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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盆(一)
夏家有件祖传的宝物——青花渔盆。
外面的人谁也没亲眼见过,夏府的人也只是道听途说。
大家都说别看夏渊是京城第一富商家大业大,钱财最初却来自那个青花渔盆。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渔盆。
它是个会浮金子的聚宝盆。
多年来明偷暗抢前仆后继来夏府寻这个传说中渔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万万不能。所以即使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被夏家一老一少五花大绑押去官府,踏上门来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夏家父子不胜其扰,却也无计可施。要知道自古只要谣言一起,就不是浇点水淋点雨就能熄了的。
夏弘不只一次地质问夏渊,老爹,你年轻时倒底欠了谁的风流债?
夏渊欲哭无泪,儿啊,你爹一生光明磊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有机会去惹什么风流债!
夏弘左思右想,不明白怎么忽然就有了个渔盆的故事,怎么就投错胎摊了个十八年来不得安宁。
想多了头疼,倒不如笑拥美女饮酒作乐。
夏弘正当年少又是纨绔子弟,自然也逃不出“永乐楼”这烟花之地。
刚踏进门,老鸨便如见着亲娘般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哟,夏公子,您好久没来了~”
“是啊,最近比较忙。”夏弘呵呵笑着回礼,一派温文儒雅,眼里竟不带一丝鄙睨。好似对面的不是一个风尘女子而是一个普通熟人。
老鸨一阵感动,心里酸酸地竟有些想流泪。落入风尘非任何一女子所愿,一生能得一人以待人之道相待,便是大幸。
“夏公子,您真是招人喜欢。”老鸨不由说了真心话,话一出口才惊觉失态,忙招呼了几个俏丽伶俐颇有姿色的女儿领了人往厢房里去。
“夏公子,您今儿想听什么曲儿。”琴儿笑吟吟娇滴滴地问。
“随琴儿吧。”夏弘每次来只是听曲饮酒,琴儿便是和他相熟的几个头牌之一。
琴儿嫣然一笑,轻启朱唇:
世人谁能无烦忧,
何物能来解忧愁,
杞人忧天多烦恼,
美酒可消万古愁,
美人常伴我身侧,
愁自去来水长流。
夏弘几杯酒下肚,千回百转的小曲随风落入耳里,竟有了一丝醉意。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空气里,他意犹未尽地咋咋嘴。“琴儿,你真是我的知己,这首曲子写得太好了,公子我有赏。”
琴儿欠欠身,“谢公子,只是琴儿无功不受禄,此曲并非奴婢所作,奴婢不敢邀功。”
“那是谁作的?”夏弘想知道这世上有谁和他一样苦恼。
琴儿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夏弘笑着摆摆手。
“前几天来听曲的屈公子。”
“屈通那个书呆?”夏弘一愣。
如果说夏家是富甲一方,屈家就是学富五车。两家分别以财和识自傲,彼此看不起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便成了死对头。
对于屈通,夏弘也早有耳闻。人都说他二岁便能熟读三字经,三岁是论语,四岁开始吟诗作对,而此时更是才华横溢。虽未曾谋面,夏弘心里却有了个大概,不就是个酸气十足的土秀才,整天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么!
“没想到土秀才也会来这里借酒消愁,还颇有情趣地给美人编段小曲。”夏弘醉得眯了眼睛。
是夜,夏弘喝得有些踉跄,小厮夏天在一旁搀着他。
夜色如水,月明星稀。街上行人稀稀落落。
“夏……天,我自己能走……”夏弘难得如此酩酊大醉,奋力挣脱夏天要自己走,却不想脚下如踩棉絮一个不稳斜斜地跌向旁边。
“哎……”夏弘认命地等着自己四脚朝天,“唉?”痛感却久久没有传来,难道真的喝多了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你还要坐多久?”低低的声音蕴着怒气从身下传来。
夏弘惊觉自己不痛是因为撞到了路人,拿他当了肉垫子,酒顿时醒了七八分,慌忙站起身转身伸手去扶那人。
那人却全然不领他的好意,自顾自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抬起头。
夏弘一怔。
都道“永乐楼”的柳儿是京城第一绝色,此时看来,却多了些红尘俗气远不及面前少年清新脱俗。少年和夏弘差不多年纪,面色如玉,五官姣好,身体虽有些单薄但配上他的面容更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就连现在略带怒气深锁着眉头都显得很有趣。夏弘心中一动,微微笑了。
“你……”少年怒气更盛,“没看过你这种人,撞了人不赔礼反倒笑!”
“对不起。”夏弘闻言收起笑意,恭敬地鞠了一躬,“你要不要紧?跌疼了没有?”
“没事。”少年见他如此道歉也不好再发作,压下心中火气,“以后走路小心一点。”还勉强地扯扯嘴角,装出一个笑。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夏弘笑得温柔。
“恩公……?不,不用了,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少年仔细看了看夏弘的脸,突然窘迫起来,微红了脸。“就这样了,我还有事,告辞。”不等夏弘再发问,他慌忙逃也似地匆匆走了。
“……”夏弘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不知为什么生平第一次有了遗憾的感觉。
“公子,还是我扶着你吧,”夏天喃喃,“你看不让我扶就撞到了人吧。”
“你说他逃这么快干吗,我又不会吃人。”夏弘不解地摇头。
“还说呢,还好你撞到的是屈公子,屈公子不计较,要是你撞到他家老爷,我看他不怒气冲冲抓着你趁机闹个满城风雨才怪。”夏天咋咋嘴,“屈公子真是好脾气。”
“你说他就是屈通那个书呆?!”夏弘惊得不轻。酸秀才不应该是满身酸气,之乎者也的吗?刚才那个怎么看也是清新淡雅的绝色少年啊。
“书呆?公子你刚撞了人家就这么说,真不厚道。”夏天不满地说,“屈公子一定也是认出你了,所以才走得这么快。想想,要是被路人看到你撞了他,再一传,估计明天城里就会说你们夏屈两家因为不合争吵打架了。屈公子人真是好啊,长得也真是好看啊。”
“什么?”夏弘挑起眉毛。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听别人如此夸赞屈通他心底就有怒意窜起。
“当然还是我们少爷更胜一筹。”夏天连忙谄媚地凑过去。
“这还差不多。”屈通只能由我来夸。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夏弘吃惊得愣在原地。
接下来的日子,夏弘只要一有空就带着夏天往“永乐楼”跑。
老鸨自是殷勤周到,笑得嘴都合不拢。
只可惜自从那次相遇后屈通就像人间蒸发般没有了踪迹。
去得多了,花花公子的名不由传入夏渊耳朵里,“宏儿啊,为父知道你正当年少,永乐楼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不过也要注意身体不可日日都去啊。”
“老爹你想哪去了,”夏弘哈哈一笑,“这些日子铺子帐太多,觉得有些疲惫所以去喝个酒听个曲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夏渊相信儿子自有分寸。
“妈妈,琴儿呢?”夏弘进门便问。
老鸨面有难色,“这……夏公子,琴儿今儿有客恐怕不能陪您了,要不我让莺儿燕儿来伺候吧。”
“哦?”夏弘觉得心有力地砰砰响起,“是不是屈通?”
老鸨惊讶地看了看夏弘,“夏公子怎么知道的?”
废话,我都等了他这么多天了。夏弘心想。
“这你就不要管了,妈妈,可否代我问问屈公子,就说夏家的夏弘想和他共饮,问他愿意不愿意。”夏弘满面春风。
“这……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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