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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买葬
今年的气候有些吊诡。寒冬要么迟迟不来,一来则是铺天盖地的寒冷。骇人的老天。漫天飞扬的雪花不曾断过,皇家路政巡逻车才把积雪扫去,雪复又把大街给掩盖。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徒劳。
清晨。罗奇格勒帝国首都——麦哈。
大街上行人寥寥,临街的商铺基本没有开张的。几声清冷的狗吠,狗也被冻的够呛。偶尔有几个身影闪过,不过都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顾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积雪。只顾着自己走路,哪里还会理会旁人。
远远的,西班尼大道上走来一位少年。似乎寒冷对他而言,没有一分的影响。他很沉稳的,缓缓的走着。外套是藏青色的中东锦袍,只不过薄薄的一层,不时刮过的风将锦袍扬起。风似乎大了些,少年将系在腰间的亚麻玉带紧了紧。雪打在他的脸上,一时难以琢磨出他的表情。眼睛是一抹漂亮的地中海蓝,忧郁着。双眉间流露出他那个年纪所不应有的沧桑,一丝的疲倦。但整张脸看起来却又是刚毅的很。不完美的和谐。
西班尼大道上有家著名的殡仪服务社。据说夏元元年就开张了,也就是上古雪域混战结束的那年。那个年月,战火才消停,这种生意好做的很。“生意红火?这样的生意还是萧条些的好。”这句话是服务设创始人里奇说的。里奇留着两撇八字胡,清瘦寡语。服务社是家族生意,后来的经营者基本上都遵照里奇立下的规矩做生意。不事声张,尽力服务。当作是对往生者最后的尊重。
少年走到大道的尽头,驻足停留在了服务社门口。他拍了拍身上的锦袍,将积雪抖落。深呼吸了一口,而后绝然的敲打着服务社的醒钟。
服务社还没开张营业。几声钟响过后,里面传来迷糊的声音:
“谁啊?大清早可还没营业呢。”
“抱歉,我来的早了。我想举办个葬礼。”
服务社的大门拉开一角,街上白晃晃的积雪照的里头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刚探出个头又缩回去了。
“我说,小伙子,这种事急不来的。能否等上午的时候再来?你看现在,服务社的伙计都还没来干活,我一个人怕是弄不来。”
“我怕时间赶不及了。请你一定帮这个忙。”少年语气急迫但又坚决的说道。
“哎,祖宗的说法,别人有难处能帮就帮。”服务社社长是个中年男子。头顶有些微秃,但醒目的还是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他一边拉开大门,一边把少年让进服务社里,“说吧,葬礼有什么要求?”
“简单点,或者就平常的吧。”
“那么,时间和地点呢?就是想葬在哪?”
“今日午后,城郊万树林。”
“好的。那么,这位不幸的往生者是谁?”
“是我,我给自己办个葬礼。如果中午,你得知祭祀殿里有人死去,那请去那里找我的躯体,然后将我埋葬。”
听到这句话,原本仍在迷糊中给少年登记资料的社长,不禁抬起了头。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琥珀老花镜,看着眼前这位身形健硕,脸庞俊美的少年,试图从脑海中找到一丝能和少年相吻合的记忆,但结果却是徒劳的。服务社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千奇百怪的故事和人物,但一大早就嘱托要给自己举办葬礼,而且离葬礼时间相隔那么近,这倒是头一遭。更重要的是,这位少年如此的年轻。最美好的年华应该才刚开始,如何就选择了结束?
不过,社长虽有疑问,但职业的操守和习惯让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只须尽心尽责负责葬礼,满足顾客的需要,做好这些就好了,其它的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于是,他接着问:“你的姓名,需要写什么墓志铭吗?”
“欧塞罗。墓志铭是‘我和我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按照规矩,请先交10个罗金币吧。”社长接过少年递过的罗金币,迟疑了会,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麻烦你照办了。”说完这句话,那位名叫“欧塞罗”的客人就不再言语,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这间麦哈城里最好的殡仪服务社。
“小伙子,或者你不会死的。”社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赶在欧塞罗迈出店门的一瞬间,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吧。不论怎样,谢谢你了。”欧塞罗把脸微微侧过一边,很有礼貌但又不带感情色彩的说出了这句话。
社长矮胖的身躯挪移出了门口,靠在墙壁上,有些不安又有些焦虑的望着欧塞罗慢慢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对于别人的喜怒哀乐,自己并没有权利过问。死亡,每天都在上演,他见得多了。但是,这位还很年轻的客人,却让他的内心生出了诸多的感慨。
或许,一个年轻的生命,并不该那么容易消陨。
而欧塞罗则不紧不慢的走在西班尼大道上。东出的阳光慢慢洒向大地,虽不慷慨但却竭尽全力。他朝着帝国的祭祀殿走去。那一刻,忽然周围都很安静。他想呐喊来着,却不忍打破这黎明前的宁静。
于是,他选择沉默,而后在沉默中回忆。
现在是夏元300年1月1日。那些逝去的故事,从一年前开始,又或者从六年前开始,再或者从上古雪域时代就开始了。它注定了自己将在这些故事中,无可避免的进行着历史。
欧塞罗的思绪又飞回了那已然久远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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