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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远方传来一阵闷响。
天空早就黑了下来,压抑的气氛让人烦躁。
手指触上冰凉的落地玻璃窗,我把身体贴近窗子。
红色的雨点开始下落,一点一点打在窗子上,拉出一条粘稠的红线。
*
上课铃打响了,我坐回位子上,拿出数学课本。笔记本夹在课本里,被其余的书压地变形。
摁下圆珠笔,地中海老师走进来,死气沉沉地课堂里更加肃穆。
我瞄了一眼与我同排邻桌的人,在他能问''有事吗?''之前收回视线。
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对优秀异性的憧憬而已。
粉笔的声音混着地中海的嘶哑声,我开始发呆。
''叶朵儿,''地中海老师叫到,''上来写。''
我站起身,在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下走上去,一笔笔漫不走心地写着。
粉笔在黑板上轻敲下一个白色的小点,我转过去对地中海点了点头。
他扫了一眼我的答案,像是早知道会这样一般地把一张三十五分的试卷递给我。
''下去吧,下次的考试的时候请不要再发呆了。''他说到,''那么我们开始讲这道题,在这之前,我念一下这次考试的分数……''
我木楞着回到位置上,左手撑起脸。
窗外有些阴闷,雨水的味道顺着风吹进来。
我喜欢雨水的味道。
没过多久,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
''要下雨了。''
教室里的气息一瞬间凝结,又瞬间轻松下来。
地中海继续讲卷子,他们也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一时间,教室里几乎只有写字的声音。
''雨啊……''我听到身旁的人这么说,''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正常的雨了呢?''
不知道呢。
我在心里回答着,这座城里只有人类,所以还算得上是适合生存的环境。
除了雨。
只有这里有那种讨厌的雨,不是我所喜欢的,澄澈的雨。
嗯?你问我为什么不搬到别的地方去?
那是因为……
别的地方已经不能够生存了啊。
是谁曾认为人类是高等动物来着?啊,那时我们还尚且算是''动物''对吧?
而现在,我只能称那些城外的东西为''东西''。
当然,是有能够在那些东西之中生存的人类的,但那不是我。
数着包里寥寥无几的纸币,那时五年前的,一直留到现在,没有找到使用它的时间。
这里,大概算是平静的。
城市的东南角有一声爆炸声,紧接着那边就又升起了黑色的烟雾。
我用手指理了理头发,走在走廊上。上楼梯,打开天台的铁门
我是和他一路的,阿十,某种意义上的我的青梅竹马,就是在课堂上先说''要下雨了''的那个。
阿十接过我的书包,拿出了自己的食物后把书包递还给我。
我坐在天台上,听着他的管家给他报告家中的事物。
回到之前的话题,说我们人类。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人类也是有继续为生存斗争的,作为头领的就是三个家族。当然,除了阿十所在的,其它家族我都不喜欢。而其他人,以新革命军为代表的蠢货,还在做着人类内部的斗争。
蠢透了。
''朵儿,困了?''
''还好。''
他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
与他不同,我什么都不干,按照那些对我有意见的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吃东方家白饭的黄毛丫头。
我不介意她们的话,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我不为人类的生存做任何事情,我只为自己的生存斗争。
老实说,人类是否生存下去,绝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的。
天台上开始吹风,我理开裙上的褶皱,收拾了食品垃圾。开门,准备下楼。
铁门后传来议论声,因为被门隔着,模糊不清。
''听说安琪的爸爸又要开始了……''
''这次的目标是谁?''
''公羊墨,公羊家的大小姐。''
''哦……''
''那可真是位自大的大小姐。''
''你不得不承认她的确长得很漂亮,每次出席会宴的服装也是上等的。''
我轻声离开,没有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
或许我应该停下来听一下,毕竟这算是重大机密,即使被当成了谈资。
但是我没有。
我走出去,没有一点迟疑,仿佛从一开始就应该那么做。
后来,到了我想要反悔,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
命运告诉我,你该放弃了。
多么可笑。
第二次听到爆炸声时,新革命军已经来到了。安琪的父亲——那个要造反的人,好像是他们的第四队队长。他们不满于三支家族的统治,于是老是在城内引爆炸弹。
以往,我绝对不会去在意他们又炸了那里,又抓了什么人。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老管家打通了我的电话,好像说了什么。
我记得手机掉在了地下,我开始笑。
''你说什么,王老?''
''小姐?!小姐你千万要冷静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穿不进我的耳朵。模模糊糊之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
阿十,死了?
啊啊啊一定是她。
是她,没有错的。
我接起电话,出乎我的意料,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了。这种时候我不会乱来的。''
但也只是这个时候而已。
''我会接替他——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份工作。''
毕竟这是我推给他的,我的工作。
''现在,开始吧。''
我不需要在懦弱下去了。
''我们需要反攻了。''
我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来吧,为了我们的未来。''
然后,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宣泄我的绝望吧。
阿门。
*
【听说,东方家的新领头是个少女。】
【在炮弹打到家门口时面无表情地继续下达指令。】
【在被杀手暗杀时继续查看文件。】
【她可以三天不睡。】
【她可以单手卸下铁门。】
流言,无聊的流言。
我看着身前的这几人,或血垢满脸,或不停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错了,请原谅我们……''
原谅?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们?
啊,或许是该这样呢,作为一个仁慈的领导者来说,适当的宽容是必要的。
但是。
''啊啊啊别这么说嘛。''我蹲下来,笑着和他们面对面。老管家几次想出声阻止,手伸到空中又收了回去。
''不用道歉哦,这样不就和杀了人然后感到愧疚是一样的嘛?''
他们的脸上爆出欣喜之情来。
''因为啊……''
手指被皮鞋踩住,他们发出痛苦的叫声。
''只有愧疚是不够的。''
就像我一样。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就像我一样。
阿十,再也不在了。
''对吧,王老?''
我笑着,被老管家拿枪指抵住后脑。
一切都结束了。
我手中的枪打碎他们的头颅,他手中的枪打穿我的腹部。
好疼。
我被扔在这里,应该说感谢他们没有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吗?
我笑着,转身,看到了玻璃落地窗里的自己。
笑的癫狂,而又绝望。
破烂的白色西装乳色短裙。
和新革命军的军服有得一拼。
枯黄的头发散落着,再也没有了以前那般柔顺。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呢?
谁知道。
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久不见,叶朵儿小姐。''
''或者应该说,初次见面。''
''叶朵儿小姐。''
远方传来一阵闷响。
天空早就黑了下来,压抑的气氛让人烦躁。
手指触上冰凉的落地玻璃窗,我把身体贴近窗子。
红色的雨点开始下落,一点一点打在窗子上,拉出一条粘稠的红线。
那玻璃窗,只剩了一大块夹杂贴架子的玻璃。
这里只有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
红色的雨点落在我的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直到,我的身体全部被染成红色。
【啊啊啊—快看呐】
【我已经,变得和那火焰一样了】
【赤红的】
【燃烧着】
【快看呐】
【我已经变得和你一样了】
【阿十】
''你是谁。''我用我最后的力气,去看这个撑着白伞的人。
白色的典型西装制服,橙色菱形表识,乳白的短裙裙。
''啊—新革命军吗?''我闭上眼,枪声响彻脑内。
''是哦,''她浅笑,''再见了,东方家的朵儿小姐。''
结束了。
那一瞬间,我这么想。
红色的雨打在已经僵硬的我的脸上——连皮肤也被腐蚀的我的脸上。
这副样子,真不想被阿十看到啊。
*
''十九,你在干什么?''黑发男子走过来,漠不关心地随口问道。
棕短发的十九岁——看上去是这样的矮小女性,在雨下撑着伞,看着不远处的一团人形肉块浅笑了一下。
''没什么,''季九回答,''一出绝望的惨剧而已。''
''是嘛,''男子耸耸肩,''你心情不错。''
季九理了理头发,随口说,''还算是吧。毕竟,刚处理了一个疯子嘛——''
''或许可以说是——同类?''
''既然还有人和你是同类啊?''男子打趣道。撑着伞准备往回走。
季九最后看了一眼叶朵儿,也转身离去。
正所谓是同类,才不想看着她那么狼狈的死去。
为了一个人而活,把他当作自己的信仰,这真的对于你来说是正确的吗?
看吧,在失去了之后如此痛苦。
换作是我,从一开始就会把那个人绑在身边,保护地好好的。
从前的你,太过被动和懦弱,直到失去,才来得及愧疚和补救。
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可惜的是,你不是我,而我也不是你。
所以啊,叶朵儿小姐,这个结局是从一开始就被预定好了的。
不需要悲伤,不需要怜悯。我们都按着上帝的剧本演出,唯一可悲的,大概就是我们不知道剧情而已。
''怎么了吗?''季九回到基地,看见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可惜。''
''可惜?''
''啊,''季九笑了笑,''失去了一个,有趣的演员呐。''
是啊,很可惜。
但也仅限于可惜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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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叶朵儿不算什么好人。当然季九也不算。
一个心态不正常,一个本身就以用革命消磨时间为乐趣的boss。
当然,结局是男女主光荣牺牲,大boss最后打了下酱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对了我还没打上end对吧?
那指不定就有后篇了。总之,关于叶朵儿的故事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