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拗

　　夏雨曦站在窗前，看著穆思沁上了計程車，回到座位拿出那份從美國快遞回來的病歷報告……
　　「嗯……」這份報告不管看幾次，心裡的沉重都無法減輕。
　　她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想著剛剛穆思沁的種種反應…… 穆司偉的擔心，真的不是沒有原因，可是再這樣下去，穆思沁遲早會發現他們有事瞞著她……穆思沁的敏銳度，比他們預想得高許多……
　　嘆口氣，把電腦從睡眠狀態喚醒，穆思沁的情況，還是要讓穆司偉知道，如果她跟穆司偉的角色對換，她也會做這個決定……不，她肯定會做得更多。
　　穆思沁怎麼撐過來的？穆司偉當時的心情有多痛？也許，恨不得能替妹妹承受那些……
　　但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對於別人的生命，不管愛得再無我，終究只能是旁觀者。
　　發完信給穆司偉，夏雨曦的手機響了，聽到駱凱祺的專屬鈴聲，她笑了。
　　「怎麼了？」夏雨曦柔聲的問。
　　「曦，兩個禮拜之後臨時有個研討會在舊金山，妳陪我去好不好？」駱凱祺語帶撒嬌的說。
　　「這麼突然？」夏雨曦走出診間，向櫃臺護士拿了預約本來看。
　　「對啊，本來是另外一個主治要去，但他家突然有急事沒辦法去……」
　　「喔，這樣啊……」夏雨曦拿著預約本回到診間。
　　「我想說既然要去，就順便在那玩一玩……」
　　「嗯……那，有可能見到穆司偉嗎？」夏雨曦突然問，她記得駱凱祺說過，穆司偉也在那裡。
　　「喔，會啊！那個研討會他應該也會去，沒意外的話。妳想見他？」駱凱祺對於夏雨曦說的事有些訝異。
　　「嗯。」
　　「因為他妹妹？」
　　「嗯。」
　　「這……好嗎？」駱凱祺的口氣透露出她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以倫理來說，是不好；但這些年，我漸漸覺得，『倫理』不該是最高圭臬……」夏雨曦撐著頭說。
　　「喔？我很訝異妳會這麼說。」
　　「嗯？為什麼？」
　　「因為妳應該是最專業理智的夏雨曦醫師啊。」駱凱祺的話裡透露出對夏雨曦的崇拜。
　　「小貓，妳喔……」夏雨曦臉上出現「被打敗」的神情，可惜駱凱祺看不到。
　　「曦，妳越來越有溫度了……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要跟其他人分享有溫度的曦，好讓人猶豫喔……」
　　「駱凱祺醫師，妳早上不用看診嗎？有空跟我這樣談情說愛？」
　　「我今天是下午診，剛開完會。」
　　「那不用巡房嗎？」夏雨曦問，她對於醫院的生態也是很瞭解的。
　　「要……這時候就覺得精神科醫師真好，可以自己開業……」駱凱祺默默開始抱怨。
　　「妳乖，我會在家煮好飯等妳回家，快去忙吧！」夏雨曦安撫著駱凱祺。
　　「好啦，我知道了，我會盡量早點回家。」駱凱祺說完，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
　　夏雨曦想著駱凱祺說的話，她開始有「溫度」了啊……這還真是，她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呢！
　　「小貓，謝謝妳。」她閉上眼睛，輕聲說。

　　穆思沁有些疲倦的從客戶家離開。
　　早上的貴婦意見超多，搞得她感覺被疲勞轟炸了兩個小時。
　　她默默決定將這個客人列為拒絕往來戶。
　　走到街上，用力喘了一口氣之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才正在想要不要打電話給季語柔，電話就響了。
　　她開心的接起，「起床啦？」
　　「早就起來了，是怕妳工作還沒結束，沒打給妳。」
　　「喔，這麼厲害！我才剛剛結束呢！」穆思沁邊說，邊開始往車站的方向移動。
　　「當然，我誰啊？」
　　「是是是，妳最厲害，中午要吃什麼？」穆思沁問。
　　「我正準備往妳最愛的拉麵店前進，妳呢？」季語柔說完，穆思沁聽到關門的聲音。
　　「準備走到捷運站……然後問妳想吃什麼。」穆思沁老實說。
　　「好，那就直接約那裡囉！」
　　「沒問題，等等見。」
　　掛了電話，穆思沁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沒多久，她們在拉麵店碰面。
　　「沁！」季語柔一看到穆思沁就跑過來勾住她的手。
　　「妳等很久了嗎？」
　　「沒有，剛到而已。」
　　「那走吧。」
　　她們牽著手走進店裡。
　　點完餐，穆思沁拿出濕紙巾，仔細擦拭了桌面後，從包包裡拿出兩副自備的環保餐具，這是她的習慣。跟季語柔在一起之後，理所當然的，她會替季語柔準備。
　　「早上去夏醫師那還好嗎？」季語柔先開口了。
　　「就老樣子啊……我總覺得他們有什麼事瞞著我……」穆思沁想著每次去夏雨曦診所時，她跟夏雨曦的對談。
　　「那妳覺得是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
　　「別想太多了，想這也沒用，現在沒事就好了。」季語柔安慰她。
　　對於穆思沁被要求去看精神科這件事，季語柔也覺得匪夷所思，只是她既不能陪穆思沁一起去，也沒辦法當面找穆司偉問清楚……
　　「也許，下次我們問問妳二哥？」季語柔又說。
　　「他不會說的啦！只會說什麼為我好之類的……，我都不知道問了幾百次，算了啦！」穆思沁揮揮手。
　　她知道，雖然穆司偉從小就很寵她，但對於他覺得穆思沁應該要做的事，卻是無法妥協的堅持。
　　在等餐點送來的空檔，穆思沁突然想到稍早在夏雨曦診所裡，被問到「上一段戀情」時，她為什麼想不起來自己前一次談戀愛是什麼時候？
　　「沁，怎麼了？怎麼在發呆？麵來了。」季語柔在穆思沁眼前晃了晃手。
　　「喔，沒事……」穆思沁回神，「柔，妳記得妳跟妳前男友分手多久才跟我在一起嗎？」
　　「怎麼、怎麼突然問這個？」季語柔被穆思沁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沒什麼，突然想到……妳不用回答沒關係。」
　　「是早上跟夏醫師聊了什麼嗎？」季語柔問，通常穆思沁不會主動提跟夏雨曦說了什麼，但如果季語柔問，她都會據實以告。
　　「突然聊到感情方面的事，她在想會不會是這方面的事，讓我潛意識裡面有什麼壓力源存在……」
　　「所以她問了妳的情史？」季語柔挑眉問。
　　「也不算情史啦，只是問我在妳前一個對象是多久以前的事……」說到這，她抬頭對上季語柔的視線，「等等，柔，妳該不會在吃醋吧？」
　　「吃醋？我幹嘛吃醋？因為精神科醫師問了我女朋友的情史，我就吃她的醋？我有這麼小氣嗎？」季語柔話雖這麼說，但神情早已說明了一切。
　　「有喔！酸到像是喝了醋一樣……」穆思沁故意做了一個「被酸到」的表情。
　　「我哪有！」季語柔急急的否認。
　　「好好好，妳沒有妳沒有。」穆思沁安撫她，但卻止不住笑。
　　「可惡！所以妳跟前一個女朋友分手是什麼時候？」季語柔瞇著眼睛問。
　　「應該是二十二歲吧……可是……」
　　「怎麼可能？妳今年二十七歲，所以妳在我之前單身了五年？」季語柔不可置信的看著穆思沁，差點把嘴裡的麵噴出來。
　　「應該吧……妳幹嘛反應這麼大？」穆思沁不明所以的看著季語柔。
　　「當然，妳這麼正，怎麼可能都沒人追？」
　　「有人追啊！但有人追又不一定要答應，我又不是來者不拒的。」穆思沁邊咬著叉燒肉邊說。
　　「也是啦……都沒有遇到妳喜歡的？」
　　「有啊，妳啊。」穆思沁說得很理所當然。
　　「妳很煩。」季語柔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身邊的人，穆思沁總是毫不吝嗇的表達對自己的喜歡，這總能讓她心裡甜得要命。
　　「沁，跟妳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季語柔看著在身旁狼吞虎嚥吃麵的穆思沁，覺得跟她在一起真的是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她相信，她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她才不要把穆思沁讓給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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