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篮球场

　　我和老猫喝光了所有的啤酒，晕晕乎乎地躺在星光笼罩下的篮球场。

　　他声色俱厉地教训我，“别他妈的像个娘们似的，不敢出风头。咱们有这个资本！那些白痴成绩好，那些白痴有钞票，咱们一样的鄙视他们！妈的算什么男人？是男人就……就来玩篮球啊，哈哈！”

　　“屁话！我当然知道。”
　　“我走了以后，会想我的哥们，会想你的。有的时候，还真是舍不得。”
　　“屁话。千军万马都过去了，还为这点小小的东西放不下？你他妈刚才是怎么豪气冲天地跟我吼来着？”
　　“嘿嘿！咱哥俩的感情，你还不知道？要不是你对凌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老子还真想把凌一直托付给你的。”
　　“扯淡。以后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和凌去派出所扯个证得了，然后我从此玩蒸发，免得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不行！”他怒目圆睁，“那样……我就太他妈对不起你小子了！我说还是不要讨老婆算了……就咱们兄弟俩，不离不弃的……多好！”
　　我哈哈大笑：“我他妈倒是不希罕什么老婆！俺就和你这杂种过一辈子了！不过你却不行，你还有凌，你要好好照顾她！不然当年你怎么收拾我的，我他妈就怎么收拾你！”
　　老猫也笑：“就是！就是！所言极是！”
　　我们抱在一起大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先是抽泣，再者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一直哭到酒精完全挥发。
　　老猫呜呜地拍着我的肩膀：“你就跟着你哥吧！我带你上路，就一直带你走到底！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流着眼泪，拼命地点头，然后又拼命地摇头。

　　过了大约一周，一个中午，麻子给我挂了一个电话：“你到楼下去，我开车过来接你。去机场送送老猫。”
　　“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美国那边的学校放假早，开学也早。”

　　我和麻子赶到了机场。老猫的飞机还有半小时钟就起飞。远远地，我看到凌的父母和老猫的父母围着他们俩，不住地说着什么。

　　老猫的母亲首先看到了我：“哟，是狄昊。儿子，你跟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抓紧吧？”

　　老猫放下行李箱，拉着我走到一边。

　　“终于要走了。”我叹了一口气，“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去你妈的！给老子整点吉利的。”老猫给我一拳。
　　“去了之后常联系。我的邮箱地址你也知道，□□也可以用。”
　　“知道知道，别跟个娘们似的啰嗦个没完。”
　　“好了。保重！”我拥抱老猫。
　　“保重！”老猫所，“不去和凌道别？”
　　“不了。你代我向她问好。”

　　我远远地看着老猫，还有凌。老猫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但是凌却不住地回头，仿佛有什么放不下的。一瞬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中不断地说：你错了！你这个笨蛋！你太自以为是了！

　　幻听吧？一定是幻听。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呢？

　　………………

　　老猫的邮件大约每周两封。看得出来，他很忙。和我预料的一样，这个混蛋隐瞒了大部分他在美国的事情，每次都是草草的两句，无关痛痒。我知道他想一个人扛，等到混出了名堂，他才会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要强的家伙。

　　三个月后，老猫因多次违反多项校纪和学业成绩不合格，被他所在的大学的学院勒令退学。我也知道，他为他的梦想付出了第一个代价——除了申请篮球奖学金做一个体育特长生，你很难以一个自由球员的身份处理好大学里面的各种事情。老猫没有办法走这条路，留学的所有手续他的父母都给他办妥了的，打理好了学校的一切事务，他不能改变。我知道老猫肯定很辛苦。老猫的无路可走。他没有让他父母知道这个事情。麻子给了老猫一大笔钱，让他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好的房子住，让他继续奋斗。

　　再然后，就杳无音信了。不知道原因的。直到现在。

　　薛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炎哥和无用这两个乐天派早就呼呼大睡见周公去了。我对薛影说：“不好意思，耽误了你那么多的时间，来听我发牢骚。呵呵，我是不是有点婆婆妈妈的？”
　　“哪里？”薛影笑着说，“难得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这样细心，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很难以想象，你会为了你最好的朋友而失去你最爱的人。我一直都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今天知道这些事情，只是让我的感觉更强烈一点。我不敢对你的所作所为妄加评论，你选择老猫，你是对的，你选择了凌，你也不见得错了。你不需要回头的，因为你做得很好，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应该走到底。”
　　“薛影。”我郑重其事地说，“你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为你拿主意。我的个人意见是：你应该放手。都快一年了，你的周围出现了那么多的新朋友、出现了那么好的女生，不如怜取眼前人，你应该抓住机会。呵呵，不是人人都能遇到如你这么好的缘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应该拥有一段新的生活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惦记着凌。我害怕我会因为这个……”
　　“伤害到你的林妹妹？你能有这样的担心，说明你已经开始惦记着林尤菲，并且开始为她着想了。你还怕什么呢？”
　　我沉默。
　　“当然，我的话只是个人观点，具体要怎么办，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时间不早了，睡觉去吧，你就要开始艰苦的训练了。一定要努力啊！”
　　“薛影……”
　　“靠，老是叫我的名字，见外了。”
　　“好吧，姓薛的，多谢了！”
　　“好吧。不用谢，姓狄的。”

《兄妹》
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