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T传说

　　发生了什么事情……？响彻四周的嘈杂的声音还有飘然的感觉……小米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照进眼底，一切事物显得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了被树根裹住的天空还有谁的容貌。

　　“姻姬！”远方传来愤怒的呼喊，认得出来的，是暝海的声音，但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声地喊自己的名字？还有，是谁，是谁这样抱着自己？好想快点看见……！

　　小米终于从沉睡中惊醒，可能是因为刚才祭礼仪式强光的冲击使得身体承受不住，虽然有点浑身无力的感觉，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而媚笑的脸，棱角分明而精悍，墨紫色的不长不短的及肩头发，银白色的披风在身后翻飞不止。

　　“你是谁？”小米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在危险之中，还天真地冲着对方一笑，看到此情景的暝海都快要晕倒了。这个姻姬，好歹也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

　　“要把你捉走的人。”对方居然还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平静的面孔，从容不迫地躲避着追赶过来的明灵族族人，这样的一个厉害的人为什么要捉走自己？

　　虽然小米很想问清楚原因，但是见到暝海紧张的表情她也稍微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可不可以放开我？”既然对方这么有礼貌，这样飞来飞去也完全没有弄疼自己，自己也不能随便大吼大叫吧？

　　“不可以哦，因为你是重要的商品。”半咪的眼睛里面依稀可以看见冰蓝色的瞳仁，清澈得仿佛深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快要把自己淹没，让人移不开目光。

　　“商品？”被对方干净的声线和深邃的眼神所震慑，小米居然没有办法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语，只能够模糊地发出两个微小的单音。

　　第一次遇到的树海以外的人，面前这个想要捉走自己的身份不明的人，虽然表面是完全不同于树海里面的伙伴终日欣然的表情，带着可望不可即的冰冷的异世界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熟悉的温柔。那副戴上假面具的脸下，其实应该拥有和自己一样真实而愉悦的笑容才对的吧？

　　因为自己能够感受得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米，正在一点一点地接受，从他单薄的衣服，身体透过来的温热。好像触摸萤火虫一样的感觉，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光，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到。

　　“你……”

　　“你其实应该是很温柔的才对吧？为什么要摆出那样的表情？”小米简直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不可救药地脱口而出。难道她还真算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听到她的白痴说话的暝海此时只能彻底无语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嘴角的弧度有了丝毫上扬，有那么一瞬间，他稍稍放慢了飞迅的步伐，有那么一瞬间，他低下头来，微笑着回答道：“不知道呢？”

　　空气刹那凝固起来，连身体周围的温度都好像降到了零点，甚至可以听到心脏恐惧的跳动声。小米整个身体不禁微微颤栗，那不是人类的表情，他的那张脸，无论在什么时候也不曾看过，一阵漆黑从他的眼睛里面汹涌袭来，一下子裹紧小米的全部思维。

　　“混帐！”看着小米的身体突然僵直，暝海不由得怒吼着挥剑朝对方的脑袋砍去，而砍中以后却丝毫没有鲜血飞溅的迹象。

　　“切……只是残影么。”被砍到的影子消失了，暝海重新握紧了剑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所在的树枝，迅速地在脑海里思考对策。

　　虽然对方似乎有着比一般人类要快的速度，而且动作也非常地敏捷。但是作为明灵族族长之子，拥有比绝大部分族人都要高的剑术和稀有地继承到妖精之血的飞翔能力，他应该能够很轻易地打败像蝼蚁一样的异邦人类。

　　“怎么样？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么？”银白色的披风再度扬起，嘲笑般留给暝海一个背影，然后高速穿梭于密集的丛林之间。

　　暝海赶紧跟了上去。对方的身姿轻盈得像来去自如的燕子，几乎不能捕捉到影子。

　　“不可能的……为什么他的速度！”暝海即使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也只是能够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已，而且对方仿佛完全没有喘气，游刃有余地飞闪着身影。

　　“怎么样，害怕我的速度了吗？”矫健的脚步越过一道道树的障碍，同时也很好地减慢了对方追赶的速度。在这样一个天然的野林环境之中，鸟儿也不能轻易地自由飞翔。

　　“可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完全展开飞翔能力的暝海不仅追不上他，现在的这种状态也没有办法发挥自己剑术的才能。

　　“既然那样的话……”暝海从腰间取出了一支一直带在身上的骨笛，吹起了几个好听而悠长的单音。

　　笛音刚落，入侵者的四周忽地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个明灵族的人。小米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刚才把自己绑到祭坛的暝海麾下明灵族的特殊组织——“青笛”。

　　“噢，居然还会变戏法，明灵族的人居然还是江湖术士啊。”讪笑的表情，冷漠的瞳眸机警地盯着各人脸上那不友善的神色，哼，这就是对待客人的态度么。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知道明灵族和这里的存在？”第一次看见暝海这么恐怖的表情，现在他，仿佛是逼问犯人的狰狞使者，但是，小米始终不愿意相信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邪恶透顶。

　　因为，他的表情，就好像小时候的暝海一样啊……寂寞的，孤独的，忧郁得无法靠近，实际上又是充满温柔的。

　　现在他的脸，正和记忆中的暝海慢慢重叠在一起。所以，不管怎样，也无法对他用伤害人的话语。

　　“无可奉告。”

　　“这样的话……”既然对方没有打算好好回答，那么自己也不需要客气，更何况，姻姬还在对方手上。虽然本来想靠自己一个活捉他，却料不到对方拥有如此精湛的武艺，看来得尽快把他活捉回去好好拷问他真正的目的。

　　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捉到我么？清秀的脸露出几许轻蔑的神色，眉宇之间是久经百战的从容不迫。

　　上！暝海仅仅对手下打了个眼色，那五个明灵族人就迅速形成了包围阵势，把对方有机会逃跑的路全部都封死了。

　　面对手持武器步步逼近的明灵族人，那墨紫色发丝下的眼睛里毫无涟漪。他只是继续抓紧怀中的少女，好让重要的商品不会被损坏。

　　连最后的垂死挣扎也要放弃了吗？面对仿如毫无战意的敌人，暝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胜利的自信，虽然人海战术未免有损公平，但如果是为了救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拥有不可替代地位的姻姬的话，一切规则都显得不重要了。

　　不容敌人半分喘息的机会，五条坚实的铁索在刹那把敌人团团围住，这样的话，他铁定是拆翼难飞。当所有青笛的成员用力把铁索勒紧的时候，铁索却倏地缠绕在一起，正中心的目标凭空消失了！

　　“怎么……”当所有人惊讶于实现里空无一人的景象时，下方一把生冷的声音打击耳膜。

　　“雕虫小技。”

　　捕捉到的居然又是残像！他是什么时候逃过五个人的眼睛轻易地躲过攻击的？在正常的思维里，他的一切高超反应和灵敏过人的动作都显得匪夷所思。

　　他……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么？还是说，在他们所不知道的世界彼方，人类已经进化到他们想象不到的程度。

　　这个时候，原来聚集在祭坛之下的市民开始追渐恢复意识，在仪式中那耀眼的圣光之中，普通的人类大概需要比妖精和明灵族人多5倍的时间适应。

　　理所当然地，祭长和明灵族的人早就醒了过来，但却万万想不到在成人祭礼进行的过程中居然会出现入侵者。

　　确实，成人祭礼的继承仪式是城市结界最弱的时候，所以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可是，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秘密城市，为什么会被世俗的异邦人发现？

　　“祭长，这样下去……”早就察觉自己女儿被捉却无法离开祭坛的祭长夫人无奈地望着丈夫。头上飘带上垂下的珠帘遮盖着脸，看不见表情。

　　不能让市民惊慌。所以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有靠明灵族的人了，现在也就只有相信他们了。祭长布满皱纹的脸望向小米被带走的方向，深邃的眼睛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在姻姬完成仪式的那个瞬间，从自己眼前一掠而过的那个身影，那个只身闯入的少年，究竟是不是……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姻姬的性命和她刚刚从圣光之中继承的右手的鹭鸶环。无论如何。

　　“各位，请尽快把入侵者捉住。”祭长第一次用如此恳切地语气对明灵族的族长下达命令。

　　“请放心。不单是暝海，我们会出动所有最可靠的族人的。”话音刚落，常年伴在族长左右的两位魁梧的隐士便没有了踪影。

　　“绯岚，你去帮助暝海吧。”族长又望了望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语的高挑身影。

　　“是的，父亲大人。”那少女恭敬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拉起了淡紫色的面纱，迅速朝野林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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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差不多显出疲态了吧。”对方轻描淡写的干笑让人莫名地火大，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住的小米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再说，虽然小米并不重，但抱着她这么久居然还可以在密林中来去自如地躲避五个人的攻击。

　　可恶，他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的。“青笛”里面的成员都不约而同地感到诧异，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的他们居然连他的一根毛发也碰不到。而且，如他说的那样，体力也确实消耗得差不多了。

　　虽然说“青笛”里面的成员都拥有飞翔的能力，但并不是所有都能够像暝海那样控制得很好。再加上敌人那比飞翔还要快的速度，对他们来说负担就更大了。

　　“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的。”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暝海高速移动到对方的身后，并成功牵制着对方的行动。

　　“怎么样。”暝海的剑轻轻地架在对方的后脖颈，那剑刃威吓性地在上面画下一道浅细的血痕。

　　“到底也只是这种程度么？”本来已经被钳制的身躯再次突然消失，手背被突如其来的力度击中，恍铛地一声，手中的剑直直地跌落，插入地面。

　　嘴角那绝美的弧度再一次炫耀般划出，冰蓝的目光把暝海的自信瞬间击溃。“本来还以为能够让我多开心一会儿的……”

　　有一阵湿热的旋风顷刻卷过来，毫无预兆地，在那绝美的脸庞上留下了痕迹。

　　“到此为止了。”天空的彼方响起银铃般的嗤笑，仰望天空的瞬间，一阵叶刀又猝不及防地刺来。那银白的披风被刺得细碎。

　　这把声音是——绯岚！暝海万年冰封的表情激起了波澜，牙齿在嘴角狠狠咬出血丝。为什么，父亲这样算是不相信我么，居然派自己的妹妹来帮助自己。

　　“绯岚，你给我回去，这里就交给我。”暝海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从天而降的少女的前进步伐，金黄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恨的怒火。

　　“滚开，没有用的家伙。”那位被唤作绯岚的明灵族少女完全没有看自己的哥哥一眼，笔直地穿过了他的阻拦。

　　“暝海……”看着暝海这般愤怒的表情，小米的内心涌起了一阵苦涩。又是这样了，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让所有人改观过来。

　　甚至连自己的妹妹也是那样，和所有人一样，就算嘴上不说，但看着自己的时候的眼神全部都是不理不睬。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把自己作为继承者应得的秘宝偷走的话，那么他也不用一直以来过着被人冷眼对待的日子。

　　都是因为在小时候突然背叛自己的那个人。

　　暝海停止了痛苦的回忆，用力地擦去了嘴角溢出的血，转过身看着身后已经参与了激战的妹妹。

　　“明灵族的人从来都是用这样卑鄙手段的么。”绯岚刮起的旋风很好地截断了他的后路，而另外两个突然出现的高大隐士的阵阵叶刀攻击又让他难以躲避。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可恶，再这样下去的话。陷入苦战的入侵者不得不放慢速度，渐渐被迫退到了密林的尽头。

　　暝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无法出手。父亲一直以来信任着的，不是自己，而是作为自己妹妹的绯岚，而且还将手下最强的隐士赐给了她。是妒嫉么？还是憎恨？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在小时候的那个夏天，全部都消失不见。

　　“青笛”的成员慢慢地靠拢在暝海的周围，这些好不容易结识起来的伙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无奈地低下了头。

　　为了让大家对自己刮目相看，多年来暝海一直苦练剑术。表面上说的好听就是族长的长子，而实际上，他不像继承父亲控制风的能力的绯岚，也没有继承母亲操纵水的能力，仅仅可以飞行。这样的能力，在战场上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自己才会从来也没有离开过树海到外面的世界，所以，12岁就跟随父亲远行的绯岚才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看来也不怎么样嘛……”绯岚示威般瞥了暝海一眼，对眼前的敌人失去了兴趣。

　　“姻姬大人，请交给我吧，你很快就可以回到我们身边了。”绯岚口中开始吟唱带有古老文字的咒语：

　　“东方之信风，南方之熏风，西方之和风，北方之烈风，全部降临我的麾下……”

　　很快，地面的尘土沸沸扬扬地旋转起来，巨大的龙卷风一下子把对方吞噬了过去。

　　“绯岚，你这样做的话连姻姬也会有危险的。”暝海吃惊地扯住了绯岚念咒的左手。

　　“放心，我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和你是完全不同的。”绯岚猛地拽开了暝海的手，自顾地继续增强龙卷风的威力。风眼附近的树剧烈地摇晃起来，长直地风柱不断向天空伸展。

　　小米在风力的中心和入侵者一起动弹不得，他只能吃力地维持自己的平衡，被卷起的杂物不停从四方八面袭来，一道道血口子毫不留情地落在皮肤上，但他依然毫无表情。被保护着的自己却安然无恙。

　　“为什么还要保护我？你可以放下我自己逃走的啊，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都会……”小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平静的眼眸，担心地提出了建议。

　　“你是在开玩笑么。”冰冷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冲击心腔，对方机械地回答道：“你是重要的商品，所以必须带走。”

　　然后，眼里忽地闪烁着血腥的色彩，“更何况，我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他是真的生气了起来！小米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眼前的那个人俨然变成了魔鬼一样的表情。讪笑的声音在耳边不住回荡。

　　“你……还要干什么。”一阵恐惧猛地冲入了身体深处，越来越不祥的气息在空间中悄然弥漫。直到对方抱着自己穿越了飓风的屏障，到达了倒树的冠尖。

　　她看见祭坛上父亲大人深沉的脸庞和母亲大人担忧的泪水，她看见祭坛下方所有市民仿佛瞬间时间停顿的错愕目光，她看见，他忽然笔直举起的右手。

　　然后，所有从树缝背后的天空飞闪而来的箭带着无数火苗，宛然流星雨一样淹没了视线，吞蚀了整个世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倒树上面燃起了一串又一串的火焰并迅速扩大，那张牙舞爪的红色烈火把那万年翠绿的枝叶一点点吃掉，脚下传来居民们不住的惊叫。人们扭曲的表情，彷徨无助的瞳孔中只剩下被染红的天空。

　　祭长和族长当机立断，让所有的明灵族人出动去灭火。可是，浅细的地下水脉对于如此大范围的火焰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况且，还没有知道敌人的真正数量，作为关键的姻姬，还在对方的手中。一切都是最坏的情况。

　　祭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入侵者，老谋深算的面孔有了些许转变。

　　“喜欢这样的欢迎方式么？祭长大人”入侵者的剑眉轻轻扬起，墨紫色的发丝被阳光和火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细碎的火屑弥漫在倒树的四周，侵蚀着这颗被这个地下城市的人们尊称为“弗蕾雅”的神树的躯体。

　　“愚蠢的人类，你究竟来自何方。”祭长雄浑低沉的声音穿过祭坛到达树冠，人们纷纷屏住呼吸，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明灵族和妖精们的身上。

　　小米望着父亲眼中倒映的火焰，那并不是平时对自己的调皮闯祸而生气的眼神，而是真正可以被算得上是“愤恨”的目光灼灼的怒视。然而面对这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的气氛，上方的少年依然神韵淡定。

　　“我只是人类世界一直微不足道的暗杀团的团长，很光荣地受人所托要取你们的性命，同时——”少年轻盈一跃，在众人惊讶的尖叫声中，一眨眼瞬步到达祭长面前，手袖里早就藏好的匕首闪耀着冷冽的寒光。

　　“你休想接近祭长。”身后的一记手刀意料不及地劈来，他只好敏捷地跳到祭坛前方栏杆的横木上，本来一直保持缄默的明灵族族长不怀好意的视线带着一阵杀气袭来。

　　“放心，我对老头子没有兴趣。”少年眼中的血腥再一次倏地涌了出来。他快速地把手腕向内一弯，那匕首的刀刃直直地架在小米的脖子上，仿佛稍微一动便会刺破喉咙。尖锐的锋刃逸散的寒气笼罩在小米身体的每一处，使她无法动弹。

　　暝海无力地咬紧了牙。事情仿佛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更何况，我的目标就只有——”他微微侧首，饶有意味地盯着怀中的轻得仿佛可以被风吹去的小米，冰蓝的眸子中透出异样的冷光。

　　“鹭鸶环和它的继承者。”

　　俨然带有硝烟味道的挑战书，祭坛下面摩肩接踵的人们不禁睁大了害怕的眼睛。

　　“怎能让你得逞！”一卷迅雷不及掩耳的旋风刮起密集的叶的屏障，一下子遮盖了祭坛下目瞪口呆的人们的视线。绯岚的面色几乎到了气得发青的地步。这个无礼的家伙居然无视她的存在打破了她的叶阵？在这么多人们和前辈的面前让自己输掉简直是作为明灵族长长女的奇耻大辱。

　　挡在祭长身前的族长的眼神分明暗淡下来，他深知以女儿现在尚未成熟的功夫来说是对付不了眼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小伙子。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从倒树的直根空隙中还是不断射来不可计数的火箭，无法估量敌人的数量。

　　“快退下！”族长严词厉色地命令着，可绯岚那仇不报非君子的性格让她固执地继续与敌人对峙，丝毫不肯离开。

　　真是顽劣的妹妹。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其实那作为血亲的相同血液却不时警惕着暝海要小心。

　　在绯岚如潮的针叶密刺中，对手一直在树枝之间来回跳踏，轻易地躲过了全部的攻击。他那笃定的表情如讥讽般点燃了绯岚骨子里那些名为不服输的导火线。在一旁静观其变的暝海却丝毫没有参战的意思，只是不停地在脑海里摄下对方的一招一式，欲要寻求其中的破绽。

　　风开始越发猛烈起来，带动着那四窜的火苗染红了半边天空。“弗蕾雅”的哀鸣，在绯岚的斗气面前显得如此无助。

　　“看来，游戏也应该结束了吧。”对于这毫无作用的纠缠，那首领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耐性。目的早已达成一半，何不及早收工，等待满载而归？

　　冰蓝的清澄眼眸突然无意识地凝住，动作缓慢了下来，已经疲倦了么？在这以为是刹那的破绽之中，绯岚领着她最自满的双龙卷刃向对方刺去。

　　“忠实于我的神风啊，请化作砍杀万物的利器……”

　　“不要啊！绯岚，那是……”暝海突然察觉到那首领不对劲的干冷眼神。那是之前对付自己的……

　　已经太迟了。

　　绯岚没有听到暝海的话，或许是因为对自己判断的信任而抹煞了其他阻碍自己的声音。眨眼恍惚，那残像的背后是无数的飞箭，像百年难遇的流星一般充满了整个视野。

　　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穿透了一样停顿了下来，一抹鲜红飞溅到自己最喜欢的淡黄色轻纱长裙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父亲买的，还有，还有模模糊糊的温柔的脸。

　　“很适合你呢，绯岚。”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已经不存在了，当天这样微笑着称赞着自己的那个人。

　　“绯岚！”暝海看见自己的妹妹在一片火花的怀抱中下坠，他张开了全部的翅膀冲向那火焰停止的地方，在他快要捉住她的时候命运却忽地把他们之间的连线切断。

　　他始终与希望失之交臂。再一次在眼前消失了，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在那一个瞬间，那明明能够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却突地收了回去，他看见她不甘的笑，轻蔑的笑，苦涩的笑，还有，染满血花的自己亲自为她挑选的长裙。

　　那是他说过等她长大以后一定要穿给他看的7岁生日礼物，这个来自遥远过去对未来的约定，她早已经忘记了吧。

　　她始终没有对他伸出双手，她始终没有把他当作哥哥。

　　他无力地垂下双肩，看着身下青笛的成员在一片花海之中抱住了她，绝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那个人，如果不是那张虚伪的笑脸，这一切就可以重来……

　　暝海攥紧了拳头，如瀚海颜色般的深蓝刘海遮住了脸，看不见表情。人们惊恐而悲哀的哭喊声和泪水混杂在一起，连五感都变得麻木。

　　族长低垂的眼帘下的双眸是一潭幽湖，伤痛难测深浅。

　　“到此为止了。”猛然敲击胸腔的冷绝声线，居高临下的首领昂然宣布“我，疾火流星的盛大宴会现在正式开始。”

　　霎时间，天空的所有光亮全部消失不见，那阻挡了阳光的众多身影从树缝的深处不断涌入，宛然月食出现。

　　是“月蚀”么，那个传闻中有求必应的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祭长的神色越发不安，大部分未经历世间险恶的明灵族人是无法和如此庞大的精锐部队抗衡的。

　　在这所有都以为已经结束的瞬间，微弱地从天空的彼方传来寒冰般的声音。

　　“你没戏可唱了。”

　　冰冷倨傲的脸孔，毫无预兆地闪过以为自己获得完全胜利的自大首领眼前，晚霞色的深邃眼睛，不起眼的紫色猎衣，飘逸的棕色长发，让人过目不忘的绝美脸孔轻佻地勾起嘴角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所有人惊讶于这个突然闯进眼球的不明少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应不过来的小米呆愣着双眼望着眼睛里面倒影的这个熟悉到不可再熟悉的身影，才忽地把全身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错愕而惊喜地声音倏尔划破天空。

　　“可凯！”

　　“对不起，我来迟了，姻姬大人。”一如往常的平淡如水的表情此刻不知怎的突兀地产生一阵陌生的感觉。是她的错觉么？

　　为什么叫的不是小米而是姻姬大人？是因为要守着她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么？

　　可凯魅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面色铁青的所谓年轻首领。或许那是对自己被一个弱女子抢走猎物而心有不甘的表情吧。

　　只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弱女子。

　　“可恶的明灵族人，为什么要在最后才突然出现来阻止我。”本来波澜不惊的冰蓝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晃动起来。

　　“你误会了。”可凯从容潇洒地单脚立于祭坛的栏杆之上，“第一，我不是明灵族的人，第二，我只是为了守护我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小米的话，她根本不会冒险现身。

　　身体有一阵暖流淌过。小米抓住了可凯抱住自己的手，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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