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走了那双眼

　　1
　　炎热的盛夏已过，天气开始转凉，柳梓衫抖擞了两下肩膀，紧了紧外套，端着一杯热咖啡冲进了警局。
　　他最近太闲了，每天都在局子里喝喝咖啡唠唠嗑，完全没有重案组的紧张氛围。
　　他是个从警校毕业不久，通过内部关系分配到这里的重案组，但却一直没有上一线。
　　“今儿又有什么任务？”没事的时候柳梓衫喜欢往技术部跑，技术部的郑玄泽是个有趣的人。而且平时在局子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无聊了就找郑玄泽讨论讨论案子，研究研究专业技能，也算是种学习了。
　　“两年前的案子，重新审一遍。”郑玄泽对着电脑，调出资料。这两年，一到这个时间就不会太平。
　　“衫！梓衫！”高其霖火急火燎地走进来，在技术部找到了柳梓衫，“跟我走！”
　　“去哪儿？现场吗？有案子？你肯让我去一线了？”柳梓衫兴奋地从郑玄泽的化验台上跳下来。

　　柳梓衫的内部关系就是高其霖。他两年前闯进高其霖负责的一个案子里面。那时的柳梓衫还在警校，而高其霖已经是警局里年轻血液的一把手。
　　最初作为受害人，在警局接受高其霖的调查。可能是因为他惊慌不定的眼神触动了高其霖的软肋，也可能是因为他乳声乳气的嗓音刺激了高其霖的耳膜，坐在审讯室里惊魂未定的柳梓衫就让高其霖突然产生了一种保护欲。
　　后来柳梓衫回警校了，高其霖有时间的时候就去找他，陪他说话，看看他的近况。还好，那次袭击事件没有给柳梓衫造成心理阴影。他还是一个乐观活泼甚至偶尔会撒娇的可爱的孩子。
　　半年前柳梓衫从警校毕业就被高其霖推荐到重案组。
　　两个人的关系很暧昧，高其霖很心疼柳梓衫，柳梓衫对高其霖很感激。两人是兄弟以上。

　　“你不要一天到晚去找郑玄泽，他工作很忙的。”郑玄泽看起来傻傻的，经常咧着大嘴巴，瞪着大眼睛，不过确实是一个感染力很强的人，和他待在一块儿，永远都充满着笑声，这种人能和谁都成为朋友。而柳梓衫说一句话，大笑三声，然后摇头晃脑地靠近你，让人也讨厌不起来。而柳梓衫喜欢撒娇卖萌，重案组里面本来女生就少，就算有也是出外勤的女汉子，即使作为一个男孩子，像他这样活泼可爱的，少之又少咯。两个人有共同话题，性格也挺搭的。但高其霖潜意识里不想让柳梓衫和郑玄泽走太近。
　　“诶。你在吃醋，原来你是因为不让我和小泽泽待在一块儿，才让我跟你一起跑现场的吗？”柳梓衫又打趣道。
　　“不是，今天的案子和两年前的那个案子太相似，我觉得不是模仿作案，凶手是同一个人。你两年前不是在案发现场么？看看能不能有些新发现？”高其霖把pad递给柳梓衫，上面有从现场传过来的照片。
　　柳梓衫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血腥画面，不自在地皱着眉头把这些照片看完了。“当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多的我也不知道。”

　　2
　　天气有些阴沉，似乎快要下雨了。柳梓衫抱着手臂抖了抖，冷。
　　“冷吗？”高其霖脱下警服外套搭到柳梓衫的身上。
　　“我不冷，你别管我。”柳梓衫把外套还给了高其霖，“下车吧。”
　　到了案发地点，围观的群众很多，两人费力地挤了进去，穿过警戒线，赵穆迎了上来。递给他们一人一副脚套和手套。
　　“有什么发现？”高其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在几幢高楼大厦的背后，因为楼与楼之间距离紧凑，所以很少有人会在这后面来，而大楼的工作人员也为了节约成本，没有在后面安置监控。
　　“这个小巷位置比较偏僻，尸体被抛弃后三天，才被到这里玩耍的小孩发现的。凶手深夜抛尸，而且这是监控盲区，但这都是新建项目，其他路口有监控，设备比较新，所以这次应该能排查出来凶手的清晰影像资料。我肯定凶手就是‘剜眼人’。手法完全一样。你看吧。”赵穆把两人领到尸体面前。
　　“呕！”柳梓衫一看到尸体再加上还有一股腐臭味道，受不了了往另一个方向吐去了。
　　高其霖让赵穆去看看柳梓衫的情况，自己先侦查现场。看了尸体，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穿着时髦打扮张扬，手腕和脚跟都有捆绑的痕迹，依旧被人剜去了双眼，嘴唇周围红肿，其余找不到其他明显伤口。
　　“如果想知道是否和前两年的案子一样，需要解剖尸体。尸体上除眼睛之外，无明显伤口。”孙甜婧已经检查完。
　　取证完毕，可以搬走尸体。高其霖这才想着去看柳梓衫。
　　“怎么？还是害怕尸体？你刚不是看了照片么？”高其霖搂住柳梓衫，一步一步地带着他走。
　　“看真的还是会觉得恶心，尤其是那个味道。”柳梓衫拍着胸口，太难受了，都快吐虚脱了。
　　“那你考试怎么过的？”
　　“朝考官撒个娇就过了。”
　　撒谎。高其霖知道柳梓衫的成绩，各科都很优异。不然一个学渣就算是高其霖他亲妈，也不会让他进重案组的。虽然柳梓衫是刑事侦查专业出身，但还多修了法医学里面的几门课程，而且平时对计算机也很感兴趣，他是个全才。

　　回到局里开会的时候，又遇到张思名过来查他失踪一年的弟弟。只要有案件，张思名都会过来问，“是思利吗？思利找到了吗？你们什么时候找他？”柳梓衫来这里半年多，也知道点大概。每次来都安慰他，“我们出去查案子，你也不希望你的弟弟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在案发现场，对吧？”
　　劝回张思名，重案行动小组又开始分析案情。

　　3
　　这种案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过去两年，有一个选择每年夏末秋初时候做案的连环杀手，代号为“剜眼人”，他的手段极其残忍，取人双眼，杀人抛尸。
　　第一年。他杀了两个。一男一女。男的是一所三流大学的大学生。女的是一家小公司的行政文员。两个人都被捆绑手脚，剜去眼睛，注射凝血剂，使其安乐死，再抛尸。凶手反侦察能力极强，每次都躲过监控，不留痕迹。当时警方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一片空白。对凶手有一点了解是从被抓的第三个人开始。他成功逃出来报了警。这个人就是柳梓衫。
　　高其霖还记得柳梓衫被带到审讯室的模样。双眼泛着光，黯然失色，一直盯着地板。双臂自然垂下，两只手放在腿上不停的互相揉搓。
　　“你不用怕，到这里你就安全了。我们会保护你的，你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高其霖遣走了其他人，独留他自己和柳梓衫在审讯室里。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记得我在家，然后突然有个人在我背后用帕子捂住我的口鼻，帕子上有迷药，我知道，所以我提前装晕过去，但思维还是很模糊。我只记得他很高，身材魁梧，留很多胡子，长头发，穿着高跟鞋，趁他不注意我就爬起来跑出去，边跑边报警。后来就晕过去，醒来就看见你们了。”
　　这是当初柳梓衫的口供。但关键的是，没有从柳梓衫家附近的监控看到有这样一个人。
　　没有更多的消息，仅凭柳梓衫的口供无法判断这个人的具体特征。
　　他是谁？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他的第一犯罪现场在哪里？
　　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凶手，无终而疾，重案组的每个人都不好过。终有一天，会抓到这个人，将他绳之以法。谁知，这才只是开始。他，又一次出现了。
　　第二年。他杀了三个。两男一女。女的是路边买首饰的小商贩。男的一个是有小偷前科的无业游民，一个是小超市员工。手法如同。但那个无业游民的眼睛伤口不是新伤而是一年以前就已经形成的伤口。“剜眼人”选择的抛尸地点越来越隐蔽，甚至在偏远山村，一点摄像头的影子都看不见。关于旧伤的那位，很有可能是被“剜眼人”囚禁了一年，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杀害并抛尸。
　　但这一次的突破口在于抛女尸的时候地点选择在城市周边，有一个监控探头拍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的确如柳梓衫所说，身材魁梧留着大把络腮胡长头发的男人，而且也穿一双高跟鞋。但由于设备陈旧，以及晚上光线原因，拍出来的画面效果很不好。
　　不过初步分析出这个人的性格特征。眼球整颗挖出而未伤及周围组织，表示这是一个医学专业出身的人。穿女鞋表示凶手有心理障碍。捆绑剜眼，虐待手段残忍，生活上肯定经受过某种刺激产生阴影有报复倾向。但使受害人安乐死，似乎有对他们有愧疚。随机选择受害人表示是个没有预谋的行为。所以得出的结果“剜眼人”是一个生活上有阴影的精神分裂人格障碍的行业专业人士。
　　把目标锁定为因为自身身体原因而降职或辞退的医生，或是因身体原因受到嘲笑或者不公平待遇的医学专业的学生。然而进行排查却依然毫无所获，扩大范围包括老师以及小诊所医生甚至是宰杀猪牛羊的商贩。还是找不到一点可利用的信息。
　　案子在这里便陷入了瓶颈，希望这一次能够从中获取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够帮助破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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