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审神者小姑娘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或者说，是之前完全想不到的问题，并且很有可能，这问题是这间本丸独有的。

　　“主人。”

　　他郑重地蹲下身，郑重地发问：“你会……自己洗澡吗？”

　　审神者实在是太小了，也太矮了，看起来还没有一个洗澡的单人木桶高。如果滑倒了淹在水里，或者是洗完澡爬不出木桶……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加州清光提心吊胆。

　　但再怎么小，审神者也是个女孩子，夸张一点说是女性也不为过。即使是出于照顾的心理，一起洗澡也太出格了。

　　如果有狐之助在就好了！——加州清光在心里哀叹。

　　倒不是指望狐之助用爪子帮小姑娘洗澡，但起码狐之助能在一旁看着，有个万一的话，把小姑娘从桶里捞起来也问题不大。

　　审神者倒是完全没体会加州清光的纠结心理，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会啊，我可以自己洗澡。”

　　“……真的？”

　　“真的呀，我还会自己洗头发呢！”

　　仿佛找到了什么值得炫耀的长处一样，审神者手舞足蹈地捞起了自己的头发：“先把头发弄湿，然后打上肥皂，搓搓搓搓——搓到全是泡泡，再冲干净就可以了！就是我要闭着眼睛，要不然眼睛会痛。”

　　特别严肃，一本正经，满脸认真。

　　“唔……”加州清光思忖了一会儿，“不对，主人你先把头发放下。”

　　把一脑袋头发像是扯大旗一样拽在脑后，怎么看都怪怪的。

　　最终他们就洗澡一事达成了共识：轮流洗，一个在洗澡的时候，另一个必须在房间外面给里面的人讲故事，一直讲到洗完为止。

　　审神者似乎觉得这很好玩，天知道加州清光是真的害怕她洗澡时栽在水里。

　　本丸的澡堂很好找，里面还有温泉设施，只可惜——加州清光进去看了一眼，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有水汽，恐怕温泉池子也是空荡荡的。

　　打刀撇了撇嘴，已经懒得对此表示惊讶，现在这间本丸出什么状况他都不会吃惊了。

　　他给审神者找到了一个宽口大木盆——可能本来是拿来洗衣服用的，但给审神者洗澡正合适——再把灶台上烧开的水和井水兑在一起，小姑娘伸着手在盆里试水温，加州清光多加了许多井水，才终于让小姑娘不喊烫了。

　　小孩子是这么怕烫的吗？加州清光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把从审神者的房间里找来的一套睡衣放在一旁的板凳上，又拿来一个空篮筐。

　　“听好，脱下来的衣服放在这里，洗完之后换的衣服在这里，穿好衣服以后，再叫我进来，知道了吗？”

　　“好——”

　　“等等不要现在就脱衣服！我出去了再脱衣服！”

　　小姑娘看着加州清光噌一下跳起来，出去，关门，又等了两秒钟，开口：“清光先生，我现在可以洗澡了吗？”

　　“可以了……”隔着门板传来的声音颇为有气无力。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洗的。”一边脱衣服，小姑娘一边发表意见，声音被闷在衣服里，听着含含糊糊的，“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水了。”

　　“不，绝对不行。”隔着门板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主人，你要记得，这间本丸里，不管是和谁，都不能一起洗澡！”

　　“为什么啊？”

　　“因为……“加州清光卡了壳。

　　毫无概念的情况下，就算说是因为性别不同，大概审神者也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吧。

　　何况从某种角度来说，刀剑本来也没有性别，只不过是付丧神的姿态有男女之分，要一把刀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男性之类的话，多少有点别扭。

　　“……总之，绝对不行。”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像个专制家长一样，并为这种想法捂住了脸。

　　“是因为澡盆太小了吗？我都伸不开腿。”门板那边传来哗啦一声，看来是审神者坐进了盆里。

　　“对。”加州清光立刻认可了这个理由。

　　“清光先生，讲故事了——”里面传来了审神者催促的声音。

　　“哦，讲故事啊……”加州清光张了张嘴，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倒不是没有故事，只是那些故事真的适合讲给小孩子听吗？

　　无非是鬼怪传说，刀剑砍人逸闻，要么就是一些河川之下大家都懂的“那些”事情……

　　——啊，我真的不擅长照顾小孩子。

　　加州清光再次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故事呢？故事呢？”澡盆里的审神者还在兴致勃勃地等着，并且——听起来是——开始拍水花玩。

　　故事没有，只能现编，加州清光发挥他毕生的想象力，从天上的月亮和云彩打架开始讲，一路讲到月亮为了掩护星星挥刀断后，云彩还在穷追不舍甚至叫了太阳助阵——审神者终于拖长了声音，嚷嚷着说她洗完澡了。

　　加州清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想开门，忽然顿住：“衣服穿好了吗？”

　　“穿好啦。”

　　说是穿好了，其实腰上的带子系歪了，睡衣领子也歪了一半，加州清光替审神者整了整衣服领子，又把带子重新系了个蝴蝶结。

　　“好，完美——”

　　“谢谢清光先生。”

　　“也没必要特意道谢啦。”

　　等到加州清光洗澡的时候，审神者却也讲不出什么故事来。

　　“对不起，清光先生，我什么故事都不记得了……”

　　“啊……没关系没关系！”听出来小姑娘的声音有点失落，加州清光试图安慰对方，“主人，随便和我聊聊天也行！”只要是能出声，确认在门外就行了。

　　“嗯……那……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呀？”

　　这个话题直接得刺痛内心。

　　加州清光抹了一把脸，深深叹气：“抱歉哦，虽然实战性能一流，可是做饭……真的太强人所难啦。”

　　“为什么要道歉啊？我也不擅长做饭，除了熬粥，我不会别的。”

　　“……明天早上我试试看把萝卜煮了吧。”

　　“好啊。”

　　“主人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我也不知道。”隔着门板传来小姑娘轻快的声音，“我忘啦。”

　　“……糟糕，我开始觉得‘这真是主人的风格’了。”

　　失去记忆——在加州清光的理解当中——应该是让人充满不安的，可审神者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不安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尽力掩饰紧张。平心而论，加州清光觉得这还挺让刃佩服的。

　　“这也是清光先生的风格呀。”

　　“咦？”加州清光有点好奇地趴在了浴桶边上，“在主人眼里，我是什么风格的？”

　　“不知道！”门板外的审神者嘿嘿笑起来，“我学清光先生说话而已，因为很好玩！”

　　“喂——”

　　洗完了澡，再收拾干净木盆和木桶，加州清光都累得不想动了，并且这种劳累并不是缺乏体力导致的，硬要说的话，这是心累。

　　一人一刀瘫在唯一打扫好的房间里，伸胳膊伸腿，十分不讲究地摆了两个“大”字。

　　“累——死——了——”

　　加州清光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天真，他还以为他至少能给审神者单独打扫个房间来睡觉呢，现在看来，只能一人一刀凑合一下了。

　　换个角度想也不是坏事，现在只有他一把刀，但审神者睡觉的时候，总要有个守夜的吧？

　　“我也——累——死——了——”

　　“……这是在学我说话吗？”

　　“这是在学我说话吗？”小姑娘一歪头。

　　“喂喂……”加州清光忍不住笑了，“主人，别闹啦。”

　　“喂喂，清光先生别闹啦。”审神者跟着说完，不等加州清光的反应，就自顾自笑得前仰后合。

　　加州清光听着审神者的笑声，终于从身心俱疲的感觉当中找到了一丝安慰。

　　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必第一天就是最艰难的，第一天过去了，往后就会越来越好……的吧。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清光先生？”

　　“嗯？”

　　“您很累吗？”

　　“是啊。”

　　加州清光心里想着第二天的事情，回答的时候随口就说了最直接的真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把话圆过去的时机。

　　小姑娘翻了个身，侧躺着，半边脸压在榻榻米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是因为我吗？”

　　“…… ……”

　　加州清光也翻了个身，于是他们变成了脸对脸侧躺着的姿势：“不是的哦。”

　　现在他可顾不上那半边脸可能被榻榻米压出印子来

　　“不是因为我是小孩子，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审神者的长相没什么特别的，有着所有小孩子都有的婴儿肥脸颊，硬要说有什么还算是特点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还挺大，所以无论在看什么，都显得认真极了。

　　“不是。”加州清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审神者的脑袋，“说到累的话，主人你也很累吧。不管是谁，拼命干活了一整天，都是会累的。所以，这不是谁的错。”

　　“但我们明天还要努力干活呢。”

　　“所——以——”加州清光很敏捷地从榻榻米上撑起身来，“主人，该睡觉了，睡一觉再起来就不累了。”

　　他去橱柜里取铺床用的东西，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还变成了仰面朝天张着嘴的样子。

　　“嘛……”不挑食，睡得好，有精神，身体健康就最好了。

　　加州清光摇摇头，蹲下身去铺开铺盖，放好枕头，再把小姑娘捞进去盖上被子。睡沉了的小孩子毫无反应，只是在被子里又翻了个身，带着被子在身上卷成了一团。

　　“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嘛。”打刀嘀咕着，准备给自己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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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错了，果然照顾小孩子是很难的事情。

　　当天半夜，被审神者滚到身上而压醒了的加州清光，面无表情地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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