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审神者小姑娘

　　【山姥切国广的近侍一日】

　　在这间本丸中，近侍这一工作，与其说是担任起辅佐审神者的重任，不如说是担任起陪伴审神者的重任。

　　因为审神者还是个小孩子，许多文书或是作战方面的工作，都由擅于此道的刀剑代为处理，虽然小姑娘本人非常努力地想要试着独当一面，但在识字量少得可怜的情况下，先补齐基础知识似乎是更要紧的。

　　吃饱喝足睡得好——这样的孩子长得壮。因此在这种年长者心态的纵容下，刀剑全员意外地都对年幼的审神者采取放任政策。想玩就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至于严苛的学习啊用功啊之类的事情，偶尔认几个字，慢慢来就好了。

　　毕竟还小嘛，还小。

　　也正因为审神者的年幼，近侍工作在某种程度上，更有一种“看孩子”的意味。

　　近侍是轮流的，每天都会换一把刀剑担任，由审神者指定，而轮换次序是个谜，谁也没找到规律。

　　当山姥切国广被堀川国广通知说，第二天要由他担任近侍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没有搞错什么吧？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问出声了：“没有搞错吗？居然要让仿品的我去担任近侍……不会觉得看着很碍眼吗。”

　　“没有搞错。”堀川国广笑着说，“每天的内番和近侍人选都是主人来决定的，今天是我担任近侍，主人要我告诉你，明天的近侍是你。”

　　深知自己这位兄弟的脾性，堀川国广又宽慰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别想太多，虽然年纪小，但是主人的心性很好，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要明天一天都陪着主人，不要让她出什么意外就好。”

　　“意外？”

　　“小孩子是很脆弱的。”

　　“……知道了，我去做，这样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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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侍的工作是从早饭结束之后开始的。

　　每天早饭结束之后，审神者会宣布一天的内番安排和近侍人选。

　　出阵与远征的安排，则通常是由烛台切光忠在前一天向审神者确认后，紧接着第二天一同宣布。

　　在这之后，分配到任务的刀剑各自行动，没有任务的刀剑就得到一天的休息，可以在本丸内自由活动，去手合场相互切磋的也有，攒下了零花钱前往万屋的也有。

　　“那么，各自行动，有任务的请认真完成，禁止偷懒，没有任务的，不要做出妨碍他人的举动。”最后，总是由压切长谷部的一句话作为结束。

　　在一片闹哄哄的“哦——”“是——”“好，开始吧！”应答声中，和啪嗒啪嗒乱哄哄的脚步声中，本丸的一天正式开始。

　　想着自己被指定的近侍工作，山姥切国广难得地感到头痛——如果是安排内番或是出阵，甚至远征任务，他都没什么可说的，就像往常那样完成就好。但现在的任务是陪伴年幼的审神者一天，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他被锻造出来的时候，整间本丸已经初具规模，每一天都忙碌而有序。虽然在堀川国广的帮助下很快认全了刀剑，也和新任主人打了招呼，但实际上，能和审神者面对面接触的时候并不多。

　　新任主人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非常活泼，很有干劲，并意外地受到大多数刀剑们的信赖——除此之外，他对审神者一无所知。

　　这也和他刻意从不接近审神者有关，反正对方是个小孩子，说不定连仿品和赝品都分不清区别，要是被认成冒牌货，那比被拿来和名刀比较还要糟心许多。于是山姥切国广放任自己和审神者的疏远，并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的距离感刚好。

　　仿品是不该引人注目的。

　　然而。

　　“山姥切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审神者已经溜到了他身边，并相当自然地拽了拽他的白布，“今天要麻烦您啦。”

　　“啊……”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又扯了扯白布，下意识地把自己遮得更严实了一点，“……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小姑娘挺认真地想了想：“今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那我们先去田地看看！”

　　山姥切国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近侍的任务就是陪着审神者，看着她别出意外，他把这点牢记于心，对别的就不太在意了。

　　——反正是个小孩子，应该很快就会对他这种仿品失去兴趣，这样以后也不必再担任近侍工作了，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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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被安排种田的刀剑是鲶尾藤四郎和大和守安定。

　　审神者踩着小木屐啪嗒啪嗒地往田里跑，山姥切国广也只好大步流星地跟着过去——他开始理解近侍工作存在的意义了，毕竟看着个子那么小的小姑娘跑得摇摇晃晃，任谁都会产生一股摇摇欲坠的危机感吧。

　　即便是拥有灵力的审神者，但人类还是人类，□□仍然比他们脆弱得多。

　　“哟，主人，早啊！”鲶尾藤四郎看见小姑娘，立刻举起手笑着打招呼。

　　“早啊——安定先生也早——”拖长了音调稚气十足的回答，“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想来看看田地。”

　　“早上好。”大和守安定点了点头，“现在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除了浇水，就是除草了。”

　　山姥切国广冲两把刀剑点了点头：“早上好。”

　　大和守安定也点了点头：“早安，山姥切先生。”

　　“早！”鲶尾藤四郎的回应总是很有精神，“你是第一次当近侍吧，那可要加油了，主人总是精力旺盛呢。”

　　——不用特意提醒也会好好完成工作的。山姥切国广这么想着，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姑娘站在田埂边上，蹲下身去托着腮看了看：“又长了杂草啊，前几天才除过草的。”

　　“没办法，适合作物生长的季节，也适合杂草生长啊。”大和守安定耸了耸肩膀。

　　“说得也是，对吧，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国广原本站在稍有距离的地方看着审神者，突然被提问，他愣了一下。

　　“……大概是吧。”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意见具有价值，但为了近侍工作，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开口回答了一句。

　　审神者双手撑着膝盖，“嘿——哟”地一声站起来，那模样像足了老年人使力站起身的样子：“反正今天也没有事，那我来帮忙除除草好了，这样子蔬菜也会长得好一点。”

　　“不必了，分内的工作我们会好好完成的。”

　　“哇，真的吗？帮大忙了！”

　　两句截然不同的回答同时出现，紧接着两把正在干活的刀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你居然说这种话”的微妙意味。

　　另一边，小姑娘已经很积极地挽起袖子，熟练地把袖子下摆别到身后系好：“山姥切先生，我们来除草吧！”

　　山姥切国广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走到田埂另一端，蹲下身挽起袖子，认真地开始除草工作。

　　——但是，今天我明明不是畑当番？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遛了一瞬，很快就又溜走了。作为主人的审神者都在卖力工作，他作为近侍更没什么好抱怨的。

　　“啊，主人，你还是小孩子，体力不够的，只要除掉那一条的草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真服了你，这么理直气壮地拉审神者来帮忙，明明刚才说过不能偷懒的。”

　　“这可不是偷懒啊，是合作，合作。”

　　小姑娘还在积极声援鲶尾藤四郎：“安定先生，放心吧，我很擅长拔草的……嘿！”说着，很有技巧地把一束杂草连根拔起。

　　山姥切国广无声地加快了除草的速度，以便尽可能减少年幼主人的工作量。

　　“呜哇，意外的厉害啊，山姥切！”鲶尾藤四郎被激起了斗志，一脸雀跃，“好，我也不能输！”

　　“不要只求速度，踏踏实实地干活啦。”

　　山姥切国广看着堆在身侧的一摞杂草，略感迷茫——很厉害吗？

　　终于，田地的临时帮忙结束，小姑娘站起身，拍拍衣服下摆的土，又想去帮忙拍山姥切国广的白布下摆。

　　“不用费心了。”山姥切国广拉着白布侧身躲开，“这样就好，看起来脏兮兮的，更适合我。”

　　小姑娘仰着头，一脸不解：“哎？为什么啊？”

　　“……我和那种被精心保养的样子不相称。”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

　　“是吗……但是，穿的衣服不干净的话，会容易生病的。烛台切先生这么说。”

　　借着白布的遮掩和小姑娘的双眼对视了几秒，山姥切国广移开了目光：“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那，至少把土拍掉？都是土的话，等一下回到屋子里，地板会脏的，我们就要重新擦地板啦。”小姑娘握着手，十分认真地主张着，“我帮您拍，很快的！”

　　山姥切国广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弄脏地板为好，于是他默许了要把白布拍干净的举动，却没接受审神者的帮助，而是拎起白布下摆，自顾自很认真地拍了起来。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哦——”小姑娘冲畑当番的两把刀剑挥挥手。

　　“哦！去吧！路上要小心啊，别绊倒了。”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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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要去别的地方看看，离开田地之后，小姑娘又绕回了回廊，走了一段转了个弯，十分恰巧地看到正坐在廊下沐浴阳光的三日月宗近，以及在三日月宗近背后，悄声无息蹑手蹑脚的鹤丸国永。

　　山姥切国广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那位名刀的惯常惊吓，他踌躇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三日月宗近，最后心里的想法却拐了个弯，转到“那两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名刀，我这样的仿品没必要特意凑上去”的消极方向。

　　于是他一声不吭地默默站住了脚。

　　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也一声不吭地站住了脚，凝神屏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三日月宗近仰着头，微眯着眼，一脸享受日光的慵懒样子，在他身后的鹤丸国永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晒太阳的本人似乎还毫无察觉。

　　——等等，不去阻止吗？

　　山姥切国广忽然意识到，身边的审神者一点去提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看得全神贯注，一脸期待。于是他作为近侍，也跟着顺理成章放弃了去提醒的念头。

　　并且，他也的确有一点想知道，鹤丸国永能不能成功。

　　一步。

　　一步。

　　鹤丸国永离得越来越近，只要再一步，就能成功地把手里的篮筐扣在三日月宗近头上——

　　“啊……”三日月宗近忽然轻叹出声，“真是个好天气啊。”

　　“……是吧，鹤丸？”

　　说着，三日月宗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头去，精准地伸手直击鹤丸国永的面门，在对方下意识避开的一刻，另一只手捞过篮筐，快很准地把筐子扣在了鹤丸国永头上。

　　“哈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很愉快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干一次呢，所谓的恶作剧，偶尔为之很让人心情愉悦啊。”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审神者却不这么想，甚至还鼓起掌来了：“三日月大人，好厉害！”

　　“是主人啊，早上好。”三日月宗近很有风度地笑笑，“让你看到老爷爷有失风度的一面了呢，哈哈哈……啊，山姥切也在，早上好。”

　　“早上好。”

　　“哎！刚才就在旁边看着吗？”鹤丸国永拿下篮筐，有点吃惊地问了一句，又很无所谓地笑了，“这可真是……反过来让三日月吓了一跳，不过也不错，比起我恶作剧成功，像这样受到惊吓本身也是好收获啊。”

　　“鹤丸先生，真的很喜欢惊吓啊。”

　　鹤丸国永咧嘴一笑：“是啊，会让心有力地跳动起来，这样才算是活着嘛！”

　　“真像是鹤丸会说的话。”三日月宗近也笑了笑。

　　鹤丸国永在回廊边上盘腿坐下：“哦，山姥切，早啊！今天是你当近侍啊。”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真好啊，我做近侍的时候，可是在一连串惊喜里过了一整天呢！”

　　“……是吗？”山姥切国广下意识地看了看小姑娘，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敬意。

　　“是啊，你好好体会吧。”

　　两把名刀排排坐，一同晒起了太阳。小姑娘带着山姥切国广道了别，沿着回廊继续走。

　　“接下来去哪里呢……山姥切先生，有想做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那，有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山姥切国广把额前的布向下扯了扯，力图更大限度地遮住自己的脸，“没什么特别的。”

　　小姑娘站住脚，侧仰着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山姥切国广的脸看。

　　山姥切国广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在看什么啊，介意我是仿品的话，就不要选我做近侍比较好。”

　　“仿品是什么？”小姑娘一脸茫然。

　　“……没什么，那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话就说吧。”反正不外乎是些评头论足的话，已经习惯了。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开口：“山姥切先生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所以我在想，您是不是不舒服呀？”

　　山姥切国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那您不开心吗？”

　　“……也没有。不需要这么在意我有没有精神，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我会跟着的，不用担心。”山姥切国广移开视线，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毕竟是你的命令。”

　　小姑娘维持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山姥切国广一会儿，山姥切国广锲而不舍地躲避对方的目光。

　　最后小姑娘一敲掌心：“对啦！我们去厨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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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挺大的，而且每天都非常忙碌，除了做饭之外，洗碗盘、打扫卫生、确认食材的存放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因此除了夜间，厨房每时每刻都不缺人。

　　“啊，萤君！”刚一踏进厨房，审神者就喊了一声，山姥切国广顺着看去，发现是萤丸和爱染国俊，两人正从橱柜里鬼鬼祟祟地往外拿东西。

　　“啊——被发现了~”萤丸端着盘子，转过身歪头一笑，“主人，一起来吃豆大福吧！”

　　“豆大福？”

　　“是下午的点心啦，但是我和国俊都好饿，无论如何现在就想吃啊——”

　　山姥切国广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刚刚才吃过早饭吗？”

　　爱染国俊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明明早饭吃了很多的，不知道为什么又饿了，干脆你也来一起吃吧！”

　　“但是，这是下午的点心……”小姑娘犹犹豫豫地摇头，“现在吃掉的话，下午就没东西吃了呀。”

　　“嘿嘿~下午再说下午的事情啦~”萤丸晃着脑袋，端起盘子一路小跑到小姑娘面前，“呐，一起吃嘛，难得碰到了，不吃掉多可惜啊——”

　　“诶，可是……”

　　“主人~一起吃吧？我们坐在一起吃点心，不觉得超——开心吗？”

　　“会开心吗？”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被看得不明所以，但他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因为小姑娘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违反规则的决心。

　　“好，那我们一起吃吧，山姥切先生也一起吃！”

　　果然，下一秒审神者就抓着他的白布，双眼亮晶晶地这么说着。

　　山姥切国广挣了一下，试图把白布从小姑娘手里拽出来——那上面还沾着一些没拍干净的土，让小姑娘抓得满手是土就糟糕了。

　　幸好，小姑娘也很快就松手了。

　　“要先洗手。”山姥切国广一边捞着自己的白布，一边急忙出声叮嘱。

　　“哦！”

　　小姑娘又把萤丸和爱染国俊也拉去水池边洗手，山姥切国广默默地在一旁坐下，耐心细致地拍打着白布。

　　他觉得提醒一下审神者不要随便碰这块布比较好，毕竟小孩子很脆弱，容易生病——本丸的每把刀剑都知道。

　　“山姥切先生——”审神者拖长了音调的喊声从水池边传来。

　　他依言看过去，审神者甩着沾满水珠的手冲他招手：“您也快点来洗手呀，洗干净手我们一起吃豆大福！”

　　“我就不……”说了半句，想起来这个距离，他的声音对方听不到。

　　山姥切国广只好站起身走向水池，到了接近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就被爱染国俊和萤丸一人甩了一手的水珠。

　　“……喂！”

　　“嘿嘿~中招了吧。”萤丸笑得一脸无辜，“快点快点，放着点心在那里却吃不到，很痛苦的啊~”

　　两个小个子充满期待地端着豆大福的碟子等他，小姑娘充满期待地站在水池边看着他——山姥切国广别无选择，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洗起了手。

　　于是，三把刀剑和一个审神者，坐在厨房里一本正经地偷吃点心。

　　“我开动啦……好好吃！”

　　“开~动~……好吃！”

　　“开动了！啊——真是太满足了！”

　　无视身旁的喧闹，山姥切国广默默地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相对于另外一边兴奋盎然的三个小个子，他吃得十分平静，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着——要是被烛台切光忠发现的话，大概少不了要挨说。

　　但是吃都吃了，瞻前顾后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继续认真地咀嚼着豆大福，打定主意至少别浪费宝贵的点心。

　　他平静地吃完了半个切开的豆大福，正准备吃另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转头一看，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山姥切国广思量了一下，默默地把盘子递了过去：“给你。”

　　却意外地换来审神者一脸失落：“山姥切先生，这个不好吃吗？”

　　“很好吃。”

　　“那您为什么要给我呢？”小姑娘一歪头，“我已经吃完自己的份了，您快吃吧！”

　　“你盯着我看，我以为你想要这半个。”山姥切国广不解地回答，“那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我想看您吃了之后笑起来的样子。”

　　“为什么要期待这种事……？”

　　“因为很好吃啊。”小姑娘晃着双腿，“我想，也许吃了好吃的东西，您就会开心一点呢！”

　　山姥切国广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不需要在意吗，而且我也没有不开心。”

　　“真的吗？”

　　“真的。如果你期待灿烂笑容的话，就不要选我做近侍了，我就是这个样子，让你感到阴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没觉得阴沉啊？”小姑娘一歪头，“我觉得，山姥切先生很好，很厉害，也很温柔呢。”

　　“……对我这样的仿品抱那么高的期待，是想怎么样啊。”

　　“不是期待，是真的啊……我还是不知道仿品是什么。”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哦！”

　　吃完剩下的半个豆大福，发现审神者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山姥切国广想了想，只好十分认真地笑了一下。

　　果然，小姑娘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松了口气。

　　——但是，自己平常看起来不开心么？

　　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脸颊，觉得表情似乎是有些僵硬，但转念一想，身为仿品还摆着一副沾沾自喜的高兴模样，大概会更让人指指点点，于是就把手又放下了。

　　“主人，快把盘子给我，我要先偷偷地再放回去，这样就能晚点被发现啦。”萤丸捧着盘子冲小姑娘伸手，“山姥切，你的也给我吧。”

　　“……多谢。”

　　“不客气~”萤丸笑得一脸灿烂，“反正总要被发现的，可是如果是和主人一起吃的话，烛台切肯定不忍心狠狠骂我嘛。”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听着，默默地记在心里。

　　“点心也吃完啦，山姥切先生，我们去手合场看看吧？”

　　“好。”

　　“主人，跑慢点哦！上次你可是摔了个大马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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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合场很大，足够让许多刀剑同时切磋练习。审神者对手合次序没有硬性规定，因此刀剑们常常自发地相约，痛痛快快打上几场。

　　“呀——！”

　　“注意重心，不要打乱节奏。”

　　“是、是！”

　　“很好，继续攻过来。”

　　“……嘿！！！”

　　小姑娘和山姥切国广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期一振和五虎退的切磋——或者说，是半切磋半指导。身为兄长的太刀一边认真地接下攻击，一边时不时提点几句。手持短木刀的五虎退也毫无怯意，快速而锐利地试图击倒一期一振，一点都看不到平日怯生生的影子。

　　五只小老虎一字排开蹲在场边，兴致盎然地看着场中，粟田口家的几把短刀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观战。

　　小姑娘溜着墙根，一边“嘘——”地示意短刀们不要出声，一边悄悄地走过去，前田藤四郎急忙站起身，搬了一个坐垫来拍松放在一旁，示意小姑娘坐下。

　　山姥切国广看了看光鉴干净的地板，最终选择站在稍远的墙边。

　　[山——姥——切——先——生——不过来吗——]小姑娘悄悄地冲他打着口型。

　　山姥切国广摇摇头：“我这样就好。”

　　他想自己说的话审神者大概听不见，不过摇头已经可以当作回答了。

　　场中的切磋点到为止，最后是一期一振结束了战斗：“辛苦了，做得不错。”

　　“谢、谢谢一期哥指导！”五虎退急忙站起身，大大地鞠了一躬，“总觉得……好像比平时要好呢！”

　　“这是你平日努力锻炼的结果，坚持下去的话，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是！”

　　一期一振转过头：“那么，下一位是……主殿？您是什么时候……非常抱歉，专注切磋，没有注意到您的到来。山姥切先生也是，不好意思。”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倒不如说，他觉得没注意到才是应该的。

　　小姑娘摆摆手：“没关系啦，是我自己过来的，突然想来这边看看，刚好看到了，小退很厉害呢！”

　　“是……是吗？有变强一点就好了，谢谢……”

　　小老虎们欢快地聚集到五虎退身边，离开战斗的短刀又变回了平日怯怯的样子，抱起一只小老虎，低着头小声说话。

　　“那么，失礼了。”一期一振冲小姑娘略一点头，转向自家弟弟们，“下一位是谁？”

　　“是我。”前田藤四郎举起手，接着站起身，去挑了一把趁手的短木刀，“一期哥，拜托了！”

　　“好，请多指教，前田。”

　　小姑娘看得全神贯注，甚至于双眼都亮晶晶的。山姥切国广评估地看着场内的切磋，一边看，一边在脑内做着战斗演算。

　　如果没有近侍工作，他多半也会来手合场练习。

　　结果，这一看就一直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刚刚切磋完毕，原本累得只会坐着休息的短刀们，听到吃饭的信号后，瞬间全体爬了起来，一窝蜂地冲出了手合场。

　　“午饭午饭——”

　　“小老虎……慢一点！会被踩到的……”

　　“等一下，不可以在回廊上乱跑，会被骂的！”

　　一群短刀就这么闹哄哄地跑远了。

　　“哈哈哈哈哈……”一期一振忍不住笑了，“……抱歉，只是，每次看到弟弟们充满活力的样子，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

　　“嗯，那我们也去吃饭！”

　　山姥切国广灵活而及时地转了个身，防止小姑娘碰到那块白布沾过土的下摆：“好。”

　　“一期先生，不来吃饭吗？”

　　“我要先去喊后藤和博多，他们大概去了万屋吧，稍后我就过去。”

　　“那，我们先走啦。”

　　“请一定要注意脚下，不要在回廊上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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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姥切国广发现，许多刀剑都会嘱咐审神者注意不要摔倒，他在心里多加了一条对审神者的认识——小孩子，容易摔倒，很脆弱，需要时刻看护。

　　于是他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随时预备着过去把要摔倒的小姑娘捞住。

　　“山姥切先生。”审神者忽然叫他。

　　“嗯？”

　　“您很喜欢看切磋呀！”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小姑娘仰起头，一脸认真，“您刚才看得非常专心呀。”

　　“那是……小心！”

　　一直预备着的警戒心发挥了作用，山姥切国广及时地伸出手，把差点滑倒在回廊上的小姑娘一把捞住，避免了额头磕肿的惨剧。

　　“啊呀，这可真是……千钧一发呢，山姥切君。”

　　山姥切国广没搭理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他把捞起来的小姑娘扶好，看着对方站稳了，确认没有受伤，心里才松了口气。

　　同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就算是不擅长的工作，但他还是努力做到了。

　　“喂喂，不至于这么无视我吧？”笑面青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青江先生，中午好！要去吃饭吗？”小姑娘很给面子地立刻回应了。

　　山姥切国广站起身，冲笑面青江点了点头。

　　“是啊，正准备去吃饭呢，一起走吗？”

　　“好啊！”

　　吸取了差点滑倒的教训，两刀一人沿着回廊放慢脚步往饭厅走去。

　　山姥切国广仍然寸步不离地注视着审神者，几次伸了伸手想把审神者牵住，又把手收回去，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

　　笑面青江有点看不下去了：“……我说，山姥切君，你也太紧张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说你对主人啊，她又不是瓷瓶，不会只是摔一跤就碎得七零八落的啦。”笑面青江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拍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放轻松，放轻松，明明这么漂亮的脸，干嘛一直板着呢？”

　　“别说那种话！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山姥切国广把对方的手拍开，扯了扯白布，闷声反驳，“再说，小孩子不是很脆弱吗，就算没有七零八落……”

　　“是，是……”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笑面青江仰天长叹，“你今天是近侍吧？那干嘛不好好享受呢？一整天都要跟着主人，可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呢，会有很多平常体会不到的……奇、妙、初、体、验、哦？”

　　“奇妙初体验？”小姑娘抓住了关键字。

　　“啊，那是很奇妙的事情，等你长大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吧。青江先生，总是说长大了的话，不能说一点我现在也能知道的事情吗？”

　　山姥切国广在心里默默地赞同审神者。

　　饭厅刃声鼎沸，飘荡着浓浓的菜香味，有些刀剑会安静地吃饭，有些会边吃边聊，于是整间饭厅都显得闹哄哄的——和早饭时一样。

　　“今天的饭会很好看！”小姑娘笃定道。

　　“怎么说？”笑面青江问。

　　“因为，今天是歌仙先生做午饭，歌仙先生总是会把饭做得特别漂亮！”

　　这倒是真的，偶尔还会按照季节，雕个萝卜花之类的点缀餐盘。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比如同田贯正国，盘子里的胡萝卜就永远是胡萝卜的样子。

　　歌仙兼定正按人数把米饭挨个盛进碗里，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主人，您来了啊。稍等一下，今天给您做了特别的营养餐，是我的自信之作哦。”

　　“诶——特别的？是什么啊，我也想要！”一旁的乱藤四郎端着自己的餐盘，很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是很健康的菜肴，用应季蔬菜烹制而成的，主人还是小孩子嘛，在长身体，营养不均衡是不行的。你也想试一试吗？”

　　乱藤四郎在听到应季蔬菜的时候，已经非常灵活地后退了一步：“不用了，谢谢歌仙先生……啊，厚，等等我！我们坐一起！”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趁机跑开了。

　　“蔬菜……很多吗？”小姑娘小心地问。

　　“是的，为了身体健康。”歌仙兼定笑得不容置疑，“请尽管放心，烹饪也是一门需要钻研的技艺，不能把食材做得健康好吃的话，对灶台就太失礼了。”

　　“……是。”

　　小姑娘乖乖地接过放着蔬菜特别餐的餐盘，苦着脸站在一边等山姥切国广。笑面青江已经拿了自己的一份，坐过去和石切丸一起吃了。

　　借着白布的遮掩，山姥切国广瞟了一眼小姑娘，而后又转过头：“请也给我一份这个……可以吗？”

　　“咦？当然可以。”

　　端着餐盘的一人一刀，站在饭厅里环顾了一阵子后，山姥切国广率先发现了空位置。

　　从小姑娘端着餐盘走过来开始，宗三左文字就发觉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年幼的主人，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中午好，要坐在这里吗？”

　　“嗯，可以吗？”

　　小夜左文字默默地向着江雪左文字的方向挪了挪：“……请坐。”

　　“谢谢小夜君！中午好，江雪先生。”

　　“两位，中午好。”江雪左文字简短地打了招呼——他是吃饭时会保持安静的刀剑，却并不在意其他刀剑的喧闹。

　　“位置很大的，小夜用不着坐得那么挤。”宗三左文字说，“山姥切君，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我旁边。”

　　“多谢。”简短地道了个谢，山姥切国广放下餐盘，挨着宗三左文字坐下。

　　左文字兄弟的饭桌通常是安静的，偶尔宗三左文字会说几句，小夜左文字一边听一边“嗯”，而江雪左文字是很好的倾听者。

　　小姑娘一声不吭，埋头吃饭。

　　“真少见啊，您居然这么沉默。”宗三左文字忽然开口，刘海儿在异色的眼睛前晃了晃，“发生了……什么事吗？”

　　“难道说……您找到要复仇的对象了吗？”小夜左文字立刻跟着看了过去。

　　江雪左文字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安安静静地开口：“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只要和战争无关。”

　　把嘴巴里的米饭咽下去，小姑娘终于苦了一张脸：“不是复仇……我想赶快把蔬菜吃下去，今天的蔬菜太多了，一直吃一直吃，觉得嘴巴里好苦。”

　　“原来如此，是为了健康才让您多吃蔬菜的吧。”宗三左文字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是歌仙殿会做的事……十分抱歉，这件事我无法为您做什么。”

　　“嗯……”

　　“食物是值得珍惜的，要好好吃完才行。”小夜左文字说，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在很努力地鼓励审神者。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表示赞同。

　　山姥切国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歌仙也给我盛了很多蔬菜。”

　　小姑娘一看对面的餐盘：“哎，真的！为什么呢？山姥切先生也要多吃蔬菜吗？”

　　“嗯。”

　　“是这样啊……那我们一起加油吃吧！”

　　“我会吃完的。”

　　“嗯，我也会！”

　　宗三左文字有点诧异地看了山姥切国广一眼，片刻后，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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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结束后，不出意外是午睡时间——山姥切国广想起自己知道的审神者作息，突然深感担忧。

　　——近侍……莫非还要哄审神者睡午觉？哄孩子可完全不是我的工作啊。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面色越发凝重。

　　但转念一想，如果连近侍的分内工作都做不好，岂不是更要被视作无能，接着就会被指指点点，盖上一些诸如“到底是仿品，就是不如本品好啊”之类的言论。

　　“只是哄睡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山姥切先生？您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山姥切国广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接下来……你是要睡午觉，是吗？”

　　“嗯……”小姑娘点点头，皱了皱眉，“本来是啦……可是我好像蔬菜吃多了，一点也不困，我想去后院走走，您要一起来吗？”

　　沉默了半晌，山姥切国广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后院的面积很大，平常除了用来散步活动，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晾晒衣物。

　　烛台切光忠正把一筐刚洗好的被单被罩抬到后院，准备晾起来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脚步声靠得更近一点的时候，头也不回地开口：“主人，和你说了很多次，跑得太快容易摔倒啊。”

　　“诶嘿嘿……”身后传来有点讪讪的笑声，但脚步声确实放慢了，接着，小姑娘很灵活地蹦到了他的面前，“烛台切先生，要帮忙晾衣服吗？”

　　“没记错的话，主人现在应该在午睡吧？”

　　虽然是这么说着，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我今天睡不着，想来后院走走，就看到您了呀，一个人晾衣服很辛苦的，我来帮帮您嘛！”

　　烛台切光忠回头看看，山姥切国广就站在他身后靠右的位置，沉默而专注地注视着审神者——看来刚才身后另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就是他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今天要晾的都是大家伙，小心别拖到地上……来，把那边抓住。”

　　小姑娘依言抓住被单的另一端，拼命地举高胳膊，防止被单掉在地上。

　　举得胳膊有点酸的时候，脚边忽然多了一个凳子。

　　“哎？”

　　“踩上去会好一点。”山姥切国广放好凳子，默默地站起身，“还有……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先晾在旁边的绳子上。”

　　“晾在旁边就可以，麻烦你了。”

　　“谢谢，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国广并不觉得这值得道谢，毕竟这也算是近侍的分内事吧？但这不妨碍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大概只有一片花瓣那么轻微。

　　一人两刀合作之下，一大筐被单被罩很快就都晾起来了。后院的晾衣绳上飘满了干净的布料，被风一吹就像大团云朵似的晃荡起来。

　　“好……辛苦了！这么快就都晾起来了，多亏你们啊。”

　　“多亏了山姥切先生，一个人就晾了这么——多呢！”小姑娘把胳膊伸开，眼睛瞪得圆圆的，相当夸张，“这——么厉害！”

　　“哈哈……没错，山姥切君，多亏你啦！”

　　山姥切国广避开了烛台切光忠的视线：“太夸张了，没必要说到那种地步，即使没有我……”

　　后面的话被他吞在肚子里，过于消极的话说出口，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快。

　　烛台切光忠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向小姑娘：“对了，主人，今天下午有点心吃哦。”

　　本来以为小姑娘会高兴地欢呼说太好啦，可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小姑娘，露出了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

　　那模样，就像是某些非常不妙的记忆复苏了一样。

　　——啊，对了。

　　山姥切国广也默默地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怎么了？”烛台切光忠蹲下身，有点担心地凑过去看，“不想吃？身体不舒服？出什么事了？”

　　再仔细一看小姑娘的脸，对方分明是心虚到快哭出来的表情。

　　山姥切国广走过去，蹲下身，他思索了很久要怎么安慰小姑娘，却一句话都想不出来，想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又觉得擅自这么做会更加惹人不快。

　　于是最后他就一言不发地蹲在小姑娘身旁，期望小姑娘能意识到他也是共犯，从而减轻一些罪恶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姥切国广在身边，小姑娘终于找回了一点勇气：“烛台切先生……对不起，我早上做错事了。”

　　“嗯？是什么事情，慢慢说。”烛台切光忠耐心地循循善诱。

　　实际上他已经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但审神者愿意主动说，这种诚实的行为一定要鼓励：“做错了事不要紧，没什么解决不了的，来，告诉我，怎么了呢？”

　　小姑娘心虚地揪着衣服下摆，把上午怎么在厨房偷吃掉了豆大福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既包括了自己本人和山姥切国广偷吃的经过，也毫无保留地供出了另外两个犯人。

　　或者说，另外两个主力教唆犯。

　　“……我明白了。”烛台切光忠点了点头，“主人，虽然你不打招呼就偷吃点心的行为确实不对，但能主动认错是非常好的品质，而且，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吧？”

　　“不会了，对不起，烛台切先生。”

　　“没关系的，真心实意的道歉，一次就足够了。”烛台切光忠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但是，也不能太溺爱小孩子呢……今天下午，你就没有点心吃了，然后，还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嗯！我上午已经吃掉点心了，下午本来就不该吃的。”

　　“好孩子。”又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烛台切光忠看向蹲在旁边的另一把刀，“山姥切君……感觉也没办法对你说教呢，毕竟那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今后也要注意才行，尤其是，今天你担任近侍工作，要对主人的行为负责才行。”

　　山姥切国广十分诚恳的点头：“是……非常抱歉，我失职了。”

　　“不，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希望以后你可以做得更好而已。实际上，作为第一次担任近侍来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不需要安慰我。”

　　“这可不是安慰，是真心话。”

　　“……”

　　“那么——”烛台切光忠站起身，举起胳膊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来，主人，现在就来帮我一个忙吧。”

　　“好——”审神者高高兴兴地跟上去了，跑了两步，又急忙回过头，伸手去拉山姥切国广，“山姥切先生，我们走吧！”

　　“不需要特意扶我……唔！”

　　蹲了太久，脚会发麻，不管是付丧神还是人类，这一点似乎都是一样的。

　　“脚会麻的，我要是一直蹲着也会这样呀，没关系，我把您拉起来！”

　　一边这么说着，审神者一边十分有行动力地，两只手拉住山姥切国广的胳膊，硬生生像是拔萝卜一样使劲，把山姥切国广拽得晃了一下。

　　晃了一下之后，那种动弹不得的酸麻倒是消去不少，再稍微使力，咬着牙也就站起来了。

　　“可以走吗？”

　　“没问题。”虽然小腿到脚踝的酸麻感还是很痒。

　　“那就走吧！”

　　山姥切国广很想提醒审神者，她手里还牵着自己的手，但思量了一下，这样牵着走，正好能避免审神者不小心摔倒，也很省力，于是他就一声不吭地被牵着走了。

　　烛台切光忠拿了一个很大的购物袋递给小姑娘，又掏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写划划：“今天下午本来是要去万屋采购的，但是临时有点别的事要做，采购就要拜托你了。”

　　“是，请交给我吧！”

　　“噗……”烛台切光忠被逗笑了，“这句话是和鲶尾君学的吧，语气都一模一样啊。”

　　“嗯！”

　　“……好了，要买的东西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拿好。还有这个，是零钱袋子，除了写在纸上的东西，最多只能再买五百圆的东西哦？不可以乱花钱。”

　　小姑娘使劲点头：“好的，放心吧！”

　　“山姥切君。”烛台切光忠转向另一把刀。

　　“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去万屋的时候，这孩子很容易就会兴奋起来……到时候请一定好好看住她，以前她带着三日月殿一起去过万屋，结果两个人都迷路在外，所以拜托了。”

　　“……我知道了。”

　　烛台切光忠所说的事情，山姥切国广并没有听说过。他想那大概是在他到来之前很早的事情吧，毕竟听说三日月宗近也是来得较早的刀剑。

　　确实，比起在这里时间长久的刀剑，或是和审神者关系很好的刀剑，他对这位年幼的主人，真的一无所知。

　　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购物袋，山姥切国广牵着小姑娘——或者说他被小姑娘牵着——慢悠悠地走出了本丸大门。

　　“那么……我也该去找萤丸君和爱染君谈谈了，这次得叫上长谷部一起呢。”

　　烛台切光忠在心里叹了口气。

　　保证主人健康正直地长大，有的时候还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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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本丸大门之后，审神者就一直紧紧牵着山姥切国广的手。

　　——是害怕走丢吗？

　　山姥切国广这么想着，也就没有坚持要把手抽回来，虽然他现在仍然觉得很不习惯——小孩子的手很小，又软乎乎的，和平时握着刀剑完全不同，似乎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捏坏一样。

　　“我们要买很多东西！”

　　“嗯。”

　　“我现在认的字不多，要是纸上有我不认识的字，您能给我念吗？”

　　“我知道了。”

　　“山姥切先生，在万屋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呀？”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五百圆……要是能买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嗯。”

　　并不是山姥切国广不想多说话，而是他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接不上话。或者说，他只要负责听小姑娘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就行了。

　　他觉得烛台切光忠说得没错，还没走到万屋，小姑娘已经兴奋起来了。

　　仔细想想，很多刀剑好像都喜欢去万屋，但他一向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因此也很少去，仅有的几次是和堀川国广一起去采购物资，他忙着核对购物单，也没抽出时间来关心万屋里究竟都有什么。

　　这么一想，他居然对去万屋购物也有了一点期待。

　　“山姥切先生，这里要右转哦。”

　　“啊……抱歉。”

　　他想得专注，居然没注意已经到了需要转弯的路口。

　　“没关系的，我记得路，还牵着您，不会让您走丢的。”

　　“哦……嗯？！”

　　小姑娘完全没在意山姥切国广一瞬间的动摇，自顾自地说起来了：“三日月大人总是不记得来万屋的路，爱染君的话只要我一松手就跑得很快，追不上了，鹤丸先生喜欢绕路，次郎先生在回本丸的路上就要喝醉了……所以我得好好牵着大家，迷路了的话很糟糕呀。”

　　山姥切国广沉默不语地听着，一时间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内心。

　　一个喋喋不休，一个一言不发，万屋很快就到了。

　　山姥切国广拎着购物袋，从袋子里把叠好的购物清单拿出来，上下扫了一遍。

　　挺普通的，不外乎是食材和生活用品。

　　“山姥切先生，我们要买什么呀？”审神者站在他身边，仰着头问他。

　　山姥切国广想了想，直接把纸递给小姑娘：“你看。”

　　“咦？”

　　小姑娘接过清单纸，看了之后，“啊”地叫了一声：“烛台切先生，全部是拿平假名写的呀！”

　　“嗯。”烛台切光忠确实是很会照顾小孩子。山姥切国广由衷地想。

　　“那我们要先买吃的东西……山姥切先生，您可以先去拿鸡蛋和葱吗？我去找番茄还有萝卜，然后再拿其他的东西。”

　　“好。”

　　鸡蛋和葱并不难找，烛台切光忠很细心，连每样东西要买的数目都写好了。山姥切国广按着纸上写的，拿了四捆葱五盒鸡蛋——四捆葱可能是因为万屋买三赠一。

　　一人一刀把拿来的把食材装进购物篮里，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又把纸展开：“下面我们去买盐还有糖，还有，买五个碗，我记得这个，上次不小心打碎了呢。”

　　“我来拿。”山姥切国广说，稍微踮了踮脚，抬手拿下了两袋盐和两袋糖。

　　万屋的调料总是放在很高的架子上。

　　小姑娘呆呆地仰着头：“伸手就可以拿到，真好啊。”

　　“这没什么，你长大了之后也可以。”说完这句话，山姥切国广顿了顿，又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就算小姑娘长大之后没有自己高，稍微跳一下应该也能拿到，这句话用不着修补，不算说谎。

　　“嗯！我想长到岩融先生那么高，和岩融先生一样强壮，这样我就拿得动锄头，也能帮忙打扫天花板了。”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冷。

　　“现在也很好啊。”他试图驱逐自己脑海中的影像——一个和岩融一样高大健硕，浑身肌肉的大姑娘，“因为……个子小，也有个子小才能做到的事情。”

　　“是那样吗？”

　　“是的。”山姥切国广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个子大也好，小也好，肯定总会有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了。”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半晌，忽然说了一句：“那，不管是不是方品，山姥切先生也总会派上用场的啊！”

　　“不是方品，是仿品……”山姥切国广下意识地纠正了一下，忽然发现不对劲，“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个，你知道仿品的意思了吗？”

　　“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但您很在意这个，我能看出来呀。您觉得方……仿品是不好的东西，可是我觉得您很好。所以，仿品不仿品，不就和个子大还有个子小是一样的嘛。”

　　这段话说得稀里糊涂的，不过山姥切国广听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遮在身上的白布：“我没有觉得仿品不好，只是不喜欢总被拿去比较而已……无论如何，我都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小姑娘看起来放心了：“那，仿品到底是什么呀？”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十分执着。

　　这次山姥切国广很耐心地回答了：“就是说，我是仿照着灵剑‘山姥切’被打造出来的。”

　　“灵剑也叫山姥切先生呀？”

　　“……也许有一天，你会召唤出那把剑也说不定。”然后，有了正品之后，或许就不会再有谁注意他这个仿品了，“山姥切先生”这种称呼，也就不是在喊自己了。

　　就连称呼也是仿制得名，并非自己所有，所谓的仿品就是这样吧。

　　“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国广低下头，看见审神者手里捧着一摞碗，仰着头，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会用那种“不过是个仿品啊”的眼神打量我吧，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还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我仿品是什么。

　　“没什么，稍微走神了，还要买什么东西吗？”

　　小姑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带开了：“还要多买几双筷子，还有勺子，应该是因为新的刀剑快要锻造出来了吧，刀匠先生也说，就在这几天了。”

　　“这次的刀，总不会是仿品了吧。”

　　“嗯？”小姑娘专心致志，一根一根地数着筷子，“不知道呀……是仿品也没关系，不是仿品也没关系，都没关系。”

　　“……我的话，希望不是仿品。无论如何，人们都觉得正品是更好的。”

　　小姑娘不解地看向了山姥切国广：“山姥切先生也那么想吗？”

　　“不是我在这么想，而是人们都这么想，仅此而已。”

　　“我没有那么想哦，我觉得山姥切先生就很好，就算我把灵剑山姥切先生召唤出来，山姥切先生也还是很好呀！”

　　“总免不了拿来比较的。”山姥切国广说着，一边蹲下身，替小姑娘把她手里的筷子都拿过来，“我来拿着吧，别掉在地上。”

　　“我不会比的，山姥切先生，您听我说啦！”小姑娘好像有点着急了，揪着山姥切国广的衣服袖子，“我说不会比就不会比的，我不说谎的！”

　　山姥切国广看了看小姑娘，对方一张充满稚气的小脸上写满焦急，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拼命证明自己的认真模样。

　　他愣了两秒，忽然低下头，轻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不出是心情好还是不好，但的确是痛痛快快的，他笑得双眼微眯，发丝轻颤，即使是一直披着的白布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笑容。

　　小姑娘反倒被吓了一跳，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山姥切国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笑了，他只知道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虽然——并不是因为审神者那副认真的模样，就轻易改变了某些认知。但至少只有一瞬间的，一瞬间也好，就像有什么东西动摇了似的，松动了，清脆的一声，让他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地笑出来了。

　　等他终于收住笑声，想着该怎么应付小姑娘的提问时，小姑娘竟然什么都没问，只是很配合地拉着他去找万屋老板结账。

　　山姥切国广想了想，觉得小姑娘大概是吓着了，他为此感到一阵愧疚，因此真心实意地开口道歉：“……刚才抱歉，我吓了你一跳吧。”

　　“开始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没有啦，不用道歉的。”

　　“那为什么……”

　　“青江先生说，有人笑得抖来抖去，呼哇——这样的感觉的时候。”小姑娘一边说，一边配合地抖动了起来，“就不要问对方为什么笑，问了的话不礼貌。”

　　“……是吗。”山姥切国广对笑面青江的认识刷新了一点。

　　“是的呀！”

　　回去的路上，一人一刀手里都拎满了东西——山姥切国广是拎着，小姑娘是抱着。

　　而小姑娘一边牢牢抱着食材，还一边提醒山姥切国广：“我现在没有手牵着您了，您要好好跟着我，可不要走丢啦！”

　　山姥切国广有一丝哭笑不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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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本丸的时候，院子里弥漫着热闹而吵嚷的声音。

　　山姥切国广很熟悉这种声音，因此他立刻提醒了年幼的审神者：“远征部队回来了。”

　　“啊，回来了吗？”小姑娘立刻眼睛一亮，“今天好快啊！”

　　这倒是，去得久的远征部队，在外三四天的时候都有，能在当天下午返回，效率颇高。

　　“你去照看远征部队的家伙吧，东西给我，我会放到厨房。”

　　“但是东西好多，拿得动吗？”

　　“拿得动，不需要这么顾虑我。”

　　小姑没有犹豫很久，把手里的东西十分郑重地交给山姥切国广：“那就拜托您了，我先去看看远征部队！”

　　“好。”

　　小姑娘转脚往庭院里跑，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她拖长了声音的“清光先生——”远远传来。

　　山姥切国广很熟悉这个声音，不如说，每次加州清光远征归来，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作为这间本丸的第一把刀剑，加州清光理所当然地得到审神者特别的信任与依赖，而由于相处时间最长，甚至最初相当一段时间内本丸里只有他的审神者——他有许多其他刀剑所不知道的谈资，偶尔被问得没办法讲出来一件，都会引发后来的刀剑们“哎——”的一串感叹。

　　其实就连山姥切国广也像那样“哎——”过，只不过他没出声，放在心里了。

　　拎着大采购的成果走到厨房，正碰上压切长谷部在里面挽起袖子洗菜——看来已经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你回来了，辛苦了，主人呢？”压切长谷部向他打了个招呼。

　　“远征部队回来了，她在前面的院子里。”

　　“我知道了。”

　　山姥切国广把东西放下，压切长谷部洗好了一盆菜，擦擦手，也过来跟着帮忙把采购成果各归各位。

　　“这还真是买了不少东西啊。”

　　“按着烛台切给的清单买的……没有遗漏什么吧？”

　　“没有，最近缺少的东西差不多都补齐了……嗯？”

　　压切长谷部忽然发出疑问的声音，接着，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包装袋：“这是……铜锣烧？”

　　山姥切国广看了一眼，想想，点了点头：“烛台切说可以买五百圆以内的东西。”看来这是就那五百圆的去处了。

　　压切长谷部叹了口气，一脸了然：“主人还真是喜欢点心……因为是小孩子吗。”

　　“也许吧。”

　　“怎么样，当了一天的近侍，对主人有什么看法吗？”

　　山姥切国广也搬了一个小板凳，跟着坐下帮忙洗菜：“没什么特别的……是小孩子，比较脆弱，容易摔倒，做事认真……也很有精神。”

　　——目光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说得也是，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压切长谷部笑了一下。

　　“你呢？你来的时间比我长很多吧……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吗？”压切长谷部头也不抬地认真洗菜，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对我来说，主人的命令是高于一切的，不惜代价也要完成……就这么简单。”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听着，没有接话，压切长谷部也没有再说话，厨房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大俱利伽罗进来了，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地把之前洗好的菜拿走，排在案板上开始切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听就是一手好刀工——不过这间本丸里，除了审神者之外，没有谁用刀差劲，只有精益求精的差别而已。

　　“大俱利伽罗，你看见主人了吗？”压切长谷部忽然问。

　　“前面院子。”皮肤黝黑的付丧神回答得很简单。

　　“还在啊……谢谢，我现在去找主人。厨房暂时交给你，我马上回来。”压切长谷部点了点头，“山姥切，你也一起来，今天你是近侍，不能长时间离开主人身边。”

　　“好。”山姥切国广回答，把最后一盆菜放到大俱利伽罗手边，对方瞟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切菜。

　　远征部队大多已经各自回屋休息了，还留在院子里的是药研藤四郎、蜻蛉切与审神者。

　　或者说，一刀一枪一人正在努力地搬运着远征部队捎回来的物资。

　　药研藤四郎手里拿着个本子，唰唰地登记远征物资的入库记录，每登记好一样，药研藤四郎就示意蜻蛉切和小姑娘可以搬运入库——或者说实际上，是蜻蛉切搬，小姑娘跟在旁边来回跑。

　　“蜻蛉切先生，也给我拿一点吧，我拿得动的！”

　　“这种小事无需劳烦主公，请让我来。”

　　“但是两个人一起搬快一点呀——”

　　药研藤四郎一边清点物资一边登记，偶尔摇头叹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头疼顾头不顾尾的远征队伍。

　　“我来帮忙。”山姥切国广直接走到药研藤四郎身边，“有哪些是需要搬运的？”

　　“哦哦，帮大忙了。”药研藤四郎一点也没和他客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伸手一指，“这边的木材麻烦送到锻刀室去。”

　　山姥切国广搬起一摞木材，跟着蜻蛉切往锻刀室走，两刃短暂地寒暄了一句，倒是小姑娘很高兴：“山姥切先生，您过来啦！”

　　“长谷部似乎找你有事。”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明天要出阵，长谷部先生要和我说明天的出阵安排。”小姑娘倒是一脸了然于胸，“好，那我先去找长谷部先生，物资麻烦您和蜻蛉切先生啦。”

　　“分内的事，何谈麻烦。”高大的名枪说话相当温和，“天色渐暗，请务必小心脚下。”

　　“好——”

　　山姥切国广忍不住开始想——在他到来之前，审神者到底摔倒过多少次啊。

　　或者说，直到现在审神者也在不停地摔倒，只是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小姑娘很听话，规规矩矩地走远了，山姥切国广和蜻蛉切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直到回头看确认审神者安全到达压切长谷部身边，这才又都转过身，继续向锻刀室走去。

　　沉默地走了一阵子，蜻蛉切忽然开口：“多谢你来帮忙。”

　　“这没什么……毕竟不可能让小孩子搬运这个。”

　　“说得是啊。”蜻蛉切表示赞同，“对现在的主公而言，还太勉强了。”

　　“嗯。”

　　送完东西再走回前院，审神者正和药研藤四郎挨在一起，一脸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山姥切国广走近了一点，才发现是药研藤四郎在和小姑娘汇报物资登记的结果。

　　药研藤四郎说得很慢，咬字清晰，小姑娘一边听一边点头，一人一刀都相当认真。

　　“好，汇报结束，今天就是这样了，大将。”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药研先生！”

　　“啊啊，这没什么，毕竟做习惯了。”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听不懂。”

　　药研藤四郎笑了笑，伸手拍拍小姑娘的头：“比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这种事情就是，没什么诀窍，听着听着，有一天就会懂的，顺其自然吧。”

　　“是！”

　　药研藤四郎收起物资记录本进屋去了，山姥切国广想想，终于想起自己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把那袋铜锣烧拿出来，弯下腰递给小姑娘：“给你，从袋子里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

　　“哦！这个呀！”小姑娘点了点头，歪着头咧嘴一笑，“这个不用给我，这是给您买的点心。因为跟着我一起偷吃，您下午的点心不是也没了吗？”

　　“……”山姥切国广愣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用……”

　　“刚好五百圆呢。”小姑娘一脸真诚。

　　“你拿着就好。”他找回了该说的话，把铜锣烧又往小姑娘手里递了递，“不必为了这个给我点心，说到偷吃的话，我也一样。”

　　“可是我想给您吃啊。”还是那么一脸真诚。

　　“…… ……”

　　最后，一人一刀坐在回廊上，拆开铜锣烧包装袋，把铜锣烧掰成了两半，一人一半就那么举着啃。

　　山姥切国广把掰得比较大的那块连着袋子分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什么，或者说大概压根就没发现这件事，自顾自捧着铜锣烧吃得挺开心。

　　“我觉得我现在有点饿。”

　　“嗯？”

　　“明明吃了铜锣烧，可我好像更饿了，什么时候吃晚饭呢。”

　　“快了。”

　　小姑娘耸耸肩膀，“诶嘿嘿”地笑了一阵：“那等等再去厨房看看吧，晚饭的人很多，我们去帮帮忙。”

　　“好。”

　　“……您是不是心情变好啦？果然您喜欢铜锣烧吧。”

　　“……我看起来心情变好了吗。”

　　“嗯！”小姑娘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和早上感觉不一样……现在觉得您开心一些了，山姥切先生，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啊。”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侧过头：“请别用好看之类的词来形容我。”

　　“不开心吗？”

　　“只是因为不想被那么说。”

　　“是这样啊。”小姑娘很理解似的点了点头，“那我记住了，您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

　　仿佛为了加深印象似的，把“不好看”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

　　虽然确实达到了目的，可山姥切国广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啊，对了，山姥切先生。”

　　“嗯？”

　　“虽然是明天早上才会说啦，但是现在和您说也没事的，明天您要出阵当队长的，要加油哦！”

　　“……队长？”山姥切国广花了几秒钟来消化这件事，“放着那么多名刀，让我这样的仿品担任队长……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觉得您很厉害呀，所以，长谷部先生和我说让您当队长的时候，我就同意了嘛。”

　　“…… ……”

　　“您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您厉害吧。”小姑娘很得意地晃着双腿笑起来。

　　“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顿了顿，山姥切国广摇了摇头，“我，就是我。”

　　“所以您很厉害嘛。”

　　“……为什么是所以？”

　　“因为您很厉害啊。”

　　“…… ……”

　　默默地把最后一块铜锣烧吃掉，山姥切国广想，还是不要和小孩子去讲求逻辑了。审神者是审神者，主人也是主人，但小孩子，也确实就是小孩子。

　　——不过。

　　下次再让他做近侍的话，他一定会比这次做得更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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