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篮球场

　　高二刚开学有一个女生篮球联赛，参赛的清一色雌性。女生是很爱美的，据说打篮球会导致女生小腿变粗，所以很多美女都拒绝报名参赛。凌所在的班上实在是找不到人手了，为了班级荣誉，还有自身对篮球的喜爱（估计是受我和老猫的影响吧？呵呵，臭美一个）凌挺身而出。

　　凌这样一个漂亮女孩参加篮球比赛，自然成了全校轰动的新闻。无奈树大招风，流言在比赛之后一个接一个传了出来。有人说凌自称是校花，有人说凌是为了出风头才报名的。我哪里会不了解凌？这些话，纯属放屁！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女生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尤其是当这种嫉妒心萌发在一些人品低下的女生身上。

　　我多么希望凌也能像我一样把这些流言飞语当做耳边风，可是我不懂置身事外和当局者的感受相差有多么悬殊。

　　那天晚上我在租房里做作业，很晚了，大约11点凌打来电话。我很意外，我们尽管是好朋友，但是仅限于见面时相视一笑，还有周末在酒吧里聊聊天，或者她看我和老猫打打球。深夜和我打电话的女生，实在是没有几个。
　　我的心砰砰跳着，按下了接听键。
　　凌的声音很低沉，我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那还是记忆中那个大多数时候安安静静，心情好的时候偶尔走路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吗？还是那个轻轻微笑着的女孩子吗？
　　我的心很痛，我愿代她承受所有苦难，只求她快乐。我狂怒难抑：“你知道是谁散步的这些屁话么？告诉我，我要去收拾她！”
　　凌善良得让我不忍：“算了吧。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就算去找她也挽回不了什么。不过，谢谢你愿意帮我！”

　　如果说以前我对于凌只是好奇和欣赏，那么这个几近完美的女孩子现在向我展示出了她受伤的一面，她脆弱的一面。她是第一个让我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的女生。你说得知了她的脆弱，我还认为她是完美的么？我告诉你，是的！不管她坚强也好，脆弱也好，她在我的心里没有缺点，没有任何人有她好。我没有理由，但是我始终这样认为。

　　凌那晚跟我谈了很多。我们什么都说。我知道她的偶像是金城武，让她疯狂的男人。我说给你一个相当好的建议让你向众人表明你对金哥的一片情意。她问是什么。我说，你去买一件白色T恤，在上面用水彩笔写上“我爱金城武”五个大字，然后找个人多的地方点上汽油自焚。
　　凌听了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止也止不住。其实我很纳闷，没有这么好笑吧？几年之后再来回想，其实凌有笑的理由——那时的我，天真得可爱。

　　我还知道凌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在初中的时候，那个家伙高二，打篮球一级棒。就在一场学校组织的全校篮球赛中，年少无知的凌为那个男生深深的着迷。后来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不过，凌始终很忌讳在我面前提起这段事、这个人。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其实这是她的一个失误，太丢人了，就好比她看上一件衣服，乍一看很漂亮，就一心想要得到，等到穿上了才知道不合适。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凌的电话在那段时间的深夜不时地打过来。她和我几乎无话不谈。这样的谈话是致命的，原本我还以为当凌的神秘感在我面前逐渐消失之后，我会不那么想她。但是我了解凌越多，我才发现我越不了解她。因为，她有太多的面了。她的文字是一个调调，她的电话是一个调调，而她和我当面说话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调调。

　　对于一个单纯的少年来说，要想不为之着迷简直是天方夜谭。虽然现在我已经认为自己足够成熟，但是我依然为这个问题不时地小纠结一下。林爽就曾经嘲笑过我，说我表面上看的确可以称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了，脑子里面也有一些小算盘，但是经过深交才能发现，其实我还是像一张白纸一样简单，只是没有到时候，表现不出来。我不服气，反驳。林爽说妈的，这是在夸你呢，老子就想变成你那个样子怕都不行，我那就叫装孙子了。

　　凌是一个很爱学习很乖的女孩子，迫于高考的压力，不久她就辞去了酒吧的工作，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功课。我和她见面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了，就算是偶尔看到也只是如同普通朋友一般相互笑笑，说一声“嗨！”只是她不知道我看她的目光中包含了多少的东西。

　　思念像雨后的竹笋一样猛涨。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主动去找凌。我虚伪地想我是害怕影响她的学习，不愿意打扰她。但是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的懦弱。喜欢凌的男生很多，几乎可以组成一个班了，大多数都是暗恋，因为凌对于男生虽然不至于冷冰冰的，但是也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有那么几个鼓起勇气表白的，全都遭到拒绝。高中时代的我还跟着老猫出于修炼阶段，我仅有的那么一点自信也缘于篮球，所以我害怕了，我不敢把这样的感情流露出一点点。

　　时间不会和我一样磨磨蹭蹭的。我就在日复一日的幻想和憧憬中维持着凌的红颜知己这样一个尴尬的角色。
　　有一点我一直都感到很奇怪，就是一向粗枝大叶的老猫怎么会察觉到的？
　　有一天，老猫带着我出去喝酒。吃饱喝足之后，他冷不防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凌？”
　　我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家伙学会读心术了。我喜欢凌，我一直都藏在心里，没有给任何人讲过。
　　老猫嘿嘿笑着，等待我的回答。
　　我弱弱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噢，你没有否认。那就表明是事实了？”
　　我把脸一沉：“干嘛？拿我来寻开心了？”
　　老猫说：“凭我的直觉，你应该是认真的。和我不一样，小子，有前途啊。”
　　我不说话，看着这家伙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老猫点了一支烟：“想不想追她？”
　　我哭笑不得：“老猫，她是我追的上的么？就这种安心学习的乖孩子，不把我看白了才怪。”
　　“不怕！”老猫把胸膛拍得山响，“你哥自有锦囊妙计，保证手到擒来。”
　　我狐疑地打量他，确定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我说：“你倒是说说看啊？”
　　老猫：“不能说。这个事情我自有分寸，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实施。就一句话，听不听哥哥的？”
　　虽然老猫一向冲动荒唐，但是他是我大哥，他可以掌握很多事情，所以我相信他。可恨我相信了他。这小子叫我晚上下了自习把凌带到校外一个偏僻的地方去。我照做了，结果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有两个黑乎乎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藏在不远处。我有点紧张，但是随即发现其中一个人就是老猫。绝对错不了，拉屎都在一起的兄弟，只是看一眼隐约的身影也可以辨认出来，他还带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俩呆B就猛地跳出来了，老猫冲向我，另外一个冲向凌。很生动的拦路抢劫，凌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
　　我有点火。趁着和老猫扭打的掩护，我轻轻地对他说：“你他妈干什么呢？”
　　“笨蛋。”老猫说，“还不赶紧英雄救美？”
　　原来是这么个馊主意。我哭笑不得，也不好让老猫下不了台，就只能任他们摆布。
　　“你傻了？有你这么做护花使者的吗？还不快点反抗！”老猫急了，在我耳边低声地说，“真是没有悟性！”
　　我遵照他的吩咐，反抗。先一把推开老猫，然后揪住纠缠凌的那个小子猛地一用力。不料这小子太不结实，呼噜地一下就摔了个狗吃屎。老猫惊慌失措之下，把帽子也搞掉了，害怕被凌认出来，干脆把衣服往头上一扯罩住脑袋，一把推到我然后压在我的身上，双手用力卡住我的脖子。
　　“你象征性地挣扎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乎你，会不会自己跑掉！她不跑的话，你就把我撂倒，英雄救美好了。”
　　这时，始料未及的情况出现了。凌一改刚开始的惊慌失措，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静静地走过来一把撤掉了老猫的衣服：“是你？”
　　老猫停止用力，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是我。”
　　“为什么是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用你管。”
　　“你少来了。联合起来玩我？你们当我是傻子？无聊。”凌冷笑，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看得我心里一哆嗦。
　　老猫面不改色：“虽然我并不想对你解释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狄昊那种人，不会和他一起干你想象的那种无耻的事情。我今天只想针对狄昊，与你无关。”
　　“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抬起尖尖的下巴。
　　“我给你明说了吧。我喜欢你，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就开始了。而且我也告诉了狄昊。可是这个垃圾，枉我把他当做兄弟，明明知道我对你感情却还要来挖墙脚。今天收拾他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所做的事。他就一垃圾，我鄙视他。”老猫一气呵成，末了胸口还起伏不定，看起来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我心里不由得暗暗叫绝，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表演天赋如此之强悍，要是进军好莱坞估计最佳男主演早就收入囊中了。
　　凌的表情阴晴不定，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想你误会了。狄昊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想得太多了，你做事很冲动你知不知道？”
　　“我冲动？你现在否认，我当然可以认为你是为了袒护这垃圾而随便说的。我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让人骑在头上拉屎的角色，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亲口放弃，然后向我道歉。”
　　“是吗？你有什么资格让狄昊道歉？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我觉得他没有错。公平竞争，我不是属于你的，我想选择谁就选择谁，这你清楚。没有所谓的挖墙脚。”凌有点愤怒地说。
　　老猫一声冷笑：“话既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今天就当我向你表白，接受或者不接受，你现在说出来吧。不用替我着想，我受得了。另外，如果你拒绝我的话，我想知道原因和我输给了哪个人。”

《兄妹》
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