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生

　　二
　　李豫生几乎是个完美的孩子，非挑不足的话就是有点沉默，不过这个年龄的孩子不整天耍贫嘴几乎可以算是个优点。不过李豫生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不过那时他不知道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这个想法，觉得自己深极了，谁也没有自己想的多，除了世界和平外星人入侵还有人生的意义生活的真谛甚至爸爸抽屉里发黄的照片隔壁家的爷爷辉煌动荡的年轻时代，事无巨细，都装在他那颗脑袋里。他不是个乖孩子，他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他沉醉于对他爸爸的照顾，那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碌碌奔波看似精明强干实际上总是丢三落四的，眉目紧锁，总也解不开的带着半分憔悴。他是有心事的，像自己一样不为人知的心事，大概为了母亲的离开，让他显得落魄……又十分淡然。
　　比如，他对寒宇那些莫名生长的感情。寒宇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羡慕他可以没心没肺，羡慕他打架吸烟一点顾忌没有的潇洒，他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讨厌自己这样，可还是这样。他喜欢寒宇，是那种喜欢。男生女生之间才有的喜欢。
　　再比如，忽然长大的慌乱，呵呵，自己确实想得太多了，人生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好好过一生吧，想这么多不还是一样的该是什么样估计还是什么样，就像他得长成这样而张寒宇长成那样。
　　所以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最近半年张寒宇忽然转性，和以前那帮狐朋狗友不大来往，和他一个班形影不离的，开始寒宇只是常常搂着他的腰乱摸或者忽然就抱他抱得紧紧的要不脸就凑上来亲一下嘴里还说着眼睛睁那么大不就是亲一下吗然后又在腰上摸一把，现在居然晚上也动手动脚，寒宇说这事很正常，先前他疯玩的时候跟井翔李晓亮一起看录像之后自己就弄过，现在是互相帮忙嘛，豫生渐渐的不敢想去想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什么，谁都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似乎是个不能触及的领域，他们谁也不敢向前一步，几乎是本能的相互靠近。

　　这天放学，寒宇大大咧咧的揽了豫生的肩膀往家里走，刚出校门的时候见井翔李晓亮他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敞着夹克叼着烟的站在路中间，便侧过身走到边上的人行道上。人行道边停着一辆轿车，那时候轿车还是稀有物品，便多看了几眼，转过一面却跟里面坐着的女人眼神碰在一起，心里一动，见那女人低头把窗子摇上了。
　　走过去了，豫生还觉得那车子里的人透着暗色的玻璃打量着他们，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但是三番两次回头，寒宇便也回头瞧了一眼，纳闷说：“看什么呢，看了又看的？”
　　“那车子很奇怪，老是看着我们似的。”豫生便转过头，就听见发动机的声音，车子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那边李晓亮还是看见了寒宇，嚷嚷着拦住了，说：“诶，这不是张寒宇吗，好久没见你出来了，还真记得住呀，怎么，一块去玩玩。”
　　“一边去，”张寒宇邪邪笑着说，“那什么，兄弟今儿刚好有事，下回哈。”
　　“这是哪个兄弟呀，真么没见过，”那边过来一人，歪着头梗着脖子说着手就放在豫生肩上了，“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
　　寒宇一把抓了那人的领子推到一边：“说什么呢你，这是我兄弟！”
　　“说是说，别动手哈，大家都是兄弟，”井翔出来打圆场，“范原，这是寒宇他弟弟。”
　　“寒宇你还有个这么标致的弟弟，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见外了不是？”那个较范原说着又把手放在豫生肩上。
　　豫生倒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以前跟寒宇差了一年级，他的玩伴认识的不多，只有李晓亮井翔几个住的近的，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
　　寒宇又是一把推开范原，那范原不乐意了：“寒宇你怎么了，跟个娘儿们在一起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娘儿们了。兄弟也不认了哈……”那范原一句话没说完，寒宇的拳头就招呼在脸上了，范原没有防备，一拳打得正着，鼻血就流下来了。
　　范原这可不依了，吼着就朝寒宇这边又是踢又是拳头的，那李晓亮平时跟范原哥们义气，也是个性子暴躁的，也推着嚷着说寒宇不够兄弟。寒宇个子大力气大，可是瘦着呢，况且两个打一个，眼看就被掀翻在地上了，别的人都在一边看着，都是跟范原的，他们不打就很给面子了，就只有井翔在劝架企图拉开他们，不知不觉的也挨了几下，恼的不行。豫生可不会打架，这会儿也顾不了许多了，冲上去就是一阵乱踢乱推，纯使蛮力，一点章法没有。
　　这边打得正凶，围观的也看得正热闹，不知谁喊了一句“政教处主任来了——”，围观的顿时四散开了。豫生抬头，就见政教处主任一五十多岁干瘦老头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忙停住手，拉了寒宇站起来，寒宇还在躺着的李晓亮身上补了一脚，才站到一边去。
　　那边李晓亮嗯嗯啊啊的叫着，估计他挨的不少，范原又是一脸血，寒宇又是在主任那里早备了案脸熟的很，主任上来就撸了把寒宇的头，“张寒宇，你才老实几天呀你，啊，你——不像话！”
　　张寒宇那正郁闷着呢，梗着脖子也吼起来：“你知道什么呀，不问问就是我的错，使他们先拦着我的，还两个打我一个！”
　　主任被这一吼更恼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都给我到办公室来，打电话叫家长来领人，家长不来不许回家了，一个两个还管不住你们了不成？”说着指着井翔，说，“你把他拉起来，都去我办公室！”
　　一时大家都叫了家长，少不得挨打挨骂的，求了半天情一向以铁面著称的主任还是决定每个人都是警告处分，都打发回家了。独独豫生往家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爸这时候不在家倒是少见，但是找不着人也没有办法。还好豫生平时的乖巧是出了名的，学习也好，主任融通了，教训了寒宇一顿就放他们回家了。

　　回到家都七八点了，豫生发现他爸还没有回来，也好，要不见他们这样少不得又是一顿骂。寒宇进房间换衣服了，嘴里还是恨恨的，豫生洗了把脸就进厨房开始烧饭做菜。一时烧好了还不见他爸回来，就有点担心，打了电话到他单位，说是已经下班了。
　　这太奇怪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豫生只好留起来一部分，端了饭菜叫寒宇吃饭。寒宇在房间里应了声“不吃了，没胃口”就一句话没有了。豫生冲进房间见寒宇斜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气头上来，还担心他爸，也没心情劝他，架打也打了，不知道还生什么气，有什么意思，出来把饭菜收拾了也进房间，推开寒宇睡了。
　　默默躺了好一会儿，黑暗里寒宇动了动，伸手搂了豫生的腰，低低喊了声：“生生？”
　　“嗯。”
　　“我喜欢你。”寒宇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只有气息流转。
　　“……”
　　“生生？”
　　“嗯。”
　　“你呢？”
　　豫生翻身朝着寒宇，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脸，便拿手捧住了，慢慢的摸着。寒宇觉得痒痒的，嗤的一声暗暗笑了，也伸过手来摸豫生的脸。豫生脸上也不知道打架的时候被谁身上的拉链还是挂饰什么的划了道口子，还渗着血，一时寒宇摸到了，疼得洗了口气。寒宇便放开了，“生生？”
　　“嗯。”
　　“你呢？喜欢我吗？”
　　“我爱你。”
　　寒宇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忽然又把脸凑过来，“小样儿，你直到什么叫爱吗你，来，爱我就得让我亲一下。”说着就吻上来，两只手也不闲着，伸到衣服里上下摸索。
　　豫生受不住痒，笑着扭来扭去的，也抱了寒宇道：“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爱，怕是你不知道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呀？”说着也对寒宇上下其手。
　　寒宇摸到豫生的裤头，三下两下解开了，“那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喜欢吧！”
　　豫生也不再挣扎，抱紧了寒宇，一时不是碰到了寒宇的伤口就是豫生的，两个人叫声不断，嘻嘻哈哈的，在床上翻来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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