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盾铁 Starry Dusk星暮

　　【第十章】
　　--《你呼吸在我耳边的话语The Word You Breathe on Me》

　　月亮在被黑云掩盖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空气中爆发出声声弹响，被响彻云霄的嘶吼声掩盖。
　　Tony拿着□□站在队长的背后，每秒爆发出的子弹都让他震耳欲聋。不断密集增多的丧尸渐渐包围他，让他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来掩护前面的人。“没想到我也有需要瞄准的一天。”他粗喘着气，后坐力的强劲反弹使他很快就消耗了体力。
　　Steve身形敏捷地击退他前后左右的丧尸，他的回旋踢与盾击完美结合，那盾就像一块磁铁，每次都会准确落回手里。
　　“Tony--这不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儿！”Steve只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枪击在他的身边响起。他们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在体力消耗殆尽之前脱离此地，丧尸是有无穷的力量，他们不会疲劳，只会更加兴奋。
　　Tony扔掉一只□□，根本来不及换子弹，手里的□□17在他打出了几发完全偏离轨迹的子弹之后也用没了子弹。
　　他挑开背包，但就在这空隙时刻，一只丧尸猛然伸手抓到了Tony的胳膊，狠劲一拽便把他从地上拉起，周围丧尸立刻一哄而上。
　　Tony觉得那一刻自己的胳膊快被扯断了，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疼痛让他喘不过气。随后一只丧尸用利牙咬住了他的肩膀，那牙齿如同冰锥刺进皮肤，血管开裂迸发出鲜血。痛感唤醒了他的神经，他用力一荡蹬出双脚踢在那只丧尸的胸口上，手被松开应声倒地。
　　Tony的尖叫引起那边Steve的注意，他一个盾牌飞过来打中一只的头颈，然后人也冲过来对着趴在Tony身体上的几只丧尸全力砸下。后面的跟着他的丧尸也一涌而上，还没等他扒开所有的丧尸，自己就被后面的也给推倒了。
　　Steve拼命扳住最下面压着他的那只丧尸的嘴，用力一扯将它整个头都撕成两半。他拿着盾牌左抵右挡，蓄足了劲儿一个挺身推开旁边几只丧尸，一连串的腾空跳跃到另一旁的卡车上。
　　底下的Tony早就被丧尸掩盖，几百斤重的力量压着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被撕开了一般的疼。眼前全都是丧尸陈肉腐烂的脸和沾满口水与血液的牙齿，愈来愈近，直到一片漆黑……
　　不知多了过久，Tony以为自己会这样就晕过去，但是他没有。而且他也没有死，眼前重见光明后看到的就是Steve的脸。
　　他攒着眉，目光担忧，满脸都是血和脏土，伸出手地把自己拉了起来。
　　四周的丧尸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早就粉碎的尸体，其他的丧尸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搞什么……”Tony一坐起来本以为会因受伤而剧痛，但痛感却意想不到地没有到来。
　　那些“人”，都像CROATOAN传说那样消失了，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
　　Tony发现自己的右腿也没有原先那般疼了，不是失去痛感神经的麻木，而是重新找回了力量。
　　“的确挺荒谬的…”Steve刚刚看到趴在Tony身上上面的那些丧尸突然停止了骚动，缓慢从他身上爬下，嗅了半天气味，又晃晃悠悠地撤身离开。
　　Tony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脸上的黑印莫名消失了，像个死人一样毫无生气。他跑过去的时候首先试了试温度，在确定没有任何尸变反应之后才叫了几声把Tony唤醒。
　　在Tony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像是时钟整点的报时，展现出的瞳孔之光，却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清澈。Steve看到后的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现在问题就出在你身上。”Steve指着他的身体说，“你被丧尸们咬了，但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就是它们为什么放开你了--”Tony的瞳孔放大，眼底的黑暗深不见底。
　　“你是它们的同类吗？”Steve试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而Tony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早就应该死了才对。如果是，那么你也要跟我走一趟，出去让他们治好你。”
　　“搞了半天，这就是你的结论？”没想到Tony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Steve的推理是正确的，自己也在醒来的第一刻就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他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记忆力断档在那个观察室，中间有何遭遇他已全然记不清楚。丧尸病毒在他身上发生了病变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早就被丧尸咬到感染了，只是因为“幸运”才没有尸变。
　　但不知道怎地，Tony就是不想跟着Steve回去。看着Steve认真又显严肃的神情，他觉得更好笑了。神盾不会解决任何事情，他不会被治愈，病情还会扩散，而始作俑者仍旧查不出来，牺牲的人只能就这么牺牲掉。
　　“你听到了，我和那只丧尸的对话，我相信它说的是真的，现在过去桥那边肯定又是一群伏击，我们两人根本摆脱不了困境，你怎么在一切通讯都已经废掉的情况下联系上神盾，等到救援？他们的人手早就不够了，或许早就放弃这里了。”
　　Steve却不这么认为：“单凭那个丧尸就可以说服你？现在除了这条路其他的都早就变成了废墟要不然就是被封堵住了，如果我们想要出城，就必须去那。至少也要看一眼才能确定真实情况。”
　　他无法全然相信那只丧尸，狡猾的变异体。Tony Stark是个冒险家，可是他却不能是，在考虑了许多不稳定因素的情况后，Steve与Tony的提议有了分歧。
　　“好吧，那队长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你去你的大桥，我按自己的来了。”
　　“你确定要这样？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像你说的，我是它们的同类，为什么要担心我的安全？”Tony随便甩了一句话，单纯就是为了气走Steve而说的。
　　Steve看着他，觉得他真像个小孩子。他上前拉住Tony的胳膊，半低着头神色认真地说道：“You，come with me*.”
　　Tony睁大眼睛表示没听清：“不好意思，你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Steve气得也笑不出来：“如果你真是还保留你的理性，就应该跟队友一起行动，既然没有你的装甲，那么就不要来‘独来独往’那一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很明显，神盾没有来营救你，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他们不会随便再派人到这个城市里来，连最厉害的美国队长都出不去了，谁还能指望呢？除非我们真的搞清楚问题所在，否则现在离开这里，我们不会帮上任何忙，而且会错过这个最重要的时机。”
　　“你无法保证你的‘机会主义’能成功，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空手出击失败率可想而知。我希望你去尝试相信你的队友，而不是那个冲你点头又摇头的行尸。看起来它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看来这次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Tony转身捡起地上的枪，上了子弹，“那就应该到此结束了，再见队长，谢谢你的慷慨相助。”然后留给Steve一个并不瘸腿的背影。
　　Steve站在原地，他看着Tony走向的街道是不可尽的黑暗，那看起来真的就是他们两个在此就分道扬镳了。
　　Tony很果决，他的脑袋十分清醒，他知道Steve在担心什么，选择重入虎穴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Steve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跟着他一起冒这个风险。更何况这么做本来就很愚蠢。

　　此时整个R城的上空笼罩着奇异的光芒，像一层保护膜，近乎透明的光彩在黑夜里也并不容易观察到。
　　在持续了不到二十秒钟之后，随着保护膜的破裂，整座城市在卫星的监控下，突然消失了。
　　就那么地凭空不见了，只剩下断着的大桥还有一端连着空气，和四周蔓延不止的江水。
　　神盾根本控制不住媒体的行动，就在城市消失后的一分钟内，电视上就插播了这一段视频，那座凭空消失的中型城市，与CROATOAN传说如出一辙：在凌晨二十四点的时候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为原始人的奴仆。
　　Clint裹着毯子坐在神盾的录像室内，身旁站着Natasha和Nick Fury，他端着咖啡杯，墨镜上浮起一层白雾。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视频上消失的城市，反复播放那一段，静立无言。
　　“这个手法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外面把这座城市的消失作为一件爆炸性事件来报道，众调查小组已经出动，将整座空荡的海域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一个都穿着白大衣，头上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测查的仪器。
　　而城内的走向却没有那么玄乎其玄神乎其神，Steve和Tony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两人也没有真的撂下狠话就各走各的了。
　　“Tony！”Steve刚一转身就听见背后“咚”地一声。
　　他跑过去把这人翻起来，看着底下人的脸叹了一口气。把Tony背上来的时候，Steve觉得，下一次Stark再用他上过舞台当过文艺兵的事情嘲笑他，他就可以用这个来反击了。
　　动不动就晕倒的Tony Stark，简直可以算上他人生最为耻辱的事件簿的前三名。
　　喷在脖颈上的鼻息越来越弱，Steve拖着他的腿防止他往下沉。“真是够了”他幽幽地说。
　　借着后面的路灯，Steve看到正有几个影子在缓慢接近他们，在他快速转身之后看到了四五个人类正在看着他，准确说是他背上的Tony。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中间一个人笑着问道。
　　这些人都穿着黑色正装，朝着他笑得“面善”，下一瞬黑色的眼睛就冒了出来。
　　“恶魔……”Steve并没有太吃惊，他看着这些恶魔的黑眼睛，不慌不忙地把Tony放到了地上，“我以为你们的人数会再多一点。”
　　“你以为我们会跟你打一架？”恶魔笑得阴险，张开双手挥了挥，“给你一个机会，把你背上的人放下来，什么也别问，就饶你一命。当然我觉得美国队长是不会想要这个机会的。”
　　Steve抓着盾牌，看他们倒无冲向前的意思，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诧异地看着恶魔的脸，他们正冲他笑得无比开心。
　　“去吧！宝贝，让美国队长尝尝你们的厉害！地上的那个咬不死就行。”
　　Steve听见犬吠声时，立即弯腰抱起Tony转身就跑，他听见后面尖锐的笑声和追着他的狗叫声，第一次觉得有点狼狈。
　　他在资料上看到过，地狱猎犬①是恶魔们的宠物，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它们，这些狗凶悍无比，充当着死神的镰刀，将他们的灵魂收割，浑身咬烂，拽向地狱。
　　（《鉴魔志》：①地狱犬：Hellhounds，十字路口恶魔的“斗牛犬”，守护地狱之门，并且负责将有罪灵魂污染后拖入地狱的猎犬。普通人眼中为隐形的，想要看见它们除非是被诅咒之人或者是戴上被圣火点燃的物体。而将十字路口的尘土（也称巫尘）收集起来可以驱赶地狱猎犬，暂时性的，属于一种巫术。）
　　那猎犬的速度太快，吠声就紧紧跟在他的几步后，Steve加快速度，渐渐拉开和地狱犬的距离。
　　然而后面一群的吼叫声渐渐变成了一两只，Steve以为是他成功甩掉了这些狗，但转而一想地狱犬只要一旦闻到了味道就不会再停止追捕，那么那些狗一定是跑到别的街道上准备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包围他了。
　　他快速扫视四周的环境，切换一个一个目标，但是在短时间内身后还有两只穷追不舍的疯狗，想要抽出手弄个什么炸弹实在太难了，躲到那里似乎都不行，更别说拿到十字路口的尘土了。
　　“下水道……”怀里的Tony突然发出声音，这倒是吓了Steve一跳。
　　他看起来半睡不醒地揪着眉，缓缓地挤出这句话，神情痛苦。下水道里面气味很浓，地狱猎犬一时半会都不会分辨出他们的位置。
　　Steve迅速回转一脚踢上了一只猎犬的肚子，他用耳朵分辨出叫声的方向，所以用的力气也很大，那狗发出一声痛嚎摔倒在一旁。
　　另一只乘势扑上来咬在了Steve的肩膀上，两只爪子狠狠地抓住他，Steve捶向狗的脑袋，将它打了下来。就在这时他把Tony放下，掀开下水道的井盖：“能自己动吗？”
　　Tony点点头，他也知道情况十分紧急，抓着下去的栏杆往下爬，不过踩了几步就脚力虚脱直接摔了下去。
　　Steve叫了一声看没有回应，一面拿着盾牌挡住迎面来的隐形攻击，一面也赶紧拾起井盖，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些猎犬堵在上面，把井盖重新扣上。
　　他踩着梯子快速爬下去，跳在Tony旁边，赶快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又醒了？”
　　井盖上面的猎犬还在拼命吼叫，Steve扶着他顺着下水道的路一点点走着。
　　“千万不能让这些恶魔发现我们……”Tony压着嗓子，额头上冒着虚汗，“我之前是不是被伏击了？”
　　“你都想起来了？”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都是两人的说话和脚步声。
　　“所有的……”Tony吸了一口气，他的四肢和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已经把全身的重力都压在了Steve的身上。
　　“这个不是CROATOAN的诅咒……就如你之前所怀疑的那样。在观察室我遇到了一个人……”说到一半Tony疯狂地咳嗽起来，Steve好像看见有血喷了出来，他的肺腔已经和老年人的一样脆弱，“他逼我打开面罩，我照做了……结果一瞬间我便得了急性哮喘……”
　　Steve眼睛慢慢张大。
　　“如果我不那么做……咳咳咳，谁知道还有其他什么病……”Tony又停下来开始咳嗽，他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继续坚持说道，“这些恶魔都是受他之命来的……你还没猜到吗，Cap……”
　　Tony的信息太过具体，让Steve第一时刻就猜到了“他”是谁，只是张着嘴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半晌沉默后，Steve才缓缓说出了那个名字：
　　“Pestilence……”天启四骑士②之一，骑着绿马的瘟疫。
　　（《鉴魔志》：②天启四骑士：战争War、瘟疫Pestilence、死亡Death、饥荒Famine四骑士，分别是红马，绿马，白马，黑马。随着天启而降临人间的四骑士，非天使也非恶魔，会收割地上的一切生命，为撒旦的最有力助手。其手上戒指为天启骑士的力量之源，也是打开撒旦路西法Lucifer牢笼的钥匙。）
　　他早就该想到，在Tony第一次昏迷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这个暗示。可是那太奇怪了，说不出多少种理由可以让他否决自己的想法，可能下意识他就自动把这个可能性排除了。
　　瘟疫骑士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天启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启示录的记载并不真的就应验到现实当中，人类终究是从世界末日手中逃了出来，即使死伤无数，但是那四个骑士和撒旦都应被关回到了笼子和封印里了，而且没有人会去再度打开它。
　　“或许不是真的瘟疫骑士回到了这里，否则他一定会大开杀戮的……”以报当年之仇。
　　Tony笑着说道：“不过我看到他的手指头上戴着一枚镶着绿色翡翠的戒指，当他看着我笑的时候，就那么凭空地给我的肺‘来了一拳’，我顿时就喘不过气了……”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Steve急迫地问，“他从哪里得到的戒指？”
　　“这个你就不能问我了……呃……”Tony扶着腰，一手摸着冰凉的墙，声音渐小，连续深呼吸了几下后看向Steve道，“好在我还能清醒过来，把这些都告诉你……”
　　轰地一下，他双脚虚脱坐在了地上。
　　“他为什么要害你？”Steve抓着Tony的胳膊问道，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嘴角沾着血迹，眼神昏暗无光，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对方只是摇头。
　　昏迷前最后一刻朝着Steve说道：“不要……不要让他们发现我。赶快……杀了我。”Tony拿出瑞士军刀，扔在地上。
　　Steve看着那把他给Tony的小刀，拿起又放下，不知怎的一阵悲伤，复杂地看着病得苍白的Tony，久久发出一声叹息。

　　Peter Palter打开厚厚一本的《圣经启示录》，他一张又一张地迅速浏览，最后停下指着翻到一页说：“就是这里！”然后递给了身旁的人。
　　蜘蛛侠接过这本书，看着古老陈旧的书页上画着他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下面的英文上写着：“当第三位天使吹响号角，燃烧着的流星，如同火把从天上坠落，落入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泉之源中*……”
　　（备注*：“当第三位天使吹响号角，燃烧着的流星，如同火把从天上坠落，落入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泉之源中……”*文中关于启示录的记载出自《圣经启示录》第八章。）
　　“水源苦若茵陈，被污染的水源成为人们死亡的原因……第四位天使吹响号角，光明的三分之一，月亮的三分之一、星辰的三分之一纷纷击落，日月星的三分之一由此晦暗无光，白昼的三分之一失去光亮，黑夜也是如此……
　　“好吧简而言之，这和Raleigh的瘟疫有什么关系？”他合上书，完全搞不懂这些文字的背后所指。
　　“你们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什么吗？”Peter Palter知道蜘蛛侠不相信自己，他的表情充满了警惕和琢磨，但是自己现在能找的就只有他了，“你必须相信我！Parker！”
　　蜘蛛侠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专注，但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难道是Tony告诉他的？哦不，这肯定不可能！这小子什么都知道，就如之前那些事情的预测，他可能有预言能力之类的……
　　“Parker，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次必须去救人，不能再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了！”他就这么看着蜘蛛侠，神情哀楚，眼神尤其真诚。
　　“好吧……你说，不过你必须回到Tony的禁闭室里，我不知道Jarvis是怎么同意你出来的--”蜘蛛侠的话被打断。
　　“Tony有危险，他已经和Jarvis失联很久了，整个神盾都联系不上他们。”他之所以如此紧急地找到蜘蛛侠，就是因为在梦中看到了那一场景，Tony被一个男人掐住脖颈，脸色森白，生命垂危。
　　蜘蛛侠一听立刻转身拉着他开始飞奔。“现在就去救他们！”他换上蜘蛛套装之后转头对Palter说：“然后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Tony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云端之上，浑身软弱无力，大脑在无重力的幻觉下只剩嗡嗡的鸣响，他张着嘴吸进空气，尽可能减轻鼻腔火辣的痛感。
　　随后一阵眩晕。一团黑色的棉花在他的脑子里挤来挤去，又好像浇进了一盆凉水，火与热交织着，不断撕扯他的神经。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的大脑进入了深层幻象……
　　Tony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他抱着枕头躲在家里，窗外总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那只眼睛很大，大得像鲸鱼那么大，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拉进海里，掉进暗黑的无底深渊，眼睁睁地看着桥上的人冷漠地行走过而忽视他的呼救。他拼命地叫喊着，那海水趁机灌入他的鼻腔和嘴，又咸又臭的海水将他淹没。
　　然后在他泡在泳池里的时候也会看到，在他站在窗户旁向下看风景的时候也会看到，摆尾的鲸鱼和比他更大的人用巨大的拇指和食指把他捏住……继而醒来，又昏过去，周而复始，无尽循环。
　　他躺在床上看着Howard的脸不敢说话，Howard身旁的Maria伸出手缓慢贴近他的脸。Maria的手很白，白得让他晕眩，他看到那个巨大的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触向他的额头，随即一阵不可抑制的恶心，最后又是陷入一片黑暗。
　　鲸鱼在喷水，就在桥下来回游动，他趴在桥上看着那只深蓝色的怪物，然后再一次一点点被吸下去，冰冷的海水灌进他的鼻腔还有肺内，窒息，昏厥。
　　那海水恶臭，全都是腐烂的尸体和干瘪的海草，海上冒着绿泡，飘着毒气，他只能闻见这臭味，从头到脚都在排斥着这个臭味。
　　就像是什么虫子在他肚子里长大，噬咬着他的器官，有意识地想要钻上来，冲破他的胃部，直达喉咙，在他能控制到最后一刻时砰然崩溃，然后如海水一般涌了出来。
　　“呕--”Tony吐了自己一身，还有Steve的双手。
　　“……”Steve看着Tony皱着眉毛继续仰头痛苦地呼吸，身上和自己的手上全都是酸臭的呕吐物。老天，配上下水道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住还能这么耐心的。
　　“Tony--Tony？”他尝试叫了两声，只是尝试着，因为那人看起来现在十分痛苦，脸色已经不能更差，虚汗在他脸上缓缓流下，整张脸都揪在一起。看起来他好像做了什么梦，竟让他如此痛苦？
　　Steve扶着Tony，顾不得那些粘稠的呕吐物，都已经这么糟糕了，谁还能顾得上这些，他毫不介意地抓紧Tony的身子，给他顺气。“Tony--Tony！”他压着Tony的胃部，猛烈敲击他的后背，让他对着污水道又是一阵猛吐。
　　Tony突然伸手抓住Steve的肩膀，抬着脸又似张口要说什么，结果不到两秒他又开始哇哇地吐起来，那呕吐的东西不仅恶臭，颜色还很奇怪，泡在水里几乎要炸开，呈现出幽绿的颜色。
　　“这是什么鬼东西……”Steve震惊地看着他吐出来的东西，那根本就像是被二战时德军化学武器细菌战感染了，一团粘稠幽绿的液体看起来恶心透了，这样的情况比Steve想象得还要糟糕。Tony毫无意识，在大吐了一场后泄了气般地软弱无力地跪倒在地。
　　“Tony！”Steve继续叫着他，扶准他的脸，按压住他的人中，但是那人却是一阵簌簌的颤抖，无意识地昏迷不醒。
　　Tony看到一双双黑色的眼睛趴在他家的阁楼上，他让Dummy爬上去看看。那东西附在Dummy的身上，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叫响。如果被它们碰到就死定了，不知道什么声音在头顶上说道。
　　他开始疯狂地跑起来，那冗长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后面的黑色物体一直在追着他，他喘息着跑进一个屋子里，转身使劲压上门，可是Dummy的机器手也在随后突然伸入抵住他想要关上的门。用尽全力抵制时，他在门缝看到那黑色的粘稠物一点点从缝隙中钻入，朝着他的脸贴来。
　　“不！！”
　　Steve把他放平，赶快给他已经痉挛的四肢做伸展按摩。Tony的脖子变得僵直，血管暴起，咬着牙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Steve额头上大滴的汗珠滚了下来，咬紧牙关在抢救Tony，把所有的急救措施都用在了他身上。
　　最后松手时，他无声地摇了摇头，谁能看到平时风光无限的Stark如今却这么可怜地躺在这里。而生死一线的时刻，只有他在旁边能帮上这么点忙，却也只是束手无策地眼看着。
　　Steve觉得很遗憾，他越看到Tony痛苦，就越觉得应该让他杀了他，早早结束这本不应持续的痛苦。他再一次看向Tony扔给他的小刀。
　　这时Tony张开嘴：“父亲……”
　　Steve抬头，看到Tony正握着拳，绷直身体，毫无意识地呢喃。
　　他垂下眼睑，默默地注视着Tony胸口那忽明忽暗的核反应堆，想起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的Stark的事情：恐怖分子攻击了军队，将他抓到山洞里一关就是几个月，外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是Tony没有放弃，他在昏暗的洞穴里发明了自己的第一代装甲，最后炸开了洞口，用心脏连着的反应堆供电，逃出了虎穴之地。
　　“你想活下来？不是么，Tony？”Steve不停地给他做心肺复苏防止他猝死。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想要放弃生命，他坚持了下来，怎么会轻易地就被小刀结束了性命，他只是不想再拖累自己，然而现在自己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要坚持下来，恶魔们不会找到你的。Stark，你会好起来的。”
　　现在只剩他与自己相依为命，躲在这个狭小阴暗潮湿的下水道，Steve知道自己绝不会再放弃他。
　　海岸一片萧瑟，荒无人烟，只有汹汹吼叫的海浪环绕在周遭，他被汹涌的浪花拍上海岸，在咆哮着的骇浪中，又游、又爬、又拱，总算半死不活地爬上了沙滩。
　　那沙滩横亘无边，他的身躯趴在逐渐干燥的沙土上，指甲缝里都是沙子，但是却拼尽全力卧在上面，拼死地呼嚎却没人听见。
　　Tony抬头，刺眼的阳光射入他的眼中，那光亮让他头晕脑胀，再不知道多久，他双手颤抖地把脸上的沙土擦了擦，虚弱地望着那片森林，那些树好像在回旋飞舞，时间如同凝滞，天地只剩下旋转。
　　湿漉漉的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自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迟钝的感官慢慢地恢复，这一具身体又活了回来。
　　他睁开眼，四周都是黑夜的暗，但少女那蓝色的双眸让他苏醒，那纯粹的蓝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流，却也如同青天碧海的广阔，伴随着朝阳与日落，似山顶不化的积雪，清亮温润，点染纯净的天空，天使般的眼睛深藏着光华与静穆。
　　Steve看到Tony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却飘渺虚无，闪动着不明朗的光，恍惚却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Tony？Tony！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Tony气息如丝，继而又挣扎着瞌睡过去。
　　在梦中，Tony娶了这个女人为妻，带她一起回到了纽约，那个他好久没有回去的地方。他们终日狂欢，搞自己喜欢的发明。但随着一阵摇晃，那黑幕骤然降临，他看到Howard的冷着脸把她赶出了屋子，指着他的鼻子漠然说道：“这就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后Tony也毫不留情地反击了，他看到Howard离开的背影有说不出的快感。
　　痛苦和快感使劲夹杂糅合，在这种矛盾的冲撞中，白昼又恍然变为黑夜。Tony接到了电话，Howard和Maria死在外面，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尸体就在医院。
　　他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医院，当碰到律师的时候，Tony了解到Howard死前还有最后一丁点意识，他交代了一句话，虽然不是留给Tony的，但却是和他相关。
　　那一句话不是关于遗产什么的，理所应当这本就应该由Tony继承。那反倒是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联系的一句话，让Tony觉得Howard太荒谬可笑。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自己成为钢铁侠，慢慢遇到了这些人，这些超自然灵异魔怪之后，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麻药过后，骤感疼痛。他开始感到失望透顶，感到无所适从，感到提心吊胆的恐怖。
　　这个片段就像是尘封的古盒，被他渐渐掩盖，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旦掀开就是风暴袭来之时--
　　律师的脸就在他的面前，他看着Tony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迟疑许久之后，他慢慢张开嘴：“你的父亲，Howard Stark，在死之前……留了一句话……”
　　画面戛然而止，律师的脸破碎摔落。
　　强烈的颠簸使Tony的下巴和双臂硌得生疼，背着他的人在快速地跑动，周围的风越来越真实，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他听清了耳后的犬吠声，一直尾随其后，甩也甩不掉，变得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刚刚一切都是幻象，如今恶臭的下水道，嗡鸣的耳朵，奔跑着的人，穷追不舍的地狱犬才是真实的。
　　“Steve？”Tony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声若蚊蝇。
　　“Tony，坚持住。”Steve爬上高梯，“抓住我，不要松手。”底下跟来一片地狱犬，它们叫嚷着，撞着梯子。
　　在下水道里追逐着的地狱猎犬数量变得更多了，整个排水隧道全都是狂暴野蛮的犬吠声。他讨厌狗，以后一定不会养狗了，Tony想。
　　“队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Steve一盾顶开上面的井盖，带着他一起爬出了下水道，然后又开始奔跑起来。
　　宽阔的街道比起狭窄的下水道，空气通顺了许多，只是那些地狱猎犬仍旧不会放过他们，追寻着味道，不出几秒后就又追了上来。
　　Tony平适呼吸，慢慢问道：“我送你的装甲……你没把它扔掉吧？”
　　“……”Steve转头看着肩膀上的Tony微微笑着。这是这个时机应该想到的事情吗？他转头说道：“没有。”也不知是应付还是认真的语气。
　　“那你试过了没有？我在系统里加了‘跳跳蚤’的预设开机功能……”
　　“……”
　　Steve没说话，继续跑着，阴暗的街道路灯全都熄灭，那些地狱犬无处不在一般又增加了好几只，他跑得开始喘息变重，肩膀上的伤也过度拉抻而撕裂流血。
　　“我向你道歉。我让机器人给你送过去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希望你没生我的气。”
　　“没有。”Steve恶声回答，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被那么恶搞了一番之后今天还能不能这么拼命救人了。
　　“那你打算给那个装甲起什么名字……？”Tony的声音仍旧十分虚浮地问道。
　　“你就不能稍微等下再问这些问题？”Steve转身用盾牌抵住第一个冲上来的地狱犬，Tony却还是坚持着说：“好吧，看来你没有起名的天赋……让我替你想想……‘圣诞树’……怎么样？”
　　圣诞树？老天，那是什么装甲的名字吗？
　　Steve还没时间开口，随后两只脚被隐藏着的地狱犬咬住，两人一起掀翻在地。
　　混乱中Steve拿着盾牌抵挡它们的攻击，他被拖着扯了好几米远，Tony也被甩飞在一边。
　　此时两人被一群地狱犬围攻，夹在了最中间，前后左右的犬吠此起彼伏，充斥着大脑，令Steve的心也被拽入谷底。他被从地狱携带而来的绝望气息所笼罩，一圈一圈，皆是暴躁的恶魔的爪牙。
　　突然大地一阵颤动。
　　像是被击碎的大山，天崩地裂，地狱猎犬叫嚣着，尽数逃跑。
　　Steve拿开盾牌，吃惊地看着那个比大楼还高出好多的人。
　　随后空中传来虫鸣，一只蜜蜂形体的小人飞到他面前，定睛后才确定那是个女人，朝着他友好地笑道：“喔Cap，看起来你们需要帮助，我和Hank来得正好。”
　　堪比巨山的人也骤然缩小，转眼间就降落在他面前，与自己等身大小。
　　Hank Pym长着一张温和纯良的脸，与照片上看起来一般年轻，他朝着Steve点头说道：“这位是Janet，小黄蜂。我是……”
　　“Hank Pym，蚁人博士。”Steve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只是很激动地说出了这句话，可以更多的把它理解为一种死里逃生的喜悦。
　　“去掉‘博士’，这样被美国队长称呼太怪了。”Hank笑笑。
　　这时他发现Tony躺在后面，半晕不醒，浑身邋遢，“看，这家伙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知道Stark也在这里，Hank还很期待这次见面，没想到看到了对方如此落魄邋遢的一面，他真是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心。“他没事吧，怎么像是去粪池里走了一圈，这么臭。”
　　虽说如此，Hank还是走过去弯腰扶起重伤昏迷的Tony。
　　Janet也变回人形，帮着Hank把Tony扶了起来，她皱皱鼻子，然后看了一眼略微尴尬的Steve，“好吧，你们真的挺不容易的。”

　　/*come with me：漫画梗，一句一语双关的性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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