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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之渊(二)
寒意是寻不到词汇表述的,但是恐惧中作乐一向是我的本性。
爬在屋顶上已经变了好几个造型,从断臂维纳斯到海神波塞东,只差再蹦两蹦直接捅破屋顶滚进去。待得久了眼睛居然有些迷乱,为了赶走追寻而来的瞌睡虫我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闯进去——总好过在这里捱凉风。
空中还有萤火虫不知死活地吸引着异性的倾慕,虫子此起彼伏地叫唤着。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待解的迷团突然得到了解答,须臾之间又散开来。还没来得及抓住尾巴,念头就已经消失在了面前的夜色中。
我悄悄从屋顶退下,眼里突然有了举棋不定。
是危险的警告兀自出现,可是我无法退却。
门是锁上的,只能从旁侧进去。撬开窗户,一个翻身滚了进去。拍拍身上的尘土,眼见还是黑暗的,只有我零碎的脚步在房中响动,争先恐后地确认这里的确是没有人。
拿出火褶子点上,终于看清楚屋里的布置。居然蛛网丛生,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步步向正殿走去,佛像前的香火已经燃尽,但是看情形是每天都有人来换上新的。
前面还有破旧的垫子,土黄色,有一边已经看得见露出的灰黑棉絮——常常被来朝拜的人使用,于是破损得更厉害。香客们的膝盖下是从无到有的愿望和期盼,他们小心翼翼地请求着自己将来的美好能得已实现。
四周陷入了沉寂,唯一的光源就是手中的火褶。
越是寻索越是找不到他们在这的证据。我有些沮丧地做着检查,生怕自己看错了微小的细节。
突然间,空气里荡漾着一丝血腥味。我秉神凝息,顺着血腥的缠绵,竟走到了佛像面前。
是敞开肚子的弥勒,脸孔在手中火褶的照耀下忽明忽灭,咧开的嘴还能见到牙齿,仿佛利刃一般叫人不安。我只能让自己的嗓子哑着,低下身去探求血腥的来源,空旷安静的屋子依稀能听见低沉的声音从佛像之后缓忽传来。
一抬头,佛像前的香炉就在顶上。
像是明了了什么,我拿起旁边的一束香点燃,插进香炉之中。袅袅的香烟渐渐飘进佛像的口鼻之中,轰隆一声后,隐藏在佛像之后的黝黑过道就出现在眼前。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顺势驱走胸中的晕闷。右手紧紧握着青殇剑,左手点着火,慢慢朝潮湿的甬道深处走去。偶尔会被脚下的白骨绊住,一不小心踩中,喀啦一声就碎了。有时候还能听见开始那断断续续的声响,后来又渐渐几不可闻,像幻觉一般。洞中竟有微风吹拂,血腥味越发地凝滞扑面而来,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再往前深入,四周仿佛没有了氧气,空气里弥漫的全是血液。新鲜的不新鲜的,干净的糜烂的混合在一起。
突然脚下像被活物绊住,我从地上跃起,拔剑指向地上匍匐着的位置。
“是谁?”
“……”有微弱的声响,但是全然不成词调。
我蹲下身,将火往地上移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先倒抽了一口冷气——血肉模糊的脸,眉目已完全分辨不清,左眼眼珠淌着晶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脸上全是结枷的血液,裂开的地方正往下滴着鲜血。手指经过长时间的爬行,指甲全磨掉了,连着心,疼痛却失去了作用,整体变得模糊起来。
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遇到这样非人的折磨?
谁?到底是谁?
再看一眼都不忍心,我只好闭着眼问:“你是……南风的么?”
“……是……”
“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左新学左大人在哪里么?”
“危……危险……不要……不要再往前去了……”依旧细弱蚊蝇,在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断了气。
我叹了一口气,把他圆睁的右眼拂上,给这样死去的人带来最后一丝宽慰。除了他的亲人,或许可以再加上目睹惨状的我又还有谁会记得和关心他最后的去处。生命的结束变成了一种幽默,被强制带离□□,长久地滞留在这莽莽丛林。
左新学的生命是否危在旦夕?我想,危险,又岂会不知道危险?只是此时的自己无法视若无物的将别人的生命置之不理。
恍惚的光线中,延续继续前进的脚步。
还没给神经反应的机会,左耳擦过一阵急促的风。我忙向右侧身,转过身——黑暗中,一个奇异的身影堵住了来路。
又是猝不及防的一招,几枚透骨钉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针向我袭来,空中顿时凝聚着寒气。而最让我吃惊的是此人居然能在黑暗中准确地瞄准要害部位!我只好用剑挡住攻击,只听见金属碰撞墙壁的声音,却没有掉落,居然全数插进了石上。
右手挽了个剑花,昂首笑着说:“测先生,如此贵重的见面礼小女子可受不起。”
“哼!居然有胆闯进来?”尖细的声音。
“啊……若是小女子到死之前都见不到先生那岂不是不是遗憾得紧?”
“倒生得一幅巧嘴。”
我的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我便知道,先生断然不会让我失望而归吧。”
“你以为自己还有命回去么?”
“有没有命回去当另说……但是,测先生至少让我们堂堂正正地比试一番吧?先生决计不会用这种以大欺小以强制弱的手段来对付我这种女流之辈,不是吗?”
“哦?怎么个堂堂正正法?”他看着我,语气里满是讥诮。
“应该说是小女子的愿望,我只想见着先生当面一决高下。”
“哼,看你耍得出什么花招!”话音刚落,四周的甬道突然亮起了灯火。
面前的人脸色灰白,目光锐利,眉宇间带着一股邪恶。
“这位就是闻名遐迩的测先生咯。”我鞠了一躬。
他见到我,却突然咽了咽口水道:“真是副好样貌。待会就将你的脸皮整个刮下来制成人皮面具可好?”
“可不大好。”
“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吗?”他的眼睛眯起来,用手里的针比画着对面的我。
“死?”
“啧啧啧~”他伸出中指在前方晃动,“那可是比死更恐怖的事。”
“可以再问先生一个问题吗?”我仍是笑意盈盈。
“你个女娃倒是有意思——”他道,“问。”
“南风的那些文人——先生可知道他们的去处?”
空荡的通道突然响起他的笑声。我只是依旧保持着沉凝的气势,不轻易动亦不轻易言语,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
“要是我说我都吃了,你会害怕?”
“尘归尘土归土,先生这样逆天而行就不怕报应?”
“天?哪里有什么天?我从未见过什么天!却是这些俗人,一个个驳斥我说我是异类。哼!不过是一群见到利爪和尸体就吓得腿发软的废物!”
“你为什么要给舒无业卖命?”
“这可是第几个问题?”
“那么……请赐教——”
还没他反应,我一脚踢向他的胫骨,他却向早已明了我的动向一般只往后闪,我也不着急追,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并慢慢往后退去。这通道过于狭窄,束手束脚的并不适合用剑。
他扬手一挥,将手中的暗器撒了出来。那些带着寒风的针同时向我涌来,却在我面前停住,向另一边偏去。
测突然收身站立,望着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什么妖术?!”
我笑着拾起地上的针端详起来。针尖处有一些倒刺,一旦刺入人体内必定连着血肉一起拉出来,而那些寒意大概就是针内部藏有特殊的药剂,非常容易吸热风化,并在寒冰中储藏过,遇血即凝,奇毒无比。
“这可没测先生妖呢!只怕小女子要是中了一针就得命丧黄泉了。”我笑着回道。
“哼!”他又恶狠狠地甩出一串风鸣针,“看你这次还躲不躲得过!”
我只微微拂一下衣袖,银针便改变了去向。
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不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道:“不想你还有点本事!这下一招你可提防好了。”随着话声,一道道银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射来,依旧带着凉风袭到。
我只一心想着他那古怪的针,不想他却在同一时间连发招两招直取我命门!锐利的掌风就在我眼前,我只好撤招后退,瞬息撤到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肩胛就是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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