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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温柔之杀
噗——
金属尖矢埋入温热的血肉，羽翎染红，徒然坠落。
韧弦滑过指肚贴弓收入掌心。
不用展昭吩咐，最外围的骑兵拔身而起，翻身上马往鸽子坠落的方向驰骋而去，一个侧身低俯抓住箭尾连鸽一同带起。骑兵坐回身的同时，马头掉转，急奔归队。他吁停坐下骑，下马，单膝跪在展昭跟前，从鸽子腿上解下一根铜管，双手奉上。
展昭接过铜管，挑出蜡封其中的卷纸，摊开抚平，就着摇拽的火光，大略扫过。阅完，面色略变，将手中信纸叠好，小心地收入怀中。随后，展昭提剑上马，留下一句“你们先回庆州。”的命令，消失在苍茫夜幕中。
“展大人发现什么了？”捡鸽子的骑兵好奇地伸长脖子，直往展昭离去的背影探。
“看一向不动声色的展大人都变脸了，定不是小事。”队长拍了拍手，招呼他的兄弟们挨着火堆就寝。“好了，都快睡去吧。破晓我们就继续动身回庆州。”
“那个，队长。”
“嗯？”
“这鸽子怎么处理？”
队长撇了眼，问：“鸽子是死是活啊？”
捡鸽子的骑兵摆弄着他手中的鸽子，按住它扑腾的翅膀，慎重道：“是死的，真可怜，刚才还有一口气呢。”
“虽然展大人宅心仁厚，不忍杀生。但这只可怜的鸽子还是没有逃过黑白无常的勾魂锁……”
“老大，黑白无常好像不勾鸽子吧？”
“哦哦哦，是牛头马面……”
“老大，牛头马面也不勾鸽子的吧？”
“……闭嘴！你到底要不要吃烤鸽子啦！”
“吃吃吃！”
“嘿嘿嘿~~~”
受伤的小鸽子微颤颤地看着欺压上的一群黑影。他们的眼里冒着贪婪的绿光，他们的嘴巴裂开恐怖的弧度……
柔软的脖子扭转了弧度，圆圆小小的脑袋歪到了一旁。
“要怪，就怪你为什么要生做信鸽。要怪就怪，你为什么入夜了还从展大人的头顶飞过吧……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队长轻轻合上鸽子娇嫩的眼睑，满脸悲戚……
整队的骑兵在这一刻，都在为一个逝去的生命而默哀……
他们轻轻地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呼啸扑上，齐声大喊：“鸽子是俺的——！”
哇！一百个大男人一起抢一只小小的鸽子，何其壮观——
善心办的不一定是好事。
手软不一定能留其性命。
展昭狠抽一记马腚，奔走在星空夜下，焦急往回赶。
“该死——这大半夜的上哪找柳清风去！”
刀锋一般的寒风刮在玉色的面容，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口子，向来镇定的清眸浮现了焦急。一咬牙，展昭抽马，沿路返回去寻那被他丢在半道的柳清风。
柳清风没有马，走不了多快。实在没折只能从分手之地重新找寻他离去的痕迹估摸他前往的方向。
展昭是幸运的，他策马狂奔了大半个时辰，一记亮啸划破夜空，拖拽出长长的亮光，在星幕下绽放，凝聚成一只银白的烟花鼠。
是白玉堂的烟火——
还以为混乱时遗失在了战场，没想到落到了他的手中——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标识，更表示，柳清风遇到了麻烦。还是大麻烦……不然他不会把这烟花给放了。
展昭越想越急，顾不得心疼马儿，急勒缰绳，掉转马头，往烟花鼠下赶去。
“……要怪，就怪你什么要抛弃神女教……”
柳清风浑身都被冷汗和自己的污血给浸透，挨着冰冷的岩石在黄土地上缩成一团。灿亮的星辰来开黝黑的阴影笼罩在柳清风身上。他费力地转过脸，抬眼看向那将自己从地狱边缘抢回的老相识，艰难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强劲的风将玄衣扯动，袂袂作响，袖口撩高，露出白到透明的肤色，青色的血管随着他握住箭尾用力往外一拔凸爆出狰狞。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
你见过刺猬么？
即使都避开了致命要害，但柳清风身上插满箭矢的形象跟刺猬差不了多少。
血迹斑驳的凶器被随意丢放一堆，纤白的手指捏住了最后一支偏离心脉不过半寸的羽箭，轻轻地捏住，轻轻地，慢慢地，在血肉中往右转了半圈，又往左转了半圈。
“唔——”
禁不住的闷哼从柳清风的口中漏出。
纤白的手指轻轻地、慢慢地沿着箭柄往下，触到柳清风的伤口，指尖粘到他的污血，徘徊打着圈圈，啧啧叹息，“教主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属下对神女教是忠心耿耿，对教主您也是一样啊。三十年了……属下目睹了老教主的绝世风姿，见到了吾教在老教主手中的百年盛况……属下也经历了灭教的劫难……教主，请你不要怀疑属下的忠诚。属下生是吾教的人，死亦是吾教的鬼。属下忍辱偷生二十年，为的就是打下一个天下，重振吾教声威——！扬吾教教义¬——！”
歇斯底里激亢大叫的嗓音突然又转低，游蛇滑过一般黏稠粘滑。
“……教主，等到西夏与宋辽三足鼎立，吾教亦会成为西夏国土内跟佛教并驾齐驱的国教。到时，属下会安排一个盛大的复教仪式，万人瞩目，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就是为了一睹教主您的风采。然后我们会广招教徒，精选资质上佳的弟子重新传承吾教各堂的衣钵，重振吾教百年的辉煌！教主……你说这样的未来好不好？”
吴昊的声音是那样的充满着期翼，他用心描绘着一个似乎咫尺可得的未来，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握住。
他们的教民虔诚地拜倒，英姿飒爽的教中子弟分列两侧，他的教主站在最顶端……姿仪祥和，风华绝代……
“教主……”
吴昊的眼中漾开了异色，柳清风染满鲜血的脸跟另外一张恬静祥和的面容交叠到了一起……
他跪倒在柳清风的身前，拉起他的一只手，在他被血垢沾满沙石的手背上，印烙下最真挚的虔诚。
“属下愿为教主赴汤蹈火，魂散九天……惟愿教主寿与天齐……愿吾教千秋万业，永世传承……”
柳清风嘴角艰难地扯出微弱的弧度，叱骂，“疯子……唔——”
吴昊反手握住箭柄，猛的在血肉中往右一转，“噗——”地拔出了人体，跟其他同伴一块被丢到了一处。他心痛地抚摸柳清风抽搐打摆的脊背，指甲插入伤口，一下一下的刮过。
“教主，你这么说属下，可是会让属下很伤心的。啧啧，教主，伤在你身，可是痛在属下心啊。为了属下，您可要好－好－保－重——”
“呜——啊——疯子！你TMD是个疯子！”
“啧啧，我的教主哦，你的气力还不小嘛？”沾染上黑血的指尖点上柳清风的额头，沿着他的眉骨缓缓划下，“教主还在犹豫什么？只要你肯回来，这个伤，还有后面的追兵，属下都会一一帮您解决。”
几近透明的指尖徘徊过柳清风的鼻梁，唇线，在他的面颊上悠悠打了个转，挑起他的下颚，逼迫那张痛楚到扭曲的面孔直面对他。
“教主，痛么？是不是很痛苦？想不想要得到解脱？哎呀，您的嘴唇都咬破了，不好不好。教主太爱玩了，不好不好。教中还有很多教务等着您去处理呢，怎么能还这么贪玩呢？若换做是老教主啊，一定……”
“呸——就你？……还不配……提起我娘……”
吴昊抬袖擦去脸上的血痰，两指用劲将柳清风的下颚卸下。
“我的教主，你实在抬顽皮了，太顽皮了。属下本来是不想逼你的，但没有办法，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属下走的话……教主，只有请您恕属下不敬之罪……”
吴昊掏出一颗紫黑的药丸，强迫地往柳清风嘴中塞去。柳清风下颚被卸，口齿无力，舌头却依旧能动。他的舌灵活地顶着吴昊塞药丸的手指，强忍剧痛拼命地扭动脑袋，躲避药丸咽入喉咙。
他妈的，弄得跟个□□一样。
柳清风为自己这时还能想起花折枝的本行感到无奈，但他不得不振奋一下因通彻入骨而混沌的头脑。
不痛不痛……信就不痛……不信就痛……
吴昊蹙起了眉头，粘滑的嗓音轻轻地问：“教主，您还在固执什么呢？还在等待什么？哦～在属下赶到前，教主放了一个信号弹是吧？银白色的烟花画成的老鼠呢。教主现在是在等谁呢？卓东来？还是展昭？教主才刚刚跟卓东来分手，不会这么快便想他的哦？难道是……展昭？”
柳清风不知是痉挛还是震惊，身体像被虾米一样缩成一团，抽搐颤抖。
吴昊又把紫黑的药丸凑到柳清风的嘴边，粘滑的嗓音和蔼劝道：“来吧，教主。吃了它。吃了它就不会痛了。然后属下还会帮你疗伤……”
柳清风不为所动。
吴昊苦恼状，食指苦恼地在他的脸颊徘徊，“哎呀，我的教主哦，你跟那展昭才分的手。他都领兵回庆州走了老远了。他啊……是不会来的……”
乱发，冷汗，腌渍了柳清风的双眼，他瞪大了眼睑，冷冷地望着吴昊。
吴昊啧啧笑道：“我的教主哦，展昭得到消息会有的行动，你会有的行动，没理由卓东来猜得到，属下却猜不到的吧？何况这场跟教主的游戏，一开始就是属下开设的场子……属下唯一没猜到的，就是教主突然减退的玩心，以及……教主这么坚持不肯回教的硬脾气……”
柳清风的眼中神色越来越深沉，越来越不可琢磨。他眼中的倒影似被一片黑影给遮盖，随后一道冷寒在吴昊分神探究的刹那，贴上了他的颈项……
“你没猜到的，还有很多……”
“展昭……你竟然真的来了……”
展昭自后架剑于吴昊的颈项，没看见吴昊阴骘到扭曲的面孔。吴昊也没看见展昭不拘言笑的冷冽。但柳清风看见了，他全都看见，包括吴昊手中蓄势待发的毒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吴昊的毒跟他的药一样天下无双，为了炼毒，他的皮肤脱了一层又一层，致使单薄到几尽透明，乍然一看，好似一个文弱可欺的书生。
展昭是柳清风现在唯一的救星，他想提醒展昭注意，但他说不了话，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排毒针从衣袖内滑到吴昊的手中，拼命发出呜呀不明的声音。
展昭不明所以，疑惑望去。便是这刹那的空隙，吴昊双臂外开，反手对着展昭面罩射出淬毒乌针。乌黑的毒针不会反光，藏于夜色难寻踪迹。展昭堪堪后掠，避过锋芒，同时回剑环扫，金石脆响，巨阙寒刃将袭向面罩的毒针一根不差地拦截扫开。
“好你个展昭……但在下没空跟你玩，告辞！”
吴昊说话地功夫，冲向柳清风，一把将他提起，拖拽要走。
展昭扫开毒针，轻功施展，乳燕过林般将吴昊拦截而下。巨阙斜指，声不高扬，不急不缓中自有不容改变的坚定：“放下柳清风。”
“在下若是不放呢？”
“那只能请你一起留下。”
手腕一抖，冷光腕出一个剑花，斜挑袭上！
江湖上能躲过展昭的剑有，却不多，吴昊并不在其列。吴昊的武艺并不高强，他擅长的是毒，但偏生展昭并不畏毒。
将对王，死棋——
吴昊不甘地扔下了柳清风，并洒下一圈剧毒阻拦展昭追击的脚步。
展昭并不畏毒，但死不了，不代表不会备受折磨。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追捕吴昊，而是……柳清风。收剑转身，展昭跃到柳清风身旁，蹲下身，连点他各大穴位止血。
“柳兄，柳兄。”
展昭拍拍柳清风的脸，惊讶予手下的触感，连忙扶住他的脸，巧劲运上替柳清风把下颚接回。一卸一接，柳清风都已经痛麻木了……
不痛不痛……信就不痛……不信就痛……
柳清风不断对自己如是暗道，意识有些迷糊，朦胧间似是有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不住叫唤。
“柳兄……柳清风……清风……”
他勉力收拢涣散的神智，定睛看向在自己面前放大的温润俊颜，有气无力道：“展昭……你怎么会回来……”
“不认为展某会回来，柳兄放的烟花弹又是向谁求救？”
展昭接着月光查看柳清风的伤势，刀剑斧棍……暗器……箭矢……还有毒……他是被围攻了？还是……被用刑了？换做是寻常人，怕早死了十个来回。柳清风……你是什么人，竟然还活着……
柳清风虽暂时还活着，但若不能及时得到救治也是死定了。
“随便放放……我……没有可以求救的人……”
柳清风复杂地望着展昭解开外袍，脱出内衫，修长的胴体映着月色，犹如上好的玉器光润泽柔。裂帛声响，素白的棉布内衫在展昭手中撕成一条条简陋的绷带，紧紧缠绕上柳清风的伤口。
柳清风低垂目光，就能看到展昭的颈项，被疾风和打斗弄乱的黛墨中透出的浅浅玉黄，姣好的线条一直延伸进不及细弄而松散的衣领中……
不自觉地，令柳清风想起了那一夜……
对男人起了欲念，虽然没完全成功，但采花采成了草……是花折枝折花生涯的耻辱啊耻辱啊……
或是因此，柳清风心里总有一个疙瘩，展昭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柳清风自嘲地扯起嘴角：“展昭……你……为什么会回头……又……为什么要救我……”
“展某回头是为了找你。”展昭给柳清风细细包扎伤口，缓声回道：“会救你，不过是展某做不到见死不救罢了。”
“呵～原来是做不到……”
柳清风想仰天大笑，但他做不到，只能呵呵低笑，忽略掉心底的那份空虚酸楚。
“展昭……你回头来找我又有何贵干……”
展昭手上的动作钝滞片刻，又继续环绕过柳清风的胸膛，跟他进行最基础的包扎救治。他没有回答柳清风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身上的伤不是刚才那人一人能伤，怎么弄的？”
“我说是卓东来带大镖局的人来围攻我弄成的，你信不信？”
“展某相信，但卓爷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处理废弃的棋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毁掉他。”
柳清风笑意吟吟地望着惊讶抬起头的展昭，低低的，仿佛说着这世间最大的秘密一般，对他道：“惊讶吗？白道领袖卓东来……可不是个好人。”
展昭低头，手不停歇，道：“却也不是一个坏人。”
柳清风不以为然地嗤笑。
人和人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又有着这样那样的相似。
卓东来和吴昊有着相似的偏执，卓东来和柳清风有着相似的嗜好。
他们都是嗜好隐藏幕后看戏的人。
不同的是，卓东来比柳清风更有江湖经验，藏得更深。
卓东来想要了解一个人，只需两天的功夫。柳清风将江湖搅和成一锅稀粥，他冷眼旁观，时不时还配合推动两把。
黑白两道已经僵持太久，需要一点刺激，一些变化……才能，乱中拨正，一统江湖。
现下……卓东来需要的局势已经成形。如是，柳清风的存在必不再是可以一用，而是……威胁。
一根荆棘要舒服的握在手中，就要把上面的刺一一削平。
“展昭……你为什么会回头……”
柳清风伤势太重，必须进城就医。展昭不敢让他坐后面，小心地把他扶上马，让他靠着自己，驾绳的双手环在外，防止他掉出。
他依靠着展昭的胸膛，嘲笑自己竟然会如此的女气……莫不是这就是扮女子欺骗了别人感情的报应？
展昭的胸膛不甚宽广，靠着……却很安心……好似有他，就是天塌了，也有人顶着……
这份无条件的安心，是柳清风最讨厌的。
“展某截获一封飞鸽传书。”
展昭说话时胸腔震动，耳朵贴在上面听到的声音震麻了耳朵。
“哦？”
马背上一晃一晃，晃动柳清风昏昏欲睡。
“大镖局总镖头司马超群的一双儿女在他外出期间被害，妻子吴婉上吊自杀，留书说是『紫气东来』卓东来所为。传书上言，司马超群殓葬了妻女便会来找卓东来报仇……”
“你认为是我做的……”
“你一直跟展某行军，不可能分身行凶。”
“喔？……”
“吴婉的案子和纪晓芙的案子很像。司马超群认为这事就算不是卓东来亲为，也有可能是他指使。”
“展大人……是认为在下指使人所作咯……”
“就算不是你指使，你也必是知情人之一。”
“何以……见得……”
展昭片刻不语，稍响，轻道：“纪晓芙的案子，你究竟是参与了，还是仅仅知晓？”
柳清风讥笑出声：“展昭，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
“展某不过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无所不知。”
“……展昭……你干嘛要救我……”
“早先言过，展某做到不到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有什么难的……”
把眼一闭，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展昭救他……
是做不到啊……
不是因为他……
不是因为他是柳清风……
柳清风突然好想丁月华。想她躺在自己身边的模样，想她为自己穿衣束冠的双手，想她只看着自己的眼睛，想她紧紧寻找自己的脚步……
是了。
还有月华。
还有月华在等着他。
“雨疏风清柳婆娑……当时轻狂笑世间……展昭……如果我死了……就将我烧了……灰烬随意……任风吹散……”
柳清风不等展昭的回复，自顾自地慢慢说着。
“……我柳清风一生没真正求过人……展昭我求你……如果我死了……千万……别让月华知道……”
柳清风好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会说出这么示弱的话。这，一点都不好玩。
“展昭……你不是想知道两件案子的真相吗……我会告诉你的……如果我没死的话……”
不痛不痛……信就不痛……不信就痛……
柳清风……你不会死的……你会挺过去……
信就行……不信就不行……
柳清风……
你行的……
急驰的马匹听从主人的指示慢慢放缓了奔跑的速度。
展昭慢慢扶正靠在他胸前往下滑的身子，月色朦胧，血污的面容上，柳清风的嘴角凝固出微弱的弧度，好似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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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继续跟电脑奋战，重装电脑ING……
后面的晚点补上……睡一下，跟小电纠缠一天了。。你就不能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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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打，抽搐了，死电脑……偶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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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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