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柳–择犬

　　等哄走了那两个小姑娘，柳栐言才再次转过把手，领着柳承午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宽敞，光线也好，桌面上的玻璃容器里插着新绿的水养植物，沙发前边则是被水润得光滑的玉质茶盘，柳承午不动声色地观察完一圈，最后把视线放在里边唯一的人类身上

　　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者面目慈蔼，正拿壶里刚沸开的清水烫洗茶杯，柳承午跟着主人走过去，老者就抬头看他们一眼，边泡茶边示意

　　“坐吧。”

　　柳承午等主人坐下，便准备侍立到一侧，结果他刚要往后走就被主人拉住，指了另一张藤椅对他道

　　“你坐那。”

　　柳承午没想到自己在这也能坐，就一直到坐下了都还有些发愣，没成想这还不算完，老者用木镊娴熟地夹了一只茶杯的杯沿，直接将其放在柳承午面前的茶几上

　　“栐言说想给自己配一个助手，指的就是你吧。”

　　柳承午本来还意外于连茶水都有自己的份，听到这话便彻底被吓了一下，难掩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主人，柳栐言笑着接口

　　“是他，”

　　他转向柳承午，温声引导

　　“这位是方院长。”

　　柳承午混混沌沌，茫然地跟着主人喊了声院长，老者随和应下，将重新倒入热水的茶壶放在一边，从名字开始一个一个地拿问题慢慢问他

　　是说柳栐言身为柳承午的主人，从一开始就看过他的详细资料，并不需要再口头确认，因此像这样被仔细询问各种信息的经历，对柳承午来说也是第一次

　　只是柳承午还没从刚才要他做助手的话题里回神出来，被问话时见主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没怎么多想地一五一十如实答了，他十足配合，负责问话的方院长又语气平易，倒也没让柳承午有不舒服的感觉，然而等问题进行到血统比例时，已经逐渐开始适应的柳承午却是猛地一愣，接着就噤声没有再答

　　比例过高的空白血统对半兽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何况他完全超过了规定范围，即使什么攻击性记录都没有，柳承午在信息登记上的危险等级也已经被划在第二类

　　而把这样的半兽带到公共场合，只要有意外发生，就绝对会给持有者造成极大的影响，柳承午终于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明智，他慌张起来，也顾不上方院长还在，忙抓了主人的袖子低声提醒

　　“主人，我不能呆在这。”

　　他这话就跟在院长关于血统的提问后边，柳栐言听后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安抚地拍了拍那人因为紧张而绷得死紧的手背，却没如柳承午所希望的那样将他遣回，反而主动和院长坦白

　　“二类监管，空白血统九点一。”

　　柳承午见主人连危险等级都说了，当即越发不安，就怕这位方院长会就此责难他的主人，好在对方的反应并不像他担心的那样激烈，历经千帆的老者只是沉默了一会，就神色平静地继续问到

　　“有戴监察器吗。”

　　柳栐言知道院长有一个孙子也有在驯养半兽，而且似乎还是很小的幼崽，因此对他会了解这类知识并不感到奇怪，柳栐言垂下视线，顺势挽起柳承午的袖口，将他腕上的一圈银环露出来

　　“有失控预警，再往上就没有了。”

　　柳承午知道主人说的再往上是什么意思，药物注入引起的暂时性身体麻痹，或者是足以造成痉挛的强制高压电击，诸如此类本该施加在他身上的预防手段，他的主人却一项都没有用，即使他在血统上确实存在兽性失控的可能

　　只因柳栐言在他身上倾注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柳承午心情低落，一路上连主人向他介绍其他同事时都听的有点心不在焉，柳栐言带他大概熟悉一圈后就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个人办公室，他看出这人情绪不对，干脆反手关上门，揉了揉柳承午没精打采垂着的耳朵

　　“你别往心里去，方院让我签风险承担声明不是因为针对你，他是院长，总得对这里边其他职员负责的。”

　　柳承午并非是因为院长做的这个决定而沮丧，他焦躁不已，被这般安抚了之后反而更加自责，柳承午抬起眼睛，向柳栐言艰涩重复到

　　“主人...我不能呆在这，”

　　他用力攥了攥手指

　　“您签了承诺书，如果失控...我会给您惹麻烦的.....”

　　柳栐言本来以为这人是对刚才的事情感到不舒服，没成想对方根本不介意院长是不是防备他，而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麻烦，柳栐言略微心疼起来，他沉吟片刻，最终开口提问到

　　“要是什么因素都不考虑，只看你自己的意愿，那留在家里和跟在我身边，你选哪个？”

　　柳承午本来还想劝说主人改变主意，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一愣，接着却是下意识抿紧了嘴，他的主人便故意板着脸催促

　　“嗯？问你话呢。”

　　柳承午被逼的走投无路，但又实在无法违心说谎，只得躲开主人的视线，埋着脑袋喃喃低语

　　“我想.....跟着您.......”

　　“这不就结了，哪来那么多不行，”

　　柳栐言缓和下表情，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朝着柳承午温和笑了笑

　　“不要怕，承午，我会是你的缰绳，”

　　他慢慢抚摸那人的短发，或许是受到手下触感的影响，很快便连心里都变得柔柔软软的

　　“我会约束你，并且保护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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