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行

　　日子渐渐趋于平静，林影的奶奶在经过第一次治疗后也很快出了院，而林影也重新回到银行开始上班。

　　刚到办公室，林影就见小赵鬼鬼祟祟地走过来，煞有其事地说，“等会开会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林影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于是小赵就把林影不在时，新来的副行长惨无人道的行为控诉了一遍，所有业绩没有达标或者上班时间摸鱼的全都被扣了季度奖金，全行上下怨声载道。

　　林影听后，耸耸肩却表示赞同新来副行长的行为，“这不是挺好的么，本来我们银行就太松散了，没什么纪律性，所以啊，年轻人，加油干吧。”

　　小赵撇撇嘴，怏怏不乐地回去了自己座位。

　　半个小时后，晨会如期进行。先进来的是娄明华，紧跟着进来的就是传说中空降来的副行长。林影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即便只有一面之缘，那天在医院她撞到的女人也足够资本让她留下深刻印象。进来的女人也没有错过林影流露出来的惊讶，因为她从进门开始，盯着的就是林影坐着的方向。

　　“怎么样？是不是很出人意料？长得漂亮还居高位。”小赵轻声在林影耳边说道。

　　“有话散会后再说，注意场合。”林影同样小声提醒。

　　小赵吐了吐舌，打开笔记本为会议做准备。

　　娄明华简单讲了几句假大空的话后就把话语权交给了副行长自己先走了。

　　她清咳一声后，边开口道，“接下来会有一些人事上的变动，希望各位心里有所准备。连续两个季度业绩没有达标的人除了扣除季度奖金外在合同到期的时候不会再续签，别的网点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这里从来不养不下蛋的母鸡，有能力的留下，没能力的趁早卷铺盖走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

　　“人事调动通知晚点在内网可以看到，今天先到这里。林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小赵给了林影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副行长办公室里。

　　“好巧啊，没想到居然是你。”坐着的人先开口道。

　　“是啊，好巧。”林影回答。

　　“我叫方以宁，你可以叫我子文。”

　　“这怎么行，论资排辈我都不该这么叫你，我还是随大家一起叫比较合适。”

　　方以宁闻言，只说“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在我这里你不用这么拘束。对了，那天去医院，是生病了么？之前听娄行就说起过你请了一段挺长时间的病假，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那天是我奶奶住院。”林影回答。

　　方以宁哦了一声，“我想把你调到票据部，你怎么看？”

　　“票据部？”林影有点惊讶，其实最早竞岗的时候，林影的第一考虑就是这个部门，但是无奈被一个后台强硬的人硬生生拿走了最后一个名额。

　　“对，我看过你这两年做的业绩，很不错。但是从女人的立场来说，我觉得你现在太辛苦了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方以宁问她。

　　“能力被领导肯定是我的荣幸，我愿意到票据部去。”林影也不是喜欢故作姿态的人，本来这个部门就是她一直想要去的，所以当机会就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方以宁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影刚回到办公室，小赵就借着有文件要林影授权过来了，“林影姐，你没有被为难吧？”

　　“没有，就是以后我们不会在一个办公室了。”

　　“啊？为什么？你在黑名单里？没道理啊，全行你业绩最好了吧？”小赵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影。

　　林影拿笔轻轻敲了下小赵的头，“什么脑子呢！不在一个办公室不是不在一个单位！我要去票据部了。”

　　“难怪啊！”小赵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难怪什么？”

　　“方副行长刚来的时候就让我把这些年你接手的相关业务都整理出来让她过目呢，后来听说她还调了你的档案和简历来看呢，原来是要全方位提拔你啊，那时候我还担心你呢。”

　　“你说她连我档案也调来看了？”林影问。

　　“是啊，不过也是挺奇怪的，你说她看你业绩就看业绩呗，调档案是干嘛呀？”小赵同样一脸纳闷。

　　“是挺奇怪的。”林影也嘀咕了一声。档案上有照片，所以那天在医院撞到方以宁的时候，方以宁没道理认不出她来，她把心中的疑问说给小赵听。

　　“林影姐你是不是傻啊！你都不认识她，难道要让领导向你做自我介绍。”小赵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影也同意这样的说法，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有说不出的怪。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方以宁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就只有一个字：妈。方以宁厌恶地看了眼手机，只顾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直到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方以宁才按下了接听按钮，果然如她所料，才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喂”，对面的女人就开始咆哮了，“方以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亲妈的电话也敢不接？”

　　“亲妈会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藏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不让我念书？会为了十万块的聘礼让我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残疾人？会在大冬天的时候让我滚出家自身自灭？”方以宁不带喘气地说出了一连串那个自称是她亲妈的女人的罪状。

　　电话那边的女人显然也心虚了，语调降低了一些，“咳，还说那些干嘛？大学不是也让你读了，人也没让你嫁，这次打电话来，就是让你有空回趟家，知道你爱吃草莓，今年家里收成不错，你回来一趟尝尝。”

　　方以宁轻嗤一声，“让我回家？打的什么主意直接说吧。是你欠的赌债还不上了还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犯事儿被关进去了？”

　　“方以宁！”电话那头的女人闻言立刻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养你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是不是以为读了大学赚了几个臭钱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是吧！”

　　方以宁冷笑，“你打电话来难道不就是为了我的那些臭钱么？还有，我记得我18岁成年开始就没有向你要过一分钱，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去还赌债的钱和花在你那个乖儿子身上的钱难道还抵不过你在我身上花的钱？邱若云女士！”方以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她母亲的名字，她连一声妈都不愿意再叫。

　　“总之我还是你妈！回不回家随便你，打三十万回来，你弟弟要买车，跟你弟弟一样年纪的男孩子都买了，也不能让你弟弟被别人看不起，听到没？”

　　方以宁没有讲话，只觉得心中阵阵苦涩，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体会过被父母宠爱的滋味。她刚记事的时候，父亲鬼迷心窍搞大了隔壁疯婆子的肚子，害怕担责任居然喝农药自杀，赔了疯婆子家人一大笔钱后母亲邱若云带着她和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去了S市投靠她哥哥，也就是方以宁的舅舅，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的这个舅舅和她母亲一样嗜赌如命，在一贫如洗的日子里，兄妹俩非但没有出门找活干，反而组起了麻将局，夜夜打麻将到深夜。

　　邱若云虽然好赌，但是对她这个儿子还是挺上心的，也许受农村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但凡有什么都是留给方以信，从来都没有方以宁的份，无论好坏。就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方以宁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更明白了只有经济独立才能不受制于邱若云，也只有钱才不会背叛她，但是她心里又隐隐有对家的渴望，也许这也是她毅然来N市的原因之一。

　　“喂！臭丫头，你有没有在听？别给我装傻听到没？”邱若云见方以宁没了响声冲着电话吼道，方以宁的已经飘远了的思绪这才被唤了回来，方以宁语气冰冷道，“你也说了，方以信只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开什么车。”

　　“你放屁！你弟弟就小了你3岁，是个男人了，隔壁老孙家的儿子比你弟弟还小，他姐就给他买的宝马，你再看看你这个姐当的，像什么话！”

　　“是男人了就自己赚钱自己买去，让我给他买想也不要想。”

　　邱若云被方以宁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气急败坏道，“别以为你搬出去住我就不知道你那点破事了，去N市前那个晚上送你回去的老头我看到了，你下车他是不是还摸了你屁股，你能来N市那老头没少帮忙吧？跟我这儿装什么清高，赶紧把钱打过来，否则别怪我上你单位来闹！”

　　方以宁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她不禁想到了林影，她仔细看过她的档案，她比林影大不了几岁，可是生活却截然不同，一个从小生活在糖罐子里，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退休前是一名医生，只看她办公桌上用的东西就可以看出，在家里一定是被当成公主一样疼爱，工作后还有一个亲姑姑能为她保驾护航，人生似乎从来就没有不顺过。反观自己，从小为了钱犯愁，见到最多的是形形色色上门来讨债的人，大概见多了穷凶极恶的人，方以宁也开始变得无情又愤世嫉俗，她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那些在她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某个人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绊脚石，她要除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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