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你之姓

　　这个点店里客人不多，只有角落里坐着对情侣。吧台里站着两个正在忙碌的小姑娘，见到谢忱走进来连忙打招呼。

　　谢纯领着谢忱过去简单介绍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这是我家小朋友不能欺负她。应该是之前已经提过了，她们也都不怎么惊讶，笑嘻嘻地答应着说Rita的人她们哪敢欺负。

　　谢忱注意的听着，跟着都一一乖乖问好。店里的人相互叫的都是英文名，Rita大概叫的便是谢纯。

　　认识了一下，谢纯就直接带着谢忱进了后面的员工更衣室，给她拿了件新的工作服，然后自己也开始脱外套换衣服。

　　谢忱呆了一下。

　　明明在东北大澡堂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果体，她都能够淡然对待，但此时她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更衣室并不大，而且杂七杂八放了不少东西，两个人站在里面就有点点显得挤了，特别是在换衣服的这种时候，一展手好像就要碰到对方。

　　谢忱尴尬地拿着叠好的工作服，正犹豫着，便见自家姐姐已经脱了里面的毛衣，露出黑色的bra和纤细的腰肢。她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转过身去，也开始换衣服。

　　“和自己姐姐还这么害羞？”

　　换好工作服的谢纯看向自家小朋友的背影。谢忱黑色的长发顺到了前面，露出白皙的背，微微弯腰时，能看见脊柱的骨头分明，越发显得瘦弱了。看样子在学校绝对没有好好吃饭，她想。

　　听到谢纯的话，小朋友的背影又是一僵，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眼瞧着耳尖都开始泛红。

　　谢纯也不再逗她，对着门后的镜子开始盘头发。食品类的工作都必须要求把头发盘起来，以免掉发。

　　等谢忱穿好了衣服，也跟着盘发。她平时几乎没有盘过头发，头发又长，盘得相当不顺手，总有发缕不听话的散落。

　　谢纯看不太下去，拿过梳子。

　　因为谢忱到家她时已经蛮大了，又一直很独立，所以她从来没有给谢忱梳过头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谢饼子。她本来比谢忱稍微要矮一点，但是穿上带跟的小皮鞋后俩人站在一起便就看上去差不多高了，举着梳子也不会不方便。谢忱的头发的直顺，盘起来也很方便，但怕会扯疼头皮，她还是尽量放轻手脚地将那一头长发盘起来。

　　谢忱头发盘起来后似乎显得更加成熟了一些，一身黑色的衬衣，扣子高高地系到了脖颈，衬着镜子里那张缺乏表情的脸更加得不近人情，清冷的意味几乎能冻伤人。

　　但谢纯却知道，自家小朋友那随时随地都在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的外表下，躲藏着的却是一颗胆小、羞涩而柔软的心。

　　――比如现在，谢饼子看着镜子露出这种闲人散退的表情，想来便是又紧张到手足无措干脆选择发呆放空。

　　从她的角度看，刚好能看到眼前谢忱露出的一小截脆弱的后颈，与完全暴露出来的仍在发烫的耳朵。谢忱的耳廓有点尖尖的，让人想起幼年时的精灵。没打过耳洞，耳垂小小的，薄薄的，过去老人会说，这不是有福之相。不过，她才不相信这所谓的命。

　　“你这样穿还蛮好看的。”顺便帮谢忱理了理领子，谢纯退开一步，夸到。

　　下一秒，谢忱才回过神一样，有点茫然地看向镜子里，定定的了几眼，开口。

　　“你穿着更适合点，看着很帅气。”

　　“也没见你吃糖，饼子你的嘴倒是变甜了啊。”谢纯笑着把梳子放好，没多在意。

　　没有变甜，只是在说事实，谢忱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那个身影想。穿着黑衬衫的谢纯看上去利落干练，袖边习惯性地卷高到小臂处，手腕上系着红色的绳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评价自家姐姐时下意识地用了帅气这一词，但又似乎很适当。

　　挂好衣服，她们出了更衣室。店里空调的温度开得蛮高，就算只穿着薄薄的工作服也不会觉得冷。

　　“接下来几天你先走桌边，打扫卫生，学着点单下单什么的。以后空闲的时候还可以跟着我学做咖啡。”谢纯把她领进吧台，交代了一下什么东西都大致放在哪，和她应该怎么点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今天讲的东西不多，也只是打算让她先熟悉下环境。

　　“可以学做咖啡么？”谢忱有些惊讶。

　　“当然。我亲手教学哦，包学包会。”谢纯挑眉。她在大学四年都一直在咖啡店兼职，学习做咖啡，后来出来工作多年后有些手生了，所以在这家朋友的店先干一阵，作为缓冲。几个月下来，她做咖啡的手艺也是颇为熟练了，作为教导新手说来还是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客人陆陆续续变多了，谢纯也开始忙碌起来。

　　谢忱适应得也很快，虽也没有一开始就正式进入工作，但也都尽量看着另外的店员都是怎么做，帮着收拾桌子和清洗杯子。

　　一直忙了很久，六七点的时候叫了份外卖，她们简单地吃了一顿。

　　晚上人就不是很多了。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谢忱就会站在吧台旁，看谢纯做咖啡。

　　谢纯开始工作的时候便变得十分认真，熟练地使用着那些对于谢忱来说很陌生的精巧机器。最后一步，谢纯将打好奶泡的奶液注入浓缩的咖啡液中，拿着奶缸与杯子的手都轻轻振动晃动着，当白色的牛奶混入咖啡中时，便神奇地自动构成了漂亮的图案。

　　“这是郁金香。”谢纯解释。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次了，谢忱看得还是有些被震住，那动作间的行云流水和举重若轻的感觉简直令人着迷。

　　谢忱将咖啡送到点单的客人那，顺便收拾了一下另一桌刚空掉的桌子。

　　正洗着抹布，她突然听到谢纯叫她，“你想喝热牛奶么？这阵也忙过去了，休息一会儿，等下就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谢忱点头，她也有些渴了。

　　“喜欢什么图案？”

　　“诶？”她有点蒙。

　　“喜欢什么图案，猫啊，兔子啊什么都可以，我画个送你呀。”一边说着，那边谢纯手里一直没停，拿出个大口瓷杯，准备弄牛奶。

　　“画个啊纯可以么？”谢忱开玩笑似的说。

　　“……还不如画个饼子呢，直接给你画个圈。”谢纯一头黑线，倒没注意到自家小朋友对她的称呼。虽这样说着，但她还是拿起了装巧克力酱的瓶子，小心地往牛奶表层挤出基础的线条。

　　并不是多复杂的简笔小人，圆圆的脑袋，波浪状的长发，一双笑眼，细细长长的手脚。她也很久没画过这个小人了，也是昨天看到饼子在翻那叠便条才想起来的，现在画起来总感觉不顺手，越看越丑，努力用雕花针修补了下细节，做了点装饰，虽还是不甚满意，但也算勉强入眼了。

　　“做的有点毁，凑合一下看啦。”谢纯郁闷地把牛奶端过去。

　　“噗。”结果那破小孩一看到就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你还真的画了啊。”

　　“笑个什么啊，辛辛苦苦给你做了还不领情。”虽然破小孩那木头脸笑起来很好看，大姐姐谢啊纯还是表示很不爽。

　　“哪有。只是没想到你会画这个。画的很好看，感觉好厉害。”看了眼姐姐的脸色，谢饼子连忙诚恳地继续补救，“真的，好可爱的。”

　　“……”虽然感觉好像是谢小朋友在哄她，但是听着还是很舒服呀。被成功顺毛的傲娇纯继续回吧台做自己的那份咖啡。

　　牛奶是温热的，巧克力酱是浮在打好的奶泡上的，捧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口，巧克力酱画的“啊纯”的脚就没掉了，随着杯子的倾斜，小人的身子和脑袋也慢慢一口一口被喝掉了。

　　接着木头脸谢小朋友莫名被戳到了什么诡异的笑点，端着杯子默默笑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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