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几清秋

作者:艾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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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灰意冷


      她真的在想,到底自已是听错了,还是眼前的那个丫头弄错了?
      凤奴悬梁自尽了?凤奴悬梁自尽了!就在她醒来的那一天,凤奴死了!
      在那一霎那,她的心真的被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震得支离破碎!她茫然的望着景仁宫的那个丫头,脑子似被抽空一样,怎么也无法思想!
      怎么会?怎么可能?
      就在不久前,她不是还喜滋滋的跑来告诉自已说,她马上就要回家去的吗?
      “其实我们都知道主子说要把她撵到辛者库不过是句气话。主子的性情就是这样,气归气,可是不消一会儿就忘了。别说是弄折了主子的玉簪,前阵子我不小心将皇上才赏赐给主子的翡翠镯子打碎了,主子也只是把我痛骂一顿,罚去半月的月钱就了事。”那丫头顿了一下,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其实有些事也是她自找的。主子总归是主子,无论说什么,听着就是了,怎么能去顶嘴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只是没想到她性子会那么烈,居然会看不开。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怎么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不可能!即便亲耳听见,宛兰仍是不相信。与凤奴一同当差至少也有七八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个性?若说她舌尖嘴杂这是有的,但却从未见过她当面顶撞过哪个主子,更不可能因受不了委屈而去轻生。没有谁会宛兰更清楚她有多怕死!那年,不过是月信初至,就把她吓得躲在被窝里号啕大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寻死?
      宛兰摇了摇头,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嗫嗫着,嘴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句话。“她绝不会自寻短见的!她前阵子还同我说……”
      “你是哪宫的,跑到这儿做什么?”身后忽的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回头望了一眼,急忙蹲身行礼。
      “奴婢宛兰给顺妃娘娘请安!”
      宛兰?顺妃愣了愣。轻踩着粉色的花盆底往前走几步,站定在宛兰的面前。这就是传闻中把万岁爷迷得晕头转向的丫头么?细细打量一番,模样秀秀气气的,却也一般呀!那日在慈宁宫里引发的争议不由得又浮现在了脑海里。芳贵人的怒意,还有那皇后有些暖昧的态度……这样想想,这丫头似乎真不是个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扯起,秀丽的脸上露了些笑容出来。“起吧!原来是万岁爷那边的人,来这儿有事么?”她和颜悦色的问道。
      宛兰躬下身,恭敬的回答:“回娘娘,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瞧瞧昔日一同当差的姐妹,这就要告辞了!”
      “是么?在这宫里,想要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姐妹可真是不容易呀!”说到这,她叹了叹,“今后想来的话,尽管来吧!我这景仁宫,从来不会嫌人多的!”她笑了笑,脸上却有种极无奈的表情。
      宛兰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是!奴婢谢娘娘恩典!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得回去当差了!”
      “去吧!”
      宛兰抬眼又瞧了瞧她,那种表情,那份温婉,她真有些象容主子不是么?心头一酸,急忙垂首躬身退了出去。
      一出景仁宫,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容妃死了,现在凤奴也死了!四周的一切,渐渐的在她眼前模糊了起来!浑身在瞬间变得冰冷,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寒潭还是无底的深渊?
      迎面而来的风让她的悲痛微微的平息了些!她沿着高大的宫墙往养心殿的方向走!神思却仍是有些茫然。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无奈如她,也都能咬着牙苟且偷生,可是凤奴呢?到底该要有多大的痛苦,才会迫得一个那么怕死的人那样果断的结束自已?
      可是,到底有什么痛苦呢?这所有的疑问却偏偏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
      “这是什么?”乾隆望着手中的那杯茶,紧皱着眉头问道。
      “啊!”她愣了愣,探头一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老天,那哪是茶,根本就是一满杯的茶叶。“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重新煮过!”她一边嚷着,一边伸手去拿那杯茶叶。
      乾隆若有所思的望着惊慌失措的她,把那杯茶叶一按,另一只手飞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臂。他实在想不出,这宫里头到底会有什么事,竟让一向淡定的她变得那样的魂不守舍!“怎么啦?刚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目光闪烁。“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皇上,奴婢先去……”
      乾隆冷然截断她的话:“你必是有事瞒着朕!”
      她没有说话,只是悄然的垂下眼睑。怎么说?让她说什么?难道告诉他,景仁宫的一个丫头死了么?这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心头不由又是一阵剧痛。
      “抬头看着朕!”
      她抬眼。
      他深思的审视她。“怎么,你刚才哭过了吗?”
      她垂下头轻轻的一叹,老实答道:“是!”
      乾隆微蹙起眉头,慢慢的放开她的手。“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人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然后微微的笑了笑。“奴婢先出去了!”拿了杯子,福了福身,小心的往阁子外退去。
      乾隆默默的望着,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宛兰!”
      “是!皇上!”
      “还记得朕曾对你说过的话么?”乾隆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的!这是朕的御旨,你记下了吗?”
      “是!奴婢谢皇上隆恩!”她点点头,低低的应了声,静静的走了出去!
      乾隆冷眼瞧着她的背影,默然半晌,忽然抬眼对着帘子外叫了一声“高无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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