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喜欢我呀

　　李向南还蹲在那棵大树下。

　　下午两点钟，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李向南蹲在树荫下，还是热出一额头的汗。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裤长袖，尤小北觉得他有点傻。

　　她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儿蹲下来。
　　“你干嘛？”

　　李向南手中拿着根小树枝，正在戳什么东西，并没有看她。
　　不过她看到他下巴上有一块红了，颜色跟她额上的伤口有点像。
　　“你怎么了？”尤小北伸手想摸他的脸。
　　热气裹住她全身，她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李向南打开她的手。
　　尤小北嘟着嘴收回手，又问他：“你在干嘛？”
　　“你不会看吗？”李向南语气不太好，“我在玩毛毛虫。”
　　黑黄相间的虫子，身上毛茸茸的，正在沙土里蠕动着。李向南手中的小树枝正一下一下戳着它。
　　尤小北的眼睛又瞪大了：“这个就是毛毛虫？”
　　李向南又不理她了。
　　尤小北双手放在膝盖上，腰弯得很低，小脸都快要贴到地上。
　　“好好玩。我也想玩。”
　　李向南收起小树枝，终于赏了她一眼。
　　“你不怕？”
　　“不怕。”尤小北兴奋的脸上都红了。她的额上出了好多汗，有一些流到伤口上。

　　李向南看了一会儿，一时也找不到称手的东西给她擦汗。想了想，他站起来，在尤小北仰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时，撩起衣角帮她擦掉额上的汗。
　　汗是没了，可是她的额发也被刚才擦汗的动作弄乱了，李向南顺手又帮她理了下刘海。
　　尤小北的小嘴立即高高地翘起。

　　李向南仍然板着一张脸，又蹲下来。
　　“给你玩一下。”他将手中的树枝递到尤小北面前。
　　尤小北喜滋滋地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在毛毛虫身上戳了几下。
　　“它跑得好慢。”
　　李向南：……
　　“我也跑得好慢，要不然我就能跟我二哥一起出来了。”
　　……
　　尤小北好像特别习惯自说自话，李向南一声不吭，她也能说个没完。
　　“它妈妈呢？”
　　李向南：……
　　“它爸爸呢？”
　　李向南：……
　　“它哥哥呢？”
　　李向南终于受不了她的啰嗦：“它没有哥哥。”
　　尤小北又高兴起来：“我有两个哥哥。”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投影，随着微风跳跃着。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背带式牛仔短裤，白色的衬衫，头发很黑，眉毛弯弯的，眼睛又大又亮。她笑得一点都不矜持，大大咧开的嘴里，露出细白的小奶牙。

　　李向南垂下眼皮，默不作声地将小树枝抢回来。

　　树上的蝉叫得真烦人。
　　天气真热。
　　她真好看。

　　不远处有一阵脚步声传过来，紧跟着有个声音响起来。
　　“哎哟，那不是小哑巴吗？”
　　声音刚落，那几个人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是袁有为，苏明远和阮秩，他们并排着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小哑巴，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李向南慢慢站了起来，顺势把跟着他站起来，一脸懵懂的尤小北拉到自己身后。
　　尤小北也感觉出一点紧张的气氛。
　　可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欺负过，一点害怕的意识都没有。

　　她从李向南身后探出头：“他不是小哑巴。”

　　“尤小北，这里没你的事。”苏明远说。他的脸上有伤，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就是，小北，阿姨叫你回家喝奶了，快点回去吧。”袁有为在旁边帮着腔。他说话时，眼睛还盯着李向南。他的鼻头也破了。
　　这时阮秩扬了扬下巴：“别那么多废话，动手！”

　　后面的事，完全把尤小北吓懵了。
　　他们四个人打起架来，可是不是二对二，而是他们三个打李向南一个。
　　尤小北被吓哭了，冲上去想帮李向南，却被阮秩一把掀翻到地上，屁股跌得生疼。
　　可是她一爬起来，就又冲了过去。

　　李向南刚刚被阮秩踹了一脚，跌倒在地上。他的鼻子在出血，染红了半张脸，可是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狠狠地瞪着那三个人。
　　“还不服是吧？”袁有为冲了上来，还想再踹他一脚。
　　尤小北整个人扑到李向南怀里。她的头撞到李向南鼻子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欺负人……”她一脸的眼泪鼻涕，额头还沾着他的鼻血，“你们是坏人，我叫我大哥二哥打你们。”
　　她这样扑过来，袁有为也不敢真伤着她，为了收回脚，差点摔了一跤。
　　他气急败坏地扯住尤小北的背带。
　　“没你的事，你快让开！”
　　“不让！”尤小北两只手紧紧地抱着李向南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

　　尤小北被养得又白又胖，李向南又挨了打，她这样压着她他，他实在坚持不住，仰躺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顿打，反正是逃不过了。
　　有什么东西滴到他脸上，凉凉的。
　　他眼开眼，尤小北的脸就在他脸上方。
　　刚才那滴不明液体，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
　　李向南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忍不住笑了。

　　袁有为还在拉尤小北，远处三楼的窗户被打开，有个人在大叫着：“谁敢欺负我家小北？”停了一下，认出正在扯尤小北衣服的人是袁有为，尤之谨一下子炸了，“袁有为，你给我等着！”
　　人影一下子消失了。
　　阮秩啐了口唾沫：“快点，撤！”

　　等到尤之谨带着尤之瑜和祈世朗跑过来时，那三个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尤小北还趴在李向南身上，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这可把她两位哥哥心疼坏了，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
　　祈世朗没管尤小北，他向李向南递了只手，把他拉起来。

　　李向南被带到院里的医务室做了番检查，好在都是皮外伤。毕竟他和祈世朗不太一样，祈家那位阿姨也没砇将他放在心上。
　　可是几天后，祈世朗和李向南都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同时受伤的，还有尤家两兄弟。
　　这可把两家阿姨吓坏了，事情闹到两家爷爷那里，两位老人家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像很高兴。
　　打架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

　　没过几天，暑假就过了一半。

　　八一建军节时，文工团有演出，其中有几个节目是由小朋友来表演的。当然，小演员都是从大院里选出来的。
　　尤小北他们这帮人当中，选中了曾成蹊和尤之谨。

　　当晚，他们几个人都跟着两位爷爷进了场。
　　两位爷爷坐在最前排，其他几个人按照两位爷爷的意思，不用特别照顾，随便有个位子坐就行。
　　唯有尤小北，直接坐在尤爷爷的膝头。

　　尤之谨今晚是要和一个小姑娘一起跳一支舞。
　　大红的幕布拉起来之后，尤之谨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跑了出来，小女孩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两个小朋友虽然都很小，却跳得极有模有样。
　　谢幕时，尤小北的手都拍红了。
　　尤爷爷平时对尤家两兄弟要求极严格，尤之谨又经常不听话，可是今晚看到他表现这么好，老人家还是微微露出点笑意。

　　后面隔了几个节目后，是曾成蹊的独唱。
　　曾成蹊一向公主派头十足，又总是斯文又安静，十分讨大人喜欢。等她唱完，掌声比刚才尤之谨表演时还要激烈。

　　尤小北一下子不高兴了。
　　尤其是后面散场时，听到有好几个大人都在表扬曾成蹊，说她唱得真好，尤小北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明明是她二哥更棒好不好？

　　尤之谨倒不像尤小北这么生气。因为一起跳舞的缘故，这几天他和那个小姑娘走得特别近。尤之谨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漂亮的小姑娘玩，这几天他完全是乐疯了，才不在乎演出的结果呢。

　　尤之谨这种不争气的态度，可把尤小北气坏了。她拽着自己的小枕头，从床上爬下来，气鼓鼓地站在床边，瞪着尤之谨。
　　“我不跟你睡了，哼！”
　　尤之谨靠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个游戏机，一只脚搭在另一边腿的膝盖上，满不在乎地晃着脚：“随便，我一个人更舒服。”
　　尤小北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可是没等到尤之谨哄她。
　　她气坏了，抱着小枕头就去找顾姨。

　　“顾姨，我不和二哥睡了。”
　　顾姨一看尤小北这样，就知道是和尤之谨吵架了。
　　“那跟大哥睡，好不好？”
　　“不好！”尤小北猛摇头，“大哥不带我睡。我……我……我去跟李向南睡。”

　　无论顾姨怎么劝，尤小北最后还是睡到了李向南的床上。
　　“这孩子，就是这脾气。”顾姨无奈地对祈家阿姨说。
　　祈家阿姨忙笑道；“小孩子，怕什么。我看小北倒真是喜欢向南，让她在这里睡吧，夜里我会多留意着。”
　　顾姨忙又道了遍谢，才回到楼上。

　　外面一直在下雨，哗啦哗啦地，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口处有一点路灯光透进来。
　　尤小北本来还想和李向南说说话，可是李向南不理她。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很久，李向南都没有回应过一句。
　　尤小北渐渐说累了，又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你让我骑马吧。”
　　李向南偏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尤小北噘着嘴唇：“就骑一下下嘛。大哥都肯让我骑。”
　　李向南看她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智障。
　　尤小北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打起了退堂鼓。
　　“不骑就不骑……嗳，我都说了不骑了，你跑下床干嘛？”
　　李向南已经四肢着地，跪趴在地板上。
　　“快点，在床上不安全。”
　　尤小北的小嘴巴张成了圆开，刺溜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趴到他的背上。
　　李向南驮着尤小北转了好几圈，差点没把尤小北乐疯。
　　她一得意，还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
　　“驾……驾！”

　　后面玩够了，两人又重新躺回床上。尤小北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很久，终于打了个呵欠，裹紧薄被，在沙沙的雨声里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尤源程和石明兰想尤小北了，百忙中亲自飞过来，将她带回家。
　　尤小北再哭再闹也没用。
　　一直到上了飞机，尤小北还惦记着两件事。
　　一件是，他们还没有捉弄叶允书的后妈。
　　另外一件是，李向南竟然没有送她。
　　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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