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章
第三章
长夜漫漫,木婉清独自呆在黑漆漆的屋子内,怔怔的盯着桌上的那盏油灯,和那张洁白的纸条,慢慢的竟睡过去了。
恍恍惚惚间她竟来到一间宽敞清幽的大屋子,四壁刷得雪白,挂了好些名家字画,桌椅被漆成墨色,依稀散发着松木的香气,窗前的一架紫藤花开得正茂,白衣少年端坐在那儿临帖,一缕开满淡紫小花的藤蔓垂落到他乌黑若刀裁的鬓边,缠缠绵绵的缭绕着缕缕暗香。她慢慢走过去,低低唤了声“敏之”。少年手一颤,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块大大的污点墨渍,“木婉清,你还在?”
“我不走。”她初出山野,不甚通晓世故人情,只知道这人是第一个看到她的脸的男人,她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按师父要她发下的誓言,她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你是我的丈夫,这儿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可是,我却从未没想过要娶一个女人为妻。”少年放下毛笔,揉了揉太阳穴,略略无奈的说道,脸上神色复杂,清冷的眸子里辨不清是喜是愁,“你从大理追到开封,不累吗?”
木婉清不答,咬着嘴唇问道:“你为什么不么肯娶我?是我不够好么?“她脸上忽然显出一种温柔而哀凉的神情来。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少年苦恼地按住额,“此事算是我邵敏之对不住你。你还是早些回大理吧。”
“总之,你不要我,是吧?好,你不要我!”木婉清喃喃说着,慢慢后退,惨笑,拔起袖箭便往咽喉插去。她知道杀不了他,但至少能结果自己。
“木婉清你!”电光石火间,邵敏之怒声叱喝,右手倏的握住那支漆黑的三棱形袖箭——它就快要刺破少女那洁白而柔弱的脆薄肌肤。雪白的掌心被割开老大一条口子,淋漓的鲜血小溪似的顺着箭尖滴落地面,那血色却依然鲜红。木婉清惊诧之余,却松了一口气,她箭上喂的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钳住她一双手,邵敏之小心翼翼地移开小箭,用白绢包好,随手丢到书桌上,眼一眯,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木婉清顿时感觉痛得似手腕骨都要被生生折断,实在挨不住才唤了一声“疼”,却听邵敏之冷冷笑道:“这会子知道痛了,早干什么去了?不是要寻死么?死了更痛!”说着便用力她把甩去地上,“这点痛都受不住,没出息!”
“我……我……,”木婉清跌坐到地上,怔愣了半晌,心里疑惑道:“他为何要救我?我死了,便没人逼迫他成亲了”。便抬眼惘惘的看他,却见少年眸光含电、怒气腾腾,白晢得过分的脸上染上两团病态的红晕,瘦弱的胸膛一起一伏,不禁想道:“他很在乎我么?那为什么不肯与我成亲?难道,有什么隐秘的苦衷?”这样一想,她心里便像流淌过含着苦水的蜂蜜,似苦还甜。又瞧见窗前那片浅浅紫紫的花儿十分淡雅可爱,要是死去,这花儿,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好看东西,可就再也看不见了——那寻死的心思,不禁又淡去了几分。
“我也不想的。可我喜欢你,你却不肯娶我。我心里面很痛,只想一了百了了,便再也没什么烦恼啦。”好一会儿,她才嗫嗫嚅嚅的说道。
“你,”邵敏之感到好笑,又觉得可哀,“就为了这个,要寻死?木婉清,你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对!”木婉清愤愤的从地上爬起来,低吼道,“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反正我是孤儿,没爹没妈的,死了也没人管!”他以为她高兴寻死吗?
邵敏之听了这话,神情变得格外苍凉,他慢慢走到屋东首紫檀木交椅上坐下,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不是没有爹妈的,你师父便是……”他顿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拿一双乌黑的眸子直溜溜的看她,眸光复杂,又怜又痛又伤又憎,什么意味都有,“你不是没人管的,就算是,看在……我也会照顾你的。”他只留下这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便站起往屋外走去。
却被木婉清扯住衣袖,“我知道,敏之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们这就成亲。”她小心的执起少年修长匀称的右手,仔细的用手绢包扎好流血的伤口,轻轻地抚摩,“我读的书不多,却极喜欢阿紫念的《诗经》里的《邶风•击鼓》。我们也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敏之?”她把脸深深埋进少年干瘦温暖的胸膛,紧紧抱住他,面颊轻轻摩挲着少年散发着竹叶清香的衣襟,柔柔的絮叨低语。
邵敏之犹疑着慢慢伸出手,搂抱住她,就像平日里搂抱着阿紫那样,轻轻抚摸她乌黑的头发,缓缓轻拍她的肩背,眸子里闪现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娶女子为妻的——还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就是可以,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她可是他不愿承认也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的妹妹啊,这般的纯真和执着,就像刚织出的白绢一般。所以,她才会把秦红棉的话当做金科玉律,从不怀疑;而后,在遇上段誉后,一门心思的栽下去,最后郁郁终老于荒野……想到这里,他嘴角一抿,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煞气,第一次恨上秦红棉,段正淳再怎么坏,她也实在不该那般的教导女儿。
半晌,他极轻极坚定地拉开少女纤白的手,惹来木婉清不解的叫唤——“敏之?”。
邵敏之回头,翕动嘴唇说了些什么,木婉清却一个字也没听清。她惊骇欲绝地扑过去,却一把抓空,只能心惊胆战的眼睁睁地看着邵敏之单薄的身形渐渐如晨雾般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敏之!”她凄厉地嚎叫。从睡梦中惊醒,险些魇了过去,一摸后背,早就透心的凉。
“敏之,”批了外衣,掬把凉水洗了脸,又推开长窗,朦胧的水汽混杂着浮萍藕叶淡淡的香味儿袭进屋子,那天边残缺的月亮晃得人心痛,“四年不见,你还好么?”
☆☆☆☆☆☆☆☆☆☆ ☆ ☆☆☆☆☆☆☆ ☆☆☆☆☆☆☆☆☆☆☆
那数百里崎岖山路,邵敏之只足下稍稍一点,似慢实快,一眨眼便过去了。原来他也是个练家子。待到一处崖边,他也不停,只往前一掠,似根羽毛似的缓缓飘下去,等这一口气衰竭,便足下使力,在崖壁上轻轻一点,借力翻了个跟头,飘洒地落在谷底的一株桃树上站定。身子随着颤动的枝条一沉一浮,雪白的衣袂亦随风飘飞,翩然若仙。
“原来,还是老样子。”环顾四周,邵敏之略微嘀咕了一句,便在那柔软的桃枝上轻轻踩了一下,借力飞出,迅速往东南方掠去,那正是湖心小筑所在,阿紫惯常睡哪里。他熟门熟路,显然极为熟悉谷中阵法地形。
“哗!”在他途经一片竹林时,一阵掌风袭来,赫然在竹林间劈出一条小道来,两边的修长的翠竹纷纷被这道劲风吹倒向两旁,枝叶沙沙作响。
邵敏之不慌不忙,身子一转,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白晢的手心一牵一转,那些竹子立马向西扑去。黑衫少女随即飞出,那些竹子乱晃了一阵子,定了下来。
“邵敏之,你功力又精深了。”少女清清冷冷的说。
邵敏之则冷冷一笑,道:“木婉清,我这还算不算违背誓言?”
木婉清脸色一变:“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见我?”
邵敏之道:“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么?”便往左绕过竹林,“阿紫还住老地方吗?”
“她说喜欢那处湖光山色,便还住那儿。”木婉清跟上去,咬着唇犹豫着说,“还有个把时辰就天亮了,就不要去叫她了,让她多睡会儿。你……你也多留些时日,好么?”又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晚?你给阿紫的信上不是说昨日就能到么?”
邵敏之答道:“路上碰到段家的人了。”却不答应多留一刻。在不见面的时候,他心里隐隐挂念着木婉清,却丝毫不打算教她勘破。
“哦?你碰着谁了?”木婉清讶异,“阿紫和灵儿也遇着段家的人了。可巧,正是那镇南王的独子。”
“段誉?”邵敏之一惊,猛然顿住脚步,道,“钟灵不会喜欢上他吧?”
“但愿不会吧。”木婉清的胸臆间有些沉重。钟灵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涉世未深,还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要是生出点什么心思来,可不巧又是一场情殇……
邵敏之皱眉:“算了,我还有事要办,就不管了,来看看阿紫便走。你把她看牢点,最多十天半月后我便来接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木婉清道:“自六年我把王夫人打包送进大理,镇南王府是越来越乱了,你看好钟灵,那里不适合她。”
“我知道了。”木婉清颔首。
邵敏之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回去再睡一会儿吧,起得太早也不是好的。”
“嗯。”
木婉清轻轻应了,望着邵敏之的背影,面上露出极苦涩的笑,心里面幽幽的叹息着,她和邵敏之,这一生便只能够这样了。即便,他曾是,她憧憬中的“良人”。
翌日。
阿紫嘟着嘴愤愤地咬着酱瓜泄愤,大哥还没到。说好了来接她地,却……
“怎么啦?不高兴呆在姐姐这儿吗?”木婉清好笑地看着她,揶揄道。
“不是啦。”阿紫闷闷的说,“我很喜欢姐姐,可大哥也不能不守信用啊。他不疼我了。”
“谁说的?敏之早来过了。他还有些事情,过些日子便亲自来接你。”
“大哥来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阿紫顿时变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姐姐怎么不告诉我?”
“大公子今儿凌晨才到的,还去看过您了。”一旁布菜的玲珑忙插话道,“不过那会儿三姑娘您正睡得香着呢。公子便吩咐不许吵着您。”
“哦,是吗?”阿紫怏怏的喝了一口清粥,“那他为何不带我一起走?那个鬼誓言就那般的重要?”
“阿紫,别任性。玲珑,你去给灵姑娘送些餐点。”木婉清斥退侍婢,转而轻声安慰妹妹道,“敏之很忙的。回去后乖一点,他已经够辛苦的了。再说,”她的面容有着微微的黯然歉疚,“我们昨晚见过面了,他已经为了你违背了誓言。”
“你们见过面了?”阿紫瞪圆了眼珠子。
木婉清放下筷子,道:“当年,我要他发誓再不入谷甚至终此一生不得再见我一面。他答应了,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为着我也是他的妹妹——我不想见他,他便成全我。”她顿了顿,又嘶哑着声音低声说:“敏之他,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姐姐,”阿紫暗暗窥伺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现在还喜欢哥哥吗?我是他养大的,我清楚哥哥他是不可能喜欢上女人的,你还是不要喜欢上他的好。”她脸上透着一股极致的不忍与悲悯。“从前,我每每看到或听到有女人说是喜欢她,或者是有媒婆上门来提亲,心里总觉得荒谬好玩。轮到姐姐你身上时,却让我心痛。姐姐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要知道,他是——”说到这里,阿紫停住话头,神色极是严肃。
“他是我的异母哥哥,这我早就知道。”木婉清夹了一块糕饼,强笑道,“难不成,还真应了他所说的‘寒毒所侵,天年不永,命中无子’,又或者是——”她噗嗤一笑,道,“他其实有断袖之癖?”
阿紫默不作声,面色极其古怪,心里面暗暗思忖:“他要真是断袖倒也好了。说不得真格儿对姐姐你一见钟情,就怕到时你心里面是痛苦更甚。”自古以来,得到再失去要远比从没得到过更痛苦,这个道理,她是懂得的。
☆☆☆☆☆☆☆☆☆☆ ☆ ☆☆☆☆☆☆☆ ☆☆☆☆☆☆☆☆☆☆☆
滔滔澜沧江畔,江石嶙峋,水流湍急,白浪翻腾,蔚为壮观。邵敏之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水有什么好看的?江南那儿还不是到处是水。”一道劲风掠过,邵敏之身侧多出一个中年女子,脸蛋尖尖,双眉修长,容貌甚美,眉宇间却带着三分煞气。
邵敏之微微一笑,叹息着说道:“据说,这澜沧江和长江黄河源自同一处地方呢。既有幸见着了,又怎能不多看看?”这里,本当属于中华。大理、南诏之前,云南本无割据政权,最多就几个部落占山称王罢了。看来,唐时对边远地区的控制还是不太严密有效!历史教科书上说的没错——元朝的“行省制”真真是行政制度的完善、历史的一大进步——也便是势在必行的了!他微微皱眉,想起“未来”的金、元还有明朝之后的满清,不禁一阵心烦意乱。他本是后世之人,身上还有少数民族的血统,这一世也勉强算是白族贵族出身,对各个民族均无歧见;可是,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或自己的后代去当奴隶,哪怕是去当自己祖先的奴隶。
“算了,你话里的意思,我不懂,也不想管。”中年女子略感疑惑,却很快抛开,只挑了挑眉,摆摆手道,“你和婉儿怎样,我也管不了。我只想知道,”她愤愤的怒视邵敏之的双眼,“你为什么单单把姑苏那个姓王的贱人送到他那里。我,我……我便不行吗?”她泪水扑筱筱而下,“婉儿也需要一个爹啊!”这人便是木婉清的生母兼师傅秦红棉。
邵敏之冷冷的看她,“木婉清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才想给她找个爹爹又做什么?来对她指手画脚吗?别人倒也罢了,那段正淳生而不养,兴许还不知道你女儿的存在,有什么资格来当她的爹爹?!”这个时代的父亲权限极大,几乎掌控着子女的生杀未来,那段正淳什义务都没有尽,将来却还要管一大堆事,未免太便宜他了。想了想,又道:“不知道那段正淳有什么好的?你到现在还念着他。除了那个人,那几个也是。”他颇感不可思议。
“婉儿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心心念念想着你!”秦红棉抹着泪大吼,“为了你这个不肯见她的小子,她居然连我这个母亲也不要,一年来只能堪堪见上几面!你居然还不肯娶她!”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这样。”邵敏之低低幽幽的叹息,“我也期盼着她的幸福。毕竟,婉清她也是……我不能够给她幸福,而你,什么也不知道。”他讥诮的看着她,若不是看在她是婉清母亲的份上,他倒会如她的愿,送她进镇南王府去——用不了多久,她坟头的草就会长得老高。愚蠢的女人!
“王阿萝很快便会有儿子了。段正淳那还会想到你!你若聪明些,便去陪婉清,或者找个好男人嫁了。若执意去找他的话——”他拉长了声音阴鹫鸷的说道,“待你被埋到茶花树下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秦红棉咬着牙,倔强的说,“段郎会护着我的。他才说过会随我去,只是放不下几个儿女,要是我留在王府便好了。他还说想见我们那可爱的女儿……”说着说着,便娇红着脸低下头去。直叫人感到好笑,这人,年纪大了,却在情事上牵扯出小儿女的情态来,还是在个小辈儿面前。
邵敏之的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直把眉毛敛得紧紧的:“你见过他了?!还告知他婉清的存在?!”说着便低低冷冷的狠狠命令道:“斐情,把那些人料理了!”崖壁后传来轻轻一声“是”。秦红棉听到了,心中好奇,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得问你才是。”邵敏之背过身去欣赏江景,嘴里闲闲凉凉的讽刺道,“他们一直跟着你,几番欲下杀手,却似乎是镇南王府侧妃调教出的人。你说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能这么做,淳哥他不知道吗?刀白凤也会被她下毒手吗?”秦红棉望着那一江碧涛怔怔的出神。
“现在倒同病相怜了,当初是谁叫婉清杀去一个姓刀名白凤的女人,”邵敏之辛辣的讽笑,“还有一个姓王的姑苏女子的?你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他神情一转,淡淡的说,“王阿萝可没那么傻,刀白凤可是摆夷圣女,对上她,就是慕容氏也得掂量掂量。好在婉清没真格儿杀了她,段正淳可没把你女儿看得有多重,也就儿子他还放在心上。”
“我……他……”秦红棉面如死灰,却仍犹自挣扎着。
“你还想回去吗?”邵敏之淡淡的问,“刀白凤身后有摆夷族,王阿萝有慕容氏撑着。你什么也不是,就是真的死了段正淳也不过伤心一两天,掉几滴眼泪。王阿萝照样什么事也没有。”
也幸好是那王阿萝手段毒辣,却没什么心机,要是他生身母亲康敏的话,秦红棉只会更惨,镇南王府却也是更加热闹。
“我……我只问你一句,”秦红棉煞白着脸,“那王阿萝给你什么好处了,依她在江南的那些事,杀了她大理也不会说什么,你为什么……?”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那些金银珠宝才是真的。”邵敏之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似乎这个冷血的回答便是真正的答案。
“……原来,你是忌惮慕容家。”秦红棉看了他半晌,才摇摇头,红着眼眶鄙夷道。说罢又恨恨的瞪了他两眼,扭头往澜沧江下游跑去。
邵敏之却不说话,好似没听到般,直到秦红棉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浅绿的柳树丛里,才缓缓的笑了笑,那笑容恍若淬了毒汁的罂粟花般透着刻骨的狠毒,“我竟忌惮慕容家?”他低低喃了这一句,觉得有些好笑,随即轻轻自语道:“慕容博已经死了,慕容家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慕容复虽也是俊杰,却远不如其父。王阿萝的命也只是寄存着的,待大理事了,自会要她付出代价!”那声音很轻,很柔,低的好似是在对情人喃喃细语,却莫名地教人发寒。
不远处潜伏着的斐情生生打了个冷战。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