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英雄传

　　八
　　此时已日上一杆，只剩下沈立德一人了。他手脚被阴魂的断魂绳捆得麻木难支。抬头看看霍厉火的新坟离他有十几丈远，沈立德百感交痛，没想到从见面至霍厉火对沈立德由憎恨再到怜悯，从怜悯到生情，从生情再到爱慕，只短短的十个时辰就天地一隔了！可这生死劫难结下这千古情缘实难割舍，沈立德心中被感痛疚！心忖：“要不是自己到湖边将她衣裳斩碎，使她不能及时离去，才遭遇到四大恶人戏弄残害！实她本应不来此险地，因四怪已经答应自己，不对她施以戕害，而她又怕自己独自前来，遭到四怪戕虐，致使她从高空坠落而死！”沈立德想到这，痛心疾首，心道：“这样如天仙般美貌却又重情重义的姑娘甘愿为自己涉险而死，我又为何不能为她殉情而死哪？”思索到这，他大呼一声：“霍妹妹等等我去陪你！”声音甚是悲惨，他呼声不绝的朝霍厉火坟堆爬去。
　　沈立德趴在霍厉火坟上大放悲声，两手不停地刨耙坟土，嘴中不停悲痛的呼唤道：“霍姑娘……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他手扒坟土两手指头已血肉模糊，由于他悲伤深重，却没感觉疼痛！
　　正在沈立德刨耙坟墓悲呼霍妹妹时，忽然听一女子轻微的呼唤道：“沈……沈大……哥，沈大……哥？”
　　沈立德一惊，又一喜，他听这声音分明是霍厉火在召唤自己。兴奋的忙回道：“霍妹妹……霍妹妹……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么？”说完两手奋力刨扒坟土。此时他整个手掌如同去皮的肉块，满手血沙，惨痛而不知觉了。
　　沈立德大声呼唤道：“霍妹妹你……你挺住……我一定救你……救你出来！”说完将耳朵贴在坟上扒出的大坑内细听坟内动静。他嘴里一直呼叫着霍妹妹。又听见霍厉火微弱着轻声呼唤着：“沈……哥哥，沈……大哥！”后又无声息了。沈立德听确是霍厉火的声音，精神大震，他疯了般拼命猛力用血掌刨扒坟土。
　　沈立德累得满身大汗，却不觉乏惫，血肉之手也不觉疼痛。一会儿已将坟中尸体下身刨扒露衣，他从露衣处往上身搜扒沙土。可手触尸身凉挺，毫无气息之象。他倍感痛苦地呼道：“霍妹妹死了……霍妹妹死了……霍妹妹你醒醒……醒来……霍妹妹……”
　　此时沈立德已经扒到尸首的脖颈部位，他用血手轻轻的掸拨尸体脸上的沙土。他适才听到霍厉火呼唤声后，有好长时也没有听见她的呼唤了！而身下的尸身毫无生命迹象。沈立德凄苦的自言道：“霍妹妹死了……霍妹妹死了……霍妹妹等我……你一定很孤寂的吧，我去陪你！我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你等我好吗？”
　　沈立德用血手掌在尸体左侧刨耙了一个长坑，卧躺在尸身一侧，左手搭搂着尸身前胸膛，右手从尸身脖颈后沙土中穿过搂抱尸体头部，侧卧在旁闭目要与尸身殇情而死！
　　正在此时，忽又有一微微的呼唤声：“沈大……哥！”沈立德一惊！他忽的楼抱着尸休的脖颈坐身而起，可尸体早已僵挺，实难以盘坐，直挺挺的斜身沈立德怀中。沈立德赶忙将尸体脸部泥沙掸净，定睛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这哪里是霍厉火的尸体；这乃是他昨天从王家庄扛出的二姨太的尸身！沈立德既惊恐又兴奋，他刷的将尸身一抛，纵身跃出了墓坑，跪行墓穴周遭一面用血手拨耙着乱草，一面急呼道：“霍妹妹……霍妹妹……你在那里……你在那……霍妹妹……”
　　其墓坑周围野草茂密，柴草叶繁，甭说一人伤卧，就是十人八人垂卧于荒草之中也难发现。沈立德搜寻急切身上血掌上不知穿刺多少草木针茎。当他将一堆乱草和树枝拨开，突见霍厉火正昏卧于草丛中！沈立德惊喜的一下将霍厉火抱坐起来，大声呼唤道：“霍妹妹……霍妹妹……”
　　沈立德倍感亢奋，觉得霍厉火身子热乎乎的。只见她双目垂闭，秀脸煞白，下唇以咬入双齿之间，秀发裹挟着枯枝烂叶，左脸颊还扎着几根钉茎。沈立德伸血手在她鼻孔前试探气息，只觉她呼吸均匀，又伸手把摸她脉搏，感觉脉搏跳动力匀，沈立德甚是喜悦。他将嘴凑到霍厉火耳廓前，轻声呼唤道：“霍姑娘……你醒醒……你醒醒？”
　　沈立德见连呼几声无回应，知霍厉火深度昏迷。他右臂搂着她脖颈，左手拔她左脸颊上的茎刺。当拔到最后一根茎刺时，只见霍厉火眉头稍微一纵，轻微的叫了一声“啊”显是昏迷中已有了知觉。沈立德见状忙急呼唤道：“霍姑娘……霍姑娘……你？”可这时霍厉火又无感应了。
　　沈立德脱下外衣将霍厉火裹起，将她身躯平放两腿之上将她搂抱怀中，左手不停的为她摘除乌发里的杂草叶枝。这时只觉霍厉火身子一颤，又道了声：“沈……沈……大哥？”沈立德听了欣喜若狂！赶忙摇晃着霍厉火身子应道：“我在……我在……霍妹妹……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不要怕，我还在。”
　　沈立德紧盯着霍厉火面容，此时见她双目眼珠在眼帘内微微波动，鼻孔稍有一张一合的动态，如排玉的牙齿轻轻打着寒颤，双唇也随之微颤不停。沈立德伸血指摁压在霍厉火“仁中”穴上，稍候，只见霍厉火激灵灵打个喷嚏，眼帘微开。
　　沈立德见霍厉火醒转过来高兴的轻呼道：“霍妹妹你……你终于醒来了？是我……是我害你受这般险痛，对不起！”霍厉火面现甜笑，凤目微睁，微微摇首，断断续续的道：“沈哥……哥，不……不是的；是你……是你……在救我……救了我啊！我……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反而……反而很……很幸福！……真的？”
　　沈立德听霍厉火言词，对自己竟毫无怨憎之意，反而还心怀感激！心中甚是感慨！自忖:“自己在小瀛湖边，实乃存心戏弄于她，何等的心术不正！她一个异地村姑，在湖中裸身沐浴，自己本该远而避之，方为君子行举。然而自己却履步近观，又乘她不便上岸之便，毁碎她衣衫，迫她不能离去；才酿成这耻怜祸端，真的追悔莫及了！”
　　沈立德甚感愧疚，深情的问道：“霍妹妹，谢谢你！不……不记恨我！你一定很痛？你从高空坠下，我担心你真的没命了！还好，你……你有惊无险，真是万幸！”霍厉火微微一笑，说道：“沈大哥放心……我没受重伤，就是浑身酸疼而已。”沈立德瞪大双目问道：“可你从那么高空中甩下……怎么……怎么……”
　　霍厉火抿嘴一笑，言道：“说来，还得感谢那个以哭取乐的悲天呢！在我落地之前，是他拽住我的左手臂，我只觉得掉在一团草上好像还似肉乎乎的东西上，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沈立德听霍厉火的描述顿感惊奇，真是巧合得很。他兴奋的对霍厉火道：“霍妹妹，你所掉上那团草上那肉乎乎的东西正是我昨夜进王家庄为你盗衣时，被王家庄四姨太威逼着扛出的那具女尸了。为了给你送衣，我暂时没将女尸掩埋。原来那引发悲天大放悲声的也正是这具女尸了，我当时听悲天大哭，我……我还真以为，是你？”
　　霍厉火在沈立德怀里仰头笑问道：“如若真是我……你……你怎……怎样？”沈立德面现坚定地道：“真要是你，我决不独存于世，霍妹妹真的！”霍厉火现以凤目大睁了，眼珠如点漆般微微转动，却紧紧盯住沈立德的面容，一语不发！
　　沈立德心中疑惑，知霍厉火并不深信，他忙表明心迹，郑重的说道：“霍妹妹，真的不骗你？”说完，将霍厉火抱起走到坟坑边，说道：“你看，这坟中尸体正是我昨夜从王家庄扛出的那具女尸，适才悲天大哭，地鬼挖掘墓坑，我被捆绑扔在那个地方。”说着一指坎下，接道：“那离这墓穴稍远又在下坡，所以阴魂拖出一具尸体时，我以为是你了？我亲眼见那几个恶人将那具尸首掩埋的。后来，来了一帮人说不远处还有两具尸体没埋，那阴魂从我身上解下断魂绳，他们都随那群人去寻尸取乐去了。”
　　霍厉火看着墓穴中那具尸体道：“沈大哥，那这坟是被你刨开的了？沈大哥先把我放下吧？”沈立德抱着霍厉火轻轻的坐卧坟坑边，道：“当时我见他们都走了，我爬到坟上呼唤你，后几次听见你轻微的呼唤我，当时我又惊又喜只当你在坟内，所以我……”
　　霍厉火接道：“所以沈大哥你拼命的刨挖坟墓了？”沈立德嗯了声，重重的点了点头。霍厉火展眉一笑接道：“为救你的霍妹妹，你不顾一切的拼命刨挖坟坑了，是吗？”沈立德见霍厉火笑靥频开，心中愉悦欢言答道：“是是，的确是拼命挖掘坟土，救我的霍妹妹！”沈立德情不自禁的将右血手掌一举。
　　霍厉火游目一看，见沈立德的血手掌啊了声，伸手捏住沈立德的血手掌稍一用力，她的手指已深掐沈立德的手心手背内。虽看似他手掌浑厚，实乃贴粘着泥沙包裹而已，却泥沙已成深红色的血泥了！可想他挖掘坟墓时用力之大，手指疼痛难忍！想是他为救霍厉火性命，而浑然不觉了。霍厉火一把将沈立德的血手掌拉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动的痛哭不止！不断着呼唤着：“沈大哥……沈大哥……”
　　沈立德低首见霍厉火左脸全以粘贴上血泥甚是心酸，赶忙劝慰道：“霍妹妹莫要悲伤，我很好，你也很好，我们应该高兴才是？”霍厉火哭泣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可悲泣之声还是难止……
　　沈立德续道：“当时我用手拼命将坟墓刨开，可是尸体一点气息也无有，我身心俱碎，不想独处这世上，便在尸旁又为自己挖掘了容身坑穴，说来惭愧！我还抱尸而卧，只盼速死！与……”
　　霍厉火在悲切之中欢颜笑道：“沈大哥你要与我同赴黄泉，是不是？”沈立德双齿紧咬，目光坚定地重重的点头，说道:“正是！”
　　霍厉火见沈立德心地赤诚伸左臂揽住他腰背，右臂钓揽着沈立德脖颈，将脸紧紧的贴在沈立德胸前。悲切的问道：“沈大哥，你住在那里？”沈立德一边为霍厉火摘除她秀发内的乱草，一边回道：“我长年以狩猎为生，家就住在小瀛湖金螺岛上，离这有三十多里路。”
　　霍厉火问道:“小瀛湖？是不是，我……哦，是我沐浴的那个小湖么？”沈立德点头应道:“对，就是那个小湖了。霍妹妹，我……我想……”霍厉火抬头笑问道:“沈大哥你想怎样？你想……”说着垂首思忖了一会儿，羞答答的小声问道:“你想……你想……”后又抬首喜道:“哦，沈大哥，你是看我身受重伤，想要将我接到你那里疗伤了？”说话间她小嘴一扁面现愠怒，问道:“接到你那里，只是为我疗伤么？”沈立德，连连点头道:“对对，只为你疗伤，毕竟你的伤是因我而引发的！”
　　霍厉火嗔道：“可去你哪里……我怕，你……”沈立德知霍厉火心有顾虑，面现严肃的保证道：“霍妹妹你大可放心，我沈立德堂堂男儿，决不对你个姑娘家妄行苟且之事，决不起欺辱之念！”
　　霍厉火笑嬉嬉的问道：“苟且之事，欺辱之念？那沈大哥，我问你？你为什么在小瀛湖观看我在湖中沐浴哪？”沈立德被她如此一问，哦了一声，被噎得目瞪口呆，满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霍厉火抬头望着沈立德一脸尴尬之色，噗哧一下开怀畅笑不止…… 只听她笑声如百鸟乐鸣般清灵悦耳，极为动听！沈立德在尴尬中，却也笑得大不自在，面容甚是羞怯！“我我我”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沈立德的僵态让霍厉火看了愈发开心欢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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