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彀

作者:走散在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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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风建宁跨着大马追来之时,为首猎杀的将军已经断了一条胳膊。
      现场满目疮痍,她无视猎鹰的痛苦,不发一言似乎他的生死带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踏过满地的尸首风建宁停在了其中一具尸体前,她喃喃而语:“南军?”
      她皱眉思考:东国的城都竟被南军破城而入?她万万没想到南国国丧期间,吴梦雪竟敢入敌国背水一战,这次她失算了。
      “没错,我的这条手臂也是南国那贱货所为。”
      伴着月光,猎鹰那满脸是血的五官在月光的照射下无比狰狞,愰然间她呕吐了。她当初怎么会于这种人一夜风流?果真是酒醉迷人眼,饥不择食。
      猎鹰永远记得吴梦雪在卸了他手臂留下的一句话:欺人妻,该死,辱弟,畜牲。她为王逸愤不平。吴梦雪未取他命,他觉得让他这样死太便宜了。
      “你怎么了宁儿?”
      风建宁猛的推开了猎鹰的安抚,厌恶道:“别碰我。”
      猎鹰驻步不前,看着眼前的爱人他心疼不已,风建宁又是一言让他久久不能动弹:“那孩子你要是要便去府中带走吧。”
      风建宁骑上大马往回赶,到了公主府下人们正在清理着满院尸体,屋内血腥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栏杆狂吐,此时她还并不知道,在王逸出征的那一天,一颗种子已经在她的体内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猎鹰也算是听明白了,她连孩子都不要了,说明根本无意与自已在一起,哪怕就是王逸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也是没这个机会的。
      天蒙蒙大亮,得到南国军队的鼎力相助,逃难的一行人准时在辰时到达约定点,3万影卫一排排站立如同一棵松,不惧寒风巍然立在这天地之间。马车轮声止,前方传来浩荡的跪拜声:“恭迎长孙殿下归国。”
      声落,轿内无声回应,与此同时卜海斌从马车中走了下来,苏旻苏瑶双双下了马车来到卜海斌的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孩办事不利,未能护主周全,请爹赐罪。”
      这时,2股强劲有力的铁蹄声从东西二侧传来,卜海斌闭目微笑着享受的听着这动人心弦的战马声,东边军队顶着太阳的升起率先达到了地点,西边的军队在见得有援军时连忙下令掉转马头,计划有变的顺着老路再次踏上了归途。
      现场一片安宁,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乎什么都发生了,只有卜海斌心里知道这一战他未动一兵一卒就让王靖英的部下带着铁骑怎么气势汹汹的来就怎么狼狈不堪的归。
      “都起来吧。受点挫折对他的性子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有些事他自已得到答案可以更好的维护龙颜。”
      苏家兄妹起身,苏瑶对着三万影卫打了个手势大喝:“弟兄们辛苦了,殿下已安全归来,都起来吧。”黑压压的一片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发出的声音也只是起立的一瞬间。
      卜海斌来到战马前笑着迎接马上的将军,中年将领英挺的脸上布满了刚毅果断。
      “田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男子与卜海斌一样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下了马,恭敬的回道:“卜将军客气了,我那表外甥现在可还安好?”
      “长孙殿下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怕是没个周把还不能亲自去拜访田老将军了。”
      田广天惊色浮面,要知道当自已的老爹田建风知道自已的大外甥王靖荣还留有一子于世时,他那个开心,那笑声可以说是响彻整个将军府的,当天下令释放所有犯错的家仆并统统加了赏钱。那更是给了田家世代看到了希望,更是给了自已那苦命的姑妈留有一线生机。
      “卜将军可否让我先见一面那素未谋面的表外甥?我回去也好给我爹个答复。”
      田广天身为嫡长子虽然已袭承将位为新一任的北国东骑将军位列二品,除了自身的能力外少不了姑姑田凤英的功劳。
      “当然可以。”
      田广天跟着卜海斌的步伐来到了马车边,吴梦雪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刚达到马车旁王子研连忙从车尾钻出,挡在了田广天的面前道:“表舅父。”
      “嗯?研儿怎么也在这里?”
      王子研撅着小嘴,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他是我哥哥,他在东国受了很多苦,表舅父回去可要让舅爷好好治卜将军的罪,就治他知情不报。”
      卜海斌一笑而过,倒是田广天说道:“研儿休要胡闹,卜将军他这是在为大局考虑,研儿日后可不能对卜将军出言不敬。”
      王子研气的一跺脚嗯了一声,而这时卜海斌已经掀开了车帘,里面的一幕,王逸正气息平稳的躺在吴梦雪的大腿上睡的正香,田广天的角度并看不见表外甥的脸,只能看到修长的身形。
      “卜某一直听说南国公主智勇双全、战场之上更是骁勇善战,今日得以相见,实乃老夫三生有幸。”
      “卜将军廖赞了,我只是一介女子,岂敢狂妄到与将军比拟?”
      卜海斌惊了,眼前的女子面容没有表情,那双如同狐狸般漂亮的眸子藏着的是毫不畏惧,让人看不出半点感情,这一刻他语气由衷的佩服:“公主今日出手相救殿下脱困,此恩德卜某永记于心,如若公主不闲可否莅临寒舍,待殿下伤好后,定让殿下当面致谢救命之恩。”
      “将军言过了,我与他之间可不是一句致谢可划清的。现在我将他交付于将军了,还请好生辅佐让他尽快的在北国站稳根基,这才是重中之重。”
      卜海斌心头为之一颤,此女子说话不拖泥带水的同时,目标明确。他不禁自省,如若王逸有她一半的思想,他又如何能受到伤害。
      “那是自然,卜某始终坚守初心。若有变其心当诛。”卜海斌此话一出,在旁的人皆惊,为何他会对他国公主表此心,完全是吴梦雪已经露了底牌给他:你家主子必定为我所用。
      在外人眼里卜海斌完全没必要对南国公主这般腑首称臣,毕竟北国的实力可谓是四国之首。但卜海斌曾私下调查过王逸的一切,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北国之后,他也相信,王逸经过此次事件,性格定会大变,后宫之事谁定都难说。
      一番脱胎换骨的历程卜海斌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历过,所以他的眼光总是会比常人看的更加远一些。
      “如此甚好。”
      吴梦雪不客气回话的同时已经做着离去的准备。王逸感受着脑袋被人放了下来,他此刻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就像他在现代做手术一样,麻药刚过在后几个小时里只能清楚的听着四周的动静,他现在连抬手甚至想要开口都做不到了,耳边只听见她留下一句:安心养伤,我在南国等你。
      他的眼角滑下2行泪,此恩如何相还?
      南国军队在吴梦雪的命令下全部排成队形朝着南面方向离去,影卫及军队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整装待发的等候着,其中苏旻下令一组人抬起了马车,迅速的给马车换上了安车蒲轮,这样大大减少了路上的颠簸。在南国公主离开后王子研再次入了马车内,她缓缓的坐在了吴梦雪方才的位置,上面余温未尽。她本想学吴梦雪那样最后她还是选择躺在了他的旁边,静静的看着。
      马车行驶的极缓后面跟着浩荡的几万人马,在达到北国首都时卜田二人兵分2路,王逸暂时先跟着卜海斌去将军府疗伤。
      田建风寅时就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等着了,外面静的可怕,守候的下人纷纷立于门外不敢上前,漆黑的夜他一直等到巳时,等到太阳升起、等到光芒照射大地、等到他的长子田广天归府、却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爹,这天寒地冻的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啊!”
      田建风连从太师椅上起身,田广天赶紧上前搀扶住,毕竟在古代一个70岁的老人还能有这样硬朗的身体已经很不错了。
      “儿啊,那孩子呢?怎么只有你们父子回来了?”
      田广天撤退了下人只留下全程不发一言,一脸严肃的儿子田兆龙,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扶着父亲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他开心的对着父亲说着自已看到的:“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表弟,爹您就放宽心吧!”
      突然间,田建风竟满脸老泪的哭了起来,哭的泣不成声,田广天连忙上前安慰:“爹,您这样让儿子心里难受啊!”
      接应之前田广天和卜海斌商议让王逸先来拜见大舅爷的,世事难料他受了剑伤,所以卜海斌直接先带回府养伤,待伤好了再来,毕竟老人家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而他伤的并不是轻伤。
      田建风回想当初东北一战,若不是自已没能护住外甥王靖荣,又岂会让妹妹承受丧子之痛,又岂会让妹妹身后无人可靠。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他坚定的说:“儿啊,我要去见那苦命的孩子,爹对不起阿荣,对不起你姑母的重托。你现在就带我去护国将军府。”
      无论田广天如何劝阻田建风执意现在就去,无奈之下出了口误:“爹,表外甥受了重伤不便相见啊,不是儿不让你去,实在是不能去啊!”
      田建风一口老气差点咽在喉咙没上来,武将果然都是直肠子,好在田广天及时扶住,连顺胸口老者才一口气缓了上来,田广天一边继续替父亲顺着气,一边说着当前形势:“表外甥交给卜将军照料,您老就把心的放在肚子里吧,今早上在接应的时候八王爷的军队也去了,好在卜将军早有准备,我们人多势众他们也只有自行退之,所以当下之急,爹您要进宫一趟确保姑母的安全,后日我就让阿龙去接研儿,你们一起进宫一趟。”
      这是他与卜海斌的计划,这虎穴总是要有人入的,目前除了王子研有着无召可入的免死金牌,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有召才能入宫,而他们二人约定的日期也很明确,如若三日未见人出宫,八王爷父子定会挺而走险发起夺位之变,毕竟父子二人截杀那夜也是亲眼见得原太子遗兵的实力,太子王子聪必然会发起最后一驳弑祖父强上位。
      对于卜海斌的猜测田广天无半句反驳,八王爷那份通敌叛国的书信他已阅,父子二人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到连盟友都杀,残害手足,弑父夺位也是常理之中。甚至连查到信息的二皇子王靖德都不放过,九皇子王靖华或许也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已帮错了人。
      如若王子研是个男儿身,也许活不到周半,如果王子明不是在母亲以死相逼下甘愿放弃查找父亲的死因,想必也活不到去做和亲王爷,这也是王靖荣的高明之处,说什么也不愿让卜海斌接襁褓中的王逸回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留在敌国至少能安全的长大。
      虽然他在临死前交于书信一封于卜海斌以证此子是太子留世遗脉。但王靖荣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一件事:他的儿子并不是普通人,躯壳内的灵魂暂时被孤魂闯入占据,真正的魂魄在16岁才得已归体。这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最致命莫过于她是一个做了16年的女孩穿来的,优柔寡断心软更是硬伤。
      如果说聪颖是天生的,那么善良便是一种选择,选择是生而为人最头疼的一件事。不论你选择是对是错都会有相应的筹码。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此话一点也不假,风氏兄妹在决心诛杀王逸的同时,碍于老王府有王长风在还没开始动,前一天得到书信的时候王长风拟下指将在各地做官的王氏一族全部定以谋反罪名,如若王逸不是风建忠老表,他还真能下令诛九族。
      天降横祸令还躺在被窝里的王氏一族就这么莫名其秒的抓进了大牢,全程戴着手铐脚镣锁押着回京。甚至连孩童都未能幸免的戴上了手铐。包括李炳辉一家三口都在内。其中连西国的公主田家宁也难逃一难。全城百姓都以为不过三日王氏一族上下几百人就要当街问斩,结果也只是暂时关押。
      若认为风家兄妹这次发了善心那可就真大错特错了,暂时保住王府命的,还是王逸现在这尴尬的身份。
      他只要活着一天,风建忠就不敢动王氏一族。他现在已经从风建宁的口中得知,王逸并不是王长风的亲生子,而是北国太子遗留在东国的孩子,那么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他就是北国的皇长孙,名正实捶的事,不出意外他将是北国下一任主载者,风建忠自是晓得其中的厉害,这些人杀不得,必要时刻还能与他做个交易。
      王逸这三天睡的并不安稳,高烧退了起,起了退,身体的折腾远不如卜海斌等人的渡日如年,今天王子研就要为首进宫,这一去如果夺位之变有一点差错,那他们必然成为刀口鱼肉,然而在王子研起程和表哥田广天去接应舅爷的时候,府内侍女匆忙跑来报着喜:长孙殿下醒了。
      众人喜悦之色浮于面,他要是一直不醒,这一战还真没个胜算,他醒了那就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太子他们动了。
      王逸的面色不如那夜,从苍白变成了惨白,往日粉润的红唇如同一张白纸,他这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了。众人慌乱的踏入,脚步变轻步伐变慢,仿佛在靠近稀世珍宝,生怕惊跑了他。
      入内,那人正襟危坐于床榻中央2腿大开,在穿衣袖的时候因幅度过大带的他眉头皱起。
      王子研见状连连上前想要帮忙。屋内响起了声音,虽虚弱却一字不断:“北国太子与你父是何关系?”
      王子研一顿,眼前之人面容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她有些茫然的回道:“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那么,你我便是亲堂兄妹。”
      他的一句话划清男女关系的界限,王子研不再言语,内心如同刀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捉弄。她叹了口气,大眼睛溢满了泪水,王逸心里明了,原来客栈那日的话她并不是无意而出,而是有意试探,原来她早就知道此具身体荒唐的身世了,只是她自已不愿意承认罢了,王逸理解她的心存幻想,那怕这具身体与她不是血缘至亲亦不可能。她那透红的眸子令王逸不动身色的从她面上收回了目光,重重的呼了口气,此时卜海斌上前跪了下来:“护国将军卜海斌保驾不周,令龙体受损,特来领罪,请长孙殿下责罚。”
      “我是前太子的儿子。”
      “是。”
      “如此,你们都要听我的。”
      “卜氏一族誓死追随长孙殿下,臣与田将军一族将带领百万将士随时待命,力挺殿下位列九五,殿下必将受东国千万子民的爱戴,三公九卿的朝拜。这是不争的事实,无人可改变,无人可替代。”
      王逸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下方一干人等,目光停滞在苏瑶的面上,这时田兆龙也上前跪下,自报家名:“车骑将军之嫡长子田兆龙参加长孙殿下。”
      虽然王逸无太子之名,但正如卜海斌所说,这是不争的事实,称号也只差一个形势而已。一直沉默的王子研开口了:“他是我们表舅父的儿子,是我们的表哥。”
      刹时间王逸掌心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表哥表姐让他想起了很多痛心疾首之事,可现在他必须把心里的愤怒隐藏,他说:“你们都下去吧,除了卜将军留下。”
      空荡的卧室只剩下他二人,王逸尽全力直起身体来到了卜海斌的面前扶起了眼前之人。
      “如果我没猜错,卜将军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王逸一个踉跄被卜海斌上前扶个正着,在王逸的示意下二人坐落于桌前,这时侍女也奉上了一碗粥,王逸出口拒绝对方喂食,卜海斌手一摆在侍女退下的那一刻,他舀勺子为热粥散热,一边说:“不知殿下可愿听臣说一个故事。”
      王逸接过卜海斌推来的温粥,小吃了口道:“愿闻其详。”
      “五十年前一浪子本生于富甲之家,从小锦衣玉食,束发之年中道家落至街头,家破人亡带2子有上顿无下餐,遇仇家遭断腿雪上加霜,前途迷茫,生死堪忧。幸得太子知遇之恩,治腿伤得将名,2子才得已存活于世,此恩若世代不铭记,枉生为人。”
      卜海斌语落,王逸的粥已下了大半,他听的很认真,他说的激昂,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还不信任自已,他亦知道眼前的老者也许是目前为止唯一信的过的人了。
      “苏家兄妹是你的孩子?”
      “不错,苏旻是我儿,苏瑶是我外甥女。”
      “何故不姓卜?”
      “他们的存在完全是因为殿下您的存在,我卜某是无后之人。”
      王逸这下听明白了,无后之人,谁又会去防着一个无后之人呢?这不正是养精蓄税避人耳目的好机会?
      “我一直视殿下比自已亲生子还要重。”卜海斌说着将手中一封牛皮书信递到了他的面前,王逸接过一看,诧异不已。
      “这是?”
      “是太子留下的亲笔信,证言您的存在,卜某三生修福有机会抱着孙殿下在落笔处印上了脚印。”
      信中的内容王逸认真的看着:
      “荣此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君王及苍生,唯独对不起的是年迈的双亲和尚在襁褓的幼儿。儿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未请双亲而娶,身患重疾客死他乡,遗世一子单名逸,不孝子不求有朝一日真相明世,只求吾儿回国能顺利认祖归宗,得善待回报万民保国万年安定,替父完成使命开拓疆土,开创盛世之北,为万民造福守祖宗基业,若有来生定当归还父母之恩、父母寄望。不孝子王靖荣,不孝孙王逸。”
      二十年前那一幕似在眼前上映,卜海斌一双鹰眼不觉间红了,他苦口婆心的劝着王靖荣,如若小殿下不归北,不继承大统,太后晚年凄惨,小殿下亦活的不会安逸,最终王靖荣松了口与其相约二十年后接子回国认祖归宗,拿回属于自已的东西。
      而后卜海斌又将从王长风那里取来的书信递给了王逸,他说:“这是孙殿下养父为您夷平障碍的重要物件,为太子这些年失踪的真相昭告天下。”
      在想到王长风的时候,王逸眼里浮起的泪水顺着长而弯的睫毛滑落,与那书信融为一体。
      “亲叔叔通敌叛国与我的爹害死了亲生父亲,这让人如何接受,我,我..........”
      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止不住的掉落,卜海斌心里不是个滋味,但这些事总是要与他说的,前因后果他得明明白白的清楚。
      “臣还记得,孙殿下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极了,老某往往想起孙殿下小时的模样都恨不能立马去接您回来,可,可是臣不能啊,臣与太子有约臣不能啊!”
      二人相望,如果能早些接他回北那还会发生这些事,卜海斌红了眼睛满眼慈爱,这孩子小的时候是他抱着的,他清晰的记得对着奄奄一息的王靖荣说:单从此子眉眼可知日后定可成为中流砥柱,替父开创太平盛世。
      王靖荣放下笔看着卜海斌取起印泥卡在了孩子的脚下,重重的印在了书信‘不孝孙王逸’之上,整个过程婴儿不哭不闹甚至还对着卜海斌笑,那时的卜海斌亦不过二十五六,这孩子他比对自已的孩子还要喜爱、重视。
      “孙殿下,您不必对王长风之死耿耿于怀,您不欠他的,反而他欠您的太多了。”
      这里卜海斌未多言,王长风对王逸所做所为卜海斌一清二楚,王逸心里也是有数的,从他来到这个时空所发生的种种,他一直活于王长风的压制之中,从什么时候王长风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的,那也是从他废帝的时候慢慢转变..........那时候他在反求诸已,一直听话,忍让,听父命!
      信息量有点大,大到王逸快要承受不住了,突然想起风建宁在耳边说的话:‘王羿非你亲生子,别挣扎了,你安心的去吧!’
      一剑卡在身体里,他为何不劝了,为何不说话了,他说不出话了,那个孩子是他宁愿放弃所有,放弃所爱,放弃仇恨甘愿继续做一个傀儡,苟活于世最后的希望,然而在那一刻他的心彻底沉入谷地,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剧烈的跳动,他感受着鼓膜静听那渐渐快速的心跳,脑子也中不停的充血。
      “卜将军,这些您收好,您先去安排其他事吧,我,我需要静一静。”
      王逸脸色惨白,卜海斌手握着书信一时间定不下去留,他不放心。
      “我没事的,您且宽心,我亦不甘心如此死去。”
      卜海斌听到他说不甘心,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代帝王就要不甘心才能有竞争,才能不安于现状,只要他不是自杀,不自暴自弃,卜海斌就什么都不怕。那么,他就有希望,他的坚持、信仰就是对的、是光明的。
      在卜海斌前脚刚出,王逸紧紧的捂着伤口,疼的咬牙额间汗水快速下落,那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好恨那个女人。
      “赵燕,风建宁。”
      不论什么情一但有了权衡利弊的想法掺杂其中,那么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出局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王逸与风建宁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这种关系,一但弊大于利这段感情必然是分崩离析的,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是那个孩子,这也是压迫着王逸担起责任承担后果的重要因素,维系二人关系的纽带从甜蜜的亲子转变成了他的耻辱,这得多让人寒心?然而这段本就无爱的感情自然也到了头,剩下的将是旧事重提,往事涌上头,被强制压入心底的恨如海浪一般从心直冲脑门,仿佛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笑颜如画的说道:你说过会重许我一个火树银花的,我等着你哦。
      发颤的手指慢慢伸向前方,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那一抹幻影如同泡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王逸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怒急了。有朝一日,他定要明明白白的和风家兄妹好好清算这笔帐。细长的手指从笔直慢慢握成了拳,紧到骨节发白,倾刻间拳头迅速下落砸翻了粥碗,落地间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惊的侍女纷纷入内,王逸似虾一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侍女吓的连连传医。
      王子研继续按着原先计划带着表哥田兆龙和舅爷田建风一起入了宫,马车一路无阻到了太和门却遭御前侍卫拦了下来,传来的是太子口令:“皇上皇后年事已高需要静养,这段时间暂不见任何人。”
      其实,皇上已经被困养心殿,太后亦被囚于养心殿西侧慈宁宫。
      王子研想上前理论被田建风扯住了身体,他耐心的告诉后辈:“静观其变,忌莽撞。”
      三人被太子手下请到了交泰殿等候,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逼,没错,他们是被逼着进去的。
      “凤英被请进了慈宁宫,想必他们是要动手了。”
      慈宁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而田凤英从皇后的坤宁宫移驾慈宁宫,说明太子登基还是需要田凤英帮助的,这个时候田凤英并不知道王逸的存在,而且皇后已经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了,皇后与王世坤更是已有三月未见只知道坤帝快不行了。这对王逸上位来说是很不利的,一旦发生夺位之变田凤英这一票最为关键。
      南国国丧27天即将迎来结束,新皇的登基大典亦在新皇守孝期间,礼部太常官员已经着手准备,包括选吉日。面对东国的挑衅被迫应战,面对国丧期间政治的不稳,面对王逸命悬一线吴梦雪决定出兵千里相救,这一个个坎他们兄妹都安全的跨了过去,待登基礼成,南国政权也就算是基本稳定了,吴世天的皇位是真正的坐稳了。
      只是吴梦雪在想到王逸的时候,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伴着夜色她记得他的双眸里全是悲痛,他强忍着最后的倔强立于马车之上,全程他都望着自已,没有言语甚有音,现在他怎么样了?吴梦雪好像去看一看,可现在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她出现了,她的动作很拘束,穿着朴素。
      “我说过,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已的。”
      “我想知道他的消息。”
      “我与你说过的,他回家了,没事了,他现在很安全。”
      “我不相信风建宁会放了他。”
      凌玉一言,吴梦雪也很无奈啊,回想到当初一侠客带着她夜闯公主府,在听明来意后她撤退了精兵强将,耐心的听着她诉说着计谋,而带他来的江湖人士在将她安全送到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只有吴梦雪自已心里清楚,凌玉这个名字她早就从王逸那里知道了,连她的底细自已都知道。
      吴梦雪玩意大起,起身将其抵在了柱子上,抬起了她的下巴,轻言细语的说着:“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他死。”
      否则又岂会冒着丢国丢命的风险千里迢迢的前去营救?
      凌玉一脸娇羞,吞吐间硬着头皮道:“那你没和他说,说我的事吧?”
      “什么事?”
      她在明知故问的同时更是玩心大起,凌玉慌张了,她记得当初自已与吴梦雪说明自我计划的时候,吴梦雪只给她丢下四字:‘愚蠢,无救。’
      凌玉经过和吴梦雪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更多的从她口中了解了王逸这个人,也初步的了解了吴梦雪这个人,她自觉与她不可相比。现在更是为来时的想法越发的感到自卑与自愧不如,所以她现在很怕吴梦雪会把自已愚蠢的行为告知于他。虽然这个想法在萌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吴梦雪直接否决了,可却怎么也抹不掉她想要让以命换他赢的固执。
      片刻吴梦雪的手脱离了她的下巴,转身恍然大悟的回:“啊,我想起来了,是凌玉小姐要以身诱惑敌军主帅,而后趁其沦陷您美妙身体的时刻,毙其命之策略吗?”
      “你,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
      “是你非要我说的啊!”
      其实我并不想说,只是忍不住就是想逗逗你。这是吴梦雪内心真实独白!
      “我.我....”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四下无人只有二人,吴梦雪说的如此露骨,倒令凌玉急的直跺脚,恨不能为当初弱智的行为找个地缝钻下去,那娇羞难当的小模样,吴梦雪瞬间心情大好。
      “如果王逸不愿意纳你为妃,那你做我的女人也未尝不可。”
      吴梦雪这玩笑开的有点过火了,凌玉的表情可谓是惊掉了下巴,吴梦雪单后于背跨步出了大殿,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以你的智商我真怕你出了殿门就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凌玉一青楼花魁,她起初是喜欢王逸的,这里面更多是想在乱世里找一个依靠,一个女人最基本的需求是可以活着。而王逸在众多富甲及权贵公子哥中是最合适的一个,无论脾气、人品、为人处事在凌玉这里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她主动献身、主动出击猎杀他。
      结果对她来说是仁慈的,她在他的身上赌赢了,就算他没要她的身子前,她亦得到了可在京城安身立命的第一套房,而后献了身,她又从他身上得到了大量银钱,这些身外之物足以让她安稳的过完这一生了,可是经过那一夜交欢,她发现自已竟无可救药的更加的想要他了,尤其是漫漫黑夜来临之迹。
      皇榜昭告天下,护国将军将带领十万精兵讨伐南国,她慌了去找他,得知他此行胜算极低,她求苏旻,苏旻给自已指了条明路,千里寻南国公主。可当她来到吴梦雪的身边,她才发现王逸并不是最懂自已的人,恰恰相反,吴梦雪才是最懂自已的人。
      吴梦雪懂她内心的无助、内心的妥协以及想要的。她想要的并不似男人要为家族翻案,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席之地,她和吴梦雪终究是不能做比较的。
      一个从小习武有高师指导,打小心高气傲,不安于现状,勇于竞争,力达优秀。一个家落的富家小姐,自幼父母双亡变卖为妓,青楼是一个布满人间肮脏之地,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滚爬到卖艺不卖身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以现代话来说,她找王逸除了立存与世,也可以说是找一张长期饭票,对于这点,吴梦雪不但不看不起她反而很同情她遭遇,封建王朝这样的女孩子数不尽数,女性是男性的掌中物,女性的命运更是不由已,男尊女卑是正常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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