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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言
在浣衣局中,千爱做着最粗重的活儿,那些老宫女像是存心刁难她,并没有念及她是新生,反倒处处为难她,大声地呵斥她,辱骂她,稍有不顺意的,就鞭打她。什么朱妃,爱妃的,在这里,她只是个最下等的女奴。
白天,千爱要弯下腰砍一大堆柴伙,把很重的水桶扛在肩上,累得腰酸疼得都直不起来,下午,她还要到河边,去洗几百件的衣服,细嫩的手指被寒冷的水浸得都脱了皮。她干的活很累,吃得却是些残羹冷炙,到深夜才能把所有的活都做完,回到下人房里,几乎是昏倒在了床上,第二天,却又要被早早地唤起,这个时辰,甚至连太阳都还没出来。
千爱坐在河边,直愣愣地看着河水发呆,嘴角竟挂起了一抹莫须有的微笑,在那清澈的河水上倒映出一个别有韵味的涟漪。
“小的拜见朱妃娘娘——”
千爱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她,她一愣,转身,却看到那名叫涧清的男子,散着发,低着头,站在面前,发丝遮挡住了脸,顺着风,飞扬起来,卷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已经不是什么朱妃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奴,你不必对我如此恭维。”千爱又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娘娘……你觉得苦吗?”他突然问道。
“唉!”千爱轻叹了一口气,“有时我还在想,如果像你一样独居在枫叶林里的小木屋,每天只要弹弹琴,看看天上缓缓飘下的叶子,这样的生活倒也悠闲得自在,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累。”
“娘娘,既然你不能和我一样,那就应该学会怎样在这个俗世中立足,而不是整天只会做这些低下的活,并且对着空气唉声叹气。”沙哑的嗓音中竟然还夹杂了一丝愤怒。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千爱把目光收回到他的身上,似乎想透过那细长的发丝,看清楚他的脸孔。
“从娘娘在大殿里出言帮小的开始,小的就认为娘娘您不是一个甘于服输的人,即使是在这纷繁复杂的皇宫,您也会努力地生存下去,后来娘娘循着小的琴声,走入了枫叶林,我相信娘娘您的内心也是十分复杂的,否则断不会被如此悲诀的音乐所吸引,既然是这样,您就更不该,自暴自弃了,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千爱不禁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男子不但琴弹得好,连说话都掂的起一些份量,并且那非凡的洞察力简直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她不紧心生些许钦佩。
“你的话,我会考虑的。”千爱向他绽放了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我不会永远都呆在这个地方的。”
原以为涧清会再说些鼓励之类的话,不料,他只是浑身轻颤了一下,抿上了嘴巴。
“喂,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明妃娘娘还在等着你为她弹琴呢。”
远处传来了一个侍婢厉声的话语,涧清像是恍然醒悟了一般赶忙作了一下揖,“娘娘,小的就先走了。”
他背过身,走了几步,却又再次停下:“听说,浣衣局的主管——月夫人,是一个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的宫女。”
这次,他当真离开了,留下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却如一根琴上之衔颤抖而成的余音,久久地回荡在千爱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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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爱干活开始很卖力,也不叫苦,也不叫,只是默默地做完了手中的一切工作,有时,还会主动帮其她奴婢的忙,面对那些存心的刁难,她也只是报以微笑,不再计较,久而久之,那些老宫女觉得无趣了,也就停止了。这天,千爱干完了活,刚想回房休息,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站住。”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绚丽的丝质花袍,走了上来。
千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从这人的穿着举止来看,她一定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你就是朱儿?”女人挑了挑眉。
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唤她朱儿,没有一个“妃”字,时间长了,自己也就习惯了。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叫月夫人,你到我房里来一下。”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两人坐在了桌边,千爱心里堂皇不安,本来是想自己与这月夫人攀上关系,可没想到她却亲自找上自己,真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
月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直地盯着她,似是想把她看穿一样,千爱觉得浑身难受,坐如针毡。
“你为什么要刺杀皇后?”她终于开口了,却突如其来的是这句话。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千爱有些气恼地别过了头。
“在这皇宫大院,大多数人说有,就是有,大多数人说没有,就是没有。”月夫人眯起了眼睛,“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夫人,对于皇后的所作所为,你们就一点都不反抗吗?”
千爱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倒把月夫人弄得一怔,她微微一笑,眼底却隐藏着深刻的寒冷:“你就没想过我会把你今天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皇后娘娘。”
“我不怕。”
“哈哈哈……”月夫人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真不愧是蛛仙派来的女子,确实有那份骨气。”
“夫人,你……”千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对于皇后的言行,其实宫里的大多数人早已深恶痛绝了,可是……”月夫人握紧了双手,脸色紧绷,“她的爪牙遍布朝廷的各个角落,哪里都有她的眼线,原本我们是把希望寄托在颜域王子身上的,但天公不作美啊。”
“颜域。”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千爱不觉一震,心中咯噔咯噔地跳得直快,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轻呼一口气,理顺了心绪,缓缓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王子了吗?”
“也许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我们堂堂丁勿派的现任皇后竟然生不出孩子,不过即使其他女子被查出怀有身孕,她们也会第二天莫名地带着腹中的胎儿死去,颜域和他姐姐应该得于当时他们的母亲是皇后,倍加防范,才幸免于难的。”
说到这,月夫人微皱了一下眉,“如果淑娘娘的孩子没有死的话,就好了。”
“那孩子也是胎死腹中的吧?”
“你说错了,淑娘娘是比皇后先怀的孕,但她被人偷偷地接出了宫,不过,在生下孩子后,她还是被糟了毒手,那孩子听说也被扔到河里,淹死了,只是没找到尸体,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听人说,孩子长得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
月夫人原本有些哀伤的脸上,竟又忽然逸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自我安慰:“听看到过孩子的人说,那孩子又白又嫩的,跟颜域王子小时候黝黑的肤色,是天差地别的,他还天生有一头微卷的头发,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白粉粉的小脸上,那两个红红的小酒窝,让人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放下来,说实在的,他的年龄只比颜域王子大三天。”
伴随着惊讶与疑问,千爱心里不停地嘀咕道:也就是说,如果老天帮忙,让那孩子幸免于难的话,他,才是丁勿王位的真正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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