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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
世子爷行事需询问别人的意愿?答案是否定的,对此,许离忧无言撇嘴,即便有千万种不愿的由头,他也没给她机会拒绝。
正阳殿坐着的那位是景熠的祖父,不是她许离忧的。
一步一行,她目不斜视走得极其缓慢。
“别紧张。”景熠在跨入殿门前忽顿足,静待她上前,与之并肩后才道了这么一句。
许离忧瞥眼看他,抿唇道,“得见威仪天颜,我等俗人三生有幸,何来紧张之说,世子多虑了。”
“如此便好。”景熠早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了然一笑便不再多言。
许多事变了,她也变了,但他知道有些习惯是根深蒂固的,诸如曾经那个小丫头爱逞强、不服输,还不愿被别人窥见软弱。
到如今依旧老样子,倔得厉害。
许离忧没再理会他,抬步进了正阳殿。
垂首跪地,匍匐行礼,有模有样。
“民女拜见陛下。”
久久未曾得令起身,她静静等候,殿内寂静无声,內侍早已退了出去,此时便只有三人在场。
忽而,身侧有袍角闪过带起一阵悠风,景熠在她身旁跪下。
“皇爷爷,许大夫便是孙儿的救命恩人。”
许离忧不解侧目,便听高阶之上传来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哦?熠儿先前为何只字不提?”
“此事待孙儿与您细说,皇爷爷眼下有更重要之事要问许大夫。”景熠似是轻笑,许离忧未来及听真切,便觉手臂被扶住,一股力道将她从地上拉起。
未得到赦令便擅自起身,可见这位传闻中得帝王恩宠无限的皇孙淮安王世子到底有多得宠,能得起身,许离忧自然偷着乐。
景王朝皇室子嗣稀薄,如今在位的穆元帝已六十高龄,膝下到如今也仅剩三位皇子,皆已到中年,孙儿却只得淮安王世子一个。
淮安王驰骋沙场,戍边安邦。
德安王贤名在外,朝堂栋梁。
剩下的这位汝安王则是扶不起的阿斗,与两位兄长相比毫无长处可言,唯一算得上出彩的便是附庸风雅。
德安王与汝安王无子,王府后院百花齐放却只开花不结果,两位王爷年逾四十,却连庶子也未得一个,女儿倒是有那么几个。
淮安王在王妃遭遇不测后便从未回过京,未再续娶,只有景熠这个独子。
穆元帝被景熠给气笑了,自龙椅上起身,略微佝偻的身子行步有些费力,他一步一步走下玉阶。
“你小子难得愿在朕身边多留片刻,真当你皇爷爷老眼昏花不知你到底是因何故才去而复返么?”穆元帝轻哼一声,佯装怒责,“那日你仗着身份在孟家胡闹一通,早有人到朕跟前告状了,淮安王世子以权压人还真是出息。”
景熠别有深意看了眼许离忧后,才抬眼对上穆元帝。
“以权压人也是皇爷爷给的权,若是有人心里堵,便是质疑您,皇爷爷该去问问那些人才是,不该怪到孙儿头上。”
他理所当然的气势与语气让穆元帝一噎,瞪着老眼呼气。
自始至终,许离忧一言不发。
“抬起头来。”穆元帝终是没有忽视她。
许离忧应声抬首,不卑不亢,却见帝王似是受惊一般往后退步。
“你……”
景熠蹙眉,抬臂将穆元帝扶住,“皇爷爷莫不是觉着许大夫长得瘆人?她并非青面獠牙,更无三头六臂。”
缓了缓后,穆元帝扶额再次看向许离忧,问道,“丫头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未等许离忧作答,景熠再次接话道,“经过孟家一事后,皇爷爷您对许大夫的家世了若指掌,有明知故问之嫌。”
“平日里怎不见你如此聒噪,今日却跟个鹦鹉似的烦人。”很没面子地被拆台,穆元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景熠不可置否,面上淡然无波,一双眸子却停留在面前的玉容之上,他也想知道那些关于她的,他所不了解之事。
问及家人,许离忧黯然垂眸,“父母亲早些年便不在了,祖父祖母也于三年前仙逝,如今家中便只剩下民女与幼弟。”
穆元帝悲悯道,“小小年纪却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实在是可怜了些,朕听闻你医术精湛,救了不少人,是个好孩子,不若将幼弟也接到京都来,日后有熠儿照拂也好些。”
头顶的目光不容忽视,即便是低垂着头,许离忧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深意,帝王心难测,她不认为真是爱民如子的悲悯让她有此厚遇。
无人察觉时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很快敛去,状作惊恐道,“民女与幼弟打小在乡野长大,特别是幼弟顽劣不堪,来到京中恐怕会到处惹事生非……”
“皇爷爷言之有理,孙儿这就派人去将许大夫的弟弟接来,让他们姐弟早日团聚,况且如皇爷爷所言,日后由孙儿照应着,必不会让他们姐弟受委屈。”
她话未落便被景熠截住。
许离忧无言垂眸,心中早已将爱管闲事的世子爷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谁想借他世子爷的光了,她同意了么?
穆元帝若有所思扫了眼景熠,而后斟酌道,“熠儿所言倒也在理,这事儿便交由你去办,朕记得先前赏了处宅院给你,似乎就在白国公府旁,听闻许大夫近日再给白家公子治病,住的近些倒也方便。”
话到此处已无许离忧什么事儿,她只需按‘圣命’便可。
出宫的路上,许离忧没再与景熠说一句话,景熠也一路沉默,直到走到宫门外,景熠才唤住她。
“我带你去宅院里瞧瞧,若是有什么需要,让人去置办。”
许离忧摆手笑道,“世子的宅院自然是好的,没什么可瞧的,出来许久,民女也该去瞧瞧白大公子的情况,民女先行告辞了。”
语落转身,带着绝然。
景熠面上一紧,无意识时已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可是怪我多事,恼我了?”
手腕上的力道让许离忧挣脱不得,回眸看他,秀眉微蹙。
“世子言重,民女岂敢。”
“没有你不敢的。”脱口而出的话让景熠有些后悔,此时不该惹她的。
于是他往前拦在她跟前,目光恳切又歉然。“既不是为此事生气,那是气我当年的不辞而别,当年我在桌上给你留有书信的,你可曾见到?”
许离忧闭了闭眼呼了口气,颇为困扰地望着他。
“世子认错人了,民女并非您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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