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洛川开酒楼

　　文/周防夫人

　　要说当今的繁华城都，除了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就是洛川城。

　　洛川城坐落于南北之间的交通枢纽，风水秀丽，春冬分明，历史上少有旱涝和蝗灾，是不可多得的宜居城市。

　　现在的江湖，民间，都有传闻，二十三年前那次朝廷与洛川的冲突，就是因为朝廷意图迁都到洛川。
　　不过不曾想洛川王娶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饮血剑传人何月离做妻子，整合了官家的兵马跟何家的江湖势力，化解了危机。

　　自此那次战乱后，洛川的发展一帆风顺，商业贸易发达，民众安居乐业，十几年后的今天已经隐约有超过应天的趋势。

　　洛川繁华，自然是龙争虎斗的地盘，有一家就在洛川城中做到了独一份。

　　金枝园。

　　金枝园在世人眼里极具争议，有人说它是酒楼，有人说它青楼楚馆，也有人说它是园林。

　　说是酒楼，板上钉钉的。

　　金枝园有十二风韵美酒，自落成至今，出到了第四款，分别是沙冷夜，秋月白，寄春君，广寒仙。

　　沙冷夜性烈呛口，秋月白温柔软和，寄春君幽雅细腻，广寒仙甘冽淡香。

　　四款酒，风味不同，各有千秋，全都在金枝园，可以算得上是集万家之好于一身，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酒楼。

　　但是如果说它只是酒楼也不准，金枝园起初是妓院发家，现在虽然成了酒楼，但是献艺，陪酒的自然依旧是女人。

　　女人多的地方，男人能没想法？

　　金枝园中姑娘陪睡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姑娘自愿，分文不取，另一种是五十两一晚起步，往上了随姑娘自己喊价。

　　这世上郎情妾意看对眼的多，为了钱的也有，所以纵使金枝园的酒再好，人们也觉得它是半个妓院。

　　再者说金枝园是园林的，也是真的。
　　金枝园依湖而建，在景山脚底下，门朝最繁华的街道梧桐里，院内假山层叠，树木四季常青，花草一季一换，是不可多得景观场所。

　　金枝园有吃有喝有美女，花样繁多，不少有钱的富商侠客住进去半个月一个月都不愿意出来，只叫的家里的婆子等急了，上门来寻。

　　这不，又一个身背双刀的女人找上了门来讨人。

　　金枝园门前的侍卫是两位身形修长的白衣女子，带斗笠帷幔遮脸，持剑，其中一位下台阶迎上去，立身抱拳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洞庭水寨的大当家吕曼华女侠吧？”

　　吕曼华还没到门前，就被认出了身份，不由得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该拦我！”

　　女侍卫见她不回礼也不气恼，只是道：“各处有各处的规矩，我们金枝园虽然开门做生意，但是不接待女客，吕寨主要是为酒而来，恐怕也得失望了，我们金枝园的酒外卖也只卖给来过三次的常客。”

　　“那我如果不是为酒而来，能进吗？”

　　“那也要看您为什么而来。”

　　吕曼华眉头一皱，呛回去：“你别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侍卫被她连翻怼了三次还是声音带笑，“我自然是吕寨主是为了您的夫君而来，只是金枝园不比其他地方，闹不得。”

　　吕曼华见她气定神闲甚为不爽，冷笑反问：“如果我非要闹上一闹呢？”

　　“那我劝您最好不要。”

　　侍卫笑了一声，说不上讽刺，但也叫人听了难受，吕曼华被激的一肚子火，就要拔刀，被女侍卫一句：“慢着！”打断。

　　吕曼华以为她怕了，放下拔刀的手，就要越过她进门，又一度被拦下。

　　女侍卫道：“我们金枝园不接女客，往日有人来找，都得走后门。”

　　“什么？”吕曼华暴怒。

　　“区区一个妓/院，竟然有种的叫本寨主走后门？”

　　吕曼华的刀已经拔出，女侍卫却不拔剑，她话锋一转：
　　“我们金枝园也做江湖的生意，自然不能叫吕寨主这样的人物走后门，已经有人进去请我们少主，不消片刻就有消息。“

　　正说着，另一名白衣女子听完了门房小厮的回话，从台阶上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吕寨主，我们少主请！”

　　吕曼华看她态度不卑不亢，心道不过是个妓/院，还摆设什么谱子，一声嗤笑，收了刀，随着她跨进金枝园。

　　跨过门槛，与其他家无异，是大堂，没进大堂，从右侧的鹅卵石小路绕过，前方一片嫣红的樱草花海，从花海中的小径穿过，到一道长廊，出了长廊，见一片七彩鲤鱼湖和一座弯角亭台，再穿过假山和一片桃林，停在最后面的三层小木楼下。

　　小木楼上挂着木匾，是木楼的名字，归故里。

　　白衣女子送到这里便停了，对吕曼华道：“我少主在二楼等您。”

　　吕曼华闻言直上二楼，到了二楼被等在楼梯口的丫鬟请进茶室。

　　茶室的珠帘掀开，现出塌上约莫十九岁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穿米白色齐腰衣裙，外套淡紫色大袖衣面绣月桂的女子，她盘着颇为复杂的发髻，簪着海贝珍珠步摇，手中捏着一方双碟齐飞的帕子，柳叶眉，桃花眼，五官精致，大小适宜。

　　女人见她进来，起身迎上去，将手压在跨上行了一记常礼，大方笑道：“依依见过吕寨主！”

　　这笑容，绝美，并不妩媚，但是吕曼华见了依旧觉得造作，不耐烦，别说是还礼了，抽出背上的刀，往塌上的茶几一拍，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来找赵立维，还不快放人？”

　　柳依依一笑，坐回塌上，无视茶几上的刀，慢悠悠的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言明：“不知大当家这放人的说法从何说起？金枝园的都是姑娘家，没捆人的本事。”

　　吕曼华听着她娇弱的音线一阵恶寒，不屑。

　　“既然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你今天给个话，人，你交不交出来？若要是不交，我今天必定把你这金枝园翻个底朝天！”

　　柳依依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的吹了吹热气，道：“看来大当家还是不明白。”

　　“少跟我废话！”

　　吕曼华伸手，刀光一闪，檀木茶几轰的一声从中间被一批两段，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打翻，浸湿了软塌。

　　刀尖直指柳依依，道：“今天不放人，本寨主就先把你给剁了！”

　　柳依依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手一抖，茶水差点撒出来。

　　笑容瞬间凝固。

　　‘啪’的一声，杯盖一扣，柳依依哼一声。

　　“吕寨主好大的口气，别忘了你现在脚底下踏的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又如何，你只怕连我一刀都躲不过！”

　　话音一落，吕曼华忽绝脖颈一凉，身后一道年轻跋扈的女声响起：

　　“我也怕你躲不过我的剑。”

　　是引她进房的丫鬟，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不知何时到了她背后，架了一把短剑在她脖子上。

　　吕曼华的刀离柳依依还有几寸距离，如果要动手，必定是她人头先落地。

　　柳依依满意的看着吕寨主的脸上风云变幻，心情好了不少，揭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本来你好好跟我说话，事情也好办，可是今天你劈烂了我的茶几，又弄脏了我的蜀锦，就不容易善了了。”

　　吕曼华恶狠狠的盯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的女人，道：“你想怎么样？”

　　“简单！”

　　柳依依挑嘴得意一笑，语速极快：“茶几三百了，蜀锦三百两，一共六百块，身上有钱现在就给，身上没钱就抵押你的双刀，他日一手交钱一手还刀。”

　　“什么？六百两？你抢钱吗？”吕曼华震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茶盖儿一盖，柳依依拍着茶几道：“这可是是千年老紫檀做的！”再一拉底下的蜀锦，道：“这可是丝织提花的染布，出自赫赫有名的颜大师之手！”

　　茶盖儿又一揭，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六百两，那是分文不差！”

　　吕曼华气的脸通红，正要破口大骂又想起脖子上还架着剑，只好憋了回去，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的道：“好！我给，我现在就给！”

　　柳依依不成想她身上真带了六百两，当即佩服道：“不愧是洞庭水寨的大当家！”

　　接过钱，数目一对，柳依依笑的一脸灿烂，道：“这件事就算了了。”

　　吕曼华不甘追问：“那我夫君你什么时候交出来？”

　　柳依依收了钱心情不错，真心道：“你也真是个死心眼，什么交不交的，你的夫君腿难道是被我们绑住了不成？”

　　吕曼华道：“不是你们的姑娘绑住了他还能有谁？”

　　柳依依道：“你这话说的不对！金枝园是卖酒卖菜卖曲子的，你夫君要来喝酒，我们开门做生意的难道叫他回去不成？你让我们满园的姑娘丫鬟小厮一顿三餐喝西北风饱腹吗？”

　　吕曼华道：“什么卖酒的！你们这就是妓/院！”

　　柳依依不满，“你这话说的更不对了！你家夫君在我这里花的钱，就酒钱，饭钱，听曲钱，看舞钱，可没有出过一分钱的嫖资。”

　　金枝园的姑娘与其他家的姑娘不同，仅靠卖酒就能养活自己，并且过得很好，陪不陪夜的姑娘们可以自己选择。

　　至于为什么会有陪夜收多少钱的规定，那也是为了防止她们动心思，私底下做接客，导致金枝园彻底沦落为妓/院。有了金枝园在其中抽大头，她们就不至于犯糊涂。

　　吕曼华不管，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今天你要说个说法！”

　　柳依依一阵气结。

　　“我好心给你分析你不听，没了金枝园还有李枝园......罢了，不说了。”柳依依不耐烦的挥了一下一下帕子，“你回去吧，三天左右，你准能看到赵立维出金枝园。”

　　柳依依站起来，道：“彩苓，送大当家出去吧。”

　　彩苓收了剑，道：“大当家，请吧！”

　　吕曼华走到珠帘处停下来，回头犹豫的问：“你说的可算数？”

　　柳依依看过去，点头，道：“算！”

　　前一刻明明才被坑了六百两，这会得了她的回答，却不知为何，吕曼华放了心，也不再闹了，转身跟着丫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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