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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在陈远的茶室中,伴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氤,陈远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许若年。
“事情就是这样,天白不让我说,她认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我觉得也许应该让你知道一下。”陈远行云流水的泡着他的正山小种,头都没有抬。
“至于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意外,天白也很着急,你的名声这两年是她一手在维护,包括你和cherry做什么,说什么,度都在她手里把控着,她比你更在意。”陈远边说边递给许若年一泡的一杯茶。
许若年一边接茶,一边用眼睛打量着陈远,试图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什么想知道的答案,不过陈远继续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品着他的茶,瞧不出丝毫的情绪。
陈远没有再开口,许若年慢慢品完盏中的茶,放下了杯子并没有对刚才陈远所说的种种有丝毫回应,只是十分客气的说道:“方总有您这样的得力干将,也算是一桩幸事。辛苦了。”
陈远忙回应:“过奖,过奖。”
该说的都说完了,俩人也就再没什么更多的话要说,陈远和许若年打交道这么久,也知道这人天生不会对人热络,哪怕装都不愿装,倒也不觉得许若年的反应让自己意外。
回到家,许若年望着茶几上季行整理的那些合同,沉默良久。
听完陈远所说的一切,有一刹那,许若年真的很想去找方天白对质,去听听方天白的解释,可转念一想,她既然这么热衷人前人后的做戏,那不如自己索性依着她,陪她把这戏做足。
这么多年,许若年依偎在自己的回忆里,所有甜蜜回忆的背后都是沉沉的遗憾和亏欠,他无数次的反问自己,如果当初不逼她,现在彼此的生活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对她的内疚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即便是重逢后,每每有冲突、不解,到最后总是许若年自己去妥协,谁让自己当初亏欠她。
能在有生之年真的重逢,已经是上天给予他的莫大恩赐,虽然他想要更多,但即使得不到,许若年也知道自己应该知足。
或许他现在也应该如林绵绵所说,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追随着心中的那道彩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猛然知道什么,都觉得是大迷茫,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倒不如把这大迷茫多翻来覆去的多看几遍,往往就会发现其实并不算什么问题,心静下来,怎么做都会变得更加顺遂。
许若年看看表,抓过桌角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Kevin,是我,若年。”
“嘿,老兄,有什么事让你在这个时间找我?”Kevin是许若年在美国读研究生时的校友,毕业后子承父业,打理着家族的投资银行。俩人都属于天赋秉异的孤独少年,连说话习惯都一样,开门见山,惜字如金。
“Kevin,我的资金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啊,你有什么计划?”
彼时,季行收到一条短信,虽然只有四个字却看得季行差点下跪感谢各路神仙同时感谢他自己下午的口舌没白费,简直是功劳一件,消息里写着:解约暂缓。
等陈远接到季行电话时,他知道自己看似陈述的游说,已经大获全胜。
在陈远心里,有些话也许是永远不会对方天白说的,有些事情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去做,但是换一个方向,他却有更多的话可以对她说,有更多的事情可以为她做。很多时候所谓得失差别,只不过是因为人心的固执。
陈远的心在这个行当里早就被打磨的圆滑柔韧,毫无棱角,他清楚自己能够做到的是什么,至于能够得到的,这不是他所能掌控的范畴,他也不会去用“得不到”来折磨自己。
方天白这个女人,自己扛的担子已经太多,其实很多时候陈远并不算足够了解她,比如她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家人,似乎她的身上有很多禁地,无人可以触碰。
比如她完全可以凭借和林家的关系,选一个挂名的董事当,去像那些富二代的姑娘们一样,每天沉浸在买买买当中。
就算她有事业心,原本的市场其实已经足够支撑公司的发展和运作,资源都很完备,可她偏要来搭上全副身家性命的蹚娱乐圈这摊浑水,经历了这么多,陈远猜得出她是为了许若年,可他又实在看不出俩人到底有怎样的关联,让方天白这样面冷心热的全心付出。
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她愿意的,那陈远就去帮她达成,不忍心看她一个人扛,那就换一种方式去帮她解决。
在洞悉这个秘密之前,陈远不是没有幻想过两人的关系,但当许若年果断赴约,季行告知解约暂缓之后,陈远就无比清楚的知道,无论对外方天白和许若年会保持怎样的关系,方天白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有分毫属于他陈远。
第二天,陈远去向方天白汇报工作,末了他略清清嗓子说到:还有一件事,昨晚接到季行的电话,说许若年要暂缓解约。
方天白略停了一下手中签字的笔,问道:为什么?
“季行说大概是他昨天拿韩雅辰受到的影响来劝若年,最后有点效果吧。”陈远不能说出实情,只能把季行电话里的陈述转达给方天白。
方天白一听,放下笔,身子往靠背上一靠,开始说到:“陈远,你们最近是玩过家家吗?第一天告诉我人丢了,第二天告我要解约,第三天又说不解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听风就是雨的,没事儿就往我这儿跑?这是你的case还是我的?我只让你们负责这么一个艺人,就这么难搞定吗?组委会的事儿有眉目了吗?负面都解决了吗?你们的工作重心到底是什么?你们是艺人的公关,不是狗仔队,天天除了他有一出没一出的闹妖之外,还有别的事儿能做吗?”
陈远默默听着,并不反驳什么,只是心下里想:如果自己没有去找陈远,那么此时此刻,方天白能不能这么神闲气定的坐在她的老板椅上训斥自己,恐怕就不好说了。
打发走陈远的方天白,心里的无名之火并没有因为训斥了一顿陈远而减少多少,她很想知道许若年这一通的折腾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和许若年敞开心扉的路是被她自己堵死的,林岳上次看过许若年后,也并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而陈远得到的消息无非都是商务合作层面的信息,能看得到结果却不一定能知道真实的原因。
真实原因?刚才陈远提到经纪人说是因为考虑到韩雅辰的因素,这又真的可信吗?许若年未必真的会对韩雅辰动情,但他也从来都是太重情义的人。
可就算俩个人最后真的日久生情,又能如何,这件事不也一直是自己在一手促成的吗?
自作孽,不可活。
方天白从一团乱麻的思考中最后得出这六个字。
一周之后,青松奖的官方调查结果对外公布,原来之前的卖奖爆料,系一位离职员工的伪造,只因该员工不满之前年底的考核评分。
真相大白之后,媒体舆论又一次大反转,连带对今年的获奖艺人都好评有加,顿时都成了名至实归,德艺双馨的典范。
之前处于观望的客户又开始找上门来想和许若年合作。
但许若年却拒绝再接新的合约,理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充电。
当事情传到方天白耳朵里的时候,她没有过多的评价,只是叮嘱陈远按合约执行即可。
心下却忍不住犯嘀咕,许若年又要干嘛?是因为不想承担那么多的赔偿,所以选择以一个缓和的方式离开娱乐圈?可是他干嘛要离开这个圈子,难道就因为上次他们之间的争吵吗?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的联系和碰面,其实也很正常,如果不是每一次许若年找上门来,他们确实没有太多碰面的理由。
就连给许若年当迷妹的微博账号,方天白也许久没有登录。
盛阳接管许若年的宣传之后,他的微博说什么,都在陈远的汇报内容里;偶尔许若年不按套路出牌,如果出现什么影响,陈远也会处理之后进行事后汇报。
至于那个“如水真丝”方天白也没有再去看,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她也无法再心无旁骛的把心事说给对方听,即使透过网络恐怕再碰面也是尴尬。
曾经他万水千山的想把她找到,曾经她也会因为思念偷偷的去片场远远看他一眼;而如今明明彼此都知道如何以最快的时间见到对方,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见面。
到底什么样的距离才算最远的距离
随着这个问题的思考,方天白不由的心口微微一痛。不过她立刻制止了自己在这种情绪里的沉溺。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让自己接受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一个与情爱无关的生活环境,一个可以拼命工作忘却过往的状态。
当她决定要背水一战去帮许若年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形;当她把几乎全部真相呈现给许若年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他不曾放弃。
在她的心里,生命中曾经最温暖的安全感和依赖都是许若年给她的,如果她还是林绵绵,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每天继续依偎在许若年的怀里。
可是现在她是方天白,她的取舍不在于自己的心愿,而在于利益。唯一的破例便是帮助许若年,而这背后不是让对方回到自己的身边,而是希望他可以走的更远更好。
那些只有他们俩人知晓的情感能持续到如今,她已经很知足了,余生里能继续看着他平安顺遂就已经足够了。
她这些年不分白天黑夜的努力,不也是为了可以有朝一日在许若年需要帮助的时候,有能力可以拉他一把吗?
她不能陪他左右,但至少希望能护他周全。
至于她自己,她始终觉得也许从她母亲决定抛弃她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资格去体验这世间相聚的温暖。这样想想,到也更容易面对别人难以承载的悲欢和离合。
一路走来,她已经跌跌撞撞的做到了及格,甚至更好,现在她没有理由再转身回到过去。
方天白定定神继续回到手头的工作中。
日子就这么继续往前走着,平静的好像没有什么意外曾经出现过,似乎那些夜晚,那些一次次紧急的情况,都只是方天白的一个梦一般。
许若年再也没有以任何方式和她联系过,面对公众的一切表现也都非常正常,甚至可以说良好。
而对于不接长期代言他的对外理由是想专心进修深造一段时间。
于是人气因此不降反升,各路人马都在夸他不忘初心。
时间到了七月,陈远带着上半年的营收报表来到了方天白的办公室,方天白直接翻看结论页,离协议利润还差六千万。
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
愿赌服输,虽然不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但是也不算是一个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方天白一言不发的反复翻了几遍报表,又重新把报表递给陈远,交待道:“通知美国那边一下,让财务和法务准备相关文件,确认时间后通知创慧吧。”
陈远接过报表,试探的问:“天白,我们要不要先和创慧私下再沟通一下?”
方天白摆摆手,“沟通什么?白纸黑字的合同,条款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可谈的,你是想让创慧提前知道我们山穷水尽,还是觉得我们可以在二十天里赚到六千万的利润?陈远,我们愿赌服输,就这样吧。”
当方天白命人整理相关合同资料时,创慧却传来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对方想要求变更股权,降低持股比例。
“查出来是为什么了吗?”方天白询问陈远。
陈远摇摇头:“对方的口风很紧,只听说是公司业务调整需要。也没打听到他们的资金或是其他方面有问题。也许可能真的是他们的战略变化吧。”
“什么样的战略变化能让他们连放到嘴边的肥肉都不要呢?”方天白抱着胳膊肘,蹙着眉,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陈远。
混迹职场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做公关这行当,从来只有她给别人送馅饼的时候,哪轮过自己吃馅饼呢?
困惑了几天之后,林岳的一席话倒是多少安慰了一下茫然中的方天白。
“绵绵,照我说,你应该对这种情况不陌生啊!你想想你当年,凭空继承了多少财产,还附赠了我这么一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表哥。”林岳接住方天白砸过来的靠垫继续说,“你看别人是命犯桃花,我觉得你可能就是命犯狗屎运吧!反正咱们没损失,你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呢。照我说,你赶紧和他们签协议,免得夜长梦多!”
两年前为了许若年,方天白压上了可以说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去换来了一个机会,那时候她就已经做过最坏的准备,大不了两年后按约定把自己打下来的这片江山拱手让出来,毕竟那份合约对于方天白而言根本就是一份不平等的合约,只不过在当时她实在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
这两年,她帮许若年回到了最高点,护他周全,却也把自己扯得难以脱身,狼狈不堪。当最后不出意外要履行那份合约时,她却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个“免死金牌”。也许林岳说得对,她就是靠着狗屎运生存的那种人吧。
至少,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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