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爹有兵权

　　温柔还是比较喜欢凉州些，在凉州，大家才没有这么多忌讳呢。休战时，温逸言与阮昱也经常会带温柔去集市。温逸言爱买东西，每回去集市，都要抱一堆乱七八糟的货物回家，尽是些什么破铜烂铁衣裳帽子……
　　阮昱是个小色鬼，一遇到吐谷浑的美女跳肚皮舞，就挪不开腿了，每每都得花尽了身上的银子才肯回来。
　　而温柔和他们又不一样，她最喜欢看看杂耍，什么胸口碎大石、口喷火龙、剑穿喉咙……都是她久看不厌的节目。
　　送走沈知，温柔赶紧钻进被窝，并令花香守住大门，谁都不让进。

　　这一觉睡得极为痛快，第二日又睡过了头，起来时，书香几个已经把行囊都收拾好了，今天终于可以回温府了，几个人都特别兴奋。
　　温柔匆匆忙忙赶去观止园请安，老太太正在喝粥。
　　“柔丫头，昨儿累坏了吧。”
　　老太太今天心情格外好，不仅未责怪温柔来迟了，反倒留她用早饭。老太太屋里的吃食比妙园又要好上许多，这大雪的天，竟还有鲜鱼粥，温柔胃口大好，一连喝了好几碗。
　　“难怪长得比知丫头黛丫头都要高，柔丫头这食量也大。”
　　沈太夫人笑得慈眉善目，反倒让温柔觉得不太适应。
　　“饿了，着实饿了。”

　　沈太夫人未在温柔食量过大这事儿上多纠结，接着问起了昨日外出之事，问的皆是与沈问相关的事。大致意思是你大表哥很不错吧，你大表哥对你好吧，你觉得你大表哥怎么样.....
　　总之，就只差没明着说：你大表哥相貌好、学问好、性格也好，你应该喜欢他呀！沈问这么优秀，这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本来对沈问还有些兴趣的温柔，一看到老太太这架势，再想想沈家这帮人的复杂程度，立马就没了兴趣，不行，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玉兔还给沈问。
　　正闲聊着，朱管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太夫人，二公子与温家三公子又在沈府门口打起来了。”

　　温渠与沈安？怎么又打起来了？这两个冤家，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啊！
　　“应该是祖母让三哥来接我了。”温柔赶紧放下茶碗，躬身一拜，“这半个月劳太夫人费心了，温柔半个月后再来看太夫人，还请太夫人保重身体。”
　　“这孩子，快过来让我再好好看看。”沈太夫人暗中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便接过了话头：“小娘子再陪太夫人坐会儿罢，下回又得等半个月了。”说着，还让下人端了温柔爱吃的点心来。
　　不知其中缘由的温柔又乖乖坐下陪沈太夫人闲扯，没扯几句，扶风郡主与尹氏等人都来了。尹氏与沈知皆是话唠，一扯起来，就没完没了，温柔屡屡想告辞，都被尹氏给转移了话题，这一拖就拖到了临近午饭。

　　“三哥还在等我呢，就不留下来吃午饭了啊。”尹氏又非要拉温柔吃午饭，温柔一想到温渠还在外头，忙推脱。
　　尹氏这才道：“安哥儿说温渠早走了，太夫人盼你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聚了半个月又要分别，你再陪太夫人吃完饭，舅母下午让你表哥送你过去。”
　　温柔听着好像也有些道理，便同意了。
　　然，这顿饭才吃了一半，书香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温柔瞧着书香的脸色不对，当下放下筷子，不顾尹氏与李嬷嬷的劝阻，同书香出了观止圆。
　　“出了什么事？”
　　“大公子来了。”
　　“大哥，在哪呢？”
　　书香面色尴尬，压低声音道：“被沈二公子抓了。”

　　“为什么？”温柔惊问。
　　书香摇摇头：“不太清楚，还是沈二公子屋里的伙计，让他妹子兰儿私下告诉我的，我帮兰儿绣过几次枕头套。”
　　“走，快带我去。”
　　书香早打听了沈安的趣园所在，二人一路小跑过去，趣园门口聚满了人，欢笑声一片，温琪结结巴巴的辩解声，混在其中格外刺耳。
　　“表小姐走错了吧，这里是二公子的园子。”
　　守门的随从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温柔进去，温柔心中这其中必有阴谋，担心温琪吃亏，也顾不得礼仪了，撸起袖子，怒吼一声：“让开！”

　　那随从对沈府这位表小姐还是有些恐惧，不敢硬拦，只朝着里面大喊：“二公子，表小姐来了。二公子，表小姐来了。”
　　聚集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温柔就见到了蓬头垢面的温琪，正被沈府几个家丁控制着。
　　温柔冷冷看了眼沈安，沈安一拍手：“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放了温大公子呀！”
　　得了自由的温琪急匆匆地跑到温柔身边，抓住温柔的衣袖，结结巴巴道：“五......妹妹，五......妹妹！”
　　温琪急得脸红脖子粗。
　　“大哥哥，别急，慢慢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温琪扶着胸口喘了会儿，才顺利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快帮我跟你表哥说，我不是小偷，我真的不是小偷。”

　　“不走正门，走狗洞，不是小偷是什么？”沈安脸上挂着戏虐的笑，其他人也都等着看热闹。
　　温琪见沈安说他是小偷，又急得口齿不清了：“不......是......是......小偷......”
　　“哈哈，他自己都承认他是小偷了。”沈安拍拍衣摆，往椅子里一坐，二郎腿高高翘起，一副老大爷的样子。
　　还堆着雪的趣园里，哄笑声一片。
　　温柔握了握拳，柔声安抚温琪：“大哥哥，别着急，我知道你不是小偷。慢慢说，把你怎么进的沈府，都告诉我。”
　　“我从那边的洞口爬进来的......”

　　温琪话未说完，满院子的人已笑得前俯后仰。
　　沈安目带挑衅：“温家表妹，我可没骗你吧，从狗洞爬进来的，不是小偷，还能是客人不成？”
　　温柔没有搭理沈安，继续问：“大哥哥，你告诉我，你为何没从大门进来呢？”
　　“因为他们说凡温家人与狗，都不准进沈府大门。”
　　温柔倒吸一口冷气，强压住满腔怒火。
　　温琪不明白五妹妹为何生气，还在努力解释：“祖母让三弟来接五妹妹，我跟着来了，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五妹妹，三弟先走了。我想进来接五妹妹，他们不准我进，后来有位大叔告诉我有个地方可以进沈府。”
　　温柔点点头，手缓缓摸向了腰间的九尺长鞭：“是哪位大叔，你还记得吗？”

　　温琪乖巧地点点头，在人群中搜寻了遍：“咦，刚刚还站在这，大胡子叔叔，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温琪手指的方向！大胡子！温柔目光一紧，对着一个欲逃跑的背影，九尺软鞭如长龙飞舞。只听“啪”的一声，那大胡子已惨叫出声，后背被抽出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暗红的鲜血染红了数层衣裳。
　　沈安显然没想到温柔敢动手，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指着温柔厉声道：“温柔，你敢在沈府动粗！”

　　“二公子，救我。”大胡子吃痛，踉踉跄跄地躲到了沈安身后。
　　“我不仅敢动粗，我还敢抽你。”温柔手中长鞭一甩，沈安吓得后退了几步，长鞭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回到了温柔手中。
　　温柔收起长鞭，冷冷道：“沈安，看在我娘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若有下次，呵呵......”
　　温柔又指着温琪，对所有人喊道：“谁再敢欺负他，我的鞭子可不认人。”
　　人群中鸦雀无声。
　　“走！回温府！”

　　书香托着温琪快步跟上，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出了趣园。
　　“大哥哥，刚才没吓到你吧！”
　　温琪摇摇头，很是苦恼：“书香都告诉我了，都怪我笨，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他们误会我了。”
　　“不要怕，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嘛。”温柔半眯着眼，很有自知之明，“也没别的长处，就打人还有几下子。”
　　温柔领着温琪大摇大摆往大门走去，书香跑回妙园取行囊。不一会儿，喜妈妈及书香几个抱着大包小包赶了过来。

　　刚知晓温琪被欺负一事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抱着大堆东西也健步如飞，似是不肯在沈府多留片刻。
　　“太过分了，欺人太甚了！”一向好脾气的喜妈妈也憋不住了。
　　“喜妈妈，好久不见了喔！”温琪赶紧去帮喜妈妈拿行李。
　　“少爷受委屈了。”喜妈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温琪依旧笑得像个孩子：“没有，没有，五妹妹都帮我出气了，喜妈妈快别哭，被祖母和娘亲知道就不好了。”
　　温柔抬眼看着金光闪闪的“沈府”二字，心里五味陈杂。

　　来沈府这半个月，住的确实不大高兴，沈太夫人对她不甚满意，扶风郡主明显不喜欢她，尹氏对她很热情很照顾，但其实也仅限于热情而已。还有沈问，看起来好像是喜欢她的，但感觉上又不大对，只有沈知沈黛还不错吧，但想起那次宫里赏梅宴，大伙欺负她时，沈知沈黛也没.....最后还是谢苓萱帮她解围的。
　　书香红着双眼：“走吧，姑娘。”
　　喜妈妈道：“姑娘和大公子都还没吃午饭吧，可别饿着了。”

　　“是喔，喜妈妈不说，我都忘记了，五妹妹，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温琪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饿得扁扁的肚子。
　　半个月后还要来住，不行啊，那会很尴尬的，得想个法子让皇帝老儿撤回这道圣旨。温柔迈下沈府最后一级台阶，众人皆站在路边等温柔。
　　“柔姐姐！等等！柔姐姐！”
　　温柔才走几步，便听到了沈知的声音。
　　沈知小脸微红，身后还跟着依旧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沈问。

　　“柔姐姐，二哥他有时候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沈知红着脸道。
　　温柔嗯了一声，却不接话：“风大，你快回去吧。”
　　“祖母说女子打人总是不对的，柔姐姐太冲动了，应当先与祖母说，祖母自会处罚二哥。”
　　温柔嘴角的笑容骤停，其余的话，沈知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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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手足无措的沈知，温柔知道这也不是她的错，沈知自小就被人教导遇事不可冲动，要先禀告大人，大人自会为她做主。
　　可温柔不同，温逸言与沈烟从不会拘着她的性子，从来都是让她自在地做自己。尤其是沈烟，一直反复告诉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温柔见过太多这样血淋漓的例子了，在战场上，一念之间的仁慈，往往付出生命的代价。

　　温柔对沈知是心怀感恩的，在她初入沈府时，是沈知主动接纳她的，还邀请她住进妙园，二人同吃同玩同住，还是有些感情的。
　　毕竟欺负温琪的是沈安，不是沈知，也不是沈问。再思及这半月朝夕相处的点滴，温柔面色柔和了下来。
　　“我又没回凉州，知妹妹就哭成大花猫，等我明年回凉州，知妹妹不得水灾泛滥。”
　　“柔姐姐就爱取笑人。”沈知又哭又笑。

　　温柔替沈知擦擦眼泪，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半个月后就来看你。”
　　沈知大喜：“我会让人好好守着你的房间，保证半个月后还一模一样。”
　　“要是不一样，我就睡到你屋里去。”
　　“那我巴不得！”
　　“算了，还是不要了，你打呼！”
　　“你才打呼，讨厌。”
　　二人说笑间，朱管事已牵了两辆马车来。
　　沈知挽着温柔的手臂道：“这里去温府可不近，你们又那么多东西，大哥就让人取了马车来，柔姐姐快上马车吧。”
　　温柔迟疑了下，还是上了马车。
　　“不错，姐姐我往日可没白疼你。”
　　温琪嘟着嘴，不肯上马车，沈问沈知皆有些尴尬，只得求助于温柔。
　　温柔笑指着温琪趣道：“大哥哥不坐马车？你的鸟窝头，还有花猫脸，可要出名了喔！”
　　“五妹妹就爱取笑人。”温琪捂着脸，快速钻进了后面那辆马车。
　　“我走了哇，大表哥，知妹妹，请留步。”温柔挥挥手。
　　“可不要淘气了。”沈知叮嘱道。
　　沈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半月不见，温府还是老样子，门头牌匾泛着陈旧之色，那旮旯里的积灰又多了几层，门口两边的古木下堆满积雪，也不知道是作装饰用，还是府里的下人懒得打理。
　　这些时日，温柔对平城的历史及局势也有了些解，在豪门世家如山中林木般繁多的平城内，温家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了，相比其它世家的惊心动魄，温家则显得平淡些了。
　　早些年，温郡公这个开国功臣奠定了温家繁荣的根基。
　　温郡公早逝后，温家又凭借彭城太公主的特殊地位，平稳度过大魏最动荡的十年。温府能一直处在血雨腥风之外，这其中也必定离不开温家人的“取”与“舍”。

　　到现在，局势日渐清明，温家两兄弟也位极人臣。温逸言就不必多说了，军功卓著，手握二十万雄兵，占据大魏小半兵权。温逸行乃正二品尚书令，是朝中除文家及沈家两派系外，最有话语权的权臣了。
　　只是到了第三代，则稍显弱势，长房无男，二房唯一嫡子却先天不足。
　　所以，对于温家的未来，大多人都是不太看好的。温柔作为温家人，在听到这种判断时，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她也时常想，若她是男儿身，就可像阿爹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以延续温家的繁茂。
　　然而，她并不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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