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行

　　林影还没有彻底消化郝什带给她的消息，信息量太大。所以那天晕车吐有可能是孕吐？可是小赵也说过，她是一个很容易晕车的人，也许并不是郝什说的那样。

　　不过郝什接下去的一句话很快就打消了林影这个念头，“她是去做流产手术的，有个男的陪着她，年纪不大，不过肯定不是男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

　　郝什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她，“是男女朋友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么？”

　　“也是哦。”林影低声说了一句。

　　郝什又补充道，“而且那男的无论是谈吐还是穿着，都不像是没钱结不起婚的样子。”

　　无疑，这一番话又打消了林影想用没钱结婚这一猜想。

　　“既然你们都没不知道，你也不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我也是无意间知道了才告诉你的。”

　　林影闷闷地“恩”了一声。

　　与此同时，住院部的病房里，小刘，方以宁，陈松三人各自沉默不语。医用餐桌上面还有没吃完的白粥，此刻早就冰凉了。

　　最后还是小刘打破沉默，“你们走吧，这件事情说出去对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

　　方以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等身体恢复了就回来上班吧，娄行那里我会帮你处理。”说完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大衣起身离去。

　　陈松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紧跟着方以宁离开了。

　　小刘没想到的陈松托的人竟是方以宁，直到方以宁进病房，陈松和她熟稔地打招呼时，她才意识到，陈松真正的同伙是方以宁，而她，归根到底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儿，她不免心灰意冷。手一挥，便将那半碗粥打落到地上，“砰”的一声，不轻不重，隔着门板，混合着走廊里略微嘈杂的响声，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她越级直接向娄明华表达了辞职的决心。

　　第二天上班路上，林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新的微信群，里面都是小刘辞职的消息，没一会儿，就被刷屏了。

　　“诶，你们说小刘她是不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她打电话给娄行的时候，娄行的助理也还在，就听到她很拽地说不干了，娄行挽留她的时候她都直接拒绝了。”

　　“真是看不出啊。”

　　“是啊，平常看着不像是那么会来事儿的人呀。”

　　“不知道她那个位子以后谁来做。”

　　“谁做谁倒霉呗，工资不高，事情又繁琐。”

　　“祈祷千万不要是我。”

　　……

　　林影粗略地扫了一圈，默默叹了口气，心里不禁感慨，职场果然没有什么人情味可言。

　　她把事情和郝什一讲，郝什挑挑眉，只让她不要掺和到里面去。林影点点头，这点分寸她还是能把握的。

　　“回去路上小心。”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银行门口，林影对他说，“呀，我好像看到客户了，我先下去了啊。”

　　“你等等。”郝什从后座拿过来一条新的围巾，“这个拿上，这次不许拿去发扬你的同事间的友爱了，听到没？”

　　林影笑着接过来，“真记仇啊！”

　　“诶，等下。”郝什拉住她的手，往陈松在的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那个人你认识？”

　　林影点点头，“B行的人，就是我最近在做的票据卖出方。”

　　“在医院陪着你同事的就是那个男的。”

　　郝什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林影却跟听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一般，“你……确定没看错？”

　　“我视力5.2”郝什淡淡解释。

　　“我突然有点接受无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那天他们一点互动都没有啊，我以为……”

　　“别多想了，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你先假装不知道，明白么？”

　　“恩。”

　　郝什摸了摸她的头，“去吧，不然该迟到了。”

　　林影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大叫一声“哎呀”就小跑着走了。

　　到了医院的郝什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往产科方向走去。昨天，他似乎还隐约看到了方以宁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身影，只是那人走得快，他没能看清楚。

　　他到的时候，小刘已经做完手术回病房了，郝什在她主治医生那里坐了会儿，那医生是一个50出头的女人，对着郝什喋喋不休。

　　“我也是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只图一时的爽快，一点都不考虑后果，来流产的一个比一个年轻。你看看我刚做的这个，手术同意书上的字都是自己签的，八成是不敢让父母知道，现在的孩子啊，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这要是以往，郝什肯定想办法金蝉脱壳了，但是这回，他认真地听她唠叨了好一会儿。

　　走之前，郝什拐到小刘的病房去看了看她，高级单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周围没有任何花束水果，应该是没有人来探望过住院的她。给她手术的医生说，连手术同意书都是她自己签的，那现在更不会有人照顾术后的她。

　　孤孤单单的。

　　郝什在外面看了看，然后背着手回了自己办公室。

　　和郝什已经掌握了小刘确切住院消息不同，林影刚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去和陈松打个招呼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她问个不停。

　　“林影姐，是不是真的呀？小刘是因为怀孕才辞职的？”

　　“没听说她结过婚啊，难道未婚先孕啊？”

　　“先上车后补票的多了去，干嘛非得辞职啊？”

　　“你们说该不会是……去打胎了吧？”

　　“林影姐，她最后见的人就是你了，那天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大家似乎都很期待从林影嘴里听到一些实质性的消息，各个都聚精会神的样子，林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没见过这帮人上班的时候有这么高的热情。

　　她只说她没有什么异常就拨开人群往行长办公室走去。坐电梯到了14层行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然后进去，和在里面的陈松打了个招呼。

　　“小林，你来的正好，过来坐。”娄明华招呼她过去，“前两天的事情办得不错，陈总刚才还在跟我说呢。”

　　“陈总谬赞了。”林影微笑着跟陈松说。

　　“以后要麻烦林总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还请林总多担待。”

　　“哪里的话。”

　　两个人相互恭维了一番后，陈松就先行离开了。

　　“娄行，陈松大清早的来干嘛？”林影问。

　　娄明华看了她一样，笑骂着，“这人才刚走，你就改称呼了，刚才不是还陈总叫的挺好的么？”

　　“我不是太喜欢他这个人。”林影直言不讳，“以后可不可以不做他的了？”

　　“我也不是太喜欢。”娄明华呷了一口刚泡的龙进茶，“你猜他来干嘛？”

　　林影摇摇头。

　　娄明华也不卖关子了，“他居然是为了小刘来的。”

　　“小刘？”林影一脸狐疑。

　　“说小刘是他远房亲戚的孩子，冲动辞职，让我看在他的薄面上不要批准。”娄明华悠悠地说道。

　　“那您答应了么？”

　　听林影这么问他，娄明华冷哼一声，“能不答应么？”

　　“那您是不想要小刘？”林影看娄明华语气不善，试探着问。

　　“我可是挽留过她的，她直接拒绝了我。”

　　原来是行长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

　　陈松出去后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路过花店的时候他买了一束百合。

　　收到陈松的百合的小刘看上去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

　　“乖一点，我已经跟娄明华说了，等过完年你接着去上班，辞职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陈松哄着她说道，但语气里却带了那么点不悦。

　　小刘闭着眼睛靠在床背上没有理会他，陈松接着道，“不要再耍性子了，我知道这回你辛苦了，下次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陈松说的应该是让她做手术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小刘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她倏地睁开眼，抄起垫在背下的枕头往陈松脸上咋去。

　　陈松被砸到了脸，语气里虽然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但还是刻意压抑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你倒好，不声不响就跑去辞职，如果不是方以宁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小刘别过头去，眼里噙着泪水，许久以后她才开口，“我累了。”

　　陈松也缓了缓语气，安慰道，“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等你想回去上班了再回去，好不好？”

　　小刘依旧是沉默，陈松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临走前替她去医院的账户里又交了一笔钱。

　　藏在被子底下的一只手紧握成拳，在陈松带着花进门的时候，她甚至还对他带了点期待，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恨得直咬牙。之所以拉下脸劝她回去工作，难道不是为了方便配合他上演“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莫名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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