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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哟,这不是手冢大律师吗?”手冢意外地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讽刺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橘发男子站在眼前,他的样子很熟,名字也就在嘴角,可那一秒手冢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哎呀,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对方知道手冢并没有立马想起他,更为嚣张地挑衅着。不过这样的语气却使手冢忆起了眼前这个橘发男子,这个人是手冢大学法律系的同学,他们已经有5年没有见过面了,岁月总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改变。他叫山下藤树,和手冢一样是当时法律系的名人,两人在毕业之前有过一次模拟的当堂辩论,这是两人在大学4年中惟一一次交锋。手冢赢得没有一点悬念,山下输了后就扬言要报这一剑之仇,手冢便一直等着,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忘了有人要找他报仇的事,没想到他的报仇就是5年后在这个拥挤的小巷用武力解决一切。手冢不喜欢武力,但他知道武力确实是必要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必要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没必要的伤亡,而某些人也打着正义的旗号大张旗鼓地实行武力侵略,世界真是可笑到可怕。手冢对此无奈,不过他此时想得更多的是命运的齿轮还真是弄人啊!
“刚才手冢律师的身手还真是利落啊!”对方装作兴奋地鼓了鼓掌,眼睛中充满的却是深深的仇恨,手冢明白山下变成这样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如果,如果山下能够从失败中站起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不足,他今天也可以成为一个好律师。可他毕竟没有,他只是走上了沦为别人打手的角色。“手冢律师怎么一跟我站在一起就发呆啊?!”对方这句话不是所谓的关心,而是偷袭得手后的喜悦:山下刚才乘手冢第二次发呆的时候冲了上来狠狠地给了手冢肚子一拳。手冢吃痛地捂着肚子,刚才那种反胃的感觉一下子又排山倒海地翻滚而至,他费劲地才直起了自己的身子,抹掉了嘴角边溢出的鲜血,而此时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这明显是体力不支的表现。“手冢律师怎么这么脆弱啊,我轻轻抚摸了一下你的伤处,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啊?”山下继续冷笑着,心里被报复的喜悦充得满满的。手冢冰冷地看着山下,他明白受过教育的一些人还没有那些地痞流氓小混混懂得道理,那些徒有知识而不懂道德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啊呀,手冢律师的眼神好锐利啊,这么充满杀气的眼睛,我看得好怕怕啊!”山下摆出一种恶心的嘴脸,如小姑娘般对手冢“撒娇”着。手冢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山下装作羞涩的样子,时不时对手冢抛媚眼,自以为自己有魅力把这个男人迷倒,可他不知道,如果手冢真的倒了不是被他迷的,而是实在是受不了了。“你够了吧?”手冢低沉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了山下那。“够?怎么能够呢?”他摆摆手皱着眉头反问。“手冢律师对我的恩情我该怎么报答才行呢?还真是伤脑筋啊!”手冢听了这话立马做了决定:不管怎样,都不对眼前这个人手下留情。
手冢三步作两步地走到山下跟前,迅猛的拳头密密麻麻地朝山下的身上去,山下一次次漂亮地躲过手冢的攻击。不知僵持了多久,手冢的体力实在是不支,但还是勉强出拳再次打向山下,山下抓住漏洞,直接握住了手冢的拳。“这点水平还想赢我?”山下此时笑得轻蔑无比,他狠狠地捏着手冢的左臂,发泄他报复的欲望。手冢的左臂本来就有伤,给他这么一弄之后,左臂原本早已消失的痛觉就清晰地浮现了。手冢的意识模糊了起来,他甚至有这样一种错觉:他跪在网球场地上,他输了,因为左手的伤。而那一句自己泪流满面喊出来的“不”声音也清晰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很奇怪,记忆的闸门总在那个不经意的瞬间打开,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手冢的身体随着记忆的碎片一点点落下,他累了,他很想睡一觉,他不想在路边睡,可是,没有其它地方了……
“手冢律师还有这一天啊!”山下的脚死命地压在手冢的背上,顺带着又加重了些力道。手冢难受地咳出几口血,“当时你是多么风光啊!”山下的眼睛渐渐燃起熊熊火焰,即使手冢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感到那种恨意的深,一种被恨狠狠占据有摧毁一切力量的火焰。“你赢得简直没有一点悬念,所有的掌声、鲜花都给了你,甚至我一直喜欢的女生也是你最坚定的崇拜者。可是,你明白我们的辛苦吗?我们也不是没有才能,你凭什么可以一直压着我们!你的对手当时准备了那么久,只为那时可以展现自己,战胜你。然而你只是无情地剥夺了他的权力,将他的自尊心一点点粉碎,他原以为自己有机会,可是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战胜你,无法赢得所有人的瞩目。我恨你!手冢国光,我的一生就被你毁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手冢听了也不免震惊,他没想到自己一次胜利竟然让山下有了如此之久如此之深的恨意。手冢在想,也许,自己那次不那么干脆地打败山下,山下确实可能变成一位律师,说不定还可以做的很出色,可是这样又怎样呢?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赢,他输了之后还不是一样以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失败,那他只可能重复现在的道路。手冢想说,为什么没想过重新开始,在法庭上打败自己?为什么没想过站起来,只要站起来还是有希望。但他没说,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因为,此时,他也站不起。他一点抵抗不了那沉重的眼皮,只能任由它将眼前的所有光遮避。他,也没有办法。
山下发狂地笑了起来,他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不用怀疑,当一个人所有的感情都被恨意所支配时,他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时间的厌恶以及生命的厌倦。
他用力地朝手冢的肚子踢去,手冢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这一切在山下看来却又显得极不真实,这个大律师的一生真的要在他的手中终结了!山下觉得好像还有些不舍,是的,当你真正做到某事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有些失落。但山下也不想再想下去了,因为他还没让死神夺走这个人的生命。山下知道自己要快些了,免得很有可能被过往的行人看到。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在即将落下的瞬间却听到了一个声音,而自己的手也硬被抓在了半空。“咦?你这是要杀人?”对方用温和的声音疑惑地问,山下这才体会到心想事成的含义,他使劲晃动膀子,想脱离那人的手掌,没料对方用另一只手就把他的刀夺过来,在山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将它扔到很远的地方,同时放下了山下的手腕。“呐,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扔了吧!”“你……”山下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纤细的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力气,而那人舒展的眉头,上扬的嘴角无不显示他轻松的状态,仿佛自己刚才面对的不是一个拿刀的危险人物,而是现身于一场有趣的话剧。“找死!”山下对于这点发现十分恼火,还没有人能这么小瞧他,手冢也不曾这样对他。山下出脚很快,几乎在话音落下之前的一刻,但那个瘦弱的家伙竟然轻盈地躲开了!躲开后还轻轻弹掉了裤子边上的灰尘,山下的火被他越点越大,他才不想自己的计划被这个眼前高中生模样的人破坏,那人好笑地看着山下的表情,“别那么大火嘛!你还是睡一会养养神吧!”向空气中撒了点什么,然后,山下觉得很困,倒下了。
“手冢,手冢……”
十四.
隐约中,手冢听到一个温柔但又坚定的声音在呼喊自己。他带些吃力地撑起沉重的眼皮,立马就感受到初阳的柔光与温暖,他扭过头,看到了睡着的不二。此时不二的眼睛再也不象原来那样弯着,带着微笑的样子,相反,眉头紧紧地锁着,长长的睫毛有些紧张地将眼睛挡住,样子十分憔悴。而他的右手死命地抓着椅子的边缘,好像陷入了某种无法摆脱的噩梦一样。手冢想,这点,他和不二也许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被噩梦困扰的人。
手冢费力地站起身,想喝点水,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昏了多久,但咽喉处仿佛给火烧了一把,难受得要命,他需要水,他想自己找水。
但手冢丝毫都没想过,他站起来也需要这么大的声响—他借着床柜将他酸麻的腿拉直,缓慢前进,然而床柜原本就不稳的花瓶在他的手脱离之前华丽地掉在地上,发出了清晨起床的铃声。
“Tezuka!”清冷的难得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手冢转头,立马就对上了不二带有责备意思的眼神,仿佛手冢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大公无私的老师发现时的场景。
“对不起。”手冢没有低头,只是习惯性地想去动一动眼镜,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眼镜,也许是没有喝水的缘故,手冢的声音有些难听,像是断了线的大提琴。
不二有些好笑的笑起来,他没有想过手冢这样严肃的人也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可是我生气了,你要怎么补偿我?”此时不欺负手冢,难道等他好了之后和他比哪个的面瘫正宗?
“啊?”正当不二还在为手冢这个吃惊的语调而沾沾自喜时,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是无语到极点了,“可是我是病人。”
“那又怎样?”
“对病人不能提过多要求,一切等我好了再说。”手冢又恢复了冰冷的本性。不二自然有自知之明,此时撞冰山,岂不落得和泰坦尼克号一样的下场。于是他很有水准地转移了话题:“手冢是要喝水吧?”他浅浅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确实需要。可发现不二一点没有要动的意思。手冢带些疑惑地看着他,“躺下!”不二冷冷地命令着,手冢立马了解对方的意思,乖乖地躺了下来,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在不二面前,他就变成了听“老师”话的孩子。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的不二还是很有魄力的。
过了一会,不二就拿着一袋热牛奶和一些面包过来了。“手冢饿了吧?”手冢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不你何必拿来些面包?不过他没说出这些,只是点了下头。“你猜猜你睡了多久?”不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表情十分孩子气。
“超过一天。”手冢冷静地回答。
“额,两天多啊!害得我一直趴在你的床头睡,脖子都痛死了。”
“抱歉。”“呐,手冢。你没必要对我说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好而已。所以呢,你就好好养病吧!我和橘…”不二说到这顿了一下,“我和他的未来还要靠你呢!”同样的微笑,手冢却从中发现些异常,但他说不出来是哪。刚才不二的话实在是有些让他感动,所以他微微上扬了嘴角答道:“好!”不二有些发现新大陆般地说:“你竟然笑了?!”手冢哑然,原来微微上扬嘴角就算是笑?“真可惜,早知道把它拍下来了。”对方一脸遗憾的表情。手冢不禁有些黑线,却没多说什么。
之后一直都很安静,两人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个性也偏静,所以也都觉得还好。在不二转身离去的那一霎,手冢终于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不二,为什么不当医生呢?”手冢注意到在他抛出问题的同时,不二的身体立马绷直了,他明白,不二是在压抑。不二转过头,密密的棕发将他的脸部遮了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投下他清瘦的身影落在手冢的床上,然后,他只是仰起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并不想说,这是手冢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他失望,他以为不二相信他。
“Tezuka。”他轻轻唤他,似在叹气。
“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原本温柔的声音染上了沧桑的颜色,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怎么能,他怎么会有这种对生活失望的想法呢?可是他还是笑着,任由那笑容的苦涩在空气中弥漫。
“也许。”手冢脱口而出,冷峻的声线中明显也有些无奈的感觉。不二摆摆手打趣道:“原以为手冢会说‘只要努力就不会有遗憾’之类的话,没想到也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二,我也是常人。”手冢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总把你当超人。”眼睛调皮地转了一下,“因为总有些人喜欢把自己当超人。”手冢自然明白这是在说自己,但又有些憋屈,他也不想和别人打架,怎么碰上这种无赖的“老师”呢?他低头,还想问不二一些问题,可抬头就发现不二站在了门口。“Tezuka,好好休息。那么,下次见了!”说着挥挥手,离开了。手冢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口:不二,你和忍足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隐瞒事情的真相?而迹部…他帮了你什么?但他终究没有问起来。
空气似乎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手冢缓慢前进到窗前。自然,他看到了走在楼下的不二,他不高而且偏瘦,走在人群中,你未必能把他一下挑出来,但是他穿白色,总能将你的视线吸过去。手冢视力不好,但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笑容,空空的背后是无奈与悲哀的笑容。不二,真正的你究竟在哪?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不二的头发,也吹动了手冢病房的窗帘。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而永远究竟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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