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魔界之主

　　6
　　夏尔从来不喜欢认输，再小的事情也不行。只是无论他怎么想，依然无法搞懂，自己这个凡多姆海恩家族的家主为什么会沦落到做一些下人的伙计。
　　他拿着一根一米长的棍子，一点点戳河边的土地，脚边放着一个木桶。
　　虽然暂时还无法搞懂放羊的方法，但是。。。他至少能打些水供自己洗澡吧？要知道，这些天来，因为他不会从井里打水，所以每次洗澡都是在河里。在河里洗澡没什么，问题是每次洗澡都会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人偷窥。
　　都是男的，你们到底想看什么啊！看杰宝吗？
　　嗯，其实不是看杰宝，而是不相信这么小巧精致的家伙居然有杰宝，特意跑来确认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等确认完了之后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忍不住下次再来看一眼。。。
　　其实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小巧精致的可不止夏尔啊，还有一个亚洛伊斯！而且比起冷淡矜持的夏尔，看起来妖气四溢的亚洛伊斯更加欠那啥，但为什么没人去偷窥亚洛伊斯！
　　亚洛伊斯是这么对夏尔解释的，因为我不洗澡。
　　这是一条有味道的信息。
　　但是很合理。
　　夏尔默默地远离亚洛伊斯后，心想，反正家里有木桶，他完全可以从河里打水，走个几公里回去，倒在大木桶里洗澡，这样累是累，但至少没人偷窥啊。
　　他甚至很认真地按照体积公式（？）算过，他只要用这个小桶，打七桶水，就可以装满大木桶，然后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了！
　　但他没有想过一件事。。。他真的。。。能提着一桶水走几公里路？
　　呵。。。
　　他试了好久，终于选中一处还算坚实的岸边，他蹲在岸边，给水桶装满水，往上一提。
　　提不起来。
　　夏尔诡异地沉默良久，双手握住木桶，使足力气往上提，结果水桶没提起来，自己反而被拉进水里了。
　　这是一条很浅的小溪，最多没到他的腰间，他坐在河底的小石块上，全身湿透，手里还提着那个破木桶。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远处。连扔了好几块才像被抽掉力气似的，坐在水中，抱着自己的膝盖，脸藏在臂弯。
　　想回到凡多姆海恩宅邸，想回到他熟悉的世界，而不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那些他完全不擅长的事情。
　　可他不记得该向什么人撒娇。
　　父母早就去世了。
　　他沉默地坐在水中，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提着木桶。这时候，某个泛着银色波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定睛看去，只见木桶里有只两指宽的小鱼摇曳着尾巴。夏尔笑了起来，心想，这东西真蠢啊！
　　不过。。。他摸摸下巴，心想，这或许也是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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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洛伊斯躺在山坡上，脸上盖着一个很旧的帽子，远处，几只羊在山间缓缓地移动，不时回头用很温柔的眼神看亚洛伊斯一眼。
　　他自己就分到了三只羊，为了换面包，盐之类的物品，他也帮其他的人放牧做农活。
　　他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心想，自己还真是循规蹈矩到令人作呕。
　　他本来没有这么乖，没有这么听话，但是，“天堂小镇”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暂时，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不准备反抗。
　　他晒着太阳，很舒服，忍不住睡了过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
　　梦里，他趴在桌子上，窗外阳光正好，他从名为“现实”的噩梦中苏醒，活在另一个名为“梦”的现实中。
　　窗外阳光正好。
　　他揉揉眼睛，桌子上还放着一叠没有处理的文件，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画着一坨狗屎，是他的涂鸦。他笑着，伸个懒腰，腿自然地往桌子底下伸去。
　　踢到了某个软软的，还在动的东西？
　　亚洛伊斯心里一惊，心想：“有刺客？有动物？”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看桌子底下到底有什么。
　　那东西被他碰到，往桌子深处缩了缩，蜷起身体，就好像只要体积小一点，亚洛伊斯就不会发现他。
　　太天真了。
　　亚洛伊斯看“那东西”的怂样，也不怕了，直接伸手，从桌子底下把那家伙捉出来。
　　从桌子底下抓出了一只伊顿。
　　他的衣领被亚洛伊斯拽着，衣服整个往上提，四肢软绵绵地垂下，贴着身体，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只是黑黢黢的眼看起来有点心虚。
　　亚洛伊斯扬眉，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清楚地记着，不久之前还看到伊顿在湖边钓鱼，怎么不一会，就跑到他的书房里，钻在他的桌子底下？
　　伊顿抽抽鼻头，说：“没什么。”
　　亚洛伊斯有些烦躁，虽然他自己不喜欢说真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极其讨厌别人说假话。他不爽拉下脸，眯眼看着这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家伙。
　　刚刚认识就带自己回家。。。没过几天就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跟自己回托兰西庄园，怎么看都有点动机不纯。。。
　　亚洛伊斯扫过桌子上的文件，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来偷文件的吧。也是，托兰西家族的机密文件能卖到不少钱。
　　伊顿看亚洛伊斯表情越来越阴沉，感觉不妙，默默地缩起脖子，就像一只被提溜住的大乌龟，缩进壳里，准备挨揍。看他那样子，说是可爱吧，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又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猥琐。。。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不好看啊。不好看的家伙就根本不可能可爱，只能算是猥琐。
　　亚洛伊斯气不起来，放下他，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伊顿缩缩脖子，说：“没什么。“说完，趁亚洛伊斯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他到底来干什么？
　　晚上，大概是那之后很久的某一个晚上，亚洛伊斯侧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听见伊顿偷偷地溜进房间。他瞬间惊醒，却装作一无所知地保持睡姿，悄悄观察伊顿。伊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停住，看了亚洛伊斯一会，突然坐下，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
　　－－你到底来干什么？
　　过了好久，亚洛伊斯趴在床头，摸摸伊顿的头发，有点自作多情地想，你该不会是想待在我身边吧？
　　因为想待在他身边，才一次一次趁他睡觉的时候靠近他。
　　亚洛伊斯戳戳伊顿的脸，伊顿揉揉脸，回头看他，黑色的瞳孔中有某种光，亮得像天边的星星。
　　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痛吵醒。
　　亚洛伊斯摸着心口，缓缓坐起，夕阳快隐没在群山后，天边徒留一片混着惨白的夕阳。这个时候，羊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亚洛伊斯觉得很累，没什么心力去管那些逃走的羊。他再一次躺下，把帽子盖在脸上。
　　弄丢了村子的羊，给亚洛伊斯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他坐在地上，对面站着三个少年。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雀斑，红头发，身形粗壮如桶的少年。少年身后唯唯诺诺地站着两个豆芽菜一般身形瘦弱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一看就懦弱可欺。
　　那是当然的，亚洛伊斯在心里补充，最粗壮的少年名为杰克，是村长之子，从小就被那个“不过是个小小村长，却有着国王一般高傲”的父亲宠溺，明明吃得像只猪，却自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王子。于是搜罗了村庄里几户穷人家的孩子，组成了一个自称“圣殿骑士”之类的小团伙，专职替天行道，欺负弱小。
　　为什么欺负弱小算是替天行道呢？大概在杰克所剩无几的脑浆里，有着这样的思考过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由此可得，可怜之人很可恨。从此可以大胆地假设，要狠狠地惩处可怜之人，因为他们可恨。
　　听起来很有道理。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解释，因为可怜之人一般都比较弱，比较好欺负。
　　这时候，初来乍到，没什么家人，看起来瘦小的亚洛伊斯就被归为某种好欺负的对象。
　　杰克很不爽地说：“就算我大家原谅你了，你至少也稍微有一点愧疚感好吗？至少该道个歉吧？”
　　亚洛伊斯双手抱在胸前，嘲讽道：“我需要怎么道歉？或者说，你准备让我怎么道歉？双膝跪地吗？还是把头按进脏水里？”
　　杰克吓了一跳，说：“你在发什么疯？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亚洛伊斯噙着冰冷的笑。
　　他清楚地记得，他小的时候，杰克怎么样带着他那一帮该死的同伙欺负他和卢卡。他对夏尔说过，他曾经哭喊过，哀求过，但完全没有用，直到他忍无可忍，一石头砸在欺负他的人头上，他才得救。
　　这是可以告诉夏尔的，官方版本。
　　事实上，他确实砸破了杰克的头，结果是他差点被打死。听说命贱的人往往命硬，就像蟑螂的生存力很强一样，在没有医生，没有药的生活中，他硬生生撑了过来。可是有时候活着并不是为了幸福，也有可能是更残酷的虐待。之后，迫于村长的势力，他和卢卡的处境迅速恶化，从“可怜的孩子” 变成了“可恶的垃圾”。
　　该死的杰克。
　　该死的一切。
　　亚洛伊斯记得自己多少次站在山丘之上，看着这古朴美丽的小镇，摸着流血的伤口，拉着饥肠辘辘的卢卡，诅咒所有人去死。
　　如果真的有上帝，请让这些人全部不得好死。
　　神啊！拜托了！
　　在亚洛伊斯意识到之前，他的表情已经迅速扭曲。杰克吓得后退几步，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希望你道歉。。。”
　　亚洛伊斯哦了一声，缓缓地走向杰克，说：“抱歉。”
　　杰克跌倒在地，满头大汗地看亚洛伊斯走远。
　　过了好久，杰克才喃喃道：“那是家伙的眼神。。。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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