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创世神

作者:萧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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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迦尔南的妄想


      ——他们随身侍奉神。
      他们与神相似。

      足下的花草,生长、繁荣、凋零。
      每一朵花,清悦欢然地绽放,惬意安然地死亡。
      一刹那,便是一世。
      一瞬间,即为永恒。
      有风拂面。
      挟着青草的气息与淡然优雅的花的芬芳。
      在柔软温暖的微风中,有一支玄妙而优美的乐曲,是由无数的叶子相击所发出的声音,比竖琴更美妙,比风笛更优雅,这世上没有一种声音可比喻的,及其细微的歌,如同情人在耳畔的低语。
      爱迦尔南用极轻极轻的脚步,走过这一大片丰美的青草地。他甚至不大敢动弹,怕枝叶上的一滴露水落下来,惊扰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使这个静谧惬意如同正在午睡了的世界,乍然惊醒。
      然而他似乎忘了,他并没有形体,所以,也并没有脚步。他纯粹,却单薄,单一,而苍白。
      他是一团微渺的淡蓝色的光。

      父神终究不住在人手所造的殿中。爱迦尔南心里这般想,有些莫名的滋味。
      一朵野花缱绻,轻触着柔风的脚踪,落下一滴沁凉的露水。
      他感到自己体内某一处一颤,令他有些困惑。
      好像那里面有一段琴弦,那滴清露就坠在了那段琴弦上。
      他看到一株盛大的苹果树下,银发白衣的神静立在那里。
      于是他静止在那里,好像止住的一段风。
      皑皑如新雪所织就的长袍,由最明亮的金色的光所凝成的束带。神是一束光,并非日月星辰的辉芒,不可言说的光,银色的长发及至脚踝,明澈纯粹,如同无数的银色的光,明亮而不耀眼,温暖亦不炽热,如同清泉之水,沁人心扉。
      这时候还没有星,如果有,他会发现,原来星星的光是沾染了神银发的辉芒。
      是啊,光原本便是由父神所诞,他的衣角上都氤氲着光,欢快的,沉静的,热烈的,温柔的,有生命的,光。
      “父神。”爱迦尔南虔诚而恭敬地说道。他是小小的一点,虚幻的,卑微的,没有眼睛,却有感知,从来没有看清过父神的模样,他从来不敢,甚至于认为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可饶恕的罪。
      但,什么是罪。
      这个初诞的纯净的世界,还没有罪。
      “爱迦。”就如同这光线一般,柔和、清雅、澄澈的声线,“吾让汝等创造这世界的生灵,创造的如何了,可有什么疑惑?”
      爱迦尔南觉得自己体内的那根琴弦又被拨弄了一下,陌生的感觉,无法言说,他是淡蓝色的一小团,他知道,他曾经在静谧冷清的湖水中照出自己的身影,那根隐藏在自己身体深处的弦,定也是淡蓝色的吧,他想。
      他该怎么说话呢?怎样才能讨父神的喜悦?他想不明白,所以只能用最最恭敬的声音,一板一眼地道:“亲爱的父神,我等遵照您的旨意,用金、木、水、火四种元素,想要创造生灵,可他们虽然被创造了,却无法长久凝聚,生命倏忽一瞬,灵息微乎其微。”
      幽幽的风声吟唱着亘古的清音,创世神静默了一会,而后那道温柔而尊贵的声音在风声中弥散开来:“爱迦,吾的孩子,创造生灵,还需要用‘土’,‘土’是粘合剂,有蕴藏万物的力量,这便是‘肉身’。”
      银发的神微笑,在他分离、凝聚金木水火土四元素之前,他就已经创造了“土”了,他抚着苹果树的枝叶,有风泠然,苹果树枝叶扶苏,如同碧玉清击。
      “肉身?”爱迦当然疑惑,这是他所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因为他没有。
      “肉身,凡物必要的粘合剂,让灵体寄居之所,却也是无法摆脱的缠累。”淡淡的声音传来,停顿了一下,只听父神又说道:“如果有一天汝想要,可以选择自己的肉身。”
      中心的“弦”猛然间又传来一阵重重的震颤,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无法克制。
      我想要·····
      我想要么?
      我也可以有自己想要的么?
      我也有自己想要的啊······
      爱迦抑制住想要感知的冲动,无数次了,想要伸展知觉的触手,仰望父神的面,这位创造他的父神,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他不敢,至始至终皆是不敢,他知道,像无数次以往一样,父神已经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或许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神的面,父神的每一次显现都不过是虚影,如同映照在水面。
      “遵命,敬爱的父神,我等感谢父神的教诲。”
      当他的感知终于怯懦地触及到苹果树旁的时候,眼前只余下一望无垠的草甸。
      青草碧绿,花朵清芬。

      于是,在天、地、海之中,天地间的生灵便被四位神侍一点点地创造了,为要讨神的喜悦。
      至于他们创造了什么古老智慧的生灵,在后世的传说中,我们可以一窥一二。
      爱迦尔南,掌管海洋与大陆的一切水,他创造了,人鱼。
      非德罗,木灵的守护与倾听者,他创造了,精灵。
      奥铎,后世的火舞之神,祭司们通过观察火焰的跃动轨迹,来揣摩他的旨意,他创造了,龙。
      至于伊修斯,这位最受神宠爱的神侍,创造了什么,却在流传后世卷帙浩繁的神史中,佚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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