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的病人全死了

　　李穆竹又问：“这些富贵人家，平日里吃的都是上等的药材，看了也不知多少名医，如何能让人觉得我与他人不同？”

　　绿婉笑道：“何必与他人不同，你只要表现得谦虚便是了，大大夸赞他们原来的医生和用药，只说一如既往，再顺便推荐一下我们的药丸，只说顺便调理便是了。有时候，药好不好用，不过是心里怎么想，你觉得这药好，便是活起来也有劲头！”

　　如此，本地的医生不但没有排斥李穆竹，反而愿意交好。

　　住在刺史府的日子，府里的老老少少正好顺了便，挨个请神医给把把脉，有病没病的开些调养的太平方子，又有那些习了医治醉红尘之法的医者常来与李穆竹请教切磋，让李穆竹忙得不亦乐乎。

　　刺史孙靖今年四十多岁，鳏居多年，两个长子都已成年，分别在京城与外地作官，只有三子孙纪平跟在身边。

　　孙纪平二十岁上下年纪，样子生得斯斯文文，因孙靖鳏居，的些年身体也不甚康健，身侧无人照料，便随在父亲身边，一边照料饮食起居，一边准备明年会试，名义上，李穆竹便是受这位三公子孙纪平引荐进得刺史府。

　　李穆竹也问过绿婉她与孙纪平的关系，“我看这个三公子，个子不如我高，样子不如我俊，你又如何看上了他，不如早日离了他，到公子我的怀里来。公子我或许可以稍稍放下那些爱慕我的姑娘小姐，多分些精神给绿婉姑娘你。”

　　红袖若是听了这话，就算不冲下来打他，也会大骂他几句，只是此时红袖不在，绿婉却仿佛毫不在意的笑道：“孙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风度翩翩，气度儒雅，我看他到比你强上许多，那日你在金家大牢，我也想过不如放你在那里算了，不过是怜你尚有几份颜色，留在身边玩乐也是好的，才拜托孙公子出手，把你捞了出来。”

　　李穆竹向来知道绿婉与平常姑娘大不相同，听她这么说脸上还是僵了一僵，虽说本朝对女子束缚颇少，江湖女子更是多豪放，可这样的话还是有些惊世骇俗，愕然片刻，又想到自己所言，无非是戏谬，绿婉也回以戏谬，“你当我是众多爱慕你的姑娘之一，我不过当你是身边玩物”倒是针峰相对，便是这种关乎到姑娘家名节的事也毫不让步。

　　不过几日以来，就李穆竹观察，却并未发现绿婉与那孙纪平有何暧昧之意，孙纪平到底与绿婉是何关系，让他将“玉面神医”引进刺史府，难道不怕有朝一日，假神医的事败露，连累了孙刺史吗？

　　李穆竹这边揣度孙纪平，没想到孙纪平倒是主动找他聊了几次，此前绿婉早告诉李穆竹，已与孙纪平套好了话，便说两人有共同的朋友以书信引荐。

　　绿婉与李穆竹相遇的地方在幽州府小县郭邑，孙纪平虽没去过幽州，却也曾在西北雍州游历，提供起草原大漠，竟也有些共同话题可谈，两人聊起在北方草原上策马而驰的乐趣，竟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当晚李穆竹对绿婉说：“这个孙纪平，还算有点意思。”

　　绿婉挑眉看他，笑道：“哪里哪里，比起公子你来说，还差得远呢！”

　　李穆竹认真的点头道：“嗯，你这话说得到是中肯！”

　　红袖翻了个白眼。

　　李穆竹问：“今天孙公子来这边，想必是找你，你怎么不在？”

　　绿婉笑道：“你少诳我，他明明是找你。”

　　“我又不认得他，找我作甚？况且我一个大男人，找我有何乐趣，当然是找又是旧识，又是美人的绿婉姑娘。”

　　“美人自是不敢当，尤其是在公子面前，绿婉自叹弗如，说不定孙公子是看上了公子您的美貌，也未可知？”

　　李穆竹闻言故作夸张惊讶状，“有道理啊！”随后，一边以合着的扇子敲打自己的掌心，一边摇头道：“哎，都怪我貌美如玉，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哎，想我这容颜竟然叫男女都为我倾倒，也真是这要是孙公子要是不肯让我们离开要如何是好？”
　　红袖听了张了半天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转头向绿婉道：“小姐，你真的要与此人继续相处吗？我只觉得和这个人一刻也待不下去！”

　　绿婉笑笑说：“我到觉得十分有趣。”

　　当夜，李穆竹觉得有些气闷躺在床上好久也没睡着，半睡半睡间盘算着今后的日子。

　　他思路，绿婉找上他，第一个目标就是想要到金艳儿那里骗些诊金，没想到却没有得手，偷鸡不成到舍把米，差一点没歹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虽然后来事情终于圆满，也多少赚了一些，可是此前绿婉姑娘开销不少，不知道这些银子能不能满足绿婉姑娘的胃口。

　　李穆竹默默的想着，离开苏州以后要如何呢？是继续跟绿婉他们玩什么玉面神医的戏码，还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呢？

　　如果顺利从金艳儿那里骗到了银子，说不定现在几个人已经分了钱散伙了吧？

　　这是这几日看绿婉姑娘的谋算，又给什么专门做各地生意的商家诊病，要传播玉面神医的名号，看样子还有要继续干下去的意思。

　　可是，自己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或者，也许应该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这一次，是遇上了醉红尘，下一次，又会遇上什么？会不会有一日被那人听说了玉面神医，而猜倒是他……

　　李穆竹慢慢的觉得倦意袭来，却在半睡半醒间有人轻轻的拍他，“李穆竹……”

　　李穆竹当正正朝向内侧，不由得一个机灵，翻身坐走来，转过头来，此时已近月末，月儿只剩下极细的一条弯弯，月光几乎接近于无，李穆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站在床前，惊出一身冷汗，失声问道：“是谁？”

　　“我，绿婉。”

　　李穆竹过了几息才似乎松了一口气，深呼吸了一下问道：“绿婉，怎么了？”才一瞬，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惊吓，一放松下来，立刻低声调笑道：“绿婉姑娘，怎么？终于按捺不住，想要爬上公子我的床了？”

　　“做梦吧！”绿婉微怒的轻声骂道。

　　李穆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此时正是夜半三更，绿婉姑娘突然出现在我床前，或者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白日里一直想着绿婉姑娘，所以绿婉姑娘终于入我梦来了？”

　　“到底肯不肯说点正经的？”

　　“绿婉姑娘好生无理，大半夜的来到我床前，却要跟我说正经的？”李穆竹已听出她声音中似乎有些不大对，却实在忍不住想要再调笑她两句，一边说着，一边穿鞋下地，终于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大半夜的给我不正经的机会？”

　　虽然看不清绿婉的表情，但看着她身姿的轮廓，看得出她似乎正以双手顶着胃部，想起她前些日子才受过伤，李穆竹让她坐到床边，抓过她一指手，以之间探她的脉，却听着绿婉低声说道：“得了几个新鲜的山楂，觉得好吃便多吃了几颗，没想到夜里竟然胃疼得受不了。”

　　李穆竹眉头微微紧了一紧，又低声笑道：“我说孙公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给你送山楂来了？你们竟然得了好吃的不告诉我，自己偷偷吃了，这不正是你吃独食的后果。”

　　山楂产于北方，这个季节也还未到丰收之季，这个时候苏州得到的新鲜山楂，想是特别少有金贵的，大体只有特别的富贵人家，从北方最早结果的园子得了，快马送来的，也不知绿婉怎么就得了，也不怪李穆竹揶揄她偷吃独食。

　　李穆竹探了一会脉，站起身来，拿出火石点亮了灯，这下看得清绿婉的脸正揪到一处，显然是疼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太出了，也不跟李穆竹斗嘴了。

　　李穆竹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才伤了胃，怎么比得了旁人，这个时候还吃这种伤胃的东西！”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办法我找别人去了！”

　　绿婉弯着腰，双手按着胃，整个人弓成了一个大虾米，烛火跳动中看不清脸色，但是可以看出小脸像个小包子一个揪到了一起，紧拧着眉头，想是疼得厉害。李穆竹一边打开他的药箱子，一边笑道：“你是玉面神医的丫环，有了病却要跑到别处去看，以后谁还会信玉面神医？”

　　李穆竹拿出几颗此前他们备下的药丸，绿婉当然知道此前他们备下了一些成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自己受伤的时候就用上了，但其实绿婉对李穆竹的能耐倒也并没有十分的信心。
　　可也确实如李穆竹所说，如果她要是去找别人看病，那玉面神医的招牌可真就毁了。
　　李穆竹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水壶里的水，却已经是凉了的，便拿茶杯倒了小半杯水，一边放到蜡烛上烤着，一边把药丸放在里面化开，又觉得烛火太小，干脆扯了几张纸来，凑在烛边点燃，放入一碗中，再将小茶杯放在碗上，待那几张纸在碗中燃尽，茶杯中的水已温热，便递给绿婉说道：“喝了吧。”

　　绿婉先是轻轻尝了一下，水温不凉不热，便一饮而尽。药不十分苦涩，却略有几甘甜，不由得问：“这药怎么是甜的？”

　　李穆竹接过她喝完的茶杯，微笑着坐在桌边，“谁说药一定是苦的？”

　　“都说良药苦口嘛，况且自我受伤，你给我喝的药不都是苦的？”

　　“所以你才吃了几日就不肯好好吃了？”

　　说到这个，绿婉倒是有点心虚。“我也是有认真吃了好些天的，只是这些日子感觉已经大好了。”说到此处，绿婉打了个合欠。

　　李穆竹刚才给她的药里，除了有止痛护胃的功效，还放了放松跟安神的成份，不一会儿，绿婉就哈吹连连……

　　李穆竹看她只着中衣，正坐在自己的床的，斜靠在床边，心想这个姑娘，究竟是太不拘小节，还是对自己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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