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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丫鬟
直到这一天。
“公子，团子回来了！”帐外传来了萧清辞身边的丫鬟云居喜悦的声音。
云居是萧清辞从京都前往边境的路程中救下来的小乞儿，卖身葬母遇恶霸欲抢占之，被萧清辞阻止。
这丫头也是死心眼，认定了是萧清辞救的她，就一直跟着他，跨越了大半个大夏王朝也是一直不离不弃。
萧清辞在边界呆了两年，她就跟着伺候了两年。
这一次因意外受伤，边境的医疗条件并不好，萧清辞肩上有伤不宜挪动。
再加上一旁有着阳煜军队虎视眈眈，顾峥在接回萧玉之后，就令人在飒夏城东面易守难攻之处安营扎寨，近距离协调兵力狙击敌方势力。
萧清辞受伤的消息传回飒夏城，云居竟然因为担心就孤身离城，独自前来营帐，险些被大夏士兵当做间谍刺死！
幸而巡查队里有人认识这个一直跟在军师身边的女子。
此后，云居就被破例留在了军营，虽然是以男子的打扮。
“哦？”萧清辞正侧卧在榻上，仅着单衣，手持一卷诗文看得津津有味，闻声微微抬眼。
“公子，你又不穿厚一点！”进来的“小厮”相貌清秀，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
猫儿眼睛是纯粹的碧蓝色，绿莹莹的乍一看就是一汪清澈如许的湖泊，脖间还用红绳挂着一只鎏金的铃铛。
“无碍。团子来。”萧清辞轻笑，轻声招呼。
猫儿直接挣脱云居的手，直直跳进了萧清辞的怀抱。
云居也不在意猫儿的“抛弃”，直奔内间拿出一件长衣，为萧清辞盖在身上。
这隔开帐内外的小书架，还是云居一次一次从城内屋舍搬到营帐中的。
萧清辞含笑逗着猫儿，任云居在耳边絮絮念叨着，好脾气的应声。
顾峥和萧玉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萧玉眼睛一闪，笑容仍是无法挑剔的温和，倒是顾峥嚷嚷着说萧清辞坐享美人恩不厚道之类。
“好个军师啊，要是让外面担心你的兵士看到你竟然还那么有心、悠闲的逗着猫，身边还有小美人伺候着，恐怕你那温和有礼的好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吧！”顾峥似气愤难耐。
萧清辞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上挑的凤眸波光潋滟，一瞬间竟是让顾峥呐呐不再言语。
“瞧将军说的，云居又不是什么美人，况且云居本来就是公子的婢女，伺候公子也是应该的。”萧清辞没有说话，云居倒是插起了话来。
萧清辞对待他人惯是宽和温柔，对云居更是没有什么严苛的规矩要求。
这几日，云居也算是和顾峥多有接触，彼此熟悉后，她也知道，那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顾峥将军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于她。
倒是那个看着病弱，脾气好像和自家公子一样温和的萧候，总是莫名的让云居不敢造次。
“好你这丫头！胆子不小！还敢和爷顶嘴。”顾峥怒目而视，萧清辞却是猛地笑了起来。
舒朗的笑声毫不掩饰，愣是直把青年将军笑得脸颊发红，匆忙的不置一词地离去。
“怎么？萧候有事？”顾峥离开了，然而萧玉竟是没有如以往一般紧随着离开。
萧清辞淡声问道，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收敛。
萧玉也不说话，目光直直钉在了萧清辞的脸上。
一时间，账内气氛显得异常的紧张和尴尬。
“公子……”云居指尖微颤，十指攀上了萧清辞的袖口，轻轻抓住了刚刚才为男子披上的长袍，似是有些害怕。
“云居，我这儿换下来的衣物，又要麻烦你收拾一下了。”萧清辞手指轻按在云居抓住衣袍的手上，稍微施力，语气温和。
他似乎是想要传递一点力量给脸色微白的女子。
云居闻言敛下头，睫毛颤抖个不停，隔了一会儿，抬头直视着萧清辞的双眼。
似乎是被那双眼里的温和宽容给安抚，她目光微移。
“那我就先下去了，公子，有事情你就叫我…我就在外面…”云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放心的犹豫。
“傻丫头，难不成我和萧侯还会起争执打起来不成？”萧清辞笑着，带着奇异的安抚意味。
“快把我的衣服带下去吧，你莫不是觉得我不曾好好修养，想借机教训我一番？这才让我好几天都穿着这一身又不好看，又还满是药味的衣服？”他的声音里面带着太明显的嫌弃，和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样。
“瞧您说的！”云居嗔视，心里却明白这是萧清辞为了安抚她专门说出来的话。
她轻轻掩唇微笑，将心里的担忧压下，最终还是乖乖点头离开。
云居退下后，帐内唯一的声音也好似被剥离了，霎时安静了下来。
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萧清辞怀里的猫儿猛地炸毛，蓬松雪白的长毛嘭成一个团，直起身子瞪视着萧玉。
“好了。”萧清辞扑哧一笑，“团子乖，安静一点，好不好？”
他动作温柔地给猫儿顺着毛，竟是半分视线也不分给萧玉，似乎是帐内只他一人，并没有旁人存在似的。
“辞之……”最终忍不住先开口的还是萧玉，他似乎不堪忍受的说道，“你是在怪兄长吗？是我没有能力护住你，让你被贬到飒夏……”
他絮絮叨叨说着，似乎是对男子的沉默感到难堪和无法接受，语气越来越低落，声音也随之越来越低。
“兄长？呵呵……”萧清辞轻嘲，眸色的变化并没有被萧玉错过。
“辞之……”
“萧候还是没有变化啊……”萧清辞淡笑着打断，“可别叫我辞之了。”
他声声淡然“无名小卒的字怎配挂在萧侯耳边？”
带着不易错觉的嘲讽，“更何况，萧侯与某，哪是能亲密到互唤小字的关系？”
似乎是在嘲笑萧玉，又好像只是在嘲笑自己：“萧侯可别折煞了某。”
“辞之，兄长绝无此意！”话音滚落，萧玉就赶紧抓着话头说道。
萧清辞投去淡淡一瞥，并不言语。
“辞之务必信为兄一次！”
萧清辞的不作答似乎是让他恼了，“为兄何曾欺骗过你？”
“何曾？”萧清辞再度开口，“萧侯莫不是此番伤了天阙之处？”
天阙，就是脑袋。
萧玉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男子口中吐露的熟悉的嘲讽，他却只觉得开心。
“并无。”萧玉接话。
按照他对辞之的了解，此时若是不接话，只怕待对方冷静下来，得恼羞成怒的真的不再理会他！
“着实无！”想着，萧玉还强调了一句。
“那么，就是萧候认为我还是那个一直被你哄骗着的庶弟？”萧清辞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直面萧玉，脸上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
眸子里沉沉皑皑的是化不开的复杂，似乎是难过，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满满的不理解。
“辞之……”
“不要唤我的字！萧候真的当我不知吗？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是谁谏言让我守在边疆，又是谁挑唆那些公子哥针对我！”他似乎难以忍耐情绪，到后来竟是沙哑了声音。
萧玉怔然，“是的，我的弟弟明明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呢。”
他低低苦笑，“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知道呢……”
后面的一句，声音轻得像是不存在。
可萧清辞还是听见了，即使他仍然保持着痛苦的模样，似乎对于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
萧玉嗫喏着“可是……”
“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舍身救我不是吗？你…”他的眼里似有闪烁着的光，急切向萧清辞询问道。
“你以前助我良多，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罢了。”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萧清辞就极快的打断了萧候没有说完的话语，“你走吧，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你……”
说着，他放下了怀中被理顺毛的猫儿，两指轻轻拈起一块糕点放在小餐盘里，似乎是想给猫儿喂食。
猫儿却是忽然的极快地窜了出去。
帐内猛地乍然响起磁盘落地碎裂的声音。
萧清辞轻笑，“你看，碎了。”
他说着，拿起案侧的书简，脸上再次扬起了淡漠美好的笑容，却再无之前飘然若仙的美丽，反倒眉宇间萦绕着一股让人一看就觉得酸涩的苦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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