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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梦归侵晓】
十三阿哥不顾我一脸惊悸,自顾自把我的手重新按在了追风雪白的额头上:“接近马的时候,一定要从马的前方走近。走步的姿态要沉着大方,马可以体会到你是否自信。如若你感到恐惧,这种气息会使马也感到不安。记住了?”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十三阿哥一笑,抬了抬下巴,松开手来,示意我自己上前。
我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蹭到追风面前。追风是匹通人性的好马,没有主人的号令,不会转身跑掉,只是它显然不大情愿面对我,迟疑着腾挪着蹄子。
我强压着满心的恐慌,小心翼翼地缓缓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面前硕大的马脑袋。追风温顺地眨着眼睛,一点儿也没有发怒的迹象。我胆子大了些,像逗弄小狗一样,抚了抚它的下巴,它竟忽地伸出湿漉漉的舌头来,轻舔了舔我的手。
我一惊,咯咯笑了起来,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回头兴奋地欢呼:“你瞧,它舔我呢!”十三阿哥笑逐颜开,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这算是揭开了我与追风友好建交的崭新一页。与它厮磨着玩了一个晚上,起初的战战兢兢很快就不复存在,我开始渐渐喜欢上它了。只是,一旦追风颠簸着小跑起来,我还是吓得心脏狂跳,浑身僵硬。
尽管运动量不是很大,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腰和两胯还是酸痛得不得了。我疼的龇牙咧嘴地,一逮着空儿就玩命揉后腰身上,一边“咝咝”地从牙缝里吸气儿,一边哭丧着脸弯腰捶腿。
碧云疑惑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儿,到了午间,终于忍不住了,背着娘娘一把拉住了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瘪瘪嘴,长叹一声,说:“命犯华盖,又有什么法子?”也不管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捶打着后腰晃晃悠悠地去了。
又学了三四回,渐渐儿的,我可以骑着马小跑了,只是身上的酸痛不但没有减轻,倒好像加重了似的。会不会是扭伤了呢?有心逃掉晚上的骑术课,一想到这个教授虽不点名儿,可比谁都难伺候。万一久候我不至,杀奔过来,怎生得了?
左右不敢怠慢,一咬牙,还是出了门儿。远远看见草坡上追风白色的影子,我加快脚步,十三阿哥正半躺在草坡上。我不待他开口,抢先说:“十三爷,跟你告个假,今儿个身子实在不适,咱们改天再练,啊?”
说着,也不理会他的反应,一屁股坐在地上,学着他的样儿,将双臂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草地上。
十三阿哥一骨碌爬起来,沉声道:“不行。前儿个好不容易有了些长进,怎能懈怠?”伸手便要来拉我。我只是赖在地上不起来,口中嚷道:“……劳逸结合!十三爷不知道‘过犹不及’么?”
十三阿哥抖着肩膀“哧哧”笑出来:“偷懒也有说法儿!真真服了你!瞧好了!”伸手在马背上一搭,身子已然跃上马背,追风撒开四蹄飞奔而去,转瞬兜了一圈儿,一声呼哨儿,正正停在我面前。
我翻身坐起,一边儿喝采,一边儿使劲儿拍巴掌。十三阿哥笑嘻嘻勒住了马,忽然俯身一把抓住我的腰,一使劲儿将我捞到了马背上。
我一声惊叫噎在了喉咙里,还没醒过神儿,手中早被塞了一根缰绳:“抓紧了,可千万别撒手!”十三阿哥跳下马来,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追风“咴”地长嘶一声,迈开大步冲了出去。“放开胆儿,只管跑!”身后传来戏谑的大笑声。
我暗骂一声“混球”,拼命试图镇定下来。从来没有纵马疾驰过,我半点儿也感觉不到碧云口中翱翔天际的幸福,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头晕,眼前是飞掠而过的草地。
心中渐渐恐慌,手上用力过久,慢慢儿酸麻起来,缰绳好像越来越重,就快要握不住了。我强压下心中惶恐,轻轻踢了追风一脚,叫道:“快停下来!”可是马儿非但没有会意,反而加快了步子,呼呼的风劈面而来,直吹得我双目流泪,
头晕目眩地策马狂奔,也不知有多久,只觉得我好像坐在一辆脱轨的火车头顶上,刹不住车,疯了似的往前撞过去。
“停下!快停下!”嗓子眼里好像拔掉了一个木塞子,憋了好久的狂喊一下子倾斜而出,眼泪成串儿涌了出来,未及流下就斜斜飞进了风里。缰绳死死勒进我的掌心,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下意识地拼命攥住马缰,嘶哑着嗓子,哭喊出毫无意义、零碎不成句的声音。
“伏低身子!抓紧缰绳!千万别脱手!”有个声音焦急地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我一个激灵,听见了身后“得得”急响的马蹄声,晕头转向地趴在马背上,伸手去抱马脖子,还未抱紧,一只手倏地抓住了缰绳,狠命一拉,劲力之大,竟把追风的脑袋拉得偏了过来。追风一声长嘶,一个急刹车,人立而起,我猝不及防,一翻身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眼前的夜空摇晃着,一个天旋地转,我心里一空,恐惧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身子狠狠地撞了过来,我的腰间一紧,人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落地之处似是个斜坡,一双手臂紧紧环在我的腰上,两个人骨碌碌滚了下去,眼前交替着一晃而过的满天繁星,还有扎人的青草,天地倒转之间,我满心惊惧,索性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转了几个圈儿,终于刹住了车。我死命地闭着眼睛,兀自簌簌发抖。环在我腰上的手顿了顿,急切地抚上了我的脸颊:“小语,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的脑袋还在嗡嗡地响个不停,好像里面住了一窝蜜蜂。艰难地张了张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眼泪却滑出紧闭的眼皮儿,沿着眼角颤颤流了下去。身后的人浑身一抖,用力翻过我的身子,将我按倒在草地上。
眼前是一张苍白得纸一样的脸,温暖的手颤颤地紧攥着我的双肩,任何时候都淡定沉稳的黑眸,此刻闪着骇然痛楚的光,惊恐地瞪视着我:“小语,小语!你说话!哪里疼?哪里受伤了?小语!”
我大睁着双眼,直直地瞪着眼前的人。思维好像在马背上颠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好似还骑在马上,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
抚在我脸上的手抖得好像风中的树叶,他的声音都变了,歪七扭八的,简直有些不成调:“你……你怎样?说话!”
我颤抖着双唇,牙齿打着战,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儿:“四……”
他大大地一抖,短促地喘了一口气儿,一把将我狠狠揉进了怀里。我觉得肺里的空气尽数都被挤了出来,发寒的身体被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的不那么冷了。他却还在颤颤地发抖。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儿,低低呜咽了一声,他猛然松开我,急急地上下检视。我愣愣瞧了他一会儿,屏息道:“我没事儿。”
他恍若不闻,匆匆地捏过我的手臂、双腿,仔细地瞧了一回我的面色,犹自不放心,强拉着我站了起来。我双腿打着颤,被他踉踉跄跄地拖着走了几步,抖着腿儿站定了。
他定定瞧了我一会儿,僵直的腰背一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儿,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见他转身慢慢向坡上走去,我无言地跟了过去。山坡那边,他的玉花骢正在不远处悠闲地嚼着草。他默默地将我抱上了马,坐在我身后,一抖缰绳,玉花骢缓缓地向来路走去。
草原深处的夜色越发浓了,刚才凛冽冷厉的风,这会儿却轻柔得像他的手心。这里离营地很远,看不到星星点点的火光,只有满天的星星,闪着碎钻一样清明的光,仿佛一双双温柔的眼睛。我的心一颤,终于完全从懵懂中清醒了过来,无声地张了张口,拼命忍着满眶的泪,缓缓的,艰涩的吐出了几个字:“……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静静地沉默着,一呼一吸之间,轻柔的气息暖暖拂过我的脖颈。寂静的草原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马蹄轻微的“得得”声。我下意识地、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静默了一会儿,悄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我以为十三弟已经把你教会了。”
我不可抑制地轻轻发着抖,眼泪沿着面颊一滑而过。他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颤,停了一会儿,轻轻地环在了我的身前。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如同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我哽咽着靠向他,侧过脸,将满面泪水都揉在了他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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