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念

作者:糖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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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衅


      换下舞装的李媛,皮笑肉不笑地盈盈走来。粉霞色的百花齐胸襦裙,外披水蓝蝴蝶暗纹的纱衣,艳贵的姿容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白紫嫣抬头看向她,细细打量了会,不由得惋惜。暗叹,卿本佳人,奈何自寻死路,喜欢齐王?
      齐王是远名在外的铁石心肠,对不感兴趣的女子,向来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从前,无数怀着飞蛾扑火决心的女子们前赴后继,无一例外地被烧得遍体鳞伤,落个独自伤悲的结果。
      这天下,大约只有那个女子,能让齐王上心、关心、伤心……

      李媛的声音娇得如轻柔的春风,“不知这位姐姐,可会调琴弄舞?”
      白紫嫣其实很想提醒,自己并不一定比她大,不必称呼姐姐。不过想来这些计较太无谓,终究也没那些心气了,淡淡回应,“不会!”

      “识字么?”李媛借着站立的姿势,显出副居高临下的傲气,轻蔑地看了一眼。轻摇着手中的绢扇,扇上是幅惟妙惟肖的双蝶戏花图。
      白紫嫣转过头,懒得去接受来自她眼中的敌意。她挑事的火药味很浓,自己无心应战。续续简短回答,“不识!”

      “我以为姐姐坐在齐王身边,原本该有些技艺讨人喜欢?原来只是个乡野丫头……”李媛故意翻了个白眼,拢手于胸前,说的话亦越发咄咄逼人,“身上穿的是乞丐施舍的吗?哎呦呦,都破了好几个洞呢!”她突然凑近须臾,又迅速用绢扇掩住嘴鼻,一脸嫌弃之色,“你多久没洗?这么臭!”

      白紫嫣毕竟也是个妙龄女子,被她无礼地呛话,恼出一番怒气。衣服虽然打了个补丁,但自负三年苦练而来的手艺不赖,下针时特意做了点改善,缝得并不难看,当真算不得乞丐服。
      说到自己身上含臭,更是无中生有。如今虽没了香料熏衣,但每日必要洗换衣裳,不可能有任何异味。

      白家世产爱干净之人,就自己最有感概的爷爷首当其冲。他容不得半点脏,几乎每做完件事都要洗上一回手,常常恨不得将手泡在水里不拿出来。
      父亲洁癖症状稍轻,在外能勉强维持个正常人模样,然在家时却着实好一顿累。从前任何床具,只要睡过一次便立即着人换过。如今虽没条件换新的,但白紫嫣也要常常清洗。家里的床单被罩,洗得都看不出本色,统一的苍白。
      好在,自己算白家的异类。兴许是受母亲颇花心思的矫正和影响,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基本的干净还是能保证的。

      李媛的挑衅越激烈,白紫嫣反而将笑脸张得越开。不紧不慢地斟了杯酒,执杯于唇角,“既然嫌我臭,就离远点。你靠那么近找我闲聊,我会以为自己很香的。”
      李媛无法容忍她脸上的灿烂笑意,觉得是莫大的反击。想也不想,举掌将她手中的杯拍掉在地,“这是我家的酒水,可不是乞丐能喝的。”

      因齐王离席,不少人也跟着出去了。余下的的宾客坐得较远,但已注意到此番不寻常的气氛,可恨碍于礼仪又不方便去围观。更可气的是,宴上正是编钟乐曲,打击出的调调甚大,完全遮掩了两女的争执。若干人只能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睁大眼睛观察着,意图弥补听不清的缺憾。

      “你在嫉妒我这个乞丐?”白紫嫣并不是受气包,不想一味受气。站起身,直视着她,“我能坐在齐王身边不需要靠什么!只是有些人穷尽所有,也靠不近齐王半步。是否更可怜,连乞丐都不如?”
      “你!”李媛甩了甩绢扇,高傲地“哼”了两声,仍是不屑的态度,“你就嘴巴图个痛快,人贵在自知之明,你该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如果我是你,就挖个地洞躲起来,而不是在这丢人现眼。齐王会对你有多少情谊?能持续多久?恐怕就是图一时新鲜吧!”

      “若我是齐王,不会选我这种女子。但也绝不会对你这样的女子感兴趣!”白紫嫣冷笑看向她,不愿再白费唇舌,抬腿便走。
      其实,不得不承认,李媛的话确实有点伤到她了。如今的自己,出现在这样的宴席就是个笑话。脸皮再厚,再假装无视,也能觉察到众人暗地里的指指点点。
      如果还不知趣地离开,远处那波蠢蠢欲动的好事之人,必定不会轻易错过此番愈演愈烈的挑拨。她不是应付不了,只是疲于应付。因为明白没有了底气,就算嘴巴或手上讨得便宜又如何,她早过了要争面上输赢的年纪。

      拢手于胸前,意图温暖莫名腾起的寒意。出了李府,只顾着低头走路,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
      这些年,受了委屈、不痛快,她总是想回家,裹进被子里,就能找寻到暂时的平静。可是此刻,她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因为心太乱。

      抬头看向夜空,压回要涌出眼眶的水雾。是因为他的出现,心变得凌乱,才会耿耿于怀李媛的话吧。
      耳边一直来来回回地荡着李媛刺耳的声音……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该远离他!
      她很清楚地了解这些大道理,也努力地疏远。只是,齐王是何等精干之人。他要做什么,自己哪里能逃避?
      她其实很猜不透齐王此次前来的真实意图。因为他们父女两真的没有任何可用价值,其实他不必花心力靠近和讨好……

      晚风带着白日里的燥热,吹在身上,愈发使人烦闷。
      月高夜黑,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不怀好意地靠近,“小妹妹,一个人在这干么?谁欺负你了……”汉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没得到丁点回应。不禁皱眉试探,“是个聋子,还是哑巴?”
      “你,最好走开!”白紫嫣的心情很差,淡淡的话语不多,意思却表达得相当明确。
      汉子好不容易得了回应,岂肯就此罢休离去。咧着乌黑的嘴坏笑,“叫爷让开?要么给点钱,要么给点甜头。两样都给,最好。”

      白紫嫣微侧身,躲开那汉子不安分的黑爪子。瞪眼看去,“我最后提醒一次,走开。”
      汉子被她冰冷的眼光震了震,仍旧不甘心地伸出手。悲哀的是,手才举起,就被黑暗中飞来的一个苹果砸得生疼。

      苏恒三两步,已从夜色中闯了出来。抬脚便是一踢,将那汉子踹倒在地上。其身后跟着的两侍卫,快速地将那人擒跪于地。其中一个侍卫是张仪,眼睛不时关切地看向白紫嫣。

      因为夜色太静,白紫嫣听见了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不大领情地抛了句,“没必要吧。”
      苏恒缓缓放下再度抬起的脚,“太过了?”
      “谁要你管闲事了?”白紫嫣看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感激,“我自会教训他,何劳你掺和。”
      “嫣儿……”苏恒始料未及,好不容易抓到英雄救美的机会,竟被埋怨!?为她出头,居然换回的是嫌弃?心里有点伤,面上仍然维持着微笑,“嫣儿变仁慈了,对这种人何必心疼?”

      那汉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不住地求饶。
      白紫嫣以前特看不惯这类人,但过了三年多的困苦日子,对小人物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但觉各人有各自的辛酸,没必要得理不饶人。淡淡回应,“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苏恒欲言又止,转头吩咐,“张仪……”。然话还未说完,已见张仪手劲极狠地弯折。那汉子惨叫一声,痛晕过去。

      白紫嫣惊了惊,急忙叫停,“废一只胳膊就够了!”
      张仪手顿住,脸色突红,赶忙低头应了声,“是!”
      苏恒看了张仪一眼,也不多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他没收到自己的命令就下手。虽然很符合心意,但他的表现太过积极像很不正常。

      多余的人,被苏恒一挥手全都消于夜色中。若不是地上的点点血迹,实难想象刚才发生了何等残酷之事。
      白紫嫣再回首时,见苏恒手中多了一匹蓝布。这才想起参宴之前,把这个交给他的仆人暂管。离席太急,居然给忘了拿回来。

      苏恒晃晃手中的布匹,“走得那么急干嘛,连东西也不要了?”
      “给我吧!”
      “这是你的么?”苏恒自认为调弄一番,能缓解气氛。便没心没肺地玩笑着,“又没写你的名字,怎么说是你的?”
      白紫嫣没心情和他玩闹,决意将疏远进行到底。摆摆手,自顾往前走,“反正是你送的东西换的,不给就算了。”

      苏恒立刻承认错误,“开玩笑嘛!只是怕你累着,帮你拿,回家还给你。”他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害怕口多失言,再惹她不高兴,便乖乖地保持着安静。
      白紫嫣心中已在盘算着其它事情,自打见面后,很多事情都没说开,要不要这次说清楚?然思多路短,直到院门口,始终也没寻到好的开头。接过他递来的布匹,客套道,“我到家了,你要随我进来喝口茶,跟我爹说会话么?”

      苏恒看看夜色,“不了,老师忙了一天,我就不多打扰。”
      “那好……”
      “我先走了。”明明开口说了告别的话,苏恒却没立即挪步子,像是期待着什么。直觉告诉他,她应该有话要说。

      “你,今晚……”白紫嫣见他没走,纠结着言语,其实也不晓得要表达什么。似乎很多话很多事,过了某个时段,就没有摊出来的必要。
      苏恒想到今晚的事,赶紧接嘴,“我和李员外只是平常之交,若是李媛给你找茬,不要顾及我而受气。该骂的骂,该打的打。”
      他今晚疏忽,离席时竟没留个奴才在殿堂内照顾她,害得她被李媛刁难时孤立无援。纵然得到消息后,狠狠责备了李员外父女,心里也不好受。

      “我没有忍气吞声,只是不屑口舌而已。和不值得的人争执,是自找烦恼。”白紫嫣早把李媛抛之脑后,只不过由她联想出很多另外的事情。突然起了试探的心思,“李媛对你很有意思,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苏恒假装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哦!?真想不到你要这样害我?李媛那样的女子娶回家,只会自找罪受。我这等人,无福消受。”
      “她爹有钱就行了。你们娶妻,不就是图个权势和钱财。”白紫嫣假意玩笑,言语却直扣重点,“你不考虑李媛,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某人吧?”
      苏恒似被人当头一棍,僵直着身子,斩钉截铁地否认,“不是!”

      院门“吱吱呀呀”地被人从里面打开,白墨走了出来,微笑招呼,“齐王!”
      “老师!”苏恒无奈,把直视她的目光转到白墨身上,与之寒暄了几句,终是告别,“太晚了,不敢打扰老师休息。我先告辞,明日再登门拜访。”

      白紫嫣听到他说“明日再登门拜访”之时,无奈在心中叹了口气。强烈地意识到,此人将经常出没于身边。看来,是该挑个好时机深深聊一番,了解他的真实意图。

      “齐王留步!”白墨拱手,微笑道,“明日,县里举办场宴席,还请王爷赏脸移步登临。”
      苏恒远道而来,沧源县衙必要备点乐子,博视察者欢心。开宴布席,乃再普通不过的门面功夫。

      “好!只是……”苏恒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到白紫嫣的身上,“只是我人生地不熟,如果嫣儿陪同前去……”他的话适时顿住,意思已表明得非常清楚。

      “这个是应该的。”白墨也不问女儿的意思,径直笑答,“正好我明日太忙去不了,就让小女陪伴,尽些地主之谊。”
      “爹……”白紫嫣望向父亲,反对的言语被父亲的目光强压了回来。看向苏恒,又被他眼中的眸光注视得不自在。两面夹击下,竟然不敢直接拒绝,只能听之任之地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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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张仪的表现引起齐王注意咯,十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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