？我没有听错吧？这是我那个不砍人薪酬心头就不爽的老大吗？”
　　于如月冷眼扫射，“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砍他们的薪酬？”
　　金花鼠慌忙说：“不用砍不用砍，现在就挺好，老大我爱你。”
　　说完他脚底抹油一路飞奔出去了，生怕于如月反悔似的。
　　这天中午，金花鼠加班加点，给十个候选人打电话谈薪。和之前的狮子大开口相比，5%的涨幅委实是太少，但是对失业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稳定的工作更有吸引力的了，所以金花鼠只稍微做了下说服工作，十个人就全部都接受海逸的薪酬条件。

　　薪酬谈妥，又和徐析然知会过，确认他没有异议了，于如月去找梁副总汇报十个人的情况（软件部归梁副总管）。
　　梁副总有些惊讶，笑着说：“如月，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居然没有降薪录用他们，别跟我说你没这本事，论到谈薪，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蒋易那么难缠的人都能被你摆平，这几个小萝卜头，根本不在话下，说吧，你为什么要放他们一码？5%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老董事长那边，总还是需要做个解释的，你趁早跟我通个气，免得回头他问到我时咱俩对不上号。”
　　于如月说道：“一则是我们现在需要移动方向的开发人员，二则是因为他们本身也值这个价钱，三则是因为之前他们开的薪酬太高，如果降薪录用，他们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多半会选择放弃，这对我们来说是损失，但是最主要的是，薪酬压得太低，超过人选所能承受的最低限度，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端，诱使他们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赚钱。蒋易就是个例子，如果当初我没有过度压低他的薪酬，他未必会拿假票据来套现。”
　　梁副总笑了，“如月啊，你还是善良，蒋易拿假票据套现的事我也听说了，他这个人啊，根子上就贪财，你压不压他的薪酬，他都会这么干，不过有个地方你讲的也对，如果你没有过度压低他的薪酬，他拿来套现的假票据金额不会那么大，也不会那么急。”
　　他含着笑，甚是欣慰的说道：“你比以前稳当了，已经开始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这通汇报做完之后，于如月例行给老董事长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要说了一遍，关于5%涨幅的起因，也据实以告，老董事长说道：“可以的，没问题，你做主吧。”
　　他顿了顿，贼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个理由你没有讲出来吧？”
　　于如月问：“什么理由？”
　　老董事长笑眉笑眼的说：“因为这是徐析然要的人，所以你千方百计也要为他搞到手，对不对？如月你就承认了吧，你对徐析然就是不一般。”
　　于如月一脑袋黑线，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剩下就是跑审批流的事。
　　金花鼠快马加鞭，赶在下班之前做了录用审批单，送去给汪汪签了字，转过身就追着小田鼠讨安置费。小田鼠也是个爽快人，二话不说给金花鼠打了一万块钱，把金花鼠给乐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金花鼠这厢倒是高兴了，容采蓝那边却是冰火两重天。
　　周五这天下午，赵巍的心腹助理温言博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容采蓝下榻的酒店，“采蓝，巍总派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容采蓝心下一沉，“什么东西？”
　　温言博打开随身的密码箱，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容采蓝。
　　容采蓝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这是干什么？”
　　“巍总对你昨天的表现不太满意，让我给你送粒药来，希望你吃了它以后能更长进些。”
　　容采蓝惊怒交加，“他凭什么不满意，我做错什么了？”
　　温言博说道：“巍总认为你私自带着于如月去见鹿鸣是不妥当的，此外，于如月对你似乎是起了戒心。”
　　容采蓝不做声了，于如月给赵恒那通电话，她也听到了，“那都是意外，我对她还不够了解，难免偶尔会出错牌。”
　　温言博说道：“我知道，其实巍总最恼怒的还是鹿鸣那件事，他找鹿鸣好几次，鹿鸣都不见他，男人起了嫉妒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容采蓝气急交加，破口大骂：“他妈的又不是我怂恿鹿鸣不见他的，就知道捡软柿子捏。”
　　温言博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没办法，你认了他做老板，就要顺从他。”
　　容采蓝怒道：“老子不认他了行不行？！”
　　温言博一副知己好友的姿态，说道：“不行，你交了投名状。”
　　容采蓝脸色一变，“投名状。。。”
　　那是压在她心里沉重的负担，是所有恶梦的根源。这个投名状，握在赵巍的手里。
　　她熄灭了怒火，自暴自弃的抓起药丸扔进口中，“这次是什么药？”
　　温言博倒了杯水，递给容采蓝，温和的说道：“据说是一种抗抑郁新药，临床效果很好，只是副作用比较明显。”
　　容采蓝喝了口水顺喉，“都有哪些副作用？”
　　温言博默然片刻，才说道：“会出现幻觉，会有自残行为。”
　　容采蓝低着头骂了一句真他妈混蛋，眼眶湿漉漉的。
　　温言博怜悯的望着容采蓝，“放心，我会送你去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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